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之贤者
“对不住，苏启哥！”
“这次又太平了！要有起伏，要抑扬顿挫，要更加悦耳，要如诗如歌，再来！”
“对不住，苏启哥！”
“不行，还是没达到我的标准。第三个字的音调再降一点，第六个字的音调再升一点，再来。”
“对不住，苏启哥！”
……
几十次反复练习后，苏启终于微微点头，“很好，光是这一句话，你已经到达了世界级美声的标准。接下来，我们要在声音中注入情感。悔恨与歉意，这两种情绪是最基本的，我们先从简单的开始……来，开口。”
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只是想在死前尽情羞辱我……
听到对方那毫无疑问可以归类为羞辱和刁难的要求，罗兹瓦尔心中再次浮现出这样的念头。然而即使明知如此，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他也绝不会放弃，于是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大声道：“对不住，苏启哥！”
……
接下来，无奈之下，罗兹瓦尔又按照苏启苏老师的指导连续喊了一百多次，几乎要喊哑了嗓子，终于让苏启满意的点头，“很好，就是这样。虽然只是区区六个字，但是声调悠扬，吐字清晰，感情饱满，层层递进，你终于可以停下来了。”
“咳咳……这样一来……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诚意对吧？”
“没错，你看上去的确很有诚意。”
“那么……”
“但是我拒绝。”苏启板着脸，一本正经道：“毕竟出来混，要讲信用。说了把你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就一定要把你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第二十六章 出来混，要讲诚信
“你……果然没打算放过我。”
对于苏启的戏弄，罗兹瓦尔意外的平静。
“如果是菜月昴的话，大概会放过你吧。”
“呵……”罗兹瓦尔露出轻蔑的冷笑，“不过是一个恰好得到宝物的幸运儿罢了。天真、软弱、迟钝……如果不是得到死亡回归的能力，他在这个世界根本活不下去。”
“你心有不甘，在想‘如果得到这个能力的是我就好了’对吧？”
“当然，现在的他，连作为工具都不合格。还需要经过打磨，经过调 教，让他知道利益取舍，让他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让他变成像你我这样成熟的人……呵呵，之前你刻意隐藏了实力，说明你和他也不是一条心，你……也和我一样在利用他对吧？”
“现在不是了。因为我越是工于心计，就越发现……比起拐弯抹角，果然还是直接打爆敌人更爽。所以我杀了那些人，又立刻找上了你。”
“哈……哈哈……”
罗兹瓦尔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淡淡的悲凉、不甘、与怨愤。
“可悲……”任由伸出的右掌被剑钉住，他一边支起身体，从躺着改为面向苏启，半跪在地，一边低垂着头，用沙哑阴冷的声音道：“死亡回归和如此强大的能力偏偏被你们这种人所拥有？浪费，真是太浪费了。不过总有一天，灾难和不幸也会降临在你们身上，到那时……你们也不得不和我走上一样的道路。”
“这是传说中败犬的哀嚎与诅咒吗？站在敌人的立场来听还真是悦耳，那么最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沉默片刻，罗兹瓦尔在苏启身前俯首，垂下的头颅被阴影覆盖，语气平淡如水，用没有任何多余情感的声音道：“在下，露格尼卡王国边境伯，罗兹瓦尔·L·梅札斯愿世世代代效忠于您。”
“哦？你愿意向我效忠？”
“只要您愿意帮我达成目标，我愿意帮您做任何事。”
“你这种人很难令人相信。”
“可以用魔法立下契约，在下以性命、灵魂、乃至梅扎斯家的名誉及血脉担保。”
“或许的确可行，但是我不需要。”
“不，您应该需要。作为外来者，梅扎斯家积蓄四百年的财富一定能帮您省去很多麻烦。”
“我不需要。”
“就算您不在意财富与权势，梅扎斯家也能够为您搜罗美人。不论是亚人种还是人类种，不论是少女还是贵妇，拉姆雷姆也可以送给您，甚至您想要艾米莉亚在下也能够想办法摄合……只要是你所欲，梅扎斯家与在下都可以不惜一切为你获得。”
“哦，这个倒是让我稍微有点心动，但也只是稍微而已。比起强迫女人屈从，我更愿意去娼馆里花钱享受，至于真正喜欢的东西，更是要用自己的力量得到才有意义，所以……我还是不需要。”
“您，渴望成为王者吗？以您的实力，昂的特殊，再加上梅扎斯家四百年来经营的势力，要登上露格尼卡的王座也并非不可能之事。而在那之后，您或许还能够统治整个大陆，让众生臣服于脚下，成为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世界之王。”
“罗兹瓦尔，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那么容易被哄骗的笨蛋吗？”
“……”
“如果你能付出的仅仅只是这些，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了。”
罗兹瓦尔陷入了沉默。金钱、美人、权力……他已经给出了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甚至连自己的自尊都主动让对方踏在脚下，可以说除了唯一的那个目标之外，他已经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所有。
