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完美结局定理
这一次，佛鲁明没有将论文扔掉，而是皱起了眉头，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些数据你是哪来的?”
“在整理那些旧文件的时候挑出来的有关材料。”
“每一份你都过目了?”
“嗯……搬的时候看了个大概。”
“你的论题和参考文档……是从哪里看来的?”
“是我已经去世的母亲的研究课题，我只不过是继承了过来…….”
“我不想让它埋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米媞有些怀念的回答到。
“你的母亲是谁?”
“莫斯安.娜塔莉娅。”
“什么!你是娜塔莉娅博士的女儿!”
佛鲁明瞪大了眼。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您也没问我嘛……”
“操!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直接把那份公文撕了，然后直接把你扔出去!”
佛鲁明烦躁的挠着自己稀疏的头发，狠狠的说到。
“但……为什么?”
米媞看着莫名烦躁的佛鲁明，小心翼翼的问到。
“你的母亲，她是我以前的学生。”
“她最后死于坍塌辐射……现在你倒好，又找上门来了。”
佛鲁明颓然的坐在地上。
“我至今还在后悔，没有让她马上离开这个蒙骗了全人类的该死笑话，现在你却循着她的脚步找到了这里……真他妈是个诅咒!”
“笑话?这是什么意思?”
“确实是个天大的笑话。”
佛鲁明冷笑一声。
“坍塌技术研究，就是个在人类的傲慢之下诞生的畸形产物，一个蒙骗了全人类整整156年的天大笑话!”
他用低沉的声音吼到。
远处，太阳落下，余晖闪耀。
……
十分钟后
米媞乖巧的坐在自己实验室里的一张木凳上，而佛鲁明则坐在桌前，眼神阴沉。
佛鲁明答应给米媞上一堂关于坍塌技术的课。
这是第一堂课，也是最后的一堂课。
“我问你，小姑娘。”
“你对坍塌粒子有多少了解?”
“坍塌粒子是一种人造的粒子波，具体结构不明，但是在发生反应的瞬间，可以观测到光子的存在。”
“它的特别之处是，可以在低引力状态下打破泡利不相容原理，也就是说，它使物质可以像是突破了钱得拉塞卡极限的恒星一样，突破电子简并压力，将内部的原子压缩至一起。”
“如果不持续提供阻断，那么被‘压缩’的物质就会因为电子简并力的激烈反弹而崩溃成为基本粒子，并产生光子爆发。”
米媞回答到。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坍塌粒子的基本特性，那么逆向坍塌呢？”
“逆向坍塌……目前的研究还不能完全解释其原理，但是，仅仅从它所表现的物质低熵化技术和大规模超距作用的能力，加上足以挑战‘海森堡测不准原理’的超大量微观粒子定态扫描与复原，就可以明白这项技术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我们的想象极限。”
“功课做得很好，值得表扬。”
佛鲁明夸张的拍了拍手。
“可惜，以上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看着惊讶的米媞，佛鲁明微微摇了摇头。
“我们所接触到的，并不是真正的‘坍塌物质’。”
“这怎么可能呢？坍塌液的保存和激活技术早在冷战后期就完善了。”
米媞问到。
“那么，你如何确定，那是真正的坍塌物质呢？”
“这些是从遗迹中的保存晶格中原封不动取…….”
米媞突然捂住了嘴，脸色瞬间变化。
“在坍塌液离开遗迹文明的容器，进入人类低劣的容器中时，它已经在量子属性上劣化了。”
“迄今为止，对于坍塌液的观测结果尽管在整体上是一致的，但是总是会有着或多或少的误差，坍塌技术的研究者，包括我都对此毫无办法，称其为‘上帝的骰子’。”
“人类一开始的研究基础，就是错误的。”
“但是我们仍然取得了很多成果……我想即便坍塌物质的性质有改变，那么只要研究继续，那么我们迟早能够推断出正确的结果。”
米媞说到。
“研究?你管那叫研究?”
佛鲁明嘲讽的说到。
“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见什么就砸，见到开关就按?毫无逻辑的尝试，客观事物的内在本质和运动规律一概放弃，这也算是研究吗？”
“从1960年开始，我们就在试图对遗迹进行‘点火’，我们得感谢那些古代的超人，他们的技术居然可以简化到连刚刚起步都人类都能加以复制，实在是难以想象。”
“是的，我们已经可以建造可控的坍塌技术设施，尽管是用于军事化的…….但是这仍然说明人类能够理解运用坍塌技术，不是么?”
米媞不甘心的说到。
“如果你指的是把遗迹里的整个系统原封不动的搬过来用的话。”
佛鲁明不屑的说到。
“‘梭鱼’，它是由来自Urkunde 01遗迹的设备生产的，美国的‘助燃剂’更是直接取自D9遗迹里的原装货!一百多年来，人类对于遗迹技术原理的研究几乎在原地踏步!只是在不断改进它们的产品罢了!”
