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弥夜
“我抱着皮球跑到空地上,只是拍了一会儿,突然我就被我家里的保镖抱住了,还说终于找到我了。”
“我看了一眼天色,明明之前太阳还在,现在却变成黄昏了,我只是拍了一会儿皮球啊。”
“回家后,我被妈妈骂了一顿,爸爸站在一旁也很不高兴,还好雪乃睡着了没有看到,不然我作为姐姐的脸就保不住了。”
剩下的内容都是十岁的阳乃在对朝阳翻来覆去的说“我想你了”“想要抱抱”之类的话,与他关心的问题无关。
真田朝阳放下信,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对阳乃说道;“找到这份信以后的一个月内的信件。”
趁着阳乃找信的空档,真田朝阳伸手抚摸到耳边,再次做出了虚按耳麦的动作。
“山的名字与寺庙的名字无法看清。阳乃在和我分别前,学力已经接近普通的国一学生,一般的汉字难不倒她,而且古代日本的寺庙也不会起太过拗口的名字,不然不利于他们传教装逼。”
“信件上的其他字都没有晕开,也没有被隐去的痕迹,看起来像是故意被隐瞒。而且阳乃明明有过几个小时的记忆空白期,却浑然没有在意,显然那时就被蛇怪引导,甚至修改了记忆。”
“直接操控记忆,这明显是心理操纵能力的升级版本……看起来蛇怪们的boss就在那座山附近,不过以为把名字划去,修改阳乃记忆就可以瞒天过海,让我找不到了?天真!”
真田朝阳起身来到书桌前,拉开第一层的抽屉,取出一张非常薄的纸张与铅笔。
他将纸张压在信件上面,用铅笔涂黑,涂黑的地方浮现了空白的字迹。
真田朝阳一字一句的念道;“唐红山,羽蛇寺?”
这两个关键词出现之后,真田朝阳的右眼如同被烈火焚烧之后,灌入烧红的铁水。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一下子摔倒在地,全身抽搐,连惨叫也发不出,只有蜷缩的身体与胸口剧烈的起伏证明他的痛楚非同一般。
真田朝阳死死的咬住牙,残存的理智让他控制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收藏室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而且真田大和早就送完外卖回到家中,正在准备晚上的食材。
要是叫出声的话,真田大和闻声而来发现收藏室,那真田朝阳在真田大和表现出来的好孩子形象就全完了。
真田大和在看到这一墙足以组织一只军队的枪械后,会怎样看待自己的孩子?
真田朝阳光是想想就感到不寒而栗。
说什么也不能发出声音,让老爹察觉到!
阳乃听到身后传来人体倒地的声音,看到真田朝阳痛苦的样子,冲了上来抱住他。
“朝阳,你怎么了朝阳?”
“别,说,话。”
真田朝阳竭尽全力的说出三个字,随即感觉疼痛加剧。
这一瞬的疼痛完全超出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本能的就要发出惨叫,嘴中却多了一件东西,让惨叫变成了压抑在喉咙里的低沉嘶吼。
痛苦的嘶吼声在只有六平米的收藏室中不断起伏,楼下的真田大抓洗青菜,将新鲜的猪肉等大切开,放入调料腌制,偶尔抬头看下店里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电视上的新闻,忙里偷闲中带着点怡然自得。
阳乃将真田朝阳抱在怀中,将他的头枕在大腿上,用另外一只手的衣袖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水。
等疼痛峰值过去,真田朝阳空白的大脑才像是恢复了接受视觉信号的功能。
像是戴上眼科医院里可以调整度数眼镜,模糊的视线竹剑清晰,他看到刚才堵住他惨叫的东西。
是阳乃的手臂。
