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破开生死路 第179章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可能会被人怀疑她在勾引世子。

“世子殿下，日后万万不可做这种事了。”晴儿手指一边纠缠着，一边低声向苏澈请求道。

苏澈知道眼前这些都是假的，他第一世的童年中、也从未发生过这一幕；但是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个晴儿的脸，他依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看了一阵，苏澈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都过去了。”

“世子，您怎么了？”晴儿露出不解的神色。

苏澈摆摆手，“你永远活在我的记忆里。”说完他往后退了一步。

就是这简单的一步，眼前的一切全部都静止下来，甚至连颜色都褪去，天地间仿佛变成一副黑白的水墨画。

这证明苏澈并没有沉迷在自己的过往中，当他认清这些只是假象，当他想要退出这种假象，那么他立刻就能退出。

这就是意志的力量。

不过......这座悬天道宫显然没有苏澈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当苏澈退出画面，左右看了看之时，眼前忽然又生出变化。

他豁然出现在了一座幽暗的大殿之中，天井上有光洒落，而他的身前，摆着三个，不，准确来说是四个球体。

从左到右数起，左边第一个、只是一个充满迷雾的圆球，没有半点光，看起来十分虚幻。

第二个是一个完整的、散发着微光的球体，里面有一幕影像；正是苏澈退出淮南王府的那一幕，上面甚至能映出晴儿疑惑的脸。

第三个同样是光球，里面同样有一幕影像。那是苏澈的第二世，他八九岁、还没辍学去客栈当店小二的时候，他在私塾里和其他孩童一起读书的场景。

第四个也是光球，里面的影像是苏澈现在这一世，他正熟练地踩着小凳子，在灶房帮许婶洗米、下灶。

这让苏澈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就观察起四周，生怕有其他人观测到这一幕。

但是幸好没有，而且根据雪天真人说过的，这座道宫还没有真正的主人，所以在没有被门派正式动用之前，应该没人能见到里面的一切。

放松下来后，苏澈对眼前的四个光球有所猜测，首先他将手伸向第一个迷雾球体中。

这一碰什么都没碰到，仿佛他在摸一团空气。

苏澈猜想，这有可能是他在地球的那一世。但是那一世的经历不在这个世界中发生，所以悬天道宫无法从大道法则中读取出来，因此只能形成一团迷雾。

甚至苏澈之前进来时，眼前之所以还是一片幽暗，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卡壳了；他再往前走了一步，进入第一世的光球，一切才正常起来。

不过这个摆出来有什么意义？

苏澈有点想不通，让我想沉溺在哪一世就沉溺在哪一世吗？

抱着这个想法，他把手伸向第二个光球。

手一碰到这个球体，苏澈心中就生出一种奇妙的感应。

这种感应是如此可怕，它告诉苏澈，他不仅仅可以在里面重生，他甚至可以随意掌控自己的命运，在人世间的命运。

什么意思呢？比如晴儿，他想不让这个丫鬟死，那么丫鬟就不会死。

甚至远远不止如此，他可以随意设定晴儿的形象，身高，相貌，身材，甚至是人物关系。

当苏澈的手碰到这个球体的时候，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神，他可以决定这个世界的走向，只要他一个念头，整个世界都可以暂停下来让他为所欲为。

苏澈皱起眉头，他没有立刻把手收回来，只是念头一转。然后他就看到，这个世界的场景在快速倒退，一下子回到了苏澈坐在椅子上的时候。

但是椅子上空无一物，仿佛在随时恭候他入内，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

在这个世界里，苏澈将不会再有任何缺憾，他不希望谁死，谁就不会死。甚至他想修道的话，天云子也会从清微道派中再度下山，前来淮南王府中传他术法、授他秘籍，甚至不需要他上山清修。

