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首相女士 第70章

其实，同一时间，有一个人比他更加的兴奋，那就是现任新海市农业局长阿德里安，这位前青年军官，二公主的拥趸，复古派的支持者看着集体农庄欣欣向荣的样子，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在那个美好的未来之中，一切归于皇帝陛下，教会和贵族彻底失去对基层的统治权，城市就发展商业和工厂，贵族们借此挣点钱，教会就负责协调一下民事纠纷，而农村就像是眼前的集体农庄一样。

这些集体劳动，充满纪律性的农夫，只要再吃饱一些，个个都是好兵，有了这些好兵员，就不再需要那些承担军事义务的小贵族了。

好几次，阿德里安都向罗南提议，干脆不要再分这么多集体农庄了，合并成几个就够了，这些人力物力更加集中，效率会更高。

他迫切的想要做出成绩，并把这些成绩展示给其他人。

可惜，罗南并不同意，还说什么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不仅如此，还扯了一堆诸如，新海市这是特事特办，法斯王国自有国情在此，一点局部的成果不能说明整体问题，祖宗之法不可变，咱大法国的法就是最好的法。

阿德里安算是明白了，罗南这家伙一心只有权，根本就不爱国，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不爱国的人却能轻易的拿出，甚至近乎完美的执行他们这些爱国者连想都想不到的办法。

为什么？凭什么？

他有时是真恨不得把罗南脑子里那些想法全挖出来放进自己脑子里。

另一边，卡尔倒是没有这种想法，不过，他很想跟罗南好好交流一番。

就在这两个人心心念念着集体农庄的时候，罗南却并没有关注集体农庄，集体农庄对他，是揽权的工具，增加税收的政绩以及提供产品原材料的基地，仅此而已，所以只要能持续运营下去就行。

他现在正在市政厅的休息室里一边吃点心，一边看着关于魔法学校各项工程的进度报表，这报表写得简直粗陋无比，土木狗看了得流泪，造价狗当场吐血的那种，但总好过没有。

下午三点半，可以下班了。

可以这么早下班是目前还是农业资本主义刚刚开始的时代，政府虽然不至于像封建时代那样没事做，但也没有太多日常工作，其次，这年头交通不行，多数官员坐马车回家都是一小时起步。

罗南刚出市政厅，意外见到了卡尔。

第一百五十一章 “勤劳”，派系，星星之火

马车上，几句问候，罗南随口问起卡尔这几天的情况，卡尔叹了口气，才说出他前些天都在集体农庄的事。

“哦，有意思。”罗南半是敷衍的应了一句。

“你不好奇发生了些什么事？”卡尔问道。

“不好奇。”罗南回答道。

“诚实的说，我被惊到了。”卡尔说道，“我和那些生活在庄园里，却从来没有见过农夫的人不一样，但我从来没有见过如同集体农庄里这样的农夫，怎么说呢，他们竟然很勤劳。”

在卡尔看来，集体农庄的农夫和别处的农夫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一点。

“哦。”罗南还是一副很平淡的样子，不过，为了配合卡尔这位朋友，他还还是多来了一句话，“你觉得最勤劳的人是什么人？”

罗南很清楚，卡尔嘴里所谓的勤劳是他这种贵族少爷定义的“勤劳”，不是劳动人民的勤劳。

“工匠。”卡尔回答，“尤其是一些工厂里的工人。”

“我觉得是小商贩，生产资料不属于自己，收入被限定的人，永远不可能真的‘勤劳’，至少不符合你所认为的那种。”罗南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小商贩们没什么资本，但不能说没有，店铺多半是租的，这给了他们压力，但只要自身够努力，日子总能有看得见的改观。”

“现在农庄的土地属于他们集体的，所有他们和小商贩一样有了点小资本，而农具，种子，其他各种材料都是租借，或者贷款买的，他们和小商贩一样压力很大，不努力不行，而当他们努力之后，生活就有肉眼客观的改观，所以他们他很勤劳，就这么简单，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罗南上面的话只是随便一说，顺便表达了一下他不想深入聊下去的意图。

集体农庄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光是安排足够的农活这个问题，一般人就解决不了，如果没有足够的活给农民干，那集体农庄有什么意义？

譬如某些国家在某些时期，在一些山村也一刀切的搞集体制，那就只有闹笑话这么一个结果，而因为前面的笑话，把一些好地方的集体制也给取缔了，更是笑话中的笑话。

说集体制是吃大锅饭的人，坏，觉得什么地方都适合搞集体制的人，蠢。

不过，这句话也是一句笑话，因为这句话成立的前提是撇开其他因素，尤其是政治因素，但是一切问题都逃不开政治因素。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卡尔说道。

