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首相女士 第86章

农夫们生活得不错，劳动也很积极，但让罗南意外的是，大豆涨势良好，他们脸上却看不到那种喜悦与满足。

这一晚，躺在木板床上的罗南想到了一点什么，但还无法确定。

到了第六天，没什么事的罗南找人攀谈，老半天才有一个老人愿意和他这个陌生人搭话，罗南自称从北方来的商人，名叫高文，路过这里觉得很新奇，就想问一问。

老头坐在石头上，“别说你觉得新奇了，我都快六十了，我也觉得新奇，不过这种日子倒是挺好的，得感谢那位女市长。”

“不是感谢天神吗？”罗南刻意问。

老头笑了笑，“等你到我这个岁数，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死的时候，你就知道感谢神是没用的，神不会安排活给你干。”

“你还干活？”罗南明知故问。

“种地，收麦子我当然是不行了，但是还可以干点杂务，比如去烧水。”老人回答道。

“烧水？”罗南再度发出疑问。

“对，其实过去的人，也想洗澡，也想喝点热水，毕竟贵族老爷都是这么干的，肯定是好的。”老人说道，“但是，过去都是自己家管自己家，为了洗个澡，喝点热水就烧柴那可太浪费了，现在都是几十个人要热水，要好多个大桶，自然就无所谓了，这样一来，也需要不少人去烧水。”

“男的，女的都有活干，小的又怕出事，自然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来，也幸亏有这种活干，还能累计一点工分，我这个老家伙算是有了用处，要不然稍微有点灾害，我就得死。”

老人说道，语气很平常。

因为在西大陆，粮食一旦减产，年轻人是绝不会给老人任何食物的。

“都有活干？”罗南又问。

老人眉目间闪过几分自傲，“稀奇吧？要以前，不是播种收割的时候，也没什么活干，现在不一样了，有干不完的活。”

“那你们过得不错啊。”罗南说道。

“也就那样吧，比以前可累多了。”老人说道。

“你们不觉得不自由吗？”罗南问。

老人笑道。“哈哈哈，有钱就自由，没钱，你的自由就是别人可以自由的给你一刀。”

“我看你不是个农民。”罗南这么说道，其实一开始他就觉得老人不是普通农民，哪有农民说话如此流利。

老人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比划了两下，“不怕跟你说，我年轻时候，在地中海当过海盗。”

“你们现在生活不错，但我看这位女市长一走，估计得回到从前去。”罗南给他泼了盆冷水。

听到这句话，老人脸上笑容一下消失了，“回去？不可能，你知道这集体农庄最厉害的是什么吗，就是把不是一个村，一个家的人拧和在一起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有枪，谁要让我们回去，我们就让他躺在担架上回去。”

罗南话一转，问出了他真正想问的问题，“我听说你们集体农庄的农产品都是以一个比较低的价格卖给了本地的工厂，你们就不觉得不甘心吗？”

老人目光瞬间警惕了起来，仔细想了一下，面前这位“高文先生”是一位商人，便猜到了他的用意。

“我劝你不要打歪主意，那位秘书长可不好惹，最近可是抓了不少人。”老人劝告道，这一年，栽在罗南手上的人可太多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心不足，防修正，工农一把抓

“我只是问你有没有不甘心。” 罗南又道，样子像极了一个想打开缺口的奸商。

老头叹了口气，说出了心里话，“我这个老家伙是挺满足的，但其他人未必。”

此时，罗南彻底了自己最初的判断，这些人生活变好了，但他们没有满足。

因为他们意识到了在集体农庄的模式下，他们生活虽然变好了，但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变得更好。

他们现在只是有一丝遗憾和担忧，遗憾他们被限制了，担忧迪尼亚和罗南离开之后，他们那一丁点财富会迅速萎缩，可以预见不久之后，遗憾会滋生出不满，担忧会滋生出冲动。

“再见，老兄。”

