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里哀主教
中午，李二狗走下马车。
勒克莱尔少将遵守了自己的诺言，如今军队已经从原定的进军路线改为向东北方向进军了。
一路上，士兵们士气高涨，可高涨的士气也仅仅持续到午饭之前。
因为今天中午的伙食和昨天比显得十分寒酸，煮豆子的汤里除了豆子，还飘着几根菜叶，肉的话基本没有。
远处传来士兵们的叫骂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是为国效力的勇士，你们就给我们吃这种东西？”
“粮草还没送到？为什么没送到？按道理来说，不是昨天就该送到了吗？”
“赶快派人去调查，我刚刚听说附近的友军部队也没有收到军事物资。”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吧？”
士兵们一时间议论纷纷。
李二狗以旁观者的身份目睹这一幕，知道汤姆正按照自己的计划正顺利执行着。
第187章 战前改善伙食
汤姆计划顺利进行将意味着士兵们的士气必然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大约两天之后，士兵们得知了军粮被土匪掠夺的消息，军营瞬间便炸开了锅。
“该死，那群运粮队到底在搞什么？怎么会让区区土匪抢走了军粮？他们这简直是最可耻的叛国行为！”
“哼，要我说，有可能根本不是土匪抢走了我们的粮食，有可能是那些贪官污吏们，他们个个吃得肠肥脑满，战争时期粮食的价值又随之猛涨，准是有人将我们的粮食给扣押了！不可原谅！”
“真是够了，我们在前线流血牺牲，他们在后方大肆敛财，这种国家根本就不值得我们守护！”
“喂，小声点。”
就在这时，艾薇大小姐挽着李二狗的手臂路过军营，士兵们显然害怕艾薇大小姐听到他们的抱怨。
但纵使他们压低了声音，但抱怨还是被艾薇大小姐听见了，艾薇本想走上去说几句，可李二狗却拉住了艾薇：
“饥饿的滋味并不好受，我认为你应该理解这群士兵，他们也是怀着一腔热血踏上战场的。”
“我何尝不知道理解他们呢？”
为了节省粮食，炊事班长不得不将仅存的一点粮食平均分成七天的量，如果七天之后，军粮依旧没有送到，那么部队就只能原路撤回了。
而这些天里，大小姐也和士兵们吃着一样寒酸的午饭，昨天中午仅仅吃了两块饼干，前天则是吃几乎找不到菜叶的菜汤，从来没有感受过饥饿的大小姐如今也第一次尝到了饥饿的味道，至于先前那些准备好的高档料理食材，也早已分给了行军的士兵们。
这时，勒克莱尔少将再度来到了艾薇大小姐的驻地，和前两天比起来，勒克莱尔少将脸色看起来也苍白了不少，在李二狗的印象中，勒克莱尔少将的确不像是会背着士兵开小灶的军官，看样子，他应该也和艾薇做出了同样的选择，那就是与士兵们同甘共苦。
“真没想到咱们的粮食竟然被土匪抢走了，这可真是难办啊。”尽管饥饿，但勒克莱尔却挂着乐观的笑容，“不过老实说，像我们这些肠肥脑满的大贵族，偶尔倒也的确应该少吃点东西，这样才有益于身体健康，你说对吗，艾薇？”
艾薇掩着嘴笑了笑：
“没想到勒克莱尔叔叔还是这么有趣。”
第二胸甲骑兵师的少将勒克莱尔如今看起来比之前消瘦了不少，士兵们顿时打消了向将军抱怨填不饱肚子的念头，其实他们也知道他们的将军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前不久听说为了照顾一名体力不佳的老兵，勒克莱尔少将亲自将自己的坐骑给老兵骑，自己则与士兵们一样徒步行军。
虽说勒克莱尔少将是一名五十二级的骑士，长途跋涉并不会让他感到太过疲惫，但能将坐骑让给士兵的将军在整个盛璐尔王国也找不到超过十人。
“大家都好好歇着啊，别站起来。这几天让大家受苦了，但弟兄们再坚持坚持。”
勒克莱尔少将高声对艾薇大小姐麾下的士兵们说道。
士兵们也纷纷朝勒克莱尔少将点头致意。
士兵与将军之间看起来丝毫没有上下级般的拘束感，李二狗发现这位少将身上莫名散发着一股亲和力，但这股亲和力却又不让士兵们太过放肆，从而缺少对少将的敬重。
“艾薇，今天让大伙们吃好点吧。”
“军粮已经运达了吗？”
“很遗憾，没有。”
“那为什么？”
