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棍下不留生 第116章

作者:造化斋主

“到如今,昔年的八仙剑只剩通天、通玄两位,全部弟子加一起不过百余人,纯阳观也于十年前宣布封山,避世休养,过去迁居来的百姓又纷纷举家离开列州,前往有大派守护的地方……”

前往纯阳观的途中,作为迷弟的庄喆向徐胜等人科普纯阳观的光辉岁月,并自陈道:“我原本也是昔年迁居到列州的流民的后代子孙,深感其恩,故而从小便立下志向,欲拜入纯阳观,奈何资质平庸,未能入得法眼,蹉跎四十余载,才勉强踏入六品,此生大概也便止步于此了。”

唐徵明啧啧道:“八大天仙,八个四品灵修,岂不等于四倍的莲花寺,实在无法想象那副盛景。”

他用手肘顶了顶徐胜,窃笑道:“你若是纯阳观的弟子,就不用整日去抓那些不法恶徒,可以专心修行。”

徐胜笑了笑,道:“有些事是忍不了的,纯阳观没有霸凌百姓的败类,可列州并非只有纯阳观一家门派,到时候遇见他派弟子行凶作恶,我一样忍不住,而这么做只会让宗门为难。”

燕州是莲花寺一家独大,因为莲花寺来者不拒,天才庸才照收不误,人才全被它吸纳了,故而燕州自莲花寺以下,连个二流门派都没有,多为三流或不入流的帮会组织,还有一些莲花寺记名弟子开的武馆。

徐胜顶着“百丈肃众”的名头,追杀自家不法恶僧,名正言顺,谁也不能说他半句不是,不必像对付四海盟那么麻烦,还得受害者主动求救方能插手。

相比之下,纯阳观固然稳坐列州首席,可因为奉行精英主义,漏掉了不少人才,导致州内还有不少名声响亮的二流门派,若他是纯阳观弟子,在列州境内看到它派弟子为恶,管还是不管?

倘若要管,是略施薄惩,放对方回去继续作恶,还是一刀宰掉永绝后患,却为宗门带来麻烦?

又或者一直憋着,当一名十里坡剑神慢慢发育,直到有能力承担责任了,再效仿济州之行,主动上门主持公道?

不管哪种,都不如在莲花寺当百丈肃众来得痛快,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干,不必束手束脚,瞻前顾后。

至于纯阳观的精英模式,跟莲花寺的广种薄收模式,到底哪个更好,还真不好下定论。

纯阳观对弟子品性要求严苛,固然能杜绝败类的出现,但也导致人丁稀少,难以兴旺,鼎盛时期才一千多名弟子,相当于莲花寺的零头。

品德差不代表没有能力,最初被徐胜追杀的戒德,他同样也接受了宗门的任务,跟妖魔战斗过,可惜的是没能战死,否则肯定能在功德林混一个牌位,受后人祭拜,而不是以淫人妻女的罪犯身份受人唾弃。

不提六名四品灵修的陨落,单论其它的伤亡若放在莲花寺身上,固然免不了伤筋动骨,但远没到封山避世的地步,收缩势力,休养个三五年也就缓过气来,又可以继续嚣张嘚瑟。

通天真人本来端着长辈的身份,不愿插嘴晚辈的交谈,何况听外人吹捧宗门荣耀,哪怕面上无所表示,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而且多少也给勾起了往昔的回忆。

但此时听了徐胜的话,他还是忍不住道:“有什么为难的,天塌下来有长辈给你撑着,其它的地方不好说,这列州的一亩三分地,终究是纯阳观说了算,只要你杀的都是该死之人,我看谁敢舔着脸上门自取其辱。”

“咳咳咳……”通玄观主用力咳嗽。

通天真人不给面子,瞪眼道:“师弟,中了虺冥血咒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咳嗽啥?”