然而，对方还是丝毫不为所动。实际上已经活了四百多年的他能听出来，对方是真的没有心动，而不是刻意压价，渴望更多，那么……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既然如此……”
压抑到极点的声音中，没被刺穿的另一只手掌紧握成拳，指甲深陷肉中，血液无声渗出，浸湿了手掌。
同时，体内的玛娜疯狂运转，深藏在血肉之中，与生命力紧密相连的欧德也在此刻完全活跃起来，像廉价的柴薪般疯狂燃烧，转化令人心惊的庞大魔力。
“至少……”
罗兹瓦尔终于将低垂的头颅抬起，出现在苏启眼中的是一张惨白骇人，被疯狂与仇恨彻底侵蚀的扭曲面孔，那对异色瞳中，恶意与杀意浓重到几欲溢出。
恐怖如鬼，狰狞如兽，这一刻的罗兹瓦尔彻彻底底的脱下所有伪装与克制，甚至让苏启想到了前世电影中某个知名的超级反派。此刻的他虽然身上装扮相同，但在气质上与之前那个阴沉死寂的边境伯罗兹瓦尔完全不像一个人。
“和我一起死吧！”
话音响起的同时，刺眼的光芒从罗兹瓦尔体内绽放，周边的玛那与微精灵也瞬间狂暴起来，在他身周缠绕涌动，化成烈火般躁动不定的辉煌焰光……这是某处玛娜密度与活跃度过高的危险异象，预示着下一刻便将在此地发生玛娜大爆炸，而如此规模，足以将一座小山夷为平地。
但是在那之前，一柄冰冷的长刀先一步刺穿了罗兹瓦尔体内玛那聚集的核心——心脏。
噗哧！
染血的刀尖出背后穿出，罗兹瓦尔口中溢出鲜血，却满不在乎的冷笑道：“没有的，就算是现在杀死我……”
话说到一半，脸上的表情陡然凝固，随即眼睛怒睁，咬牙切齿道：“不！怎么可能？刚才那一刀……怎么能把所有玛娜打散！？”
据他所知，普通的物理攻击是无法打散那种密度的玛那压缩体的，苏启的刀上也没有玛娜依附的迹象，所以明显只是普通的物理攻击，却做到了那种异于常理的事，完全无法理解。
但他不知道，苏启的刀上其实凝附着灵力，刀本身也有斩断无形能量的能力，再加上名为“万解”的玄妙剑技，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难事。
况且苏启的真实之瞳早就发现罗兹瓦尔体内的高能反应，知道他准备自爆，如果不是有完美解决的把握，又怎么会让他任意施为。
“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苏启将刀抽出，缓缓举起，“罗兹瓦尔，你的生命将到此为止，艾姬多娜复活的希望也将随之泯灭，你所付出的一切将就此成空，最后就连同归于尽的悲愿也被我随手催毁……而事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将所有人当做棋子随意摆弄的傲慢。现在，心里有没有一丝丝后悔呢？”
没错，如果不是因为激怒他，自己也不会落到这样的绝境，但是睿智之书是绝对不可或缺的，那是复活艾姬多娜的计划蓝图……
“是，我的心中满是悔恨！”于是罗兹瓦尔怒视苏启，五官扭曲，话音中带着倾尽三江之水也无法稀释的怨恨，“但我悔恨的不是自己激怒你，而是激怒了你，却没有能力将你杀死啊，苏启！！”
“那就带着这样的悔恨去死吧。”
苏启冷笑，下一刹那，一道惊虹般的刀光斩断罗兹瓦尔的脖颈。随后头颅滚落，血泉喷溅，热气腾腾的淋了站在近前的他满身，却都被覆盖在他体表的超灵体挡住，化成一滴滴血珠迅速滑落。
“之前说过，出来混就要讲诚信……”
很快，罗兹瓦尔的无头尸体扑倒在脚下。
苏启弯腰，将他的头颅提起来，与那张满是血污，狰狞如鬼的扭曲面孔对视，盯着那对怒睁的异色瞳道：“所以抱歉，为了不失信，还要借你的头颅一用，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罗兹瓦尔已死，连灵魂都被逆鳞吞噬，当然无法发表意见，所以等了几秒，苏启微微点头，“很好，看来你是默认了，那么我们这就开始。”
说罢将逆鳞放回专属空间，改提为捧，轻轻掂了掂手上蓝发白脸的脑袋，走到附近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
“罗兹瓦尔号，准备发射……”
苏启说罢，助跑几步，将罗兹瓦尔的脑袋往前轻轻一抛，紧接着陡然停步，拧腰，旋身，鞭腿抽出，“猛虎式射门！！”
砰！！
一声西爪爆裂似的声响，红的白的四下溅射，罗兹瓦尔的脑袋……被苏启踢炸了。
“咳，虽然发射大失败，但经验必可活用于下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
超灵体一放一收，将身上残余的脑浆和血液尽数弹开，苏启仰望深邃的星空，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样，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随着他终于一脚将幕后黑手的脑袋踢爆，被他强提起来，因意识到人性流失而自心中涌现的恐惧、愤怒、不安、躁动等负面情绪立刻回落，开始渐渐淡化。
“不行，还不够，这样的状态还要继续，直到找出阻止人性流失的办法为止。”
察觉到心中的微妙变化，苏启最后看了一眼罗兹瓦尔的无头尸身，身上的白色法袍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拔地而起，半空转折，直往阿拉姆村的方向射去。
……
阿拉姆村，夜色渐深，但村中飘荡的哭泣声不但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来越杂乱，越来越响亮。
幸存的村民们手执火把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穿行，将一具具死者的尸体背到某片空地上集中安置，艾米莉亚、拉姆、雷姆三人也留下来帮忙，至于菜月昴……
