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陌
阿比斯站在这群看上去很恐怖，但现在显得人畜无害的怪物中间，只是心念一动，就让它们像受过专业训练的马戏团动物一样，规规矩矩地散开，围成一个圈。
“这就是死寂之主的信徒吗……”
阿比斯看了它们一会，又对着它们轻轻地一挥手。
如果有其他人在旁边，一定会对现在的景象感到震惊：暗影恶魔们身上的黑泥迅速剥落，露出一些动物的身躯，而剥落到地上的黑泥，则是逐渐地凝聚出一个又一个人形的身躯。
这里有之前阿比斯在死寂世界里面见过的那种青色矮人，也有长成其他样子的：有翅膀的人，身上毛茸茸的兽人，和海·特维尔人相貌相差无几的人。这些人显然来自于不同的世界，在去到死寂世界之前，死寂之主一定游历——或者说毁灭过好几个世界。
“慈悲的主，我向您朝拜。”那些恢复了原本容貌的人以统一的姿势向阿比斯单膝跪下，来自不同世界的他们此时说着同样的语言，不管长什么样，脸上都有同样虔诚肃穆的神情。
阿比斯不太喜欢这种感觉，或许死寂之主也不喜欢。
只是，这种特性是神所特有的，凡人就是会对神顶礼膜拜。
阿比斯想说点什么，他不想让那些信徒跪拜自己，也不希望任何人臣服，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在很长时间的一段沉默之后，他最终只是再次对着信徒们摆摆手，信徒们就自动散开了。
接下来……还是找几个亡灵议会的死灵术士，试试神力对他们的效果吧。
第二百九十章 神的威能
这个虚拟的世界来自于阿比斯的记忆，阿比斯自然不能在这里直接感应出亡灵议会那些秘密据点的位置，不过他还是能感受到几个熟人——之前在交易所那里碰到的死灵术士，阿比斯现在也可以在交易所那里感知到。这个记忆非常人性化地将那些人留在了交易所，而非让他们凭空消失。
于是，阿比斯非常方便地找到了那几个在交易所外面的死灵术士。
不需要像凡人一样移动自己，也不需要使用什么空间移动的魔法，阿比斯只是心里想着，脚下跨出一步，就立刻到达了他想要去的地方。在他抵达交易所外面的那座山的时候，那些死灵术士正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他们显然依然处于那个叫做梅肯的死灵术士刚刚被带走时的状态。
“那是什么！”一个死灵术士看到了突然到来的阿比斯，他立刻惊讶地指着现在皮肤已经完全变成了闪亮的金属光泽的阿比斯。
其他的死灵术士们随着那个人的喊叫，也都将目光投到了阿比斯的身上。
所有人在看到阿比斯的样子的时候都惊呆了。
阿比斯能够从他们的眼中看到惊讶、恐惧和一丝敬畏。这是邪神的力量天然会对凡人产生的影响。
死寂之主的能力是什么？魔法之神并没有跟阿比斯详细地讲，而死寂之主也没有在这一次体验之中留下任何的语言文字描述，不过，这并没有让阿比斯现在不知所措，他本能地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
他对着那些惊讶的死灵术士们伸出手来，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一股强大的力量就从他的身体之中扩散了出去。
嗡——
力量的波动波及到了那些死灵术士，在这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之下，所有死灵术士并没有像被击中了一样直接飞出去，也不是像被魔法攻击一样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而是完好无损地呆在了原地。
他们的皮肤，连带着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开始不自然地翻涌起来，好像被变成了流体。
没有任何惨叫，死灵术士们甚至连一点痛苦的神色都没有表现出来，他们呆滞地看了阿比斯一会儿，竟然直接向着阿比斯的方向跪下了。
“伟大的主，我们向您致敬。”死灵术士们齐刷刷地说道。
他们的身体还在翻涌着，就如同暗影恶魔身上的那些黑泥一样。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变黑，而是维持着自己的颜色，这让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一群不稳定的幻影，而不是骇人的怪物。
