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政泓
不过，这些情报虽然很繁杂，但基本都不怎么重要，白羊文明不会傻到让所有人都知晓军事机密事项。
然而，金牛文明打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在战略上，所以白羊文明防他们的这一手没有任何意义。
从大脑中读取到白羊文明所有的智慧物种，了解白羊文明一个概略的技术高度，知道了这些，对于金牛文明就足够了。
随后，金牛文明继续俘虏大量的白羊文明战俘，甚至有些时候，不惜拼着自身力量的损耗也要俘虏战俘。
白羊文明显然是注意到了这点，但他们不知道金牛文明在打什么鬼主意，而且目前他们防守一方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如果不出意外，白羊座战争的最终胜利者将会是他们，便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变得更加谨慎一些，尽量阻止金牛文明继续捕获到更多的俘虏。
暗中窥视战局的统合体知晓金牛文明俘虏这些战俘是去做什么，目的是把他们的脑子都摘出来，然后把大脑中的信息都导出来。
至于导出来做什么统合体这边也看不懂。
即便有着智子的窥视，可金牛文明在这个任务上用的全部都是暗语进行交流，统合体光是解读金牛文明的语言就极端费力，更别说再去破译暗语。
战争又持续了二十一年的时间，金牛文明俘虏战俘的操作仍旧没有任何改变，而战局而完全倾向于白羊文明一方，金牛文明只剩下寥寥的数个集团军舰队，与原本的几十万规模有着极强的对比。
白羊文明不是什么善茬，注意到金牛文明只剩下这么一点舰队后，他们反而放松了进攻的力度，这不是为了劝降，而是为了布置黑域包围网，好把金牛文明全部歼灭在白羊座，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然而，白羊文明怎么也没能料想到的是，一段音乐在他们的军事频道里。
这段音乐来自于金牛文明，他们通过破解俘虏后的白羊文明战舰系统，把这段音频送到白羊文明的指挥系统里。
这段音频在白羊文明中迅速传播开了，白羊文明所有的智慧物种都陷入了兴奋当中。
这是一种不正常的兴奋，他们想要听这种歌，循环往复的听，就像是一个瘾君子那样，停下哪怕一秒，他们都会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煎熬。
于是，白羊文明就这样败了，在有着绝对战略优势，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败的彻彻底底，解锁了量子纠缠实时通讯技术的白羊文明，信息以超光速传播，毁灭自然也以超光速传播，整个白羊文明很荒诞的因为一首歌而毁灭。
统合体这边，一直监视战场的人类、三体人，自然也听到了金牛座谱写的这首送葬歌，但他们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更不用说像白羊文明那样陷入病态的狂热，乃至文明的毁灭。
但为了安全，他们还是选择了中断对金牛文明的持续监视。
这场战争让他们思考了很多，也看清楚了星际战争的本质是什么。
高效、直接，如何更快速的灭绝掉对方便是打击手段的根本目的，只要合适哪怕只是一段音频都能作为毁灭性的武器，过往所看到的巨舰大炮、高能打击，这些都只是手段而不是根本性的目的。
如何高效的毁灭对方才是星际战争的核心本质。
第344章 像AI多过像人
白羊座的某颗白羊文明曾经的殖民星，数颗原子以极高的速度，贴合地表，绕行整个行星。
绕行行星的除了这些特殊的高速铁原子，还有一些质子。
在绕行了上万圈后，这些特殊的铁原子和质子留下几条微观尺度上的黑域航迹，从星球地表离开，朝着宇宙深处航行。
【四号探索者，我是二号，探索任务已经完成，询问归程坐标，完毕。】
四号探索者反馈信息给二号，【回复二号探索者，你的航标投放在b1区域，解锁密匙请联系三号探索者，完毕。】
【收到，完毕。】
花了一些时间，几颗原子前往了b1区域。
b1区域位于一个双恒星系统的柯伊伯带，在陨石堆中，二号探索者耗了些时间，总算是找到了他那个被投放的航标。
二号探索者随后连接到三号探索者那里。
【联系三号探索者，我是二号，已到达航标位置，请求密匙解锁，完毕。】
三号探索者很快给予反馈，【密匙tyu3……452g，完毕。】
【收到，完毕。】
通过密匙，二号探索者知晓了航标内的加密信息，再确认了航标有照常自毁后，二号探索者离开白羊座的同时，重新试着回归原子网络。
【我是二号探索者，探索任务已经完成，请求接入原子网络，完毕。】
【欢迎您的登陆，二号探索者，这里是隔离区，我是负责接待您的智能ai，在您接入原子网络前，需要进行三次智能验证。】
二号没有直接进入原子网络，而是在原子网络的接入申请过程中，接收到了原子网络中智能ai的验证要求。
要想回归原子网络，需要获得通过智能验证审核，也就是确认二号探索者的精神是否还处在正常状态。
