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首相女士 第136章

旁边的阿尔杰心猛地颤了两下，敢这么跟这位老人说话的，大约也就眼前这个看似少年，其实已经年近八十的以赛亚了。

这次商业谈判，阿尔杰是负责友好，而以赛亚负责威胁。

另一边，法属殖民地。

经过和艾丽丝商议之后，安布丽娜通过总督府的公务员，以闲聊的形式散播了一些谣言，那就是几个刚刚建立不久，但是一看就前途大好的国营厂准备卖给私人。

公务员在通过夫人们传“小道消息”，很快，殖民地有点能量的商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各个都心痒，但没人干采取动作，甚至都不敢直接去打听。

实在是罗南成立的内政部太狠了，一言不合就抓人，每次抓人，总有几个不能活着出来。

但是对于商人们而言，办法总比困难多，他们直接把这个消息传开了，传到了工人们那里，国营厂的工人很多都是底层白人移民，那些土著不敢闹，他们那可太敢了。

毕竟国营厂待遇很好，要是变成私营，一切就难说了。

艾丽丝和安布丽娜看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发展，便召集了各个工会的主席，先是进行的一番安抚，然后遗憾的表示，国营厂确实要转卖给工人，但是总督大人心系工人，所以决定，到时候任何人或者联合体想买下国营厂，都必须得到工会的认同。

工会的几个头头脑脑一下就满意了，立即表示回去绝对会说服工人们不要再闹。

又过了一周时间，安布丽娜宣布，对于转卖国营厂一事，将会公开招商。

宣布完了这件事，安布丽娜本来送了一口气，她觉得接下来按照程序一步一步走就完事了，但第二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各路商人都找到了她，那可真是花样百出，各显神通。

要是搞暗箱操作，变相贿赂也没什么，但问题是，这群商人一个个正派极了。

第三百零二章 坚持，立场，意外来客

这些商人，有了单独，要么几个一起，都是跟她谈如果自己接手会采取什么样的发展计划，能怎么怎么样，如果让某某接手，那就会产生怎样恶果。

言语上，全都是在为殖民地的未来考虑。

安布丽娜整个人都被说晕了，感觉每个人都很有道理，可问题是这些人的又相互矛盾，总不可能都正确吧？

当天晚上，安布丽娜就找到了正在写稿的罗南。

“实在觉得为难的话，可以到此为止。”罗南说道。

安布丽娜几乎没有犹豫，“我想继续。”

其实，她可以就此退出，因为罗南给她的任务，只是让她向商人们通通气，这个任务她已经很好的完成了，接下来的事情她可以不管了。

但已经做完了前期的工作，安布丽娜内心之中还是很想继续下去，因为她想磨练自己，证明自己。

第二天中午，安布丽娜去找艾丽丝，希望她能再给自己一些建议。

而此时，艾丽丝正在同埃莱娜一起吃午餐，这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两人关系好，而是转卖工厂一事涉及到工会，而工会这一块一直是埃莱娜的保卫局在负责，埃莱娜对于工会也非常熟，当初在新海市的时候，就是她去牵头组织的工会，虽然她把工会搞得跟个帮派一样。

艾丽丝的监察局是针对官员的，转卖国营厂这件事本身和她没有关系关。

但埃莱娜肯定要参与其中。

“殿下，这件事我很难给出意见。”面对安布丽娜的问询，艾丽丝说道。

制定计划是她擅长的，但是如何从众多的人里选取一个可靠的，并非她所长。

“这事简单。”埃莱娜突然发言，“不管你觉得那些奸商说的话有没有道理，你都当他们是胡说，要求他们按你的想法来，然后看他们的反应，太嚣张和太老实的都在心中列入黑名单，前者装都不装，后者太喜欢装。”

“这，他们怎么可能按照我的想法来，我只是一个秘书。”安布丽娜有些为难的说道，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秘书，仅仅是这次转卖活动的一个组织者，并没有什么决定权。

埃莱娜很没有礼貌的当着安布丽娜的面，一边咀嚼牛排一边说话，“你不是很认同少爷的‘用火枪击倒骑士’的理论吗？你的想法，就是工人们的想法，此时此刻，这些商人必须按照工人们的想法来。”

“当你是一个人的时候，哪怕你是国王，你的声音也大不起来，只能听别人的，但当你代表一群人的时候，哪怕你只是一个农夫，你的声音也能很大，某些人不得不考虑你的想法。”

安布丽娜仔细品味了一番这番话，然后有些为难的说道，“但是，我没什么想法。”

“你觉得要买下国营工厂，应该承诺那些条件，就随便扯，扯不出，编也行。”

埃莱娜说道。

怎么抓权这种事，她从罗南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然而她说到底是个不学无术的，着实是不知道抓了权之后要怎么做。