“现在我们已经距离莫泊兰果园不远处了，再过不久就要与友军会合，估计到时候恐怕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听说在那个位置已经发现了法尔斯联邦国守军的影子，如果战争开始前连饭都吃不好，士兵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我明白了，勒克莱尔叔叔，可是我们把粮食都吃完了之后，又要怎么办呢？”
“吃完之后当然是原路撤军啊，我可不能让我们的士兵继续饿肚子。艾薇，我明白饥饿的感受，就算格鲁希的督战队要用子弹崩了我的脑袋，我也不能让士兵们忍受饥饿。问你一个问题，艾薇，你知道一般人忍受饥饿的极限是多少天吗？”
艾薇低下头，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思考过，于是只能说：
“抱歉，叔叔，我不知道。”
勒克莱尔又看向艾薇身旁的黑发侍从：
“李子衿阁下应该知道吧？”
“不吃不喝的话，一个人一般只能活三天。如果不吃饭，只喝水，则大概可以活七天。体质较好的人则可以活得更长一些。”
“没错。如今，我军的饮用水刚好只够喝四天，我打算迅速解救被下令死守莫泊兰果园的守军，之后便带大家撤离战场返回列日城，这样就可以尽可能保证士兵们存活了。”
“可是格鲁希会不会……”
“别忘了，艾薇，我好歹也算是个贵族，格鲁希的督战队不敢拿我怎么样的，最多也就是撤职。”勒克莱尔洒脱地笑了笑，“你的父亲曾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如果没有你父亲，我这条命早就没了。如果这一次我真因为擅自调动部队而被撤职，我也不会有任何的遗憾，撤职之后，我会去弄个参议员的身份，通过自己的一份力量改变这个国家。”
相比于格鲁希，勒克莱尔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军衔，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从不患得患失。
在一些自诩精明的贵族眼中，勒克莱尔是个不懂政治的粗俗之人，可勒克莱尔却从不在乎那些贵族们的看法，自得其乐。
中午开饭了，士兵们纷纷欢呼起来。
“弟兄们，今天午饭改善伙食了？”
“诶妈呀，是羊肉！”
“炊事员老姐，多给我盛一碗羊汤，我不贪心，有汤就行！”
行军锅正炖着少得可怜的羊肉，但菜叶倒是比昨天多了一些，除此之外今天中午的主食还有黑面包，虽然这种伙食放在乡下都算是寒酸的，可相比于前两天，这已经算是改善很多了。
“走吧，去吃饭吧。”
勒克莱尔对艾薇和李二狗说道。
然后拿着碗排在士兵们身后，轮到他的时候，锅里还有一些羊肉，炊事员想将羊肉盛给勒克莱尔，勒克莱尔却说：
“我从来不吃羊肉，我受不了羊肉那股膻味。”
第188章 申命
又经过了仔细的调查，思南王子终于可以百分之百确认，那个泄露盛璐尔王国军事情报的男人说得全部属实，格鲁希的大军布置正如男人所说，都是按照炮灰部队在前吸引火力，督战队居其中随时击毙溃逃者，真正的精锐则躲藏在最后等待着袭击侧翼这般布置的。
“没有想到，那个有着保守将军之称的男人竟然如此的阴险，狡诈，而且丧失人性。”
军事会议室内，思南王子咬紧牙关。
其实起初在男人泄露军事情报的时候，思南王子是抱有怀疑态度的，毕竟一个国家的贵族就算再恶毒，也不可能用国家的子民当挡箭牌，但在确认了格鲁希的军队部署后，他彻底明白了自己所面对的敌人。
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恶魔，哪怕他是敌人，思南王子也不由得为之恶毒的心感到胆寒。
“思南殿下，作为一个军官，阴险，狡诈，乃至丧失人性，其实算得上是一种优点，历史上大多数军官都在做相同的事，只不过格鲁希做得太过明显罢了。”法尔斯联邦国东线元帅杜尔曼说道。
对于元帅的话，思南王子绝不认同，一个拿人民当挡箭牌的贵族不配指挥人民，所谓的贵族应该是人民中的代表，享受身份带来的富贵同时，保护拥戴着他的平民们。
思南王子攥紧拳头，发誓在这一场战争中，一定要生擒格鲁希，并将其处以极刑才肯罢休。