通玄观主没好气地一语双关道:“风太大,不小心被闪了舌头。”

“嘁,当年我尚未成名时,也是时常惹祸,得罪的门派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照样没事。”

“你也知道是当年啊,宗门如今可不比当年,咱们连山门都封了,还是少沾惹俗世麻烦为佳。”

“咱们师兄弟尚未成名时,纯阳观比现在也威风不到哪去,”通天撇了撇嘴,“只要老子还活着,纯阳观的牌匾就掉不了,谁敢上门挑衅,须得先问过我手里的寂道剑。”

眼见两位长辈起争执,徐胜自觉一切的源头在自己,便伸手推了一下庄喆,接着学道士作揖,然后同时催动灵能“明心见性”与“以心印心”,以此变相的对自己进行谎言鉴定。

“两位前辈,这位庄道长对贵派心心念念,作为一位六品灵修,愿意邀请他的门派不知道有多少,只要点头,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但他迄今仍是散修之身,只因他心中仍存着儿时的梦想,四十余载,不曾忘却,能否看在这片赤诚之心上,给他一个机会。”

其实,庄喆刚晋升六品灵修没多久,名声尚未传播开来,邀请他的门派并不多,毕竟七品灵修和六品灵修是两个概念,而绝大多数散修都会止步七品。

但徐胜没有撒谎,他说的是“愿意邀请他的门派不知道有多少”,而徐胜的确不知道愿意聘请庄道长的门派有多少,可谓字字属实。

而且,他没有求通天通玄收庄喆入门,只是说给一个机会,这种情况下,一般不是特别讨厌对方,便说不出拒绝的话。

庄喆压住心中紧张的情绪,道:“晚辈的童年在玉京山旁的一座村庄度过,而晚辈和晚辈的父母都受过纯阳观的庇护之恩,父母自小便叮嘱我,本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没有祖传的家训,唯独要记得有恩必报,绝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请两位前辈给我一个机会。”

通天与通玄对视一眼,后者扬了一下拂尘,道:“如今的纯阳观不比当年,早已没落,与你记忆中的纯阳观相去甚远,恐怕会令你大失所望。”

“晚辈绝非趋炎附势之辈,拜入纯阳观是晚辈打小的心愿,若因为纯阳观一时没落就生出厌弃,这岂不是在侮辱曾经的自己吗?”庄喆激动道。

通玄欠了欠身:“抱歉,贫道并无侮辱你的意思,只是以你六品灵修的身份,无论去哪里都能得到优待,你愿意拜入本门,是本门的幸事,贫道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一旦靠近,你会发现过去崇拜的对象亦不过如此,并没有你心中想象得那般美好。”

庄喆老实道:“其实,晚辈并没有侠僧说得那般出色,不瞒两位前辈,晚辈能晋升六品,靠的是运气,倘若再来一回,晚辈亦无再度成功的信心,这辈子可能也就止步六品。”

通天闻言,忍不住批评道:“世上大器晚成的例子并不罕见,关键在于要对自己又信心,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别人又如何会相信你呢?”

通玄亦道:“便是在纯阳观最鼎盛之时,门中弟子绝大多数也都止步七品,能够晋升六品的你已然超越了七成同辈,不必自谦,你愿意拜入本门,贫道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依着宗门规矩,仍需要三年的考核,望你谅解。”

庄喆闻言,露出大喜过望的表情,正要点头说愿意,就听通天摆手道:“不用考核,此子能陪侠僧一同大闹济州,威逼四海盟,又愿意冒险对付相柳,足可证明胸怀侠义,非自私小人,完全可以依着特殊条例,由我亲自收徒,省去三年考核。”

庄喆闻言,喜上加喜,通天真人可是他儿时的偶像,能拜其为师,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他当即就要下跪磕头喊师傅,结果又听通玄观主道:“师兄,你就别误人子弟了,一个无定你都教不过来,只知道让他游历江湖,哪有你这样做人师傅的。”

“游历江湖有什么不对,年轻人就该多增长见识,整日待在家中,只会养成不识人心险恶,挡不了风雨的君子兰。”

君子兰是极难养活的花,出了名的柔弱,必须细心照料,好生伺候,方能顺利开花。

“增长见识没有错,但世间之道主阴阳协调,须张持有道,不可一味行险,庄喆此子有侠心不假,但本性上是个老成持重、沉稳干练之人,还是交由我来教导吧。”

“嘿,师弟你都说了要阴阳协调,这位性子老成持重,那就应该由我这暴躁冲动之人与他协调,免得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养成了一个只知求稳,不知上进的守成之犬。”

通玄白眉一挑:“师兄,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性格暴躁冲动。”

“知道啊,但知道跟改是两码事,狮虎下不了海,鱼虾飞不上天,这是天性,改不了的。”通天提前堵上对方的劝说。

但通玄这回明显有备而来,自信道:“天命都能改,天性为何改不了?”