此时的阿比斯能够感受到，自己已经完全支配了这些死灵术士。并非是幻术之类的精神控制，而是从根源上获得了这些人的无上尊敬——就如同他们本就是为了膜拜和侍奉阿比斯而生的一样，再强的幻术，再厉害的心理医生，再可怕的刑罚，现在也无法让他们的信仰变淡一分。
不需要任何的战斗，阿比斯想要将凡人击败，只需要动动心思就可以。刚才伸出手的动作，只是他在熟悉第一次的能力释放罢了。这就是神和凡人之间的差距，如果说，在阿比斯体验过神的力量之前，凡人挑战神明是个笑话，那么现在，这件事甚至连笑话都算不上，阿比斯都懒得为这种事情发笑。
“这就是一位完全降临在这个世界的邪神所能展现出的真实力量。”魔法之神的声音在阿比斯的耳边响起，“即使是我们，也暂时无法展现出这份力量，因为我们受到创世神的限制，不能直接干涉凡间，否则将付出严重的代价。”
阿比斯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梦魇之主和欺凌之主都如此骄傲，祂们虽然没有正式降临在海·特维尔过，但祂们也曾经成功降临在其他的世界，知道自己和凡人之间的云泥之别，祂们又怎么可能将凡人放在心上？如果海·特维尔没有像阿比斯一样成分复杂的特殊凡人，这个世界或许根本顶不住这么多邪神的同时进攻。
这种力量让阿比斯顿时理解了以前的很多事情，也让他感受到一种喜悦。
如此强大的力量就蕴藏在我的身体里面，只要我能够将其激活，我也可以成为这种级别的强者。
到时候，离打败创世神的目标就又近了一步。至于进一步拉近跟创世神之间的位格差距，就可以靠着五位眷属身上的创世神之力。
凡人或许只能成为系统的木偶，受到系统的限制，在系统的安排下一步步地走，但神呢？神或许有其他打开系统的方式。
随着阿比斯的心念再次一动，他的身体又跨越了不知道多少的距离，瞬间出现在了一顶王冠的前面。
“妄想之主，我来找你了。”他终于说出了自己进入这个体验之后的第一句话。
王冠释放出微微的波动，那是妄想之主的力量投射。现在，这个王冠在阿比斯的眼中，不再是一个神出鬼没的神秘物件，阿比斯可以观察到更高维度之下的王冠，就像凡人的眼睛盯住了放在桌子上的一件普通物品一样——它再也不能在阿比斯的眼皮子底下随意消失和出现了。
妄想之主的身影慢慢地出现在了阿比斯的眼前。
祂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阿比斯，脸上露出恐惧和厌恶交杂的表情。
原来神秘又烦人的妄想之主，现在在阿比斯的眼中，也没有比凡人强到哪里去。已经处于完全的降临状态中的阿比斯，面对还没有办法降临，只能靠一顶王冠作为媒介来影响这个世界的妄想之主，就如同一个二百多斤的西帝国大力士面对一个六十九岁的虚弱老头子一样。
“贝拉托尔……我们或许可以和平共处……”
妄想之主脸上的表情充分显示了，祂现在是言不由衷的。
“没有必要。”
阿比斯简短地回答了一句，随后，意念再次动了起来。
驱逐。
“啊啊啊啊啊啊！”妄想之主发出了完全不符合身份的惨嚎。
在力量的绝对压制之下，妄想之主根本就反抗不了阿比斯的力量。这是绝对的优势，是属于一位全盛状态邪神的威能的胜利！
第二百九十一章 生杀予夺
阿比斯的强大力量正在把妄想之主从这个世界彻底挤出去。
妄想之主似乎是在拼命地挣扎，阿比斯可以感受到来自妄想之主的神力正在不断地冲击着他释放出去的力量。
但是，这挣扎无济于事，阿比斯的力量实在是过于强大，已经达到巅峰状态的阿比斯虽然不是欺凌之主那样毁灭过多个世界的超规格邪神，也拥有相当可观的力量。在他的强行驱逐之下，妄想之主尽管在挣扎，也丝毫不能减慢祂被挤出这个世界的速度。
这就是神的力量，面对着曾经需要斗智斗勇的邪神，阿比斯现在已经可以用力量去碾压。至于妄想之主的逃走，阿比斯更是不担心，身为神的他可以看清高维空间的状况，妄想之主根本就没有办法逃走。
“我一定会……回来的！”妄想之主声嘶力竭地对阿比斯喊叫道。
阿比斯沉默不语，释放出来的力量倒是提高了一节，妄想之主再怎么放狠话，也无法逆转自己被挤出去的趋势了。
“你给我……等着！啊啊啊啊！”
很快，妄想之主的身影在一阵摇晃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作为妄想之主神器的王冠，也在这个时候逐渐地融化，最后变成了一滩黑泥——它现在已经不再拥有邪神媒介的性质了。
阿比斯也知道了死寂之主的能力是什么——祂的力量就是侵蚀，纯粹的侵蚀，将自己见到的物质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这种侵蚀可以在祂的授意之下自由扩散，也可以在祂的意志之下偏居一隅，而只要被祂的力量所侵蚀的东西，都会被纳入祂的掌控。