隐约间，他已经看到了格鲁希被押解到法尔斯联邦国首都尼德兰的广场上，披头散发，浑身臭味的他被本国人民唾弃诅咒，然后在绝望中看着铡刀或是枪口取走他的性命。
像格鲁希那种小人，一定会不停地求饶，请求留他一条狗命，但是对本国人民犯下的滔天罪孽，唯有用鲜血才能偿还。
“诸位。”思南王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地自信，他走到军事地形图前，用手指着大大小小的红蓝线条对各路军官说，“你们看到了吧？地图里军队部署全部如那位来自盛璐尔王国的先生所说，现如今，格鲁希大军已经一目了然，我们掌握了他们的一切动向，甚至精确到他们的连级单位，格鲁希大军的部署看似一塌糊涂，但那只不过是为了引诱我们暴露侧翼的陷阱，一旦我们贸然进攻那些部队，我军就会陷入被动，被格鲁希的大军连同他的友军部队一举歼灭，如今我军最好的应对措施就是不主动出击，采取防御战术，这是保守但却稳操胜券的战术。”
各位军官们盯着地形图，表示赞同。
如今他们占据的防线占据制高点，布置了许多的防御工事，一旦敌军进攻，就会遭受不小的损失，而且就算放弃第一道防线，等待着敌军的还有第二道、第三道防线，只要不断绕开敌军的主力使用疲敌战术，敌军就必然会溃败。
“但是，我不认可那是胜利，格鲁希的大军残忍杀害了我军的军民，如果放过格鲁希让他活着回到自己的国家，那么我们就有愧于同胞。芒恩、布拉班特、香海斯、林堡，还有许许多多的小镇和村庄都被格鲁希的军队屠戮得一干二净，那里的人民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安居乐业，偏安一隅，可只因为他们是我们国家的国民，就被残忍杀害，一个不剩。不杀死那个屠夫，我心中的愤怒就无法平息，不让那个屠夫接受审判，圣光就不会祝福法尔斯联邦国的土地……”
思南王子的拳头死死攥紧，鲜血顺着指尖流淌，苍白的脸上充斥着一个王子对于国家被人蹂躏时无法抑制的愤怒。
他憎恨着格鲁希，憎恨到食不下咽。
这种人竟然是西洲大陆上第一陆军强国的上将，而且还是北方省份的贵族领袖之一。
战争结束之后，他回到自己的国家后，可能还会受到人民的顶礼膜拜，被鲜花掌声簇拥，然后继续晋升，老年时在妻女的目光下安详死去，可他所造成的罪孽又由谁来承担？
“王子殿下，您的意思是放弃保守，转为进攻？”
揣测到王子心思的法尔斯联邦国军官问道。
“是的，我要进攻，我军已经掌握了敌军的位置，只要我军奇袭格鲁希空虚的后方，那么他的精锐部队必然会措手不及。诸位，不瞒你们说，不久之前，我在北线战场输给了德.高乐，但现在，我不认为我会输给格鲁希。”
“王子殿下，我支持您！”有一个少将率先站起身表态，“我的故乡就是来自被格鲁希屠戮的芒恩镇，虽然我的父亲母亲早已搬到首都居住，可是我童年时期在那里认识的人们想必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所以为了给曾经照顾我的老师，神父，花农，以及那些善良且无辜的人民报仇，我们必须像男人一样站起来才行，如果龟缩在防线内，那我们还算什么男人？”
“我反对，我认为我国还是保持原有的防线更为妥当，如果我们的军队在离开防线后输给了格鲁希从而被全歼，那么又有谁来报仇？死难的同胞已成黄土，他们会理解我们的苦衷，我们本就兵少，主动出击实在算不上明智，应该隐忍，等待未来有朝一日世界局势发生变化，联合强大的国家再寻报仇雪恨的机会。”
“报仇还要寻求别人的力量？我们军队的魔法师数量远远多于格鲁希的东线大军，而且如今军心正盛，完全可以与格鲁希的精锐部队有一战之力，况且格鲁希绝对想不到我们会突袭他的精锐部队，措手不及下，必能将格鲁希的大军一举歼灭！”
“太理想了，我们是军人，不是土匪，我们应该保护防线后的军民们不被格鲁希的铁蹄蹂躏，而不是考虑快意恩仇。”
军事会议一时间陷入了激进派与保守派的争执，思南王子将目光看向杜尔曼元帅，杜尔曼元帅抚着花白的胡子，悠悠说道：
“你眼不可顾惜，要以命偿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
“《圣经.申命论》？”思南王子看向元帅。
