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喝可乐吗
艾希望着窗外安静的街道，接过话茬：
“一旦巡逻队伍发现那只恶魔，族内的炉户就会立刻往反方向逃跑，冰裔则留下来争取时间。”
“非常好。”牧白对两位少女的安排很是满意，“那现在有那只恶魔的消息么？”
“有，也没有。”艾希道，“斥候不可能跟上去盯着那只恶魔往哪跑，只能通过一座又一座村庄废墟来推测他的行踪。”
“嗯……情况如何？”
“不太妙。被摧毁的村庄呈北上驱使，离库恰尔越来越近了。”
“库恰尔附近还有别的村庄么？”
“没有，只剩这里和凛冬之爪了……”艾希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凛冬之爪尚且在阿瓦罗萨部族北边，如果那只恶魔按照原来的方向行走、沿冰海前进，那么下一站很可能就是这里。
“乐观点，说不定他觉得继续北上没意思就往回走了呢？”牧白揉了揉艾希的满头银发，稍加安慰。
但实话说，这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凡事都要抱最大的希望、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啊……
“总之，尽量隐蔽吧。”
“嗯。”艾希摸着自己头顶上的大手，心情好了不少。
但另外两人就不太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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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阿瓦罗萨部族郊外。
两名巡逻的冰裔站在山坡上，遥望着远处的谷底。
因为黑夜与风雪笼罩的缘故，那边看上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拔地而起的房屋像是一块块硕大的岩石或冰晶。
看不到半点烛火。
“白天看上去好像也差不多。”一名冰裔说道，“房屋和街道都用冰雪盖住了。”
另一人点点头，“这得多亏牧白先生带回来的那位女魔法师，一挥手就把整个村子藏好了，真是神奇……”
“赞成。话说那位女魔法师是哪族人？”
“不知道……感觉有点像冰霜守卫的人吧。”
“可是我们尊敬的战母不是很讨厌冰霜祭司么？”
“谁知道呢。”高个子的冰裔耸了耸肩，笑道：“说不定是因为牧白先生喜欢。你没看到那位女魔法师对牧白先生百依百顺么？”
“噢，我明白了！牧白先生喜欢那位女魔法师，而我们的战母喜欢牧白先生，所以就……原来如此。”
“真是复杂的关系啊。”
“赞成。”
暴雪越下越大，冰冷的空气刺得人肺部生疼，但两名冰裔都非常乐意见到这样的天气。
雪越大，视野就越差，那么村庄的隐蔽性就越好。
他们已经连着好几天都看不见村庄了。如果连冰裔都难以视物，那所谓的恶魔又如何能看清呢？
矮个子冰裔往双手上吐了一口热气，然后继续巡逻。
“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啊……”他说，“我喜欢这样的天气。”
没有人回答他。
他不悦地往旁边瞥了一眼，却猛然发现同伴根本不在。
“格里？你跑哪去了？”他又朝着暴雪与黑暗中喊了几声，可依旧没人应答。
这时候，他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从刚才的山坡到这里，积雪上只有他自己的脚印……
第三十一章 哈士奇与狼.JPG
跑！
艾伯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跑，拼命地跑，跑得越远越好。
哪怕他的双腿已经开始发软、打颤，也不能有片刻停留。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但他一路上看到了许多同伴的尸体，包括他的好搭档，格里。
那只恶魔来了。毫无征兆地出现，将山上的巡逻队伍屠戮殆尽。
如果现在往村子的方向跑，他可能可以在其他族人的庇护下幸存，但他不能那样做。
他要往反方向跑、把那只恶魔带偏。
“真是糟糕的一天……”
又跑了十多分钟后，艾伯特彻底没力了。他躲在一块冰岩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厚重的积雪上还是只有他一人的脚印，也看不见那恶魔的身影。
风雪依旧凛冽，狂风穿过岩石缝隙的呜呜声像极了酒馆里为人们津津乐道的“恶鬼哭嚎”。
遍布乌云的夜空看不清繁星的踪迹，只剩那颗信号弹爆炸后留下的冰晶粉尘。
实话说，艾伯特也不确定族人能不能看见信号弹——看不见最好。看不见的话就证明他已经跑出很远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他揉了揉冻僵的手指，然后把手伸向腰间，握紧了那把略带锈迹的铁斧。“现在，该像个真正的冰裔一样战斗了……”
当岩石后响起一阵细微的动静时，艾伯特站出来了。
他看见了，那只恶魔。
犄角、翅膀、甲片、裸露的肌肉、扭曲的纹理……他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挑战大自然的尊严，从头到脚都是那么的不合常理。
艾伯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信念和勇气在这一刻瞬间崩塌，根本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
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就像蝼蚁在面对雄狮时的极致绝望。
光是看上一眼，便叫他肝胆俱裂。