一切都是如此完美，你不需要舍弃什么，一切都是如此真实，一切都唾手可得！

终于......苏澈还是收回了手，他面色凝重地、将手伸入第三个光球中。

然后苏澈得到了同样的感应，他可以随意调整第二世的命运。

什么家境平凡，读了几年书之后只能辍学去当小二、学门手艺之类的，只要大手一挥，这一世不止能当王爷，当皇帝都没问题！

至于修行体质中下之姿，这个更是随手就能解决的事，他甚至可以把自己变成仙人之体。

还有第二世末尾被无缺杀死的结局，这个轻松就能逆转，他可以把无缺踩在脚下，看着她咬着牙齿、却又坚持不肯求饶的模样。

苏澈深呼吸一口气，把手伸向最后一个光球。

这是他现在这一世，同样什么都能做到，当面拆穿无缺的阴谋，让花蕊等人重聚到自己身边，他甚至能光明正大拜入各大宗门，成为让无数修士仰望的天之骄子！

最夸张的是，苏澈甚至能让自己原地飞升，但是飞升之后的场景就是模糊的了，因为他只能成为人世间的主宰。

只要在人间，他就是神，哪怕真有仙人下界，也得任他掌控、拿捏生死，就如同一只蚂蚁一样。

这简直是引诱人堕落啊......苏澈在心里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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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诸道宫

道宫中，苏澈盯着眼前飘浮的数个光球，神色变幻不定。

他原以为自己的道心、已经足够明净澄澈了，但是在这种诱惑之下，居然还是产生了些许的动摇。

这不是说苏澈真的要一辈子留在悬天道宫里不出去了，他还是有理智的。

只是苏澈心里，居然有了那么一两分舍不得离开的想法，以及想亲自试试的欲望。这种欲望在他的控制之内，只要不想这么做，他可以干脆利落地斩掉这些妄念，转身离去。

但是苏澈沉思良久，却没有如此选择。

如果苏澈没猜错，他现在转身就能推开【在人间】的大门，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这样的话，苏澈来这里走一遭就意义不大了，不说对于渡劫没什么帮助，对自己的以后也没什么帮助。

所以想定又想之后，苏澈还是将手放回第二个光球，随着心意，他又进入到了淮南王府中，坐到了那个椅子上。

暂停的画面开始流动，老王爷依旧哼着曲儿，戏台上青衣和花旦对唱，武生和老生对打，好不热闹~

苏澈的想法很简单，他要亲自进来，亲身尝试，他想看看自己会不会在这个虚幻的世界中、突破自己的底线。

如果他能坚持自己的原则，不被欲望掌控自己的心灵，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那么他就算成功了。

果然在道心和意志这方面，没有人敢说自己是完整无缺的，你永远有能继续进步的地方。

决心已定，苏澈开始操控这个世界做出一些转变，他没有束手束脚、什么都不敢改变，只是从一些比较细微的地方开始做起。

比如首先改变晴儿早夭的命运。

这不算违背苏澈的底线，只是寄托了他一个愿望，他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便让它往更美好的方向发展些。

同时苏澈也不会认不清现实，既能拾得起，也能放得下。

如果有一天，苏澈嫌弃晴儿不好看了，非要将她变成另外一种模样；又或者随意玩弄她的生命，让她死了活，活了死，那么苏澈就算是在这个世界中堕落了，此之谓失其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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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澈于悬天道宫审视本心的时候，距此地千万里之遥，极北冰宫之中，无缺坐在书房内，手中托着一座小小的道宫。

她看着手中的事物，神色间饶有兴趣，“你进入的是哪一座道宫呢？应该是太浩宗的【在人间】吧，其他道宫你也没机会进去。”

“如果能把在人间抢过来就好了，可惜机会不大。”

“魂，紫府，琅嬛，在人间，太上篇，天地浮游，落月残星。”

“【魂】在天魔门，【紫府】已毁，【琅嬛】在紫府，【在人间】在太浩宗，【太上篇】在天墟，【天地浮游】在我手中，至于【落月残星】......”

无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还不一定，长空无名啊长空无名，真是看不透你。”

话音一毕，无缺继续把视线放在自己手中的道宫上，“在人间能给修士提供哪方面的便利呢？肯定和天地浮游的不同。”

“可惜还没到使用天地浮游的时候，不然哪怕进不去其他道宫，我也可以在外面等你出来，看看你是怎么渡劫的。”

说话间，无缺背后多出来三十二个大小不一的泥偶，全是苏澈不同岁数时的模样。

苏澈今年三十三岁，之所以数目和他的年龄不一致，是因为他曾经死过一次，一岁那个泥偶也随之破碎了。

“百岁偶还剩三十二个，希望你不要太过废物吧，在天劫下耗得一个不剩的话，那么到明年生日之前，你都将处于无命可替的状态。”

自语完毕，无缺站起身，她轻吟道：“随风万里，天地浮游。”

随着话音落下，她整个人如一场幻梦般消散在书房中，不知去往何处......