“什么天命?”通天疑惑不解。

“你的天命,”通玄一甩拂尘,“不久前我为你算过一卦,近期将有兵解大劫,绝不能轻离玉京山,因此你此次出山之时,我才心急火燎的追来,可就在方才我又替你算了一卦,大劫已然不存。”

“你算得到底准不准啊,如今的世道天机混淆,本就不利于占算,不会是师弟你算错了吧?”通天表示怀疑。

“细节之事或许会算错,可兵解大劫那么明显的卦象,怎么可能会算错!就好像师兄你掉了几根头发,我或许发现不了,可你嘴巴里长出了象牙,除非我眼瞎,否则怎么可能看错?”

通玄表示你质疑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质疑我的专业素养。

“生死大劫都能莫名其妙的消失,谁敢保证你会不会认错象牙……唔,象牙?”通天察觉不对劲,“你莫非是在讽刺……”

“师傅,玉京山到了,”无定赶紧劝和道,“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商量吧,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第二百四十五章 纯阳观

众人抵达玉京山时,居高临下看去,只见参天青松,苍劲挺拔,常青柏树,郁郁葱葱,又有山花烂漫,珠光翠色,着实是一处仙家府地,只不过一眼望去,尽是花草树木,根本瞧不见纯阳观的影子。

通玄观主带着众人落在一处山坡上,接着向前打出一道法印,宛若透明的帘幕被揭开,一座巍峨的山门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山门旁立着一黑一白两根柱子,上面分别写着“寂然无一物,妙合于先天”和“元阳复本位,独步玉京山”两行字。

通玄道:“师兄,你且带客人们歇息,我要寻人安置袖子里的那些苦命人。”

“去吧去吧,那些杂务我听着就头疼,”通天摆了摆手,忽而心生一念,“对了,你将相柳的妖丹给我。”

离开前,通玄将相柳的尸体收进了另一个袖子,虽说相柳之血其秽无比,连带着肉身也受到了污秽,不可能用来炼制丹药,但素材之物不怕你特性恶劣,只怕你没有特性,平平凡凡一如路边杂草,这才是真正无从下手。

何况,通玄不仅擅长炼丹,更是精通炼器,昔年的“八仙剑”中就有两柄是他亲手炼制,如今纯阳观中用来赏赐弟子的法器大多出自他手。

依照腾云途中庄喆的描述,通玄相比其余的“八仙剑”,并无骄人战绩,倒不是说他没有杀过大妖,只是大多与人联手合杀,少有独自对战强敌并战而胜之的经历,他的定位更像是“八仙剑”中不可或缺的后勤角色——或许正因为这一点才是他成为了纯阳观的观主,而不是名气更盛的通天真人。

通玄不疑有它,取出妖丹递给了通天,通天打量一阵,放在掌心大力揉搓,并笑道:“相柳老妖,当初我便同你说,早晚要将你的妖丹挖出来把玩,这不就实现了。”

通玄无奈道:“对方都已经魂飞魄散了,你说这些它也听不见啊。”

“但我高兴,道心通达。”

通天又把玩了一会,接着便扔给了徐胜,道:“诛杀相柳的最大功臣是你,老道从不占人便宜,妖丹归你,尸体归我。”

徐胜想了一下,此物拿回去可以委托空梦师兄制作魂器,而蛇妖灵格于小清最合适不过,未来早晚能用得上,便没有推辞,道:“此物的确于晚辈有用,在此谢过前辈大方。”

通天随意一罢手,表示不必放心上,皆是身外之物。

倒是通玄有些肉疼,忍不住传音入密道:“你还没放弃妄想呢?就算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也没必要这么大方吧?”