可以这么说，埃莱娜主修的是罗南怎么坐稳椅子的那一套，只不过她的学艺不精，行事过于粗暴，而艾丽丝学的是坐上椅子之后要怎么发言，但是她又远远没有罗南那么灵活。

“嗯。”安布丽娜轻嗯了一声，走了。

安布丽娜走后，艾丽丝很是不悦的看向埃莱娜，“你怎么能这样跟她说话。”

埃莱娜冷哼一声，“我这是表明立场，你是公主党，我不是。”

罗南，迪尼亚，安布丽娜是三角关系，不是单纯的男女三角关系，而是智谋-武力-权力这样的三角关系，而无论是埃莱娜自己，还是其他人，都在这个三角的外面，她们必须站到两点之间的一条直线上，才站得稳。

埃莱娜选择的是罗南和迪尼亚这条线。

不久，安布丽娜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而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进来向她报告，说有两个威兰德人来了。

安布丽娜大为诧异，但也只能先让他们进来。

一进门，两人先是进行了一番问好，然后进行了自我介绍，一个叫阿尔杰，一个叫以赛亚，介绍完便直奔主题，“秘书小姐，我们非常希望能跟骨瓷厂合作。”

两人两天前便已经到达总督府所在的卡迪那城，随即便听闻了几个国营厂将会转卖的消息。

“你们来迟了，骨瓷厂准备转卖了，而且之后将不会再生产骨瓷，主要生产陶器。”安布丽娜说道。

涂了粗釉的陶器对于殖民地的商人来说，依然很有价值，但威兰德人肯定是看不上的。

安布丽娜的话，阿尔杰一点都不意外，这么好的厂竟然要转卖，那肯定是罗南和迪尼亚要走了，既然要走，肯定会把核心的东西带走。

阿尔杰躬身恳请道， “那么，能否引见一下罗南先生？”

想了想，安布丽娜没有拒绝，“这，明天吧。”

“非常感谢。”阿尔杰表示感谢，随即和以赛亚一起离开。

两人走后，安布丽娜再度陷入了思考。

埋着脑袋，十根手指扎入到头发之中，想了半天，她也只找到了一个切入口，买工厂的商人必须多掏一笔钱，建一所专供工人子女读书的学校，并且承诺会在学费上给予工人优惠，同时，再建立一所医院。

至于说保持工人原本的待遇，安布丽娜没想过，她很清楚，国营厂原本待遇好是因为这个厂是产业链上游，靠剥削下游攫取大量利润，总督府也并非一心赚钱，才能给出好的待遇，但商人买下来之后，就是整合了上下游，难道他自己剥削自己？而且，商人考虑的就是赚钱。

所以，待遇下降是不可避免的。

只能在别处找补一点回来。

安布丽娜所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了。

在安布丽娜有了初步的想法之时，罗南的房间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老人，胸前一幅圆框眼镜，镜腿末端连接着银质的细链挂在脖子上，面容虽老，但身型笔挺，气质精神，衣着简单，却盖不住那种优雅绅士的气质。

不过，罗南在意的却不是这位老人的气质，而是这个老绅士竟然可以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来到他的面前。

“你好，罗南先生。”老人开口道，“你叫我维克多就行。”

“维克多先生，敢问有什么事？”罗南很礼貌客气的说道。

“见一见我所知道的，最有潜力的两个年轻人。”

第三百零三章 急躁，质疑，老比方人

卡迪那城东港区的一处海景别墅，罗南以内政部名义买下的一处房产，当然，就跟当初新海市市政厅的某辆豪华马车一样，这个用公家名头买的东西，是专供他个人使用的。

不过，罗南也就来过一两回，因为这是他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殖民地能成为他的客人的人，实在太少了。

此时此刻，罗南，迪尼亚以及传奇一般的七阶元素法师维克多正坐在偏头就能看到海面的阳台上的茶桌两边。

维克多·丘奇并不是这位老人的全名，毕竟贵族，全名是不可能这么短的，丘奇甚至都不是他的姓氏，丘奇在威兰德语中是教堂的意思，这位传奇一般的魔法师年轻时以巡礼的名义周游西大陆，把教堂当旅馆，中年时回国之后便自称维克托·丘奇，连自己的贵族姓氏都不要了。

别人这么干，不行，但是他这么干，行。

“当时，我甚至有些骄傲，即便我做了令这个圈子感到十分不悦的事情，他们还得反过来进行一番吹捧。”维克多讲述这段六十年前的往事时，很是平淡，既没有得意，也没有鄙夷。

即便年过百岁，他依旧坚定的认为一些东西是错误的，只是已经不会因为这些不认同的东西产生情绪波动了。

“您不会就是来讲一讲您那些人尽皆知的故事吧？”

罗南问。

维克多这位老人的人一些故事，在魔法师圈子里真的可以用人尽皆知来形容。

“急躁真是让人羡慕的东西。”维克多轻轻感慨了一声，“我来，只是希望你们能把目标放得更远一点。”