又花了一些时间，二号探索者通过了智能ai的验证测试。
【验证通过，确认智能处于正常区间，欢迎回来，迪斯先生，现在将归还您的所有记忆、情感模块，请稍等。】
一时间，二号感觉自己的脑海一片清明，此前根本理解不了的事情，现在都获得解答。
他为了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自愿进行记忆封闭，并被植入有助于任务完成的其他行动规章。
现在，迪斯恢复了自己的记忆！
随着迪斯的回归，他的同事、朋友人，都怀着非常激动的心情来看望他。
“迪斯，你可算回来了！”
“没遭遇到什么危险吧？”
“自从金牛文明仅凭一段音乐就毁灭了白羊文明后，高层就严令继续对白羊座战场进行任何未经批准的信息观测，直到刚才，我们都在担心你的安全。”
“白羊文明是怎么毁灭的？你从他们的尸体上应该能看出什么端倪吧？”
面对一个又一个的询问，迪斯没有回答这些的心情，他现在的心态有点爆炸。
“谢谢各位的关心，但很抱歉，我现在只想静一静。”
“怎么了？原子主机有损伤？”有人警觉的问。
迪斯解释道，“一种很恐慌的感觉，执行任务中的我不像是我，这种感觉很难受，我有些接受不了。”
负责医疗的原子人问，“记忆出现残缺？”
迪斯回答，“不，记忆没有任何问题，是感觉很糟糕，就像你变成了其他人，又再重新变回来。”
变成别的人？
原子网络中一下子沉寂下来，网络中的原子人可没忘记迪斯是从什么地方回来。
多少知道一些白羊座战场情况的原子人们，立即对迪斯提出了要求。
“迪斯，你需要进行立即体检，没异议吧？”
“没异议。”
迪斯如此道，但同时他也打算查一查自己身上是不是真遇到什么事了，这种恍若陌生人的感觉着实让他感觉难以接受。
迪斯很快获得了一个恒星系统坐标，并同时从同事那里获悉到信息。
“去这个坐标，这是距离你最近的一处临时据点。”
几经周折后，迪斯抵达临时据点，并在那里接受一次全面性的自我检查。
“迪斯情况怎么样？”
一个原子人担忧的透过智子看着正在接受硬件检查的迪斯，不由得担心的看向体检报告的医生。
“他没有问题，很健康，各方面都很正常。”医生解释道。
原子人不解的问，“那他之前怎么会有不适感？还说自己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医生记录笔记的动作停了下来，正色道，“他确实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这点上，他的感觉并没有错。”
“人的思维是由多种结构复合构成，其中，记忆占据了很重要的一个比重，人格的塑造离不开个人的经历记忆，人对自我和世界的认知同样也离不开学习记忆，当一个人没了记忆，他的三观会直接清零到最原始的状态，如果这个时候加入适当的引导，那个人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原子人呆了呆，感觉自己好像听了，有感觉自己好像没听。
“这……抱歉，我没听懂。”原子人的虚拟形象讪笑道。
医生幽幽一叹，“好吧，我换种说法，一个盛水的杯子，里面的水就是最开始的人，现在往杯子里倒油脂，于是就得到了油脂和水构成的一个有记忆后的人，油脂就是记忆，而如果把油脂去除掉，人就会变成最开始的人。”
“没有记忆，没有任何技能，刚刚出生的人。”
“迪斯的情况是把油脂抽取出来，然后倒入石油，于是在执行任务期间成为了另外一迪斯。”
作为迪斯同事的原子人，很是惊愕的反问。
“你们给迪斯植入了记忆？”
医生解释道，“不是记忆，记忆是生命体从外界获取信息并整合为己用的数据，我们植入的是另外一套编写的认知标准，跟智能ai比较近似，所以我刚才才会拿‘石油’作为例子，石油不是油脂，迪斯在执行任务期间，像智能ai的成分多过像人。”
“这，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的话，那迪斯岂不是……”原子人欲言又止。
医生则无奈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况且，这件事上我们是经过迪斯本人的同意才那样做，白羊座那边是星际战场，如果他意外被金牛文明所捕获，那么继白羊文明之后，就将轮到我们统合体面临巨大的生存威胁。”
为了避免步上白羊文明的后尘，迪斯如果不愿接受思维改造，统合部说什么也不会批准他执行战场探索任务。
第345章 个人意志没有自由
几天后，迪斯冒着生命危险从白羊座带回来的探索信息，被一众统合体高层获悉，泰勒系自然也有一份。
“如果派出的探索者调查数据没有错误的话，金牛文明所使用的技术，就基本都调查清楚了。”
“艾特明教授，金牛文明使用的是什么技术？”林枫问。
艾特明回答，“脑科学。”
林枫一怔，随即奇怪地问，“脑科学？那不是只泛用于教育和虚拟现实方面？这种技术能作为打击手段？”
“在知晓金牛文明对白羊文明使用的打击前，我和您的认知是一样的。”艾特明回答。
“详细的和我讲一讲，金牛文明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艾特明提醒道，“讲解没问题，不过我只能告知您一个轮廓，细节方面我无法说明，金牛文明的脑科学技术显然在我们之上。”