阿比斯用意念去操纵起那顶王冠，王冠在他的意志之下变成各种形状，颜色也能自由变换，简直像是小孩在玩彩色陶泥一样。
以前斯塔尔花了多少工夫都不能破坏的王冠，现在就被阿比斯轻而易举地变成了自己的东西，还把用这王冠入侵世界的邪神也给赶了出去。这一切所用的时间，不到一分钟，对阿比斯来说，就像喝口水一样简单。
邪神的力量！如此强大！
阿比斯的心底升起一阵狂喜。
他不是一个骄傲的人，但这份力量实在是过于强大，在它被交给阿比斯体验之后，阿比斯感受到了自己力量的大幅度提高，才感到这样的狂喜。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得到如此强大的力量，恐怕会直接快乐到忘记自己之前是谁。
就如同一个从出生起就四肢瘫痪的人，有一天突然获得了健康的四肢，以前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做得到了，以前做得到的事情，现在可以更加轻松地做到。这很难不让人感到兴奋。
那么接下来，就去海·特维尔大陆试一下吧？
阿比斯满心欢喜地想着，决定去主大陆好好试试自己的力量。
暗影沦陷地的这些死灵术士们完全不够看，连邪神都跟自己过不了一招，那么还不如换点别的来试试。用这些力量，把大陆上的那些阿比斯不喜欢的人：为富不仁者，仗势欺人者，好勇斗狠者等等都教训一下好了。
这样想着，阿比斯向着大陆的方向踏出一步，瞬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他的意志早已经覆盖了整片大陆，哪里的人们正在承受痛苦，哪里的人们正需要帮助，他都一清二楚。
是时候好好利用一下自己的权力，体验一下生杀予夺的快乐了。
阿比斯的内心已经被喜悦填满。
他立刻移动到一个正在鞭打仆人的贵族身边，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谁？”贵族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搭了一下，他立刻回过头来，却看到了一个浑身银白色还闪着光的奇异物体。
贵族被吓得直接摔倒在地，手里的鞭子也扔了。他身边那些正在大声惨叫着的奴隶同样恐惧地盯着突然之间出现的阿比斯，浑身颤抖。
阿比斯对着贵族伸出手来，准备释放出自己的力量，将这个欺负人的贵族变成自己的信徒。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
“我还是个凡人的时候，是这样做的吗？”
他突然开始反思起来。
阿比斯以前是凡人的时候，是很不喜欢“审判”别人的，他更喜欢让坏人被合适的人审判。可为什么现在成为了邪神，就要这样做吗？随意决定凡人的生死？而忽略了那些受害者，只是高高在上的以正义的名义代表起了所有人？是因为现在他是神明，所以凡人在他面前就失去了资格吗？
何等的傲慢，曾经阿比斯所在乎的平等，现在竟然要被他自己摔在地上，踩个稀碎。
阿比斯突然摇了摇头。
“我在干什么啊。”阿比斯放下了手，转头直接离开了。
这是一个由记忆创造的空间，阿比斯在这里再“伸张正义”也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在阿比斯相通了这个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逐渐脱离这里。看来，体验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这个记忆构造而成的时间逐渐破碎，虚化，阿比斯的意识迅速上浮，很快就回到了现实之中。
映入他眼帘的，是神界那个漂亮幽静的花园，魔法之神就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在阿比斯恢复清醒之后，也没有说什么话。
“嗯，魔法之神女士，我回来了，这次死寂之主给我留下的这个体验我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份力量真的很不错，如果我有了这份力量，一定能更好地完成我师父和死寂之主交给我的使命……”
喀拉。
此时，阿比斯突然听到自己身后有什么声音。他扭头回去看了一眼，发现声音的来源是一把刚刚被收进鞘里的金色宝剑。