罗南走了。

在没有人的地方，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如果不再限制他们，集体农庄的农产品，允许他们自行决定种植什么，自行定价去进行售卖，短时间内，他们获取的财富肯定会增加。

毕竟，一旦自主，肯定是专注高收益的作物，把产品卖给出价高的人。

但罗南敢说，如果集体农庄不再支持本地的制造业，而是尽数去卖给隔壁，要不了两年商人们就能把这群农民给玩傻，然后他们就是被随便乱割的韭菜，劳动强度绝不会减弱，但生活水平绝对直线下降。

所以，进入自由市场毫无疑问是一种极端短视的行为，但即便是这个曾经做过海盗，有些见识的老人都忍不住有点动心。

其他农民就更别说了。

最终结果，有个别人可以脱颖而出，发家发致富，但多数人将会回归赤贫，丧失做人最基本的尊严。

“这一点小小的尝试，终究是失败了啊。”

罗南感慨道。

假如新海市是他的封地，又或者罗南还要在这里待上个十年八年的，他不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失败就停下来。

不是罗南心善，而是集体农庄这样一个存在，一方面可以为制造业提供廉价的原材料，给城市人口提供廉价食品，从而降低新海市新兴城市制造业降低生产成本，另一方面，他这个坏人内心深处也想做一个好人，在新海市这个地主，贵族，商人，教会势力都比较弱比较弱的地方，他想给农民一点点机会。

可惜，罗南待不了多久了。

他走后，没人能维持，也没有人想维持，新海市这些官员，地主，商人，贵族有多贪，他罗南还不知道吗？至于农民，对他们来说是看不见的人，或者说不是人，只是一种人型的牲畜而已。

集体农庄必然沦落到名存实亡的境地。

既然如此，是时候成立一个农会了，农会里还必须得有一个银行，以后就不弄什么工分，不搞什么配给了，全部用钱结算。

这样一来，这些农民手里就有钱了，摆弄起来就方便了。

到时候，罗南会安排政策，只有农会的成员，可以用低息借贷种子，可以送孩子上两餐免费的技工学校，可以一个优惠的价格享受医疗，当然，这个医疗主要针对妇女分娩和小孩发热，顺便实验一下牛痘接种。

种子是不可能不借的。正常学校农民没兴趣，但是技工学校不一样，农民会很有兴趣，顺便，技工学校还能打破工匠学徒制度，给制造业输送更多的匠人。至于说医疗，罗南手下有不少“巫师”，其实这些人可以培训一下妇女联合会妇女，让她们来干接生和儿童医生。

通过债务，学校，医疗三重手段，将这些农民彻底与农会捆绑，让他们从生到死，生产生活都离不开农会。

到时候，不是商人来割韭菜，而是农会割韭菜。

而罗南只需要间接掌控农会就可以了，新海市的农业是制造业的根基，而制造业是罗南吃软饭的饭碗，他不允许有任何人动摇这一点。

“农会还是要打着保护农民，给农民一个美好未来的名义，要不然迪尼亚肯定要炸。”

罗南思虑到。

迪尼亚当然不是什么艰苦朴素的理想主义改革者，光是她那些酒，一般人都喝不起。她出身太好了，虽然是在孤儿院长大，但那不是一般的孤儿院，在她参与到战争之前，她所见到的其实都是这个国家最美好的一面。

她只能算是一个同情底层的浪漫主义改革者。

不过即使这样，有些事情她还是不太能接受，比如说通过剥削农民来发展制造业这种事。

离开了集体农庄，罗南晚上来到了迪尼亚的住宅，迪尼亚把罗南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正巧，安塔里夫人也在这里，罗南直接向迪尼亚说明了自己在集体农庄的所见所闻。

