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脏
我捂嘴偷笑。
“还有你!蠢慕慕!”慕秋云伸出筷头气不打一处来,“毛啊,你有毒吧?怎么一到这时候跟变态一样,讨厌,老是撕我袜子,他喵,他喵…什么时候老子在上了!啪不死你!”
呦——那天怕是难来。
我心里悄悄嘀咕,嘴上,自然是藏着不说喽。慕秋云就指着那天翻身做主人呢,我要告诉他,我其实还没做好被啪的准备,他还不得炸?
简单小插曲,吃完饭,各自回房间,玩玩游戏听听歌,或者小聚一会儿。和慕秋云生活的细节,也就是那些了。
吵吵闹闹、欢欢笑笑。有时他抢走劳资的熊跟我“逼宫”,“我不要当受!!!”
有时他给我讲课,讲着讲着就被我蠢疯了,在那儿气到自闭;
有时他温柔地给我做饭、捏腿、捶背、细心打理安排我生活的方方面面……然后晚上准跟着一句:“蠢慕慕,让我当攻进去好不好啊。。。?”
“不好。滚。”
“@@#¥@#¥@#¥”
日子总归,是这么一天一天,揭过残页。没那么刺激、没那么无趣、没那么开心、但也没什么感伤。“幸福”大概就是这些简简单单的东西吧?我有时心想,就这样,做慕秋云的妻子过一生,好像也挺不错的。
手上,总是戴着他那天的“婚戒”,我回首前生,庆幸第一段感情,竟如此幸运,有始有终……
——但一切都会如此顺利么?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忘了,那个在暗中,偷偷等待的,蛰伏的人?以及那句“希望你们承受得住”?到底承受得住什么?他那权力的重压?他不输老安的“暴力”?
七月末,我跟慕秋云一起去拜访他敬重的授业恩师,一个个送了礼物,老师都夸我可爱,答应他在学校好好关照……那天风平浪静。
八月四号,我请假跟慕秋云去九寨沟,路上民宿自然是住一起的,来往共七天,白日里游山玩水,脚踏苍龙,黑夜时逐星戏月,缠绵悱恻……那段时间也风平浪静。
八月十三号,恢复上课,慕秋云天天到门口接我,路上色鬼.gif,回家严师.jpg,等再晚一点,又进化成色气家庭教师.avi……那也是我挺开心的日子啦。
一直到,八月十五号。
最初的征兆是慕秋云通知书没有按时寄来。打电话给招生办,对方含糊其辞。然后当夜,微博突然疯传一个爆料,揭秘什么“实锤晋省学霸分数真相”,夹枪带棒暗示某省分数惊人之状元,“作弊”。
其中血口喷人曲意捏造十分之十一!比如第二条:“慕秋云之继父,李放与晋省教育局局长是过命交情”,踏马简直有病!李放说他跟人局长的确是有点联系,但也仅仅是同学的同学而已。还有第七条理由,更可笑,说:“今年晋省考卷理综卷极难,理综297根本不可能考出来,所以必然有猫腻。”
——神他喵,因为达到18cm很难,所以18cm都是造假喽???我他喵一个17cm螺旋拉长甩你一脸杰宝印你信不信!
家里一下陷入凝重,李放最先做出判断,慕秋云……被人针对了。而且那个人,可能才是真正的,和教育局局长有过命交情的人,因为这么大的事,教育局噤若寒蝉,肯定不正常……所以事情必然还会恶化。
随后,第二天,果然就像李放猜的,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先是数个大V争相转发,矛头直指所谓当今“教育公平”的弊端,慕秋云的少爷身份成了他最大的污点。然而可笑的是,李放在历山根本就不算什么,对于普通键盘侠来说,那么点资产,就足够指责他“为富不仁”。
最最最糟糕的事在夜晚时出现……李放公司突然来人查税,李放半夜急忙去了一趟……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老女人快疯了,到处打电话,直到第二天七点,一个旧属下传来消息。查税的是国税体系,要李放清缴这么多年欠下庞大的近亿税款,否则逃税漏税、涉嫌数额重大,三年以上逃不了……
至于欠税怎么来的?说来可笑,其实历山地方对某些特殊产业一直有税率优惠扶持,因为那些行业税率高毛利少没那个优惠根本就没人做。李放公司主营,就是那方面……然而搞笑的是:国税部门,对地税的优惠政策,文件上根本就不承认……!