其余八个神全都在自己身后站着，他们现在正在沉默不语地收起各自的武器。
刚才经历着死寂之主留下来的体验的阿比斯，正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的状态，后面的这八位神明，每一位都有直接让他的灵魂永远消失的机会。
“哇哦……这可真是……”阿比斯愣了一会儿，随后不由得笑了起来，“你们刚才是不是打算干掉我？”
第二百九十二章 师父的遗物
魔法之神以外的八位神祇将各自的武器或者力量收回去，没有任何尴尬的模样，仿佛这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一样。
阿比斯也并未因为九神的举动而恼羞成怒，他只是淡然地看着祂们，等着他们开口。
“我们确实已经做好了杀死你的准备，在这里将你的灵魂完全抹除。”死亡与杀戮之神率先开口了，祂的声音十分冷峻，“只要你的灵魂被消灭，死寂之主也会彻底消失。”
“那么，救了我的或许是我刚才在幻境之中的选择，对吧？”阿比斯笑了，他点点头，“的确，如果我迷失在力量之中，再把我放回去可能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你很聪明。”魔法之神说道，“我们其实在监督你在体验中的表现，如果你没有资格驾驭这份本不属于你的力量，那么我们会亲手将其摧毁——当然，你的眷属，和你的那个世界我们会保留下来。”
阿比斯摆摆手：“我知道这是一颗给我的定心丸，不过没必要，我很清楚，想要这份来自邪神的力量，就必须有足以配得上它的素质。”
如果换成其他人，或许会为现在的情况感到侥幸，但阿比斯并没有这种想法。
在突然拥有了超越自己常识的力量之后，如果不能保持自己的初心，那阿比斯就不再是自己了，这样的自己，阿比斯也是不想要的。
权力被交到自己手中，自己就必须好好地使用它，而不是为了一时的爽快任意施为。当力量变得强大的时候，任何不小心的使用都可能导致相当严重的后果。
阿比斯可不需要什么信徒，他也不需要谁的感激和夸赞，他是为自己和自己的信念而活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我不想丢掉自己的初心。”阿比斯认真地对魔法之神说道，“这是我作出选择的原因，也是唯一的原因。”
“你通过了我们的考验。”生命与丰收之神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希望你可以理解，这件事是我们和死寂之主的约定——如果获得了祂力量的凡人不能驾驭这份力量，迷失在傲慢之中，那么，我们就可以将这个凡人与死寂之主的力量一并销毁。而现在，你暂时证明了你有这个资格使用死寂之主的力量，恭喜你。”
九神一起鼓起掌来，这显然不是衪们惯用的庆贺方式，掌声显得没什么诚意——祂们只是在用凡人的方式让阿比斯感到自己被祝贺了而已。
“那么，我可以将另一件东西给你了，阿比斯·贝拉托尔。”
魔法之神一边说着，一边又掏出了一个光球，交给阿比斯。
阿比斯接过光球，像之前一样把自己的精神集中到上面去，很快，一些知识就流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这个是你师父留下来的，他当年没有传给你的知识。”魔法之神说道，“在死寂之主最后跟我们联系上的时候，你的师父委托死寂之主将这些知识转交给了我们，他还给你留言，要我们告诉你，你有权得到他的所有知识。”
现在，阿比斯的师父格拉德，才算是真正地倾囊相授了。
阿比斯从这个光球里面得到了可以让亡灵恢复生育能力的魔法，以及一个与神合为一体的方法。
阿比斯想起了之前，在暗精灵三姐妹的店里面见到的那副连环画。在连环画中，死寂之主就是被一个人张嘴吞了进去，而那个人则是暂时地变成了死寂之主的样子—他终于知道那幅画的主角是谁了，正是他的师父，格拉德！
格拉德当年，是先以自己为载体，将死寂之主吞噬到自己的身体里面，然后又将其转移到了还未出生的阿比斯身上。这个举动，可以让死寂之主的力量不会过于强横，使阿比斯胎死腹中，可以说，正是师父的这次中转，让阿比斯成功地出生，并且存活了下来。
而这则是会对师父的身体有相当大的伤害，这也是师父死得早的直接原因。那个导致他死亡的，从亡灵身上感染的瘟疫，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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