罗南并没有说农民们对于自己很难变得更好产生的遗憾，只说了他们的担忧，然后便提出了农会一事。

“……有了农会，一来可以让他们变得更好，顺便让他们之中产生更多工匠，更重要的是可以保护他们，到时候，农会统合所有集体农庄形成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那些觊觎集体农庄的人的打算只能落空。”罗南这样说道，“这样一来，即便我们走了，也不至于人亡政息，甚至被某些卷土重来。”

安塔里夫人看着罗南，此时她已经大致猜到了罗南的用意，工会，农会，罗南这是要确保在他走后，新海市继续走在他规划的道路上，什么保护农民，保护工人，都是扯淡。

但她选择沉默。

原因其一，罗南和迪尼亚关系密切，不是那种明争暗斗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她此时点出罗南真正的用意，那是自找麻烦，其二，她说到底并不是迪尼亚的人，而是安布丽娜的人，所以她现在是罗南这边的，罗南要做的事情有利于安布丽娜，她当然是支持的，不过，作为迪尼亚名义上的私人秘书，她明确站边罗南并不好。

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那是最吼的。

“行，就按你的意思办。”迪尼亚答应了，她也希望新海市在她走后保持现在的路线，当然，当了一年市长，和罗南认识这么久，她也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罗南嘴上说的和心里谋划的肯定有偏差，但她已经学会了妥协，起码罗南这样的人她可以妥协。

“是，市长女士。”

罗南坚决的回应道。

集体农庄的事情算是彻底告一段落，议会的事情就让那群人去折腾吧，接下了要操心的事情只剩一件，那就是魔法学校的事。

这可是各路有钱有势之人翘首以盼的事，再不搞起来，这群人都要急出病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带孝子，赌不赌，有学阀

八月中旬，魔法亲和性测试机，也就是俗称的奥朗斯机器终于到位了。

之所以又叫奥朗斯机，因为这东西是金鹰王朝的创立者，金鹰领主奥朗斯发明的，这东西可以测试一个人是否具备学习魔法的天赋，是魔法学院诞生的基础。

当然，维纳亚那边教廷一直宣称这是奥朗斯极端无耻的剽窃了当初他的授业恩师拉法特主教的研究成果。

坐落于维纳亚境内的教廷不等于教会，九十年前，还是“暴君”不是“圣王”的罗伦斯这个带孝子“劝进”王都的大区主教自认王国总主教，等于给自己找了一个听话的“干爹”，从此以后王国教会的总主教都是国王钦定，至于“亲爹”，那是已经被坏人绑票了，他的话可不兴听。

不过，要论“孝顺”，还是和王国相爱相杀几百年的威兰德更孝顺，人家干脆支持新教给自己找了个“新爹”。

“未来，孝子只会更多。”

罗南感叹的同时，走进了校门。

测试机这东西就是一个大圆台上面立着三口棺材，可以同时让三个人测试。这个机器的原型众说纷纭，具体已经不可考，反正这东西就是可以测试出一个人能不能进入冥想状态，即一个人能否容纳魔力。

魔法是公平的，无论贫富贵贱，每个人都可能有魔法天赋，但也可能没有。召唤魔法除外，这是一种可以遗传的魔法。

测试机这东西很贵，而且在国内还不卖给你，而是先收一笔不低的运输安装费，然后每年还要收五十五个小金鹰的租金。

想赖账是不行的，这东西是王家联合商会负责生产出租。

自己造一个？可以，但是要做好被杀全家的准备。

“还好，运输安装费由萨玛市市政厅出了，租金则由普罗市承担，新海市没花一分钱。”

罗南庆幸新海市省了一笔钱。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些年萨玛市开始不行了，新大陆的发现使得贸易的中心渐渐从地中海沿岸转移到了西北海岸，随着商业精英的离去，许多周边市区过来务工的人也在离开，其人口正在逐年下降。

