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血之哀 第314章

更何况，他已经输了，只是不是输给艾斯德斯罢了。

“我累了。”莫傲轻描淡写的说道。“赌斗的胜负，我不想争了。”

“竭尽全力，燃烧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证明自己是正确的。这样的行为太可笑，太无力，也太累了。”说着，莫傲话锋一转。“所以，不如交给你们来吧。”

莫傲缓缓地抬起手中的净尘，伸手将上边的刻血抹掉——【言灵·七宗罪】对无铭的效果拔群，可对艾斯德斯就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我已经不想再证明自己是对的了，那么，你们来证明我是错的吧。”

听闻莫傲的发言，艾斯德斯眼角弯起，却是笑了起来，说道：“真是傲慢的发言啊！”

“不过，正该如此！”艾斯德斯高声笑道。“你终于卸下那副恶心的弱者脸皮，承认自己是与我相匹的强者了吗？”

“怎么可能？我依然是弱者啊！我的前方还有看不到头的道路，我的上方还有需要仰望的高峰，我的目标，我的目光，皆远高于此，这种程度根本远远不够，那里算什么强者？”

“艾斯德斯，我和你不一样。你在天下第一的位置待得太久，无人告诉你更远处的风景，所以在那大法官维吉尔出现之前，在我出现之前，你才会停滞不前这么久。然而对我来说，那心中的风景却在无穷遥远的彼方，前方的道路永无止尽，因此才要秉持着谦卑前行，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

“不过！”说到这里，莫傲稍微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和艾斯德斯风格十分相似的笑容。“谦卑与傲慢，其实并不矛盾不是吗？”

“说到底，人心有其刚强之处，却也有柔软之处，所以才会渴望同伴，渴望归处。就算是你，不也会在征战之余，渴望一个能带着纯净笑容的人迎你归去吗？”

艾斯德斯闻言一愣，脸色一时间变得复杂而纠结起来，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

这想法虽然已经被她废弃已久，但是不得不承认，在当初那睥睨天下，臻至顶峰的短暂时光之中；在那前方已经没有风景，回首更是空无一人的时候。她却是曾经有那么一刹那，感受到孤独。不过这种弱小的想法，早就被她扔到记忆的边角去了，如果不是莫傲突然提起，她自己早就不记得这么回事。

“又是你那一套同伴理论吗？”艾斯德斯嗤之以鼻。

“我无意争论这套说辞的对错，这只不过是我行事的凭借而已。”莫傲摇摇头。“不过也正因如此，那些曾与孤独相伴，并为之动摇的人。”

“便都没资格否认我！”

“那可真是可惜。”艾斯德斯一甩长长的蓝色秀发，横刀于身前，将其缓缓抽出，刀身如明镜般照映着飒然的笑。“因为若是回不去的话，那所谓的归处，存不存在并无差别。”

倏然，寒芒一闪，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二人言辞间逐渐剧烈的机锋化作实质爆发，艾斯德斯先手一刀斩向莫傲面门。

锵！

如此毫不做作的正面强斩自然被莫傲挡下，莫傲架着艾斯德斯的军刀顺着力道绕了一圈，刀刃摩擦发出刺耳的嗡响，军刀被引至一旁。二人皆是单手持刀，正是彼此空门大开的事态，莫傲自下而上一记升龙拳轰出。

下一刻，只见艾斯德斯身形一偏，单手作掌稍微推开了莫傲的拳头，同时反手扣住其手腕，冻气爆发，直接将莫傲半边身子覆如冰中。

半身受制，没等莫傲反应，艾斯德斯另一只手扔掉军刀先一步收回，拳头附上一副拳刺一样的东西，猛地贯入莫傲体内。

一招得手，艾斯德斯主动后退，然而却见那拳刺留在了莫傲的伤处。艾斯德斯推开瞬间，只见那拳刺仿佛失去了限制一般，表面无由来冒出无数巨大的尖刺，从莫傲的体内爆发，几乎将其整个胸膛彻底破开。

即便如此艾斯德斯依然没有放松攻势，她伸手一招，天上凝出一块遮天蔽日的巨冰，对着莫傲轰然砸了下去。

把压缩过的冰造物贯入人体，然后任由其展开吗？艾斯德斯寻常都是偏向豪迈气质的战斗作风，莫傲也没想到居然会突然来上一招看着有些小家子气的杀人术，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铮！