他吃力的把伊恩的尸体背到那里后，就在佩特拉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与村民们异样的眼神中狼狈逃走了。
会被大家“另眼相看”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很多人都看到了，他明明是领主的人，却为那个屠杀村子的凶手求情。在血海深仇刚刚发生的现在，那种事实在是难以饶恕。
而除此之外，菜月昴逃跑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那就是在和平世界长大的他，难以忍受那么多尸体聚集的惨状，以及现场悲惨绝望的气氛。
“怎么办？怎么办？要做吗？要那么做吗？”
此刻，菜月昴独在躲在村庄边缘的某处小树林旁，手里提着一把剑，整个人坐立不安，犹豫不决。
“如果这一次能够像上次那样回溯时间，就能够拯救大家，但如果那样的事只发生一次，就只是白白浪费性命……”
在对自己的无能和不争气感到羞愧过后，他想到了自己身上可能会有的那个能力，但因为情报不足，所以犹豫了好一会儿也没能下定决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该死！为什么引发那个现象的条件偏偏是死亡啊！”
烦躁到极点，菜月昴重重往旁边的树干上打了一拳，然后哎哟一声，捂着发红的拳头直抽冷气。
“算了，虽然死了很多人，但都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不值得冒险。如果是艾米莉亚酱和拉姆雷姆她们还好，要是为了一群陌生人拼上性命，坐在电脑前的同胞们也一定会骂我圣母和蠢材吧。”
纠结良久，他终于还是把拔出一截的剑收了回去，转身走到村口，然后……听到那像乌云般笼罩在上空的哭泣声，整个人僵在原地。
片刻后，回到林子边的菜月昴将剑拔出，一脸悲愤道：“你真是个圣母！蠢材！睁只眼闭只眼不好吗？为什么要这么心软啊？混蛋！！”
明知那是愚蠢透顶的选择，却就是无法置之不理，他对自己的不成器破口大骂，却终究还是将剑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剑锋森寒，菜月昴颈边的皮肤被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握剑之手止不住的擅抖。
这样锋利的剑，只要用力一拉，颈动脉里的血就会像喷泉一样溅出来吧？那时候一定会疼得要命……
想起那样的画面，又联想到第一次死亡时那痛苦到极点的记忆，他心中不禁被恐惧塞满，连双腿也跟着颤动起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敢动手了……必须速战速决……”
意识到这样下去将功败垂成，菜月昴深吸几口气，终于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随后他闭上眼睛，一咬牙，正想拉动剑锋，一个声音冷不丁在身前响起，“哟，你这是准备自杀？但剑锋角度不对，手也不够稳，干脆让我这个专业的来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第二十七章 虚心接受，看心情改正
“苏启桑！？”
菜月昴吓了一跳，睁开眼，果然看见苏启正好整以暇的站在面前，深邃的黑眸在淡淡的月色中亮着微光。
“你似乎被吓到了……怎么，是我的相貌过于威严？还是你太过紧张？”
“两种都是……”
他说罢，将剑从脖子上放下，定定看着苏启，陷入沉默。
“你在紧张，在畏惧，在犹豫，在怀疑……”苏启先一步开口，神色平静道：“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在王都那次隐藏实力，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
菜月昴脸色复杂道：“苏启桑，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你了。”
“你从一开始就不该轻易相信我。明明身处异界，随时可能遇上危险，最应该做的事是保持冷静，理智观察，不让自己被感情所蒙蔽，不断记录、思考，用利益衡量，慎重抉择……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不是吗？”
他叹了口气，“很可惜，只是一个无能死宅的在下并不能像苏启桑那样精明冷静的行事。而且比起教学指导，现在的我更想知道苏启桑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启干脆利落的回答，“很简单，为了磨砺你，为了维持世界线不产生过大的变动，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我自己。”
菜月昴一愣，“为了磨砺我？”
“因为某种原因，我在这个世界的命运线和你绑定在了一起，对外界的干涉越少越好。所以我才想尽快把你培养起来，遇到危难的时候能让你自己解决，好减少自己的干涉程度。”
“那世界线呢？维持世界线又是怎么回事？”
“你看过《命运石之门》吗？”
“看过啊。”他点点头，随即眼睛一睁，愕然道：“难道……”
“没错！！”苏启一手叉腰，一掌遮脸，突然凹出一个中二的姿势，脸色冷酷，声音低沉沙哑道：“我就是这条世界线的凤凰院凶真，而你……助手，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你不但是个男人，还是个笨蛋啊。”
“纳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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