这种滑稽的“现状”犹如一把悬在头上的达克摩斯之剑,杀你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要杀你,只要你没有国家级后台,那就根本毫无办法……明显有人,对李放下手了。
老女人急得团团转。
慕秋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想办法,想不出来,想到眼睛都赤红。他说最多的话,就是“蠢慕慕我太弱了,蠢慕慕对不起我太弱了。”“要是……要是有权就好了呢……”
八月底一审,我们家根本凑不齐巨额处罚金,过往李放的朋友忽然就都蒸发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李放连公司都被老战友背叛,做空股价挖成空壳,李放的股份最后只可怜地卖了不到四百万。背后那团狰影,是在把我家往死里逼…!
一审结果,判决七年,剥夺政治权利十年。慕秋云独自去旁听的。他禁止我和老女人去法院,但我一闭眼就能幻想到那时……李放被法警押走时的苍老和无奈。
回来慕秋云仿佛一下成熟了。
眉宇间,阴鸷,忧郁,愤怒,痛楚……我轻轻抱住他,在他怀里哭,他也抱着我,安慰我说:没事的,没事的,蠢慕慕,有我呢……安慰着安慰着自己也哭了。
不服,上诉。二审。
二审结果明明还没出来,一审结果已经开始执行。也不知道算正常、还是有猫腻。法院冻结了李放所有财产,包括我们住的这间以李放名义买下的公寓。一夜之间,我和慕秋云和老女人,全都无家可归。
最终还是许师道,帮我们一家找了个比较小比较偏但至少五脏俱全的房子,让我们避一避风头。学校不敢上了,慕秋云也没到大学报道。网上舆论把他倾轧得一无是处,甚至在网民口中成了“卖屁股”的垃圾鸭子。谁说漂亮女人受到的恶意就最多呢?这世界上,对漂亮男人的恶意,更加不少。
二审临近,我和慕秋云依然毫无办法。
我们甚至弄不清对我家动手的是谁……是顾家明么?我不敢相信这个答案,我老想,他不是这样的人才对……
慕秋云也在怀疑。
九月中,离二审还有不长时间,有个电话,姗姗来迟打来了。我看到那个联系人的名字,瞬间,就失去了一切力气,也失去了一切幻想。
【顾家明】
……
偷偷在厕所打完。
电话里,顾家明没说什么,只说我家最近情况,约我去一家餐馆细谈。
我冷笑问他:“你很开心么?”他没应,只说我去了就知道了……我去他妈了个比!!!
可回到家躺到那张小又窄的硬床上,慕秋云抱着我,勉强笑问我,“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饿啦?”我又流下泪。
这两天慕秋云为了生计,不肯要许师道援助,一直在到处找工作。本来以他能力最少能找个会计工作吧?但好像有股力量暗中针对他似的,简历石沉大海,去干收银员服务员被人闹事,最后,只沦落到干体力活。
可他瘦弱的身体怎么可能干得了体力活呢?每天回来都累得跟什么一样,满身汗,眼皮都挣不开。老女人都去工作了,他也不准我出去,说什么……答应我当小公主的。跟个傻子似的。
偶然有天我去给他送吃的,还碰到……他被讨厌的工友调戏,摸屁股、摸腰,都沉默缄言。生怕丢掉这份工作……每每想起这一幕,我都发抖,都烦躁,恨不得给那些人全杀了。然后,又悲哀。
那天更是悲哀至极。
深夜十点,老女人也加班回家,过去的贵妇如今穿着工作服,憔悴若农村老妇人。我心底止不住地可怜她、心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敢流,老女人其实也心疼我,她不想我受累,嘴上只骂:“少出去招蜂引蝶回来……”
半夜在慕秋云怀里怎都睡不着,我翻来覆去地想,想哥,想李放,想命,想人活到最后,其实也不过一句:无可奈何。
天空泛明,我想通了。这是我招来的祸端,我就是卖了这条命……也该我去面对,去承受。
我给顾家明发了两条短信。
第一条:
“顾家明,我.操.你妈,你妈飞了!”