迪尼亚沉默。

罗南猜到了两分对方的意图，于是很配合的问了一句，“比如？”

“比如改变整个魔法界的格局，只说正位魔法师，高位的很少，绝大部分是低位，战斗力并不算强，甚至某一部分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若是他们愿意用自己的魔法去进行技术研究，生产建设可能对这个世界产生的益处，绝对强过他们把那点力量作为武器。”

“事实上，我觉得即便像我这样的人，也应该把精力用在改造世界上，而不是作为一种长期的‘武力威慑’。”

维克多缓慢的讲完了他的看法与追求。

“但魔法从来就是作为一种暴力手段。”罗南遗憾的表示道。

未等维克多说话，迪尼亚偏头看向罗南，“从来如此，就对？”

“我不是说这个对，而是存在即合理，这种事情有它的内在规律。”罗南解释道，然后开始进一步说明，“打个比方吧，我是命运具现的正位一阶，我具现出了一个车床，是，假如在一个秩序相对良好的环境，我好好运用这个东西，我会成为一个特别高级的技工，甚至优秀的工程师，”

“这样的我赚到的钱会比很多同级别的高，但社会地位是绝对比不上拥有更强，更有威力的魔法的魔法师的。”

“我会甘心吗？不会。”

“我会努力想办法晋升，说不定我晋升一下，就有战斗力了呢？同时，尽可能把我所掌握的转化为武力。”

“战争时期，纯粹的拳头大有理，和平时期，魔法的阶位高低，力量强弱决定地位。”

“最后结果就是魔法师只剩比拼谁的力量更强这一条路可走。”

“当然，我承认一部分魔法师已经魔怔了。”

罗南陈述了事实。

劝魔法师不要专注在力量上面，就跟在赛里斯古代对一个读书人说别想着考科举了，干点别的。

可听过范进中举的故事？中了举，那就什么都有了。

“显然你也认为魔法界的这种现象已经是已经畸形了。”维克多说道，“所以应该进行一些改变。”

罗南点点头，然后话一转，“我冒昧的问一句，三十年来，在冰岛上追随您的魔法师增加了多少？”

“没有增加，来来去去，少了两个。”维克多如实回答。

罗南倒上一杯茶，递给维克多，“您是如此的有名望，足以吸引很多有理想的青年，您还拥有当世顶尖的武力，让他们不用担心什么，以您的地位和能力，想来物质条件也不会差，而他们愿意去冰岛，大概本身不是适合走破坏力路线的魔法师，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走了。”

罗南又陈述了一个事实。

这也是维克多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他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很多年轻人来了又走了，而且不是说不愿意呆在冰岛这个地方，而是放弃了这条道路，又回到了那条力图加强自身战斗力的路上。

“再打个比方吧。”罗南老比方人了，“有一座山，山上有一个村，村子里都是一群野蛮人，在互相竞争之中活得很累，其中村长不仅野蛮，而且武力很高，还用所谓的传统，规矩来统治他们。”

“山下有一个村，村子里不缺乏能胜过山上村子村长的人，其他村民干着更契合自身特点的工作，并不野蛮，都活得很轻松，整体生活环境也要略强一些，现在，您希望把山上的村民迁移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维克多和迪尼亚都听懂了罗南的比喻，山上的村子就代表现在魔法界畸形的那个部分，而山下的村子就代表维克多所追求的理想状态。

一时间，维克多陷入了思索。

“先让山上的人看看山下的村民的样子。”维克多回答道。

“您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吗？山上的人下来了，然后又回去了。”罗南说道，“说到底，魔法师渴望成为特权阶级，山下的村子更自在一些，条件稍微好一点，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够的，除非他们能更确切的看到，在山下的村子能更容易取得一个体面的地位，否则，他们凭什么要放弃过去的生活方式？”

“总不能解决掉山上村子的村长吧？”迪尼亚问道，问话的同时还给了罗南一个特别的眼神，此时，她也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罗南立马回应，“当然不能，只能等，等到山下的村子变得很有吸引力，山上的村民受不了他们的村长时，一切自然就会发生改变。”

正要低头喝茶的维克多突然抬头，放下茶杯，“山下的村子变成什么样算是很有吸引力？”他期待着罗南能给出一个答案。

“很简单，只要出现一种初级魔法师可用，能对正位一阶造成足够杀伤的武器，同时，让更多具备天赋的人能够学习魔法，就足够了。”

罗南说道。

紧接着，迪尼亚就问，“为什么？”

第三百零四章 改革要“自愿”，发展要“支持”，协商要“友好”

罗南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然后解释起来，“要促成改革，关键是两方面，一方面还让原本很有活力的中层感到危机感，另一方面要让这些有活力的中层看到如果博一把，就很可能取得比原先更高的位置的可能性。”

“一旦这两方面完成，有活力的中层自然就自愿投身到改革事业中，反过来，没有这两点，你想强迫他们，只会引来激烈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