“啊……我看见了，你在发抖？”那只恶魔张开了满是尖牙的巨口，扭曲的气管中发出阵阵嘶哑的响声：
“你在害怕，你在……恐惧？对吗？哈哈哈哈……多么脆弱的身体，多么可笑的，蛆虫！”
亚托克斯的一声咆哮直接震得岩石开裂、积雪纷飞，宛若穹顶之上掌管雷霆的神明降下了天罚。
艾伯特双腿一软，被吼得瘫倒在地，耳廓里溢出了丝丝鲜血，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你让我感到失望，蛆虫……”但亚托克斯可不会有丝毫怜悯之心。
他直直走向对方，三米多长、一米多宽的巨剑在雪地里拖出一道可怕的痕迹。
“我原以为你会带着我去找你的族人……但你没有。你明明如此软弱，却想要用自己的命来保护同伴……愚蠢，愚蠢至极。”
亚托克斯举起了剑。
“你保护了他们，你自以为他们会对你感恩戴德……但你错了，错得无可救药。”
“他们只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你没能保护好他们，他们反倒会怪罪你、唾弃你，将你视为怪物、异类……”
“拥抱湮灭吧，蛆虫。让我来赐予你永恒的长眠！”
伴随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那柄血红色巨剑猛地向艾伯特斩去。
可就在剑刃离皮肤不足五公分的时候，亚托克斯突然停住了动作。
确切地说，并不是他主动收手，而是有另一柄剑硬生生将他的剑逼停了。
“嗯？”亚托克斯看了看那柄扎进地里的长剑，然后缓缓转过身去。
他似乎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
那是叫什么名字来着？拉……特……还是拉丝……
“噢，拉亚斯特！”他突然想起来了。
望着风雪中逐渐靠近的黑影，亚托克斯显得非常高兴——他乡遇故知，多大的幸事！
“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我的兄弟？你也从那该死的牢笼中挣脱了！来，加入我，让我们一起向那该死的星灵发起复仇！”
那人影更近了。亚托克斯能清楚地看见他。
一具年轻的、健康的躯体，但不那么强壮。
“你找到合适的宿主了，拉亚斯特？噢，恕我直言，你的眼光和你的镰刀一样蠢，哈哈哈哈哈……别生气，兄弟。我只是实话实说。”
其实亚托克斯有很多次机会“寄生”于凡人体内，只是他不想。
他无比高傲，认为凡人的躯体过于肮脏、脆弱。与其以共生的方式活着，倒不如直接夺取他们的肉体和生命。
此时此刻，他这幅躯体便是由无数凡人的组织块拼凑而成。
“你怎么不说话，兄弟？”亚托克斯笑容满面，巨剑却从未离手，“刚才那一剑又是怎么回事？”
“那人我留着有用。”黑暗中的人影缓缓开口，声音铿锵有力。
“你的猎物？好吧，那我就不和你争了。”
“多谢，亚托克斯。”
牧白直直靠近，若无其事地捡起地上的剑。
十分钟前，他在村子里看见了巡逻队的信号弹。
尽管他很不想面对亚托克斯这个半神级怪物，但有些麻烦总归是要解决的……
既然躲不掉，那就采取Plan B吧。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的兄弟？”亚托克斯笑道，“你从牢笼里脱困出来有多久了？”
“我感应到了你的气息，就找过来了。时间的话不久，刚出来半年。”牧白知道对方误以为自己是拉亚斯特，而这个误会就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哈哈哈哈哈……你的鼻子一向比我灵，拉亚斯特。还记得千年前那场旷世之战么？那时候多亏了你的鼻子，哈哈哈哈哈。”
说着，亚托克斯玩闹似的抽了抽鼻子。
“噢，兄弟，你……真臭。看来你被腐化的程度比我还深。”
“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亚托克斯……”牧白刻意压低嗓音，模仿着拉亚斯特的语气和声线说话。“我们都是一丘之貉，我们……都被称作暗裔。”
“暗裔！挥之不去的臭名！”
“你看起来比以前更容易激动了？”
“噢，抱歉，我的兄弟。我……忍不住。我想把那该死的暮光星灵从巨神峰上拽下来，我要把她斩断，切开，剁碎！”
“我们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换个地方谈谈吧。”牧白说道。
他一边观察着亚托克斯的面部表情，一边悄悄打了个手势。
他知道，不远处的山谷中，三姐妹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三十二章 飞升者的陨落
牧白带着亚托克斯走入了事先做好陷阱的山谷。
后者似乎完全相信他就是拉亚斯特本尊，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一会嚷着要杀光全人类，一会又说要把星灵们的肠子拽出来缝成衣服穿。
多少沾点心理变态……
哦不对，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而且是无药可救的那种。
就算没人理他，他也能自顾自地说一大堆，而且内容大多少儿不宜。
天知道他被封印在武器中的那段漫长岁月有多煎熬。
一千年的独处，足以把一个高傲的天神战士变成一个疯癫的杀人狂魔。
“还没到么，我的好兄弟？”亚托克斯还在嚷嚷，“我们到底要去那儿？下一个村庄？”
牧白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不，我要带你去看看我的收藏品。你会喜欢的。”
实话说，他倒是很想给对方指条路、把他打发走，但那样做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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