相柳不仅仅是四品妖怪,还是个有两千多年道行的老妖,其妖丹中的妖力必定远胜寻常四品妖丹,虽然制作成魂器后,孕育的灵格不会有差别,可魂器本身将具备强大的法力,在炼器师眼中,绝对是最顶尖的天材地宝。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这小子越看越顺眼,可惜啊可惜,怎么就便宜了那帮秃驴呢?天不佑我道门啊。”通天叹息不已。

东西已经送出,通玄自然不可能开口要回来,肉疼归肉疼,还不至于那般小气,何况他也认同徐胜的功劳,原本就打算从观中选几件法器作为感谢,现在却是省掉了。

当然,这不妨碍他戏弄师兄。

“唉,原本我还打算送他一件本派的五品魂器,结个善缘,万一将来他正好用上,便等同半个道门中人,再行劝诱便容易得多。”

通天闻言,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么好的主意你怎么不早说!诱之以利,等他上了贼船,再想下去就难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你问他把妖丹要回来。”

通天认认真真把这提议思考了一番,最后还是满怀遗憾道:“算了,丢不起那人。”

“哈,死要面子活受罪。”

通玄一扬拂尘,面带笑容离去。

无定没有听见两人的交谈,但一见师傅满脸的郁闷懊恼,而观主一脸的开心得意,便猜得八九不离十,小声对众人道:“我师傅肯定又上了观主的当。”

徐胜感慨道:“贵派两位长辈的感情真是亲密无间。”尤其对比莲花寺的两位领导人,更显难得可贵。

倒不是说叶衣圣女跟道虚方丈有什么龃龉矛盾,事实上两人连意见不合的次数都很少,但在徐胜的感觉中,两人的关系相当微妙,绝不像表面上那般和谐——当然也谈不上仇隙。

无定点头道:“他们并肩五十余载,早已胜过亲兄弟。”

昔年的“八仙剑”只剩两人,一同经历过门派的兴衰,又共同撑起了现在的纯阳观,彼此的感情绝非外人能够明白。

待通玄观主离去后,众人踏入山门,徐胜等人发现观内竟比外面热闹不了多少,一样的冷清幽静,缺乏人气——的确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通天真人立即高声道:“近水遥山,人呢,死哪去了?”

“来了来了,就在这里,没去哪儿。”

只见一男一女两名道童慌慌张张狂奔而至,年龄约莫十三四岁。

“你俩又偷懒了吧?”

男道童扶了一下道冠,辩解道:“就算是通天师祖,您也不能憑空誣人清白,有道是人有三急,一旦着急起來根本忍不住,总不能让弟子弄脏裤子吧?”

通天嗤笑道:“人有三急,所以你俩一起去解决了?没看出来啊,你们俩的感情居然如此亲密,便是俗世中的夫妻也很少愿意一同如厕的,你俩倒是不见外。”

女道童脸色一红,抬腿踹了男道童一脚,道:“不许胡说八道,诬我清白。”

接着转身对通天道:“师祖,其實方才有一頭野豬誤打誤撞闖進了山門,因為擔心會吵到觀內眾弟子的修行,我跟近水便聯手將它趕出去。”

男道童用力点头道:“没错,一头好大好大的野猪,看块头至少一千斤,说不定要成精了,我跟遥山差点被它打伤,师祖您大发慈悲,教我们一些护身的武功吧,免得传了出去,纯阳观的弟子连一头野猪都打不赢,叫人笑话。”

无定没有鉴定谎言的灵能,但他还是听不下去了,开口道:“近水你撒谎之前,记得先把嘴角的哈喇子擦掉吧。”

“哦。”

男道童一边用袖子去抹嘴角的口水痕迹,一边还不忘解释:“无定师叔,真的有一头野猪闯进来过,虽然是昨天的事,可我跟遥山不是偷懒,而是在梦中修行。”

“哦,那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自己状元及第,官场得意,子孙满堂,极尽荣华,忽然获重罪,家产被没收,妻离子散,到老后了然一身,穷苦潦倒,独自站在风雪中发抖,刚要叹息就被师祖一嗓子唤醒了。”

通天真人冷哼一声:“怎么,难道你还想吃一锅黄粱饭?想到倒挺美!”

