作者:弥夜
真田朝阳搓揉麻木疼痛的伤处,眼帘低垂。
“还记得之前社团顾问说的话吗?”
阳乃惊奇道;“我们社团还有顾问?”
真田朝阳;“……”
貌似自从他入部之后,除了一股脑的将各种阴间委托抛自己头上,平冢静在侍奉部几乎就不现身了。
那些委托要求几乎阴间到让人想吐,甚至想要质问这到底是高中生还是少管所管制对象。
以往平冢静遇到这档子事基本都是她自己处理,根本不会对阳乃说。那些相对阳间的委托,阳乃也只会看当天的心情或者委托的有趣程度决定是否去解决,而且也多是和委托人直接见面,鲜少有平冢静亲自带领。
事实上,阳乃展开社团活动最多的时候,貌似就是在今年开学以后……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侍奉部在真田朝阳到来之前,一直是个幽灵社团,从顾问老师到社团部长再到社团成员,一年四季从头到尾全都不见人影。
以至于连阳乃自己这个部长都快忘了社团还有顾问这么一回事。
真田朝阳用一种无言的眼神看着阳乃;“是平冢老师啊。”
“呃,是小静啊……哈哈哈,我想起来了。”
真田朝阳不顾在那尬笑的阳乃,继续说道;“当时平冢老师在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不就说了吗?”
“适合在学校里解决的委托由你来侍奉解决,不适用规则的,由我来。”
“后者若是我感觉不适合的话,可以不说,只要事后与顾问老师详细说明就行。”
阳乃果断道;“那我将社团解散了,你就不需要去了吧!”
真田朝阳;“……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组建的这个社团?”
阳乃撇了撇嘴,看起来并不想就这个话题深聊。
真田朝阳想了想阳乃的性格,再想到自己入社的经历,多半是平冢静抓了人什么小辫子半是威胁半是劝说逼迫阳乃组建的社团。
不然的话,以阳乃的性格和人气,不至于整整一年下来社团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多少也会有一些免费的工具人部员。
正当真田朝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接话的时候,阳乃突然挥手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去吧去吧。”
真田朝阳楞了一下,向来淡然的眼神流露出一丝狐疑。
毕竟刚才阳乃还一直气势汹汹的反对,这下突然又肯让他走了,这其中没有猫腻他是不相信的。
时间有限,真田朝阳没有继续纠缠,只是淡然的点了下头,说了一声“我走了”离开活动教室。
阳乃在原地挥手,一脸微笑的看着真田朝阳离开。
“路上小心。”
偌大的活动部室里就只剩阳乃一人。
原先灿烂的笑容慢慢冰冷,挥动的手慢慢停止,放下,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健太郎叔叔,我是阳乃。”
“帮我查一个人,我想要她迄今为止所有的资料,尤其是她最近几个月的行踪,越详细越好。”
“她的名字是双叶理央。”
阳乃放下手机,魅惑的迷人眼眸里,不知何时已然变成了翠绿的竖瞳。
……
真田朝阳坐在公交上,掏出手机,照例给老父亲留下一个要参与社团活动暂时不回家的信息后,闭目养神。
公交车兜兜转转,真田朝阳随机选了一站下车,找了间服装店,再次出来时已经换了一个模样。
将书包和换下的校服寄放在超市的储物柜,真田朝阳第三次打车前往歌舞伎町。
他原本是想做公交直达,但是这样花费的时间就太长了。
反正有富婆专项打款,真田朝阳也就不吝惜这点钱,直接打车前往。
来到歌舞伎町,这里的秩序已经得以粗略的恢复,但依旧有着难言的冷清。
除了因为现在还是白天外,当初的两面宿傩为了组建更加强大的躯体造成的大肆杀戮想来也是原因之一。
那间先被两面宿傩屠杀又被引爆厨房引发大火的夜总会已经被爆破成了一地废墟,建筑公司的工人正在清理那些建筑废料,等清除完毕之后,上面盖的是酒吧还是依旧重建为夜总会,那就不得而知了。
真田朝阳也看到一些建筑上都有着或大或小的坑洞,想来是两面宿傩依靠无视重力的特性在这些建筑上奔跑爬行跳跃时留下的痕迹。
而本改作为歌舞伎町一景的穿着黑色西装维护秩序的武斗派搜查队,也因损失惨重,只能拉入一些资深的舍弟进去充实门面。
毕竟重新培养一批既能打又听话还能保持一定纪律的极道武斗派,绝不是件简单省事省时间的活。
真田朝阳看着这些人骚扰站街女郎的流里流气的样子,不由得让人想到了沐猴而冠这个成语。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真田朝阳小心的绕过了他们,朝着之前去过的双叶理央曾经死过的那间网吧走去。
万幸的是,那间网吧并没有被两面宿傩祸害,哪怕前不久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件,依旧敞开大门营业。
真田朝阳进入之后,看到网吧里也空空荡荡没多少人,连看场子的那些混混也无聊的找了台机子坐下,戴着耳机不知道是打游戏还是看小电影打发时间。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前台网管,楞了一下。
和上次被他用电棍放到的小姐姐不同,今天白天的前台,是一名脸上长着雀斑,眼窝深陷,头发和鸡窝一样乱的干瘦年轻人。
真田朝阳四下张望了几眼,确认当初追赶自己和双叶理央的人没有在场,或者说沉迷于屏幕前,拉开了旁边的椅子,坐在这位年轻人的旁边,伸手拍打了他的肩膀。
对于正将感情投入到电影并与为其中的人物情节共情的男人,突然来了一手大学宿舍之舍友手的友好触碰,一时间就从感人至深的触动中回到了现实,浑身一个激灵,猛的回头。
真田朝阳不动声色的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一万日元,推到年轻人面前。
“两个钟,再来一包七星。”
年轻人将钱收到桌子底下的抽屉里,一边找零,同时用一种男人都懂得的暴躁语气说道;“好的。”
真田朝阳接着说道;“不用找了。”
这句话显然让年轻人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在他从旁边的玻璃柜中拿烟的时候,真田朝阳不经意的问道;“诶,今天怎么是你啊?之前一直来的那个妞去哪了?”