“但是，莱科瑞斯先生和帕斯卡莉娅女士却成功破解了遗迹的密码，开发出了基于高级神经网络的OGAS与心智模型，这难道不是突破吗？”
“那么，这与理解坍塌粒子技术有什么关系吗?”
佛鲁明的反问把米媞呛住了。
“莱科瑞斯确实取得了突破，但他所取得的突破是建立在对方直接将答案放出来的情况下的。”
“他只不过打开了盖在答案的锁而已，或许在考古学上是个伟大的成就。”
“他知道了对方想让他知道的，仅此而已。”
米媞的手慢慢的握紧了。
“最后一项，还是有关于坍塌粒子的。”
佛鲁明将手撑在了桌子上，慢慢的站了起来。
“你知道，人类如今，一年可以生产多少坍塌液吗？”
“我……不知道。”
“零。”
佛鲁明干脆的给出了答案。
“我曾经试图逆向推算坍塌粒子的制造模型来解决研究的死局，但是最后只让我看清了人类有多么傲慢。”
“坍塌粒子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基本粒子，可以与已知场纠缠并生成轻子，但是却能够在常态下保持稳定而不衰变，这是在量子层面上矛盾的特性!而这样违背宇宙最高准则的造物却出自一个文明之手!”
“要想制造这样不受规则束缚的‘上帝粒子’!就得制造一个如同中子星内核一般接近宇宙大爆炸时期的夸克–胶子浓汤!但是这样极端的环境，处于三维状态下的任何物质都会被解构，那么就只能进入高维，在物质的三维模型中进行操作!而在物质坍塌后，想要完整的保存信息，那么你就得将物质二维化制造纯粹的信息投影，再将其编码为三维的可读取信息!而存储它的晶格，则是类似白矮星内部的结晶核态物质!”
“一个能够随意在各个维度上进行操作的文明由塌缩了无数恒星，创造了宇宙极限的高密度工厂制造而出的，能够随心所欲干涉物质的究极产物，人类居然想就这样山寨过来，如同抄袭别人的专利一样!”
佛鲁明笑了起来，不断的拍着桌子。
“更可笑的是，看看我们都拿这些神的造物做了什么？像是泼水一样在地球上染色?”
“坍塌液固然危险，但是以文明角度看来，它是全宇宙最安全，最成熟的产品了。”
“人类制造的激光点火的‘坍塌弹’所释放的能量，是现有同规格氢弹的10倍至15倍，但是，其能量效率却只有三百亿分之一!北兰岛危机里的单个坍塌液储存格，就算只释放一小部分能量，就足以将整个地球化为太空尘埃!”
“因为它足够安全，所以我们才能放心的拿着它在这颗小小的星球上互相杀戮，如同泼水般的浪费这样的奇迹，直到地球被坍塌物质淹没，哈哈哈哈哈哈!”
“坍塌技术研究……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哈!”
佛鲁明失控的狂笑着，米媞则脸色苍白的看着他。
她无法想象，这个曾经的坍塌技术研究者，在发现了这个残酷的真相后，是怎样继续看待自己所谓的“成果”的。
她也无法想象，人类如果真的如此自傲的“研究”下去，那么等待着这个年轻种族的未来将会是怎样的。
“先生，有客人来访。”
突然，托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该死……好久没笑得这么放纵了。”
佛鲁明拍了拍米媞的肩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些，小姑娘。”
米媞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好好想想吧。”
佛鲁明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出了门。
“您怎么了？米媞小姐?”
过了几秒，托克走到米媞身边关心的问到。
“我……啊!佛鲁明教授呢?”
米媞猛的抬起头，举目四望。
“他去迎接客人了。”
“我有话想对他说!”
米媞“呼”的站起身，快步走出了门，托克也随后跟上。
当她走到研究所门边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
雪白的探照灯光束从天而降，将夜晚的广场照得亮如白昼。
随着喷气发动机的呼啸声，三台“北极熊”喷气倾转翼重型运载直升机缓缓降落。
在深绿色的光滑机身上，双头鹰标志尤为刺眼。
佛鲁明站在空地上，狂风将他的研究服吹得腊腊作响。
“咔哧——”
直升机放下起落架，平稳降落，其中两台直升机机后的舱门打开，全副武装的“独眼巨人”军用人形与苏军士兵跑出，在空地上列队。
第三台直升机的舱门缓缓打开，在刺眼的灯光中，一个瘦削的人影出现在了舱门口。
皮鞋踩在金属舱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身上深绿色的军官大衣一丝不苟。
“客人”在列队举枪的士兵之间负手前行，来到了佛鲁明面前。
“早知道是你，我就该用院子里的那几台‘萨姆’把你给揍下来。”
佛鲁明冷笑一声。
“我们的技术已经大为进步了，你院子里那些上世纪的老装备的雷达甚至都无法探知这几台先进的隐形直升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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