说是这么说，但卡尔还是觉得小小的集体农庄里隐藏着很多深奥的东西，只不过，罗南似乎并不想告诉他。

既然罗南不想告诉他，卡尔也收起了进一步询问的想法，对朋友不想说的事情进行纠缠深究，非贵族绅士所为。

随后，两人陷入了沉默，一直到马车停下，罗南准备步行回家，卡尔突然再次开口。

“刚刚我在想一件事。”卡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说。”罗南道。

“罗南，你对土地，经济，民生甚至包括政治都有很深的理解，否则你不可能把集体农庄弄出来，或许在一些人看来这不过是去掉地主，把农民集中起来再分配岗位，但只要是真正见过农村的人，都知道这有多难。”

“现在整个北方，贵族堕落，教会腐朽，民众压抑，这个国家到了必须变革的时候，你的才能不应该被局限在这里，我可以向人推荐你。”

卡尔质深感惋惜的说道。

罗南笑了，“感谢你的称赞，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一个执行者，我的任务就是贯彻市长女士的指示。”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卡尔问。

罗南以沉默应对。

“唉。”卡尔叹了口气，他想罗南应该是觉得现在不是时候，王都的形势还是太不明朗。

这时，罗南开口了，“卡尔，我的朋友，我有一点小小的请求，希望你在跟别人通信的时候，不要提到我。”

“为什么？”卡尔问道。

“因为我不是你们这一派的人。”罗南说道，力主改革的人现在都聚在二公主那边，而罗南已经上了大公主安布丽娜的贼船了。

“我没有派系。”卡尔有些愠怒的声明道。

罗南面带微笑看着卡尔，“那作为朋友，我劝你不要发表任何政治观点，哪怕是在信件之中，否则，无论谁上去，你都会有大麻烦。”

“以我个人的立场来说，你最好是站安布丽娜殿下这边。”罗南接着说道。

听到安布丽娜这个名字，卡尔不禁皱眉。

他不太中意安布丽娜这位殿下，因为她性格实在有些软弱，可现在国家是内忧外患的局面。

四下无人，罗南也不顾及什么了，“二公主那边，主战派青年军官和一帮力求改革的人，上台第一件事就是搞掉教会和你们这些大贵族，把持三公主的后党，落魄贵族和新兴资本家的联盟，还是要清理教会和大贵族。”

“你觉得你是哪边的？”

面对罗南的问题，卡尔一时无言，好半天，他长叹了口气，“要是我不生在那个家就好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天然的立场是属于安布丽娜那边的。

罗南忍住没笑，“你要不是大贵族出身，你多半连字都不认识，能成为三阶魔法师，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哈哈，那倒也是。”卡尔笑了，自嘲的笑。

“等魔法学院起来了，好好教学生，也许你能找到一两个小小的火种也说不定，不要觉得这微不足道，因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说完，罗南排了排卡尔的肩膀，走了。

卡尔在原地站着，久久未动，那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断在他心中回响，不断震荡这他的心，一次比一次更加的猛烈。

已经走远的罗南，暗暗握拳庆祝。

卡尔这种正统学院派毕业，这种级别的元素系正位魔法师，新海市那是花钱都不一定请得到。

而刚刚那番话应该足够让卡尔薪水打折，而教学质量绝不打折了。

罗南愿意跟他多费口舌，还不是为了交个朋友，然后用一个友情价聘用他？

不能给友情价的朋友，不是他罗南的朋友。

来到大门口，克洛伊和路塔斯两人过来开门，两人都是黑白女仆装，不高但是前凸后翘的克洛伊穿着黑丝，身材苗条纤瘦的路塔斯穿着白丝。

埃莱娜外出进行暗访去了，而艾丽丝这时估计还在回家路上。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没有的好方案，我的就是你的，你真的不行

一进大门，踏上前院的石板小路，罗南便开口询问两个女仆，“什么情况，怎么还两个人过来开门？”

“市长女士来了。”

“来了有半小时了，一直在会客厅等您。”

两个女仆接连说道。

迪尼亚一来，就坐到了会客厅的沙发上，让她们随便去罗南的书架上那本书过来之后，就再也不吩咐了，更不跟她们说什么，一言不发的就坐在哪里看书，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两个人站着一旁，不敢动也不敢出声，明明是春去夏至的时节，房间里的空气却感觉异常的冰冷，让人喘不过气来。

所以一听到门铃，两人不约而同逃出了会客厅。

罗南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猜到，多半是迪尼亚的气场把两个人给压得喘不过气。

迪尼亚不是冰山性格，不过除了跟朋友在私人场合，她在多数场合，多数人面前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加上那美的让人产生距离感的面容，又是大陆第一女魔法师，形成的气场确实有些摄人，别说两个小女仆了，市政厅里各部门长官开会的时候都怕她。