唐徵明听得云里雾里,好在他不懂就问,以传音入密向徐胜问道:“这是打的什么哑谜?”

徐胜回答道:“这是纯阳剑仙吕洞宾的典故,是说钟离权化名云房先生,邀请吕洞宾一起入山修行,吕洞宾凡心未已,没有答应,于是钟离权以做饭为由,让吕洞宾先去休息,并使仙术令其入睡,梦境中的内容就跟这位道童方才说的一样,而等吕洞宾醒来,钟离权那一锅黄粱饭还没有煮好,于是就有了‘黄粱一梦’的说法。

“最后钟离权言‘人生就像一场大梦,生沉万态,荣辱千端,五十岁如一刹那,得到的不值得欢喜,失去的也不值得悲’,于是吕洞宾大彻大悟,下定决心学道修仙。”

若诘问者是通玄观主,男道童说不得会顺杆子往上爬,说一句“比起黄粱饭,弟子还是更钟意天遁剑法”,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脾气暴躁的通天师祖,自然是不敢油腔滑调。

这时,却听通天真人道:“连野猪打不过,的确是有损本派威名。”

“咦?”男道童心中大喜,莫非自己心心念念的愿望要成真了。

通天真人吩咐道:“无定,过两天记得教他俩一套杀猪剑法,将来若再遇见野猪误闯山门,就可以给观中弟子打打牙祭。”

纯阳观自然没有杀猪剑法,但无定明白师父的意思,于是点头称是,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大失所望的两名道童。

“好了,别傻站着,快带客人去厢房休息。”

通天真人吩咐遥山近水之后,又以眼神示意徐胜、方清月和小清三人:“你们几个跟我来。”

徐胜知晓必然与血咒有关,于是跟在对方身后,一路行至一处山洞,只见洞口上方写着“悟剑窟”三个大字,两边各写一行字,连起来是“坐卧长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乾坤许大无名姓,疏散人间一丈夫”。

通天真人伸手推开铁闸门,徐胜三人跟着进去,在通过一段不算长的甬道后,视线豁然开朗,出现眼前的赫然是一处洞天福地。

头顶上方有一层琉璃罩,山泉从琉璃罩上流过,并从洞窟边沿落下,流水如注,恰似珠帘掩门,洞内还有精美神像,依地势布局,或架泉水,或嵌入岩际,构思巧妙,工艺精湛,古色古香,妙趣横生。

其中犹以位于山壁中间的六尊神像最为精致,神像有男有女,各佩一剑,或持手中,或挂腰间,或负背后,面部表情各异,有的庄严肃穆,有的嬉笑活泼,可谓栩栩如生,而在六尊神像两侧,各有一尊尚未完成的神像,面目模糊,仅有轮廓。

此处乃是大厅,颇为宽敞,而四周的山壁上还有几间另外开辟出来的房间。

通天真人取下自己的寂道剑,放到一尊面目模糊的神像的手中,再一骈指,催发剑气,激活阵法。

霎时,一座以八尊神像为节点的法阵缓缓运转,无形剑意笼罩整个山洞,而六尊已经完成的神像的面目越发清晰,甚至表情动作都会有细微的变化,宛若活了过来。

徐胜三人顿觉神魂一轻,虺冥血咒带来的压力消失大半,尤其徐胜很是松了一口气,不需要像之前那般时刻控制自己的表情,害怕同伴担心,尽管神魂依旧作痛,但已经下降到胖虎唱歌的水准。

通天真人道:“接下来的日子,在想出解除虺冥血咒的办法前,你们就先住在此处吧,不必觉得拘束,随便坐。”

徐胜环顾一圈,地上除了几片芭蕉叶外,连个蒲团都没有,着实找不到可以坐的地方。

通天真人很快发现这一尴尬的情况,面不改色道:“地方是简陋了些,不过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我辈修行中人,不该太在意物质上的享受,生活越是艰苦,越能磨炼意志,这便是为何有人选择苦修这条路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