刀锋高速划过空气的鸣动声，天上坠下的巨冰还未落地，便已经被一分为二，切面平滑入镜，落到莫傲的两旁。

巨大冰块被两断开来，露出位于冰下的莫傲，胸口的伤处早已消失无踪。裂开的冰微微震颤出现迷样的移动，艾斯德斯突然感觉到自己失去了对那一部分冰的控制权。

只见本该零落的冰自发汇聚到一起，合成一块，轻薄而宽阔的冰高高的悬在空中，如同一张竖着的幕布。

无尽的死意与杀气自那冰幕之上扩散开来，玄之又玄的炼金领域悄然张开，无从察觉的伟力掠夺了艾斯德斯的冰并将其汇聚。最终化作仅仅是看着就仿佛要被其【锋利】割裂的绝杀之刃。

并不锐利，并不平滑，甚至切面看上去无比的粗糙，那外形就好似从冰山中自然脱落的一块碎片，其边角远远称不上【锋利】二字。

然而此时此刻，只是看着那冰，内心便会不由自主的生出‘无可阻挡’的印象。

在此伟力之下，世间一切无物不可两断！

言灵·审判！

第两百零五章 彼方的归处

【言灵·审判】，其炼金领域意为【死亡】。其效果则是“无尽的死亡”。（注①）

也就是说，其实【审判】并不需要呈现以【利刃】的形态，靠切断来带来死亡。在审判的领域之内，言灵者理论上可以肆意的赋予死亡。

只不过审判本就是极高位的言灵，不是人体能够支配的力量，加之近代以来唯一一个拥有【审判】的绘梨衣心智不全。所以审判在她的手中多以【利刃】形态出现，依据切断来赋予他人死亡。

总结来说，【审判】赋予物体的属性，并不是【锋利】——不是“因为锋利所以能够切断”，而是“因为切断会死，所以能够切断”。审判所具有的力量，即“致死”本身。

而不得不说，将【审判】寄以【利刃】的形式，以具体的形体而非虚无的概念出现，让它带来的负担小了很多。

此时此刻，脱离了艾斯德斯掌控，逆反的冰化作冰山薄刃，向着艾斯德斯砸去。

那是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的利刃，坚不可摧的盾牌也好，绝对零度的冰壁也罢，这冰锋乃是单纯为了招致死亡而诞生的凶器，从炼金领域展开的这一刻起，艾斯德斯就无法避免被斩断的宿命。

那如同幕布一般的薄冰，轻而易举的突破了艾斯德斯试图阻止它的一切防御，从正中穿过了艾斯德斯的身体，更随之而去洞穿了湮灭之井的天顶，落入天上的“海”中。最终在超出了审判领域的范围之后，这才失去力量崩碎成普通的冰屑，在海中慢慢融化。

大量的海水从天顶被切开的缝隙中漏下来，不过那缝隙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修复，不一会儿便恢复如初。

半跪在地上恢复着自身伤势的无铭疼着痛抬头看向艾斯德斯，刚才的冰幕毫无疑问穿过了她的身体，将她从中间切成了两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在的情况，如果艾斯德斯败北的话，他一个人恐怕不是莫傲的对手。

艾斯德斯保持着单手拦在身前的姿势，冰之幕布虽然薄，却并非厚度无限小，刃与其身只见有着明显的宽度，而在此刻的艾斯德斯身上，这份宽度也被体现的淋漓尽致——艾斯德斯的身体裂成两半并且彼此之间有着明显的距离。

然而即便如此，艾斯德斯的身体却是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只见艾斯德斯被斩成两半的身体化作蓝冰，飘散于空气中，旋即又在莫傲的面前汇聚，凝结成了艾斯德斯的模样，带起一阵风雪。

寒风吹在莫傲的身上，在他的衣服上凝出了一层淡淡的霜。

“......你的帝具恶魔之粹，作为素材的冰之恶魔，应该做不到这种程度才对。”莫傲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霜，他此时的体表温度应该不可能结霜才对。

就算是剧情中从未出现过的那些超级危险种，也不该有这种强度的力量。倒不如说如果那个所谓的冰之恶魔拥有这种物理攻击无效的能力的话，初代皇帝估计不可能干掉那家伙做成帝具。

随着眼界的提高，自身也在飞速的变强吗？

就好像莫傲刚才说的，他曾见过远比自己更强大的高峰，目睹过那些远超于他的强者是什么模样，所以在他自己眼里，自己永远是“弱小”的一边，要带着谦卑与谨慎前行。

艾斯德斯原本也蒙受着“眼界”的限制，她已经身处天下第一的位置太久了，虽然仍在追求进步，然而天下第一的地位仍然让她懈怠，于是在原本的剧情中，在她终于无事可做的时候，才会想要自己培养一个对手。