血液从被咬出牙印的伤口渗出,将小臂染红,他抬头看向阳乃,却没有看到半点痛苦的表情。
她的脸上只有担忧。
疼痛依旧缠绕在眼眶上久久不去,但有之前做对比,已不再是那么难以忍受。
真田朝阳松开嘴,牙齿已经被阳乃的血染红。
“抱歉。”
就在这时,疼痛再次袭来。
有过一次经验的真田朝阳发出一声闷哼,原本已经失明的右眼,看到了与左眼截然不同的景象。
他仰望到了一座废弃的寺庙。
视线的正前方是台阶,像是一个人趴在地面仰视的视角。
他转动眼珠,视线随之变换。
在朝右转动的时候,在视界最边缘的地方,他瞟到了一小块流着淡黄色血液的肉块。
他尝试着让右眼上抬,看到在三层石制台阶之后,寺院内漆黑一片的佛堂。
视线慢慢暗淡,再次恢复全黑,却依旧有景物留存。
他看到了一只紧闭的眼睛。
那是一只与人眼大小相近,但附近皮肤像是尸体一样惨白,眼皮上有着蛇鳞纹路一样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若有所感,被蛇鳞纹路覆盖的眼皮上抬,让被掩盖的瞳孔出现在真田朝阳的眼前。
纯黑的眼白之中,金黄色的竖瞳穿越空间的距离,凝视着倒在地上,被女人怀抱,狼狈不堪的人。
快速的急促呼吸让肺部有种火烧火燎的痛感,真田朝阳发出低沉的笑声。
他知道,那只眼睛的主人就是这起预知邮件的罪魁祸首。
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真田朝阳凝视着眼睛的主人,森然道;“闸种,把脖子洗干净点,等老子过去把你骨灰给扬了。”
眼睛的主人没有回应,冰冷,阴险,高高在上,凝视着如同蝼蚁一样的人,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八章;万能双叶
右眼的视线重归黑暗,真田朝阳咳出一口血沫,想要爬起来,被阳乃按住不让动。
“朝阳,你刚才怎么了?还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阳乃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向自己受伤的手一眼,仿佛那不是她自己的手。
也可能只是因为眼里只有面前的人。
真田朝阳的眼角余光瞟到阳乃还在流血的手,微不可查的将视线转向其他地方。
“学姐,我没事了,现在还是先帮你包扎吧。”
他起身在T字型房间的右侧翻出一个医疗箱,里面存放的都是些普通的医疗用品。
拿出绷带与酒精,先给阳乃消毒,再涂上伤药再用绷带裹好。
阳乃在包扎的过程中一言不发,真田朝阳也没有说话。
在打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结之后,真田朝阳将医疗箱归位,从旁边拿了两份压缩饼干和水,确认没有过期后,放到阳乃的身前。
他顺势盘膝坐下,歉意的说道;“学姐,暂时先委屈你在这里了将就一夜了。外面全都是警察,旅馆也会遭到盘查,能安心休息的地方只有这里了。”
阳乃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她小时候被带到东京,住的地方也不比这间收藏室好多少,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
“可是,午夜十二点之后蛇怪的袭击怎么办?大和叔叔也在家里,万一……”
“不会再有袭击了,至少这几天不会有。”
真田朝阳平静的说道;“那头蛇怪已经死了。”
阳乃顿时失声;“死了?!”
不是阳乃不相信,而是这实在不可相信。
那些蛇怪的生命力有多强大,她是亲眼目睹过的,又是吞毒气又是被火烧,最后还是用冷轧机流水线活活压死。
她和朝阳充其量只是弄瞎了蛇怪的两只眼睛,若不是最后关头蛇怪突然落荒而逃,以它当时的状况依旧可以爆杀两人。
而那头只有钢铁雄躯才能对付的可怕怪物,居然说死就死了?