......

太浩宗的悬天道宫外，飞月坐在棺材旁边耐心等待。

苏澈已经进去三个时辰了，期间一直很安静。

不料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阵大笑声从里面传来！

这让飞月心中一紧，她看向门前盘坐的老道人，“前辈，不会出什么事吧？”

那道人也有些意外，难道这么快就要出来了？

他可是进去过这座道宫的，所以很清楚初次进去的人会遇到什么，在那个独属于自己过往的光球里面，不管发出什么响声都不会传到外界来。

现在两人在外面能听到声音，就证明苏澈是在道宫内的大殿中发出笑声的，而不是在光球之内。

面对飞月的疑问，老道人想了想便摇头，“如果他真的出事了，道宫会自行发出预警，到时候我会进去接人的。”

“现在的话一切正常，继续等吧。”说完他继续闭上眼睛。

飞月看了一眼大门，点了点头。

道宫内部，苏澈站在四个光球面前，脸色有种不正常的潮红，似乎情绪有些激昂。

他嘴里喃喃念道：“在人间，在人间......”

念到最后，苏澈手一伸，竟直接将第二个光球拿起来，塞进自己的嘴中、吞了下去。

明明之前他根本无法挪动这东西，更别说把它吃掉了。

把手从嘴边放下，苏澈自言自语道：“不能留在这里，既然已经消化了，那么就要带走它。”

虽说现在，在人间还没有真正的主人，但万一以后有了呢？不得不防啊。

苏澈自语完将手伸向第三个光球，进入了自己的第二世。

苏澈的第二世，是他性格转变的一个重要节点。前半生压抑，后半生放浪，人生起起落落，他到临死了，才醒悟过来，自己每一个无意中的选择，最终都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一进入光球中，本在念书的苏澈从课堂站起身，他无视教书先生和其他同学诧异的眼光，将这个世界的时间，调整到和无缺初次相遇那一次。

周围环境快速转变，神秘的山洞中，四周到处都是丛生的冰晶，从上面散发出寒冷的雾气。

在冰雾中央，摆放着一张洁白素雅的白玉床，床上躺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儿。

第五十章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苏澈走到玉床前，看着沉眠的无缺若有所思。

然后他没有做出改变，依旧如同当年那样，伸出手指碰了碰无缺的嘴唇。

触手之处虽然有些冰凉，但手感还是很柔软的。

就在苏澈的手指轻轻横移，从嘴唇一直延伸到无缺的下巴的时候，她忽然就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苏澈这一次没有被吓得转身就逃，而是认真观察无缺眼中的神色，他想分析这个不世的大敌，想看透她的心灵为什么会如此扭曲？

无缺醒来的那一刻，神色十分冷漠，就像万年的冰雕初次睁开双眼。

她察觉到苏澈的动作，第一时间不是生气，而是一种充满压迫感的直视，像是要把对面这个人的脸深深记住一样。

到了这一刻，苏澈暂停了时间，他没有做更多的试探，因为接下来的都是不准的。

什么意思呢？就是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世界，不可能苏澈在这里和无缺打起来，他就能看穿无缺的所有招式、所有底牌。

事实上这是基于苏澈的记忆形成的世界，虽然构建的时候勾连了天地间的大道法则，以做到尽量真实；但是苏澈记忆中没有的事，在这里无论如何不可能展现出来。

因为在真实的历史中，苏澈和无缺对视了一眼就转身跑掉了。

所以无缺接下来的反应，哪怕苏澈不跑，他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只是基于苏澈的潜意识、基于苏澈的逻辑方式，构建出来的、无缺应该有的“反应”。

苏澈将时间倒退，退到无缺睁眼的那一刻，同时让时间流速放慢十倍，他要分析最真实的那部分信息......

此后，苏澈在这个世界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着眼在和无缺争斗、追杀、反追杀的场景里，他要在心中建立起这个女人的人格画像，思索要用哪种方式，才能真正击败她。

......

道宫之外，又过去了三个时辰，飞月忽然听到苏澈的长叹声从里面传出......

道宫内部，苏澈叹息之后，将第三个光球也吃掉，然后进入了最后一个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