第二条:
“明天来接老子!”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恨是什么感觉?
就像你看见那个人,如同眼睛里进了一块辣椒,辣到冒火,辣到吐血,恨不得那块辣椒粉身碎骨小火慢炖裹上面包糠炸至金黄大人小孩儿都爱吃……
再或者,你一想起他,就像想起路边的shift。扑面而来一股恶臭,那不止是粘在脚上,还粘在心上。要是能给心肠来个洗胃,你恨不得洗个千遍万遍,那他那股味儿洗到一丝不剩……
再再或者,哪怕你要送给他艹了,你也要骂他傻.逼,骂我.操.你妈,你妈是你爸他二房大舅哥,你一家户口本儿嫦娥奔月,搁天宫一号上做燃烧实验……
我见到顾家明之后,这些心理活动,语言攻击给他全套来了一轮。他坐在车里,慢悠悠看我,听一会儿笑一会儿。还说什么:“骂吧,我的确犯错了。”这他喵犯错的事么???你他喵都要逼死我们了……老子一把就拆掉他一个看起来相当不菲的玉牌,超嫌弃地坐副驾驶位上,咬牙骂他:“开你娘的车。”
他耸肩,手落方向盘,点火发动车子。
到了最终目的地,竟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餐厅,Vix Rouge。法餐。我皱皱眉,“我讨厌这儿。”
“为什么?”他笑问我。
“因为让我想起跟个狗X最初的X样…!”我愤愤咒骂,也就只有这时候能逞逞口舌之利。
“……”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连服务生、经理,都明显是他的手下。我冷笑:“阵仗挺大嘛?鸿门宴?”
他长笑,“鸿门宴算不上,非要说,倒能算个‘杯酒释兵权’。”
我倔强扬起头蔑视:“释我么?不过是不是得改成‘杯酒释人权’?说吧,你想要什么?我随时奉陪。”
顾家明轻摇头,“先坐,坐下说。”
我随便拉开个背椅,翘起二郎腿,故意不屑地望他。像是彻底看穿他那些龌龊邪恶的心思。结果他坐下第一句——我就傻眼了。
“你家的事跟我没关系”
顾家明笑意微妙,给我倒上红酒。
“这次慢点喝。”
又轻道。
我愣了十余秒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没等我开口,顾家明摇着酒杯,注视杯中漩涡,一晃,一晃,又缓缓低沉地:
“今年二月份,一直有个帝都来的公子哥,试着查你。我帮你挡住了。但那天你让我撤掉人,说跟我断绝关系。我听你话,回去就给撤了光……后来再布防,却把他不小心给漏过去,八月果然他动了手。”
“谁……?”
我心有点乱。
“这个人,你认识么?”
顾家明用手机给我出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很陌生很陌生,但我苦思冥想,突然从那标致五官里想起——他是大年初九那天,搭讪我哥的男人。
好像他加上我哥后……的确一直在问我的事……
“仅仅因为一面之缘,他就,他就,这样子欺负我们?”我突然有点泪花,因为这件事的确是我引起的,陌生人比起顾家明,更加令我自责无法接受。
“秋云,世界不想我们想象中那样安全,危险这种东西,时常突然就跳出来,比如那些魔……你呢,漂亮,可人,越长越娇媚,注定要被这种那种欲望包围着……你哥还守不住你,他不够格。”
顾家明慢条斯理地讲。一边讲,一边轻轻握住了我的左手,在那颗戒指上缓慢摩挲,我以为他要摘,他却,并没有,而是目光落至我白细的脖颈。
“那你的目的呢?呐?顾家明?”我喉头哽咽动,“你在这场戏里,又扮演着怎样角色?说什么‘不小心漏过去’,我可不信你是这么粗心的人。那么,在背后默默主导成如今局面,甚至说不定……推波助澜的,顾先生,你又扮演‘谁’呢?”