“大致轮廓也行，这种模式的打击让我看到了另外一层恐怖的东西，我现在迫切的想要具体性的了解是怎么回事。”
林枫想要知道的是这种超光速打击的防御方式，相比起虫洞式打击，这种利用文明内部信息传播的速度的打击，简直是解锁了量子纠缠实时通讯技术的文明最不愿意面对的打击手段。
文明根本来不及采取应对措施，因为量子纠缠是实时传递信息，就算中间有人为性的信息隔阂，也隔阂不了多少。
艾特明道，“在了解金牛文明的这种打击以前，我需要问您一个问题。”
“您觉得，个人的意志是自由的吗？”
林枫想了想，回答道，“是，人具有智慧，人具备着主观能动性，个人意志甚至能战胜生命最纯粹的本能‘对死亡的抗拒’。”
“你也知道，生命以逆熵为食，由此引申出对死亡的抗拒，这种本能根植在宇宙所有生命的思维深处，而人却可以战胜它。”
艾特明的虚拟形象点了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回答，“您的理由很充分，但我很遗憾的告诉您，这是错误的，个人意志没有自由可言，它只不过是信息的傀儡，根据接受信息的不同而反馈出不同的反应，情绪、感情、思考、认知等等。”
“您传统认知中的‘学习’，本质上讲就是获取信息塑造个人思想的一种方式，是信息塑造了个人意志，也决定了个人意志的行动，而非个人意志享受着自由，后者完全不符合逻辑。”
林枫陷入了思考，一会后问，“那么这和金牛文明的那种打击，存在着什么联系吗？金牛文明是利用了这种信息干涉，才毁灭了白羊文明？”
艾特明道，“原理上是这样，但具体操作起来非常困难，每个人的认知标准是存在很大差异，这就是为什么观点不同的人，互相看对方都感觉在看个顽固不化的弱智，这就是个人意志差异造成的结果，这种差异如果类比到基因层面，那就相当于动植物间的那种差异。”
“您还在地球的时候，有见过什么病菌同时感染动物和植物吗？没有吧？”
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在了解白羊座战争前，统合体基本没人想过，还可以利用脑科学这种技术，作为文明级的打击手段。
林枫道，“但金牛文明显然是办到了，他们成功的感染了动物和植物，嗯，应该不止于此，白羊文明不止一个智慧物种，但是都被顷刻间的瓦解掉，类比过来的话，他们连没有生命的东西都一起感染了。”
艾特明点头答道，“是的，金牛文明办到了，他们以‘上瘾’作为切入点，利用音频信息干预白羊文明成员的大脑，诱使大脑分泌‘上瘾’的信息素，完成对个人意志的控制。”
听闻艾特明解释的原理，林枫皱眉问，“也就是说，那段音频对白羊人来讲，就相当于海洛因、大麻这类东西？”
艾特明道，“比那还要夸张，您能想象把超过百万吨的大麻、海洛因浓缩成一滴后，能让人上瘾到什么程度吗？大麻这些药物好歹在被使用后，使用者有冷静下来的时间空隙，而这种金牛文明针对白羊文明设计的音频，则完全没有，听过音频的白羊人直到死亡都不会停下来。”
“但如果只是上瘾的话，白羊文明应该不至于走向毁灭吧？”林枫疑惑的问，随后他又接着道，“最多只是对金牛文明特制的这种音频极端依赖。”
艾特明道，“是的，所以金牛文明在音频中，添加了刺激其他的音节，白羊人会因此表现出极强的分享欲、成就感和认同感。”
“我无法理解。”林枫摇摇头。
艾特明想了想，便以类比的方式解释。
“这么说吧，假设您打竞技类游戏，每次都输得很惨，甚至还被对面的玩家嘲讽是‘用脚在打游戏’，您因此生了几天的闷气，之后您难得赢了一把，而且好巧不巧的对面的玩家还是此前嘲讽您的那个玩家，您这时是不是会有种嘲讽回去的冲动？是不是有一种把自己这局结果拍在对方脸上，好好炫耀一番的想法？”
“白羊人的分享欲、成就感、认同感就是这么一回事，本质上都是个人意志被外界信息干涉后的表现，当金牛文明的音频被处在前线的白羊人，会迫切的想要将自己了解到的这份‘快乐’分享给自己的家人、朋友，而他们本人则获得巨大的成就感。”
林枫不解的问，“这么做值得吗？白羊人难道没人意识到，这么做会导致文明的毁灭？”
艾特明道，“对文明的责任感同样来源于个人意志，而个人意志已经被信息掌控，地球上这类例子并不少见，一些瘾君子为了继续吸食大麻，不惜杀光自己全家，您跟他们谈责任，他们只会跟您谈冲动。”
林枫有所明悟的点点头，“如果金牛文明捕获了足够数量的原子人，我们恐怕要步上白羊文明的后尘，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说实话，这种打击对于技术越落后的文明，信息传递效率越差的文明，效果越糟糕，只是对于广泛使用量子纠缠的文明，才会效果非常显著。”艾特明回答道。
林枫则摇摇头，“宇宙中的高技术文明必然拥有着高效的信息传递手段，这种打击对所有可以高效传递信息的文明都是极端危险。”
“这次是音频，下一次如果是图像怎么办？我们不可能不观测宇宙，瞎子的状态在宇宙中更加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