迪尼亚见到罗南来了，合上了书本，“书房。”

罗南跟着迪尼亚走到了自己书房，迪尼亚不是第一次来罗南家，她很熟悉这里。

迪尼亚将书放回书架原本的位置，“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发现一个问题，除了莱特和卡莱两个区，我对于其他区，甚至包括白星的情况都不能准确掌控。”

“安塔里夫人拿出了一个方案，就是设立意见中心，意见中心中会有意见箱，让普通市民可以通过这个以书信的形式对当地的情况提出意见，甚至是举报一些人。”

“初步的方案在这里。”说着，迪尼亚递给罗南一张纸，上面写了十几条。

罗南简单看了一下，把纸放到了书桌上，“很好的方案，但是没用。”

迪尼亚不明白罗南为什么一方面肯定，一方面又否定。

“说很好，是因为安塔里夫人设计了一个可谓周密但是并不复杂的计划，如果可以实施，基本可以杜绝相关的官员进行阻碍，截留，篡改这些行为。”

“说没用，是因为官员其实并不需要阻碍，截留，篡改来自民众的意见书或者举报信，他们只需要暗地里找点人，甚至都不用找，只需要暗示一些某些人，就会有很多胡乱写成的意见书和虚假的举报信被投入意见箱之中。”

“到时候，真正意见和举报会被直接淹没，难以甄别。”

“更何况，市民提意见，就算是真正的意见和举报，绝大多数都是身边一些无聊的小事。”

“随便去街上逮几个市民问，你觉得他们能不能说出自己当地几个主要官员的名字？连名字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上下各个公务员做些什么。”

“永远不要指望依靠民众监督官员。”

罗南说了一大通，全面否定了意见中心这个类似信访机构的计划。

“那增加地方监察？”迪尼亚问。

“我想，安塔里夫人应该一开始就否定了这个。”罗南说道。

迪尼亚点点头，确实如此，安塔里夫人一开始就否定了这个，理由有二，一，会招来强烈反弹，二，现在没有足够多的可靠之人。

“拿个办法出来。”迪尼亚对罗南说道。

罗南皱眉，特么的迪尼亚是把他当哆啦A梦了啊，一有事就要他想办法。

“办法也不是没有，可以弄一个小暗查组，不过，暗查小组的目的不是去查什么，而是去发展暗线，在巡查的过程中每个区发展几个官员当线人，让他们有单独向市长女士您写信举报的权力。”

“秘书处的秘书就是很好的对象，他们没什么权力，但是公开的会议基本能参与，能接触到很多资料文件，让他们成为暗线就很有用。”

罗南说道。

当然，这些暗线终究要从罗南手下的暗查小组过一道，所以，他也等于间接掌控了这些线人。

迪尼亚脸上的微笑转眼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寒意，“呵，这样一来，你掌握的人又变多了，是吧？”

被这么质问，罗南脸不红心不跳，“我是您忠实的仆人，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迪尼亚坐到罗南的椅子上，话突然一转，“最近有人跟我说，你现在是新海市最大的地主，因为种子公司，农机公司在你手中，集体农庄种地要指望你，等他们收获了之后还得指望你，那些作物还得卖给你的榨油厂，面粉厂，纺织厂，名义上集体农庄是他们的，其实是你的，而所有集体农庄加起来，已经是新海市最大的一片耕地。”

其实事实不是这样，其实罗南可以解释。

但，当领导质疑你的时候，你还解释，那就是否定领导了。

罗南直接就承认了，“也可以这么说，但我给出的价格，绝对是最公道的价格，而且我不逃税。”

这是个什么时代，一个野蛮的时代，偷税都不存在的，还玩花招，不可能的，都是直接逃税，比如教会，百年前就有对教会附属的一些盈利机构的征税项目了，可教会就一句话，我就是不交，你要怎地？

相比起来，罗南这个在缴税项目上做点手脚，小小的偷税，已经是道德楷模。

“关于集体农庄这件事，我不追究了，但是，你刚刚说的那些暗线，到时候全部都要直接向我汇报，不允许你在中间搞什么操作。”

迪尼亚说道。

“是，市长女士。”罗南答应道。

话刚说完，罗南直接坐到书桌上，俯视迪尼亚，“迪尼亚，作为你的朋友，我必须得说你刚才表现真的很差。”

“你不该拿集体农庄说事，因为我是不可代替的角色，所以我根本不会怕。”

“而你希望我不对暗线搞操作，也没有意义，那些小秘书为什么愿意当暗线，当然是指望升官，他们升官能升到什么地方，无法是市政厅的秘书处或者监察部门，那都是我的地盘，我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主动向我靠拢。”

这时，迪尼亚的拳头已经攥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