年轻人将烟抛给真田朝阳,说道;“阿波野小姐?她这几天没上班,都是我来顶的,拖她的福,我已经连续干了三天三夜了。”
真田朝阳问道;“那她今天晚上回来换班吗?”
年轻人脸色很黑的道;“不知道,我感觉今天晚上也是我在顶班。”
真田朝阳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你知道她的地址吗?”
年轻人眼光闪烁。
虽然这个时候的人没什么个人信息的保密意识,但多少也知道问一个人,尤其是女人的家庭住址多半是不怀好意。
真田朝阳一看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折刀的锋刃抢先一步抵在他的咽喉上。
感受喉管皮肤上的森寒锋刃,年轻人的冷汗岑岑而下。
真田朝阳平静的看着年轻人,那若水一样的淡然让他倍感恐惧;“你收了我的钱,就看在这笔足以抵得上你一天薪水的打赏的份上,我想你也应该给我透出一点那个女人的底吧?”
年轻人咽了一口唾沫,颤抖的说道;“我,我把钱找给你。”
“我不要钱,我要阿波野恵利香的真正地址,那个碧池养的在我们老大那里九出十三归借了两百万日元,给我们的却是假地址,害得我们兄弟被条子抓到局子里待了好几天。老子这次就是专门上来讨债的。”
一听到是来讨债的,年轻人非常干脆的把自己的前辈也是这间网吧的另外一位网管阿波野恵利香的个人信息给卖了。
这年头不管是借钱的还是讨钱的,都是狠茬子,尤其是讨债的极道,为了能要到钱无所不用其极,逼死逼疯借债人都是家常便饭。
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同事而让眼前一看就是神经质的杀人狂对自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真田朝阳拿到阿波野恵利香的现在地址后,又甩出了一万日元给这位年轻人当压惊费和封口费,转身走出了网吧。
他来到这间网吧的目的,就是找那位当初一进门就被自己用电棍戳晕的阿波野恵利香。
昨天在双叶理央的家里,真田朝阳只是将寸头男的十根手指掰断了三根,他就痛哭流涕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倒豆子一般全说出来了。
他们所在的邪教是一个据说有近万人的中型宗教团体——话虽如此,但是就连寸头男本人也没有见到这么多教徒。
邪教的全称是净琉璃教会,信奉的则是一位被称作是三月净琉璃的邪神——当然,在寸头男的眼中是正神——其形象与他们随身携带的饰品上雕刻的图案一样,是一个阴影在面部上流动,间歇流露出鲜红双眼,毫无人类气息,在刑具上不断受刑的木偶人。
教团的教义和框架结构与真田朝阳所猜想的差不多,糅合了外来的天主教与日本当地的神道教的构架,将圣经故事与神道教传说来回到窜几次翻译的连妈也不认识后,恬不知耻的占为己有说是他们教团的圣经,是他们的神曾经做下的丰功伟绩。
邪教的组织结构松散,但依旧有着粗略的等级划分,位于教团顶点的是自称三月大人在人世间的代言人的大主祭,次之是异端审判庭的大审判长,再次一位的则是因职能划分不同,掌握权力不同的十二主教,之后才是狂信徒,虔信徒,普通信徒,外围信徒。
四种层级不同的信徒除了作为韭菜给邪教上层人士提供资金以外,也会被隶属的十二主教统率整合,分布在东京的大街小巷,在平日里他们或许是邻居中和蔼可亲的老奶奶,是朴实憨厚的中年工人,是众人眼中前途无量的大学生,但等到邪教头目振臂一呼,他们就会聚拢在一起,成为完全被洗脑的暴徒,在城市里掀起一番恐怖的风暴。
寸头男在教团里隶属于虔信徒,因此很是得到十二主教之一的第七主教的信任,被安排了献祭圣女的重任。
也因此,他得以知晓不少和这位第七主教相关的事情,例如关于他的左膀右臂的身份。
除了真田朝阳早就知道的卧底在警察内部,同时也是霜月美佳的搭档,全名是泉山正信的警官外,另外一人,居然就是那间网吧的女网管,阿波野恵利香。
真田朝阳万万没有想到当初自己一电棍戳倒的女网管,居然是这个邪教组织的高层。
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在歌舞伎町的经过,发现这位女网管身上也不是没有疑点。
第一个疑点就在于勇人和田所浩三所在的五名邪教团伙,为什么会出现在网吧。
姑且不提真田朝阳是临时起意去歌舞伎町,继而导致感性双叶理央也跟着前去,行踪根本无法确定。
第四十四章;来晚了
真田朝阳万万没有想到当初自己一电棍戳倒的女网管,居然是这个邪教组织的高层。