而当轮回者介入之后，艾斯德斯同样得见了更在其上的风景......某种意义上，她和莫傲一样，是那种从头到尾都没有瓶颈的家伙。只不过莫傲抑制自身的成长，而艾斯德斯的成长受到世界本身限制。

所以在遇到轮回者......或者说，在遇到莫傲之后，艾斯德斯的变强速度再次开始飞跃了吗？

“我很好奇。”艾斯德斯和莫傲距离不到半米，她脸上挂着笑，定定的看着莫傲说道。“即使我已经变得这么强，但你还是轻而易举的追了上来。”

“你变强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那种东西我不是已经说了无数次了吗？”

“和你这种喜欢死撑的人不一样，我很清楚自身的弱小，也不会妄想什么长胜无敌。就算强者恒强，却也会有脆弱的时候。这种时候能够容纳我的归处，就是被你鄙夷为弱小的东西。疲惫的时候能够休息的地方，脆弱的时候能够休养的地方，悲伤的时候能哭泣的地方......而我要保护这些地方......”

“啊！我是为了能够弱小，才变强的。”莫傲长长的吐了口气，带着一丝无奈看向艾斯德斯。“反正我这么说，你肯定无法理解的吧。”

“归处吗？没错，我不需要那种东西。”艾斯德斯面不改色，如同在陈述某个事实。事到如今她也算是习惯了莫傲这一副“丧气”的模样，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动怒了。

“我们的赌斗是看谁能笑到最后对吧？”艾斯德斯主动提出道。“但是我们好像没有设置时限？”

“......哎~”莫傲叹了口气。

“我都说了那个胜负已经无意义了......不过如果你希望的话，那不如就将所谓的‘最后’......”

“定在此刻吧！”

锵！

太刀与军刀在极近的距离碰撞，双方彼此压迫着不断地施加着力道，彼此的脸隔着刀剑无限接近。

“求之不得！”艾斯德斯脸上带着飒然的快意。

高温蒸发了冻霜，白色的蒸汽似有似无的飘散在二人之间，无风的湮灭之井内忽然刮起狂暴的吹雪，无尽的冰结自地面蔓延开来，如坠极地！

铮！

金属清亮的嗡鸣之中，莫傲与艾斯德斯各自分开。下一刻，熊熊的火光于吹雪之中升腾而起。携着风中的啸声，二人再度冲向彼此。

各行极端，截然相悖的两种伟力盈满寰宇，炼狱与冻土，在这一刻轰然碰撞！

言灵·青铜与火！

==========附录==========

注①——【审判】=【无尽死亡】这个概念是江南废弃稿的设定，诞生于龙三小说绘连载期间。原设中【审判】这个言灵甚至拥有杀死白王的能力，不过最后并未采用。但是他用不用，和我这个写同人的有什么关系。（丑恶嘴脸.jpg）

第两百零六章 冰之魔女

夹在极地与炎狱之间的无铭默默后退，尽可能的远离莫傲与艾斯德斯战斗的余波。

他一手扶着自己的肩膀，那里被莫傲彻底切断，在完全恢复之前，如果把手放开骨和肉容易在重力自然作用下垮下来。

另一方面，倒不是他不想走，只不过身处亡染乡，除非他能劈开空间逃到外边，否则这点程度的挣扎没什么意义。

不去管自觉降低存在感的无铭，把视角转到莫傲和艾斯德斯方面。

完全出乎意料的，莫傲一时间却是落在下风。

火与冰两者彼此之间的相克关系一直以来都是强者恒强，虽然莫傲现在已经能够掌握超高温的火焰，但是说到底......他本职不是玩火的。

战斗的手段、经验、方式都可以由本身的素质来补足，但是能力上的一些东西，是无法弥补的。

艾斯德斯的冰能力早在开发摩珂钵特摩的时候就已经上升到了【唯心】的程度，说得方便理解一些，艾斯德斯已经把自身理解的【冻结】概念单独剥离出来，并且借此强行扭曲现实的物理性质。从而做到【冻结时间】这种莫名其妙的现象。

而比起最早摸着石头过河的探索期，现在的艾斯德斯对自己的能力掌控程度更加炉火纯青。莫傲的火和她的冰与其说是在对抗，不如说莫傲只是用火在抵消她的冰。

而且......抵消的只有冰而已。

莫傲抽身后退，皱着眉，手上发力把拳头握紧，将手上被冻结的火焰崩碎。

【火】这种东西理应是无法被冻结的。

正如刚才所说，在艾斯德斯身上，【冻结】和【寒冷】这两个概念似乎独立了出来，变成了她所希望的样子。

可与之相对的，莫傲的火，就只是火而已。就算温度再高，也只是普通的火而已。

如果他当初强化的是草薙之火之类的东西，一路玩火走过来的话，说不定现在就能和艾斯德斯一样，用另一种不讲道理的【燃烧】现象扭曲真实物理。可很遗憾，他并不是专业玩火的。