萨玛市希望通过魔法学院来挽留一部分想要整体搬迁的富商，虽然知道这样做也未必能取得什么效果，但能留一点是一点，反正这点钱对萨玛市根本不算什么。

普罗市的想法和这差不多，另一部分则是因为普罗市还有军港，军队认为要是能就近招一点初级法师也是很不错的事。

萨玛市明明掏得出这笔钱，为什么不自己建立一所魔法学院？答案很简单，成立魔法学院要国王亲自批准，不批准你就不能建，有钱也不行。

“可惜，招不了几个学生。”

测试机这么贵，测试当然不可能是免费的，一般测试都要收三个银龙，听起来不多，连罗南那两个新招的女仆的一个月工资都不到，似乎最底层的人存一存就能存够这笔钱，但其实底层人是拿不出这个钱的，因为底层人存不了钱，他们的收入全部都要用来维持最基本的生存。

所以不是城市中等收入者以上的人，绝对掏不出这笔测试费。

就算掏得出的，也未必会来做测试赌一把，因为即便有魔法天赋，没有接受过基础教育，不识字，不会算术也很难学会魔法，而不少中等收入者其实也是文盲。

看着这台崭新的测试机，罗南不由得有些感慨，“总算，硬件基本到位了，就等软件了。”

目前，校长已经确定了，由伊薇特担任，主要负责管理各种行政事务。

学校真正的教学顶梁柱则是自愿降薪的卡尔，他这个三阶魔法师要是不降薪，新海市这么一个初级魔法学院还真请不起，再一个就是高薪聘请的夏尔，他是新海市本地人，也是一阶正位魔法师，夏尔之所以愿意来，除了薪水不错之外，主要还是罗南承诺过两年伊薇特退了，卡尔回家之后，就支持他当校长。

除了他们，其他老师就是迪尼亚从法师团后勤部挖来的几个老头子，过几天就到。

法师团作战人员全部是正位，但后勤部并不是，后勤部都是初级魔法师，这几个老头子没什么升迁的希望，迪尼亚就干脆邀请他们过来，就当是来这里养老了，这边风景好，吃得好，消费还不高。

最后再加上十来个本地年轻一点的初级魔法师，教职工团队就差不多了。

因为一期召不了太多学生，魔法天赋毕竟是一百个人里才有一个。

虽然萨玛市，新海市，普罗市三个市加起来虽然人口一百多万，已经接近王国人口的十分之一，但家境不错还接受过一些基础教育的儿童或者少年，部分二十多岁已经成家的青年也算上，总数也绝不超过两万。

只能说，在法斯王国，南方的经济水平和受教育水平终究和北方不能比。

而两万人里面，也就二百个人能学魔法而已。

更何况，教会还要成立学校来抢学生，以后每年，魔法学院新入学的学生大概也就一二十个，甚至可能就几个。

所以二十来人的教师团队完全足够应付教学任务了。

这时，卡尔的声音从罗南身后传来，“你写的那本书不适合给十岁以下的学生当入门教材。”

“这我知道。”罗南回应，“不过这一次招人，肯定会有不少十几岁，甚至二十多的人。”

他著写的这套冥想法，适用于初学魔法因为天赋不足，连初级水平的门槛都过不去，但是受教育水平比较高，思辨能力比较好的人。

所以安塔里夫人，阿基坦伯爵用了都有显著效果，现在已经是初级魔法师了，而两个已经年过十五的女仆，克洛伊和路塔斯直接用他这个方法入门。

“如果真的好用，你恐怕要在魔法界出名了，甚至很可能获奖，毕竟不少具有魔法天赋的人一辈子别说正位魔法师，连初级都成不了。”

卡尔说道。

“给你一个第二作者怎么样？”罗南问。

卡尔脸色顿时不快，“我是这种人？”

“我提出的不过是一些理论，还没有得到广泛的验证，你来进验证，然后进一步完善，形成真正的学术成果，难道不配一个第二作者？再说了，我只是个野路子，而你是正统学院派，没有你恐怕少不了人要指控我剽窃。”罗南话到最后，不由得笑了起来。

搞魔法研究的圈子虽小，但照样有学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