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在歌舞伎町的经过,发现这位女网管身上也不是没有疑点。
第一个疑点就在于勇人和田所浩三所在的五名邪教团伙,为什么会出现在网吧。
姑且不提真田朝阳是临时起意去歌舞伎町,继而导致感性双叶理央也跟着前去,行踪根本无法确定。
那群人可是在自己的引导下被歌舞伎町的极道暴打了一顿,委实伤的不轻。
就昨天晚上自称是虔教徒的寸头男被掰断了手指后,哇哇大哭像个婴儿似的表现,真田朝阳很难想象他们会带伤去追杀感性双叶理央。
就算有那么一两个邪教徒脑子不正常,他的几个手下,至少田所浩三这个刚刚进入邪教没几天的愣头青也不会答应。
那时他们身上的钱包估计也被极道的武斗派抢走了,兜里连一日元都没有,又是连末班车都没了的深夜,估计连回家都很成问题。
一身是伤却又身无分文的五名邪教徒,目标必定不是再跟踪暗杀他们的圣女双叶理央,而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坐下来喝水提肛睡上一觉。
因此那间网吧肯定是他们的安全屋,至少也是个他们教团的成员的地盘,人好房间又多,玩累了还可以放心睡,所以那群人才会出现在那里。
而能让五个人白嫖大厅的机子,甚至楼上的单间,那就必须是那间网吧的成员。
有这个权限的人也就三个,看场子的混混老大,网吧的老板,以及当时值班的网管,但若是仔细思索,却会发现女网管才是最可疑的人!
首先排除的是网吧的老板。
就真田朝阳所知,一般在歌舞伎町开网吧的人,往往都是玩票性质,他们生意的大头都在这个街区的主要业务上,因此就算是坐镇,人家为什么不在自己的风俗店里坐镇呢?有酒有人还有漂亮小姐姐,比在乌烟瘴气的网吧看一群死宅上网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其次是看场子的混混老大,不管是极道还是志愿加入极道的那些小团伙,都是属于收钱办事的类型,既然收取了保护费那就不能干扰人家工作,更别说白吃白嫖这样的恶劣行径,当然最关键的是真田朝阳觉得那些人应该付不起那五个人的网费……但凡混的好点的家伙就算看场子也是去夜总会风俗店赌场游戏厅之类的地方,去网吧看场子那叫个什么事啊?几个钱啊?
网管的工作除了管理电脑,日常维护维修,某些无良老板还会让他们做财会的工作却只给一份工资,让几个人白嫖并抹平他们一天的消费和吃喝拉撒做做假账什么的轻而易举。
因此怀疑范围一下子就精准缩小到了当天在场的女网管阿波野恵利香身上。
第二个疑点在于网吧的环境。
当时真田朝阳思路被不满的网虫打断,以至于忽略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
当时勇人他们出手杀死感性双叶理央后,前台网管没有表现出一点异常。
尸体可以被他们五个人的身体缩阻挡不让人看到,但是那些从伤口飞溅的血液总不可能也被他们全部挡下吧?
更何况走道旁边就是前台,感性双叶理央也是个活人,面对逼上来的刀子不可能不挣扎不反抗,那就势必要惊动近在咫尺的女网管。
可监控录像中,女网管却是老神在在的嗑瓜子,就冲这一点来说,她也和那些家伙是一伙的无疑了。
第三个疑点也是最后一个疑点在于录像本身。
那些记录下感性双叶理央被杀的全过程,居然没有被销毁。
这要么说明这帮吊人业务不熟练,连最基础的销毁监控抹除行踪也不知道,要么说明这里是他们的人的地盘,这点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就冲以上三点qte,哪怕没有寸头男的指认,真田朝阳也可以通过谨慎分析挖出这条线来。
倘若当时不是先和那些混混与邪教徒做过一场又和两面宿傩搏杀,后来又被日本皇室下属诡秘情报机构给唬住,以真田朝阳的性格与为人,断不会就此忽略过去。
一想到当时自己居然不小心放过了一条大鱼,更是与能深入挖掘净琉璃邪教的秘密失之交臂,真田朝阳也不免有些小懊恼。
但也因为与寸头男的口供两相对证,再加上他与泉山警官争吵透露出的信息,以及那一份监控录像本身,也从侧面让真田朝阳放下了心,彻底坐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这个一个世纪前被日本皇室暗地里委以重任,伪装成邪教的情报机构,已经与皇室脱离,要么就是在权力和地位上已经被边缘化,风雨飘摇到近乎被裁撤的地步,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