他的火对付不了艾斯德斯的冰，更不用说杀死她了。

......这个女人的进步速度真的很恐怖啊！

莫傲暗叹一口气，散去了身上的火焰，汹涌的气息平复下来，炼金领域随之消失。

他才刚刚突破，对于自己的能力并没有一个十分清晰的认知，火焰能力大概只能算是突破之后的附赠品，不过好歹也是君王级强度的火，本想着能够凭此对付艾斯德斯，现在看来他把事情想得太过轻巧。

类似的附赠品还有很多，不过莫傲不打算用了。

艾斯德斯并没有因为莫傲收回火焰就停止攻势，到了这个地步彼此都清楚这场战斗如果没有得出个结果是不会结束的，就算莫傲想和以前一样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也已经不可能了。

冰造军刀迎头而至，莫傲左手不动声色的出现一把天羽羽斩，反手横挥将军刀重重的打得偏斜。旋即放开天羽羽斩刀柄，双手握住净尘，借势360度转身一记逆袈裟斩。（注①）

净尘刀锋利无匹，自下而上切断了艾斯德斯的身体，然而从断口迸溅出来的并非血液，而是冰屑。

就算烧化了也能重新凝固，就算斩断了也能重新聚和，现在根本连给她造成伤害都很困难。莫傲一脸肃色的想着。

身体变切成两段对艾斯德斯几乎没有丝毫的影响，断面虽然迸出冰屑，却依旧重新贴合到一起，并没有出现缺损了部分的情况。艾斯德斯伸手扣住莫傲的手腕，几乎瞬间莫傲的手腕上便包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几乎同步的瞬间，莫傲的手中闪起红电，向下蔓延到手腕上的冰层，闪烁间纯粹的物质分解力作用于冰上，厚厚的冰层崩裂融化。

紧接着红电便顺着艾斯德斯抓着莫傲手腕的部分蔓延到艾斯德斯身上。察觉到红电的动向，艾斯德斯将自己的血肉化作冰造，紧接着，冰块在炼金术的作用下瞬间升华，从固态变作气态。一时间超大量的蒸汽如同爆炸一般在整片空间中爆发开来。

然而还不等这大量的蒸汽完全扩散出去，空气中的水汽重新凝华成极其细小的冰渣，自发止住了爆炸式的扩张，在空中悬停，旋即同样以爆发般的速度收缩回来。

莫傲脸色一变，如果让这些冰渣就这么直接聚拢回来，他作为拦在中间的一部分，必然全身都会被这些冰渣贯穿——他可不觉得艾斯德斯的冰做不到这一点。

无由来的，密闭的空间内嫌弃一阵飓风，莫傲周遭的细冰全部被强行卷入风中。只见那些细冰强行逆着风势在空中汇聚，再度变成了人形，化作艾斯德斯的模样。

恢复的艾斯德斯伸手一挥，狂暴的风势戛然而止，龙卷化作坚冰，凝固在空气中。

就算将冰升华成汽，也对她造成不了什么本质上的影响吗？艾斯德斯虽然变成了冰，但仅仅是物理形态上的变化，似乎也无关紧要的样子。

莫傲位于飓风中心，而艾斯德斯位于飓风边缘，在风卷被冻结的现在，二人都被龙卷形状的冰关在了风内。

抬头看着站在高处冰上的艾斯德斯，莫傲不由得有些苦恼起来。

物理层面能用的手段基本上都用上了，但是全部效果甚微。难道要直接从灵魂层面进攻吗？可从灵魂层面进攻这种事情......他不擅长啊！

火无效，斩击无效，物理形态改变无效......

不过好在，在拿对方束手无策的这一点上，对面也是一样的——双方都在为了杀不死对方而苦恼。

没关系，比起艾斯德斯，莫傲是方法派，能够尝试的手段还有很多。

“......这些【冰】......严格说起来已经不是【冰】了啊！”莫傲暗自思索着，手中萦起蓝电。

莫傲现在对艾斯德斯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文盲突然拿到了【唯心】程度的能力，把世界的物理规则扭曲成各种莫名其妙并且无法理解的样子。

“组成身体的部分，是【特殊】的，还是说，可以用普通的冰直接替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