“正是如此。”杜尔曼元帅站起身说，“如今，我军将士如果继续处于防守，只会让他们认为我军高层决策者是一群懦夫。既然我军掌握了格鲁希全军动向，我军就完全可以在局部战场上投入远多于敌军的兵力从而歼灭他们，在格鲁希的预想当中，我军应该会优先吃掉那些送到嘴边的‘肉’，可我们却偏偏绕过他们，据我所知，那些民兵进攻能力极弱，只需要投入少部分兵力就可以牵制住他们，所以丝毫不必担心防线的稳固，从现在的局势来看，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好，多谢您，杜尔曼元帅。”
思南王子兴奋地站起身，在众军官的瞩目下开始拟定进攻计划，预计在今夜向敌军的精锐魔法师团发起突袭。
第189章 白十字魔法师团的末路
“进行战争的原则也和实施围攻的原则一样，火力必须集中在一个点上，而且必须打开一个缺口，一旦敌人的稳定性被破坏，而后的任务就是把它彻底击溃。”
晚上九点，艾薇大小姐的部队已经距离友军部队不到五公里的距离了，李二狗望着朝原定位置出发的部队，忽然开口说道。
“李，你在念叨什么呢？”
站在自己身旁的艾薇大小姐问道。
艾西瓦娜也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望着身旁两个少女爱慕的目光，李二狗淡淡地说：
“没什么。”
刚才，李二狗忽然想起了拿破仑关于战争的经典之言。
又有谁能想到，曾经的炮兵少尉成为了令后世为之敬仰的天才，他的许多理念即使放到今天也并不落伍。
一个将领，应该将炮火运用得像是手枪一样运用自如，在近现代战争中，炮兵一度被认为是战争之神，而现在这个异世界，炮兵虽然没有被彻底开发，但魔法师却可以取代火炮的位置，精锐的魔法师团就无限等同于火炮，甚至超越火炮。
而在李二狗的印象中，法尔斯联邦国虽然在兵力和体量上远远小于盛璐尔王国，可是法尔斯联邦国却有一个明显的优点，那就是那个国家是由商人们与魔法师们的后代建立起来的国家，比起盛璐尔王国的大军，法尔斯联邦国的人要更加的务实，没有盛璐尔贵族的繁文缛节，在魔法的实力上更是胜过盛璐尔王国一筹。
晚风吹拂着李二狗黑色的短发，他可以明确感知到那股来自不远处的杀气，只不过那股杀气似乎并不针对于被当作炮灰的民兵师团，而是躲藏在民兵师团后面的盛璐尔王国白十字魔法师团。
就快要开始了。
法尔斯联邦国的反攻，以及格鲁希的败北，最终的一切都导向一个结果。
那就是路易王子的野心。
……
……
躲藏在民兵师身后的魔法师们今晚依旧享用着丰盛的晚宴，纵使如今军粮短缺，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纸醉金迷的生活。
魔法师天生高贵，贵族血统更是让他们的高贵锦上添花，虽说魔法师团的魔法师们在理论上来说也算是军人，可是他们却又不完全是军人，他们既不需要早起操练，也不需要从事体力劳动，甚至连军服都可以不必穿。
在军队当中，由于他们的特殊存在，格鲁希几乎放任他们的一切要求，但战争来临之时，他们必须起到重要的作用，在以往的战争中，他们也的确为格鲁希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他们的待遇是和军功成等价交换的。
今晚，魔法师们的晚餐是黑鱼子酱、白汁炖小牛肉，青蛙腿以及火腿馅饼等精致的料理。
而在他们的长桌一旁，宛如群居老鼠般蜷缩成一团的士兵们则捂着肚子忍受着饥饿，篝火堆的光芒照亮了一个匍匐在地浑身是血的十五岁少年，他此时正被一个中年魔法师用鞭子狠狠抽打，起因是那个少年偷偷掰了一块火腿馅饼被魔法师们发现了。
“你个臭水沟里的老鼠，竟然敢染指我的东西？我看你是不想活命了！”
少年不停的求饶，此时已经是头破血流，眼看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可是魔法师的鞭子依旧毫不留情地抽打少年的身体。
望着那被鞭打的少年，围观的士兵们敢怒不敢言，原因无他，在他们身后，身穿黑色军大衣的督战队员们正眯缝着冰冷的视线，宛如审视着猎物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