“骑士。”他笃定道。
“难道不是所谓的‘天命王子’?”我嘲讽望他。
他微微笑,“感情不分穷富,深爱没有阶层。对你而言,芷璃如今是你的最期待最需求的人,我所想做的,只是卑微地窃取你的一份心而已。”
“可你心思真险恶……亲爱的‘骑士’冕下。”
“那,黑暗骑士,怎么样?”
他俏皮捏了捏我食指,眉眼弯弯,又收回手。刚好,卡着令我不讨厌的那个度。他总是这样……什么都算到,什么都明白,好像无论多高多壮的慕“猴子”,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我哼了声,不摆出好脸色。
菜一道道上了。我已经蛮久没吃过好的,隐隐有点期待。结果,却只往他面前送,我张张嘴,终没开口。
“很奇怪,对么?”他笑笑。
“哼,想想就是那种‘想吃就让我喂啊’,恶心戏码,无聊。”我抱胸不岔。
“那你倒想错了,秋云,我还没下作到那种地步。”他轻轻呡口酒,“不做你的,是一会儿有人请你吃饭,你可以先跟他吃一吃,再决定,是跟我用餐,还是跟他。”
“谁?”
“幕后的那人。他约你来这儿,那条短信我截掉没给你看,用词有点恶心……等他到,你大可上去先踹他一脚,不过这样就是默认你喜欢跟我了。”顾家明擦擦嘴,拍手叫服务生拿来一个包装精致的圆盒子,印着情人节图案,系着蝴蝶结,同时温厚道。
“那是什么?”我警惕。
“送你的礼物,拆开看看?”他咧开嘴温吞吞地笑起来,“很漂亮,我搜罗很久才弄到这么漂亮的东西,很适合你。”
侍者把盒子小心翼翼捏到我面前。我迟疑半秒,更小心地打开。开启瞬间珠光闪烁,光散了,露出一条漂亮到窒息、仿佛有灵魂的项链。银白色的链身,各色小宝石,点缀在最完美的位置,灿若繁星。
唯一美中不足的……它的长度,样式,有点像…项圈?
“对不起,我不能收。”我果断推开。这种明显带有暗示性质、和特殊意义的东西。我收下就代表承认和出卖什么。
顾家明也没强逼,只温文尔雅,很绅士地说:“别着急。等会儿再决定。”
“等多久都不会收的。”我摇头。
顾家明笑了笑,也轻摇头,但没再劝什么。他擦拭干嘴,突然,站起身,向后厨走去。那些他保镖伪装的侍者、服务生都纷纷开始收拾痕迹,不一会儿,就把我面前的桌子收拾一尘不染,像从未有人坐过的模样。
没多久顾家明穿着侍者服出来……他的气质一下转变为那种小心翼翼的谦卑和恭敬,令我震惊一个人竟能转变如此之怪。他冲我笑了笑,摆出个,“嘘~~”手势,随后侍立在我这桌旁。
我愣呼呼瞅瞅他,又瞅瞅桌面,心里千万只小猪佩奇奔腾。
项链(项圈)就摆在隔壁的桌上。换成个木盒子。不太起眼,但在我眼里,扎目无比。
远处忽然有引擎轰鸣传来。
随后没多久,有个打扮时尚精致的帅男生踏进门,胸前还插着一支玫瑰。他目光落在我脸,超恶心地扫了扫我胸口,像看AV女优那样轻蔑猥琐笑了两下。
他径直朝我走过来,昂头阔步,得意仿佛只斗胜的公鸡,步伐滑稽又吓人。他根本不在意我这样轻蔑地看他,直接走到我面前这张桌前,大刺刺拉开白漆木椅,拍拍灰坐下。
“你好啊,慕芷璃。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高,叫高中。不瞒你说,你家最近事是我干的。我的能量想必你也看到了,一只手指就能摁死你……你现在想说什么?”他慢吞吞一副吃定我的模样。
我张张嘴,哑然,良久:
“你装逼装得很没水平。”偏头道。
他反而感兴趣地,“呦,不错嘛,我本来还以为,你这么乖地过来,省了我带人去抓你……是准备给我下跪求饶来着,结果好像你很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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