她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音量过大,连忙闭嘴。
收藏室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与楼下隐隐传来的电视机的新闻播报声。
阳乃压低声音,小声的问道;“朝阳,别告诉我那头蛇怪是死于伤口感染,那头蛇怪只被你亲手杀死过一头,有多难杀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真田朝阳指着自己的右眼,蛇或蜥蜴独有的竖瞳让阳乃有些发毛;“这只眼睛的原主人源自我们遭遇的第二头蛇怪。”
阳乃心中早有准备,倒也不会吃惊,但是真田朝阳的下一句话着实吓到了她。
“我在找到蛇怪的大本营,念出你那里的地名之后,右眼出现剧痛。”
“在疼痛过后,我通过右眼的视线看到一座废旧的寺庙,同时也瞟到袭击我们的蛇怪的部分碎尸。”
“它大约的确是死了,在新的蛇怪到来之前,我们会有一段时间的安全期。”
真田朝阳想到之前的剧痛,心有余悸的抚摸着右眼眼眶。
“那你之前说的话……”
他平静的回答道;“我只是在末尾看到蛇怪的首领,和它谈笑风生。”
阳乃的身体顿时僵住。
“学姐,看起来你的麻烦就是源自那个家伙。”
真田朝阳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只要把她杀了,骨灰都给扬掉,你就可以回到平静的生活了。”
当然,我也一样。
真田朝阳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阳乃咽了一口唾沫,道;“可是,可是我收到的邮件可以预知未来,那已经不是怪物能够解释,而是属于神的范畴了吧?”
“学姐,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哪怕是神,我也杀给你看。”
真田朝阳扭开矿泉水瓶的瓶盖,拆开压缩饼干的包装,给上面淋了些水。
这东西要是不用水泡软一点,咬下去就是在给牙齿牙龈咬合肌大刑伺候。
阳乃本想张口反驳,却又想到了之前在小巷里遇到的第一头蛇怪。
在当时的她看来,这头能轻易杀死自己的蛇怪,与神灵座下的使者无异。
然而结果却是那头蛇怪被真田朝阳设计的身陷囹圄,甚至还创造机会让自己手刃为古见爷爷报仇。
而那头蛇怪的首领,在她的青梅竹马看来,也不过是头更大一点的野兽罢了。
到嘴边劝解的话,变成了;“我相信你。”
真田朝阳皱眉。
阳乃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真田朝阳隔着包装纸捏着依旧硬得像块铁的饼干吐槽;“这饼干这么久还泡不软,这咋吃啊?”
……
四月的夜晚依旧带有少许入春的微冷空气,纵使是密闭的斗室之内也有寒意渗入人的骨髓。
真田朝阳给瑟缩的阳乃披上他的外套,小心的绕回到椅子上坐下。
打了个哈欠,左手撑着下巴,他看着之前显现出唐红山,羽蛇寺的薄纸,转动右手上的黑笔陷入沉思。
他在想这两个地方到底在哪里。
蛇怪的速度与阳乃信中的信息貌似有点偏差。
第二头蛇怪落荒而逃之后,到死去的时间撑死不过五六个小时,那么其活动半径也就能顺理成章的推出就在东京附近,这一山一寺也该是如此。
可是阳乃的信上的信息却透露出唐红山、羽蛇寺并不在东京。
只有十岁的阳乃已经回到千叶老家,在失踪(准确的说是被蛇怪诱拐之后)当天晚上遭到了父母的责骂。
当时找到阳乃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黄昏,再到回家挨双亲的训斥,最后还要抹着眼泪给已经跑路躲避黑帮追杀的自己写信,都从侧面说明了一件事。
这两个地点,貌似是在千叶市范围内。
东京市、千叶市,看起来像是重叠了,都在东京圈内。
但问题的关键点在于,东京市与千叶市之间的距离,以蛇怪的速度与体能,根本不可能在五个小时内抵达!
——开玩笑,蛇怪的身体要是能这么猛,都可以靠血肉之躯硬撼冷轧机了,哪里会落到变成肉糜的地步。
真田朝阳迷惑的地方就在这里,蛇怪的行动范围与阳乃的描述根本无法重叠。
但最让他感到头疼的在于另外一件事。
阳乃记载的唐红山,羽蛇寺,很有可能只是怪物盘踞的大本营,而并非是她父亲带她爬山拜佛的寺庙的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