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鸽
“先生说的...并非必要。”公乘看着老先生，非常平静“其一，我千机书院每年拥有四十架的出售额度，每年可以向朝廷报备，作为我等经营花费所用。
既然都是卖，自然是价高者得，丐帮的人花得起，我自然会给他们，因为我们书院，需要这钱。
其二，若是需要朝廷报备、批复，则完全不需要考虑，因为我已经提前跟亢州的知府大人报备过此事，也得到了知府大人的首肯。所以是货真价实的合法行为——当然，由于【管理不慎】所以我并没有将每一把的具体构造情况、配备箭枝、弹药记录，但这一点最多只需要交些罚金，比起多赚的那些钱来，这点儿罚金不算什么。
其三，那些丐帮买走了武器，我自然问过他们想要干什么，但他们说的是【维护江湖和平】，出于大义，我自然也不会拒绝。即便他们欺骗了我，拿着那些武器，去做什么恶事，甚至造反，加之于我，也并不算大事，顶多关上几个月，再挨上几十棍，以我的实力，也不是问题。”
“混账东西，你说什么呢！”荀武身后的捕快愤怒地抽刀，眼见就要替荀武劈人。
荀武急忙抬手拦住他，让他不要冲动，另一边，那个教书先生也是傻愣在当场，紧接着急忙安抚捕快，转头又冲公乘大喊：“力强，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给荀捕头赔不是！”
荀武则没有说话，继续等着这位公乘的后续。
他意识到了，这个公乘...并没有其他机关学的那些人那样“憨”，甚至非常的“刁钻”。
不管怎么说，一个专门留下来照看千机书院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愚蠢，多少也得有点儿危机意识，第一瞬间遇到这种事，应该撇清关系才是...果然这人本身就有问题。
严为星皱着眉，抬手问：“公乘，你知道你自己说的这些话，全部都是【诡辩】，即便是你自己说出来，你自己也不会信吧？
若是你真的卷入了什么事情里，还是好好交代吧，荀兄尽忠职守，绝对不会让你多受任何的罪。”
屋子外吹起了一阵风。
屋中本就关的不算严、半敞着的窗户，一下子被吹开。
风迎面吹到荀武等人的面前，只让几个人忍不住稍微后仰了一下身子。
荀武并没有受到影响，衣服、裤子在风中向后吹的猎猎作响，看起来如同在风中站立的猛虎，毛发飞扬，气势恢宏。
更多的阳光照到了屋中。
原本采光就不错的屋子，一下子变得更加明亮。
阳光照射在公乘力强的身上，一下子照亮了他的后背——但，与之相对，他的面目、他的前身，他的桌前，也就显得更加阴暗、更加冷漠。
他轻轻地抬起手，单手拄着下巴，微微扬起嘴角，看着严为星。
“严为星啊...你的才能，我再清楚不过了，就算是我也偶尔会产生嫉妒心...但，你就别在这里发表意见了，只会显得你在不擅长的领域，过于愚蠢。”
严为星紧皱眉头，极为不满，转头看向荀武。
与之同时，公乘也看向了荀武。
“正如你所说，严为星。这位荀武捕头，乃是天下间的豪侠，令北方群雄认可的【北侠】，圣武帝亲自赐名的【捕侠】，不论能力还是人品，都是中原顶尖。
破赵昱假死之谜、杀绝天会余孽高人、巧言令疯魔血礼自杀、破解三皇子黄金盗窃之案，发现了菩提寺造反之事、亲手杀死菩提寺两大高手，更是...太子造反之时，朝廷最倚重的一个支柱之一...自然，绝没有什么【虚名】，是实实在在的能人！”
荀武忍不住挑了挑眉。
有点东西。
“什么？太子造反？”老先生瞬间愣住了“不可能不可能啊！”
“你胡说什么——”严为星大怒“太子殿下仁政开明，怎么可能造反！？”
荀武没有回答什么，而是继续看着眼前之人。
这个人，居然连太子造反的事情都知道？
要知道，太子造反之事，虽然已经盖棺定论，但圣武帝和包怀英、荀武约法三章，若是他俩不能解决后续问题、查到【天庭】的秘密，就不会昭告天下，别说是普通江湖人了，就算是一些朝中大臣，说不定也不知道多少。
这人，居然知道？
荀武慢慢地认真了起来。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哪怕不是幕后黑手，应该也差不远了。
“而正是如此，所以我才笃定，我绝对不会有事。”公乘力强依旧杵着身子，平静地说。
“若是换了四大名捕来，我说不定还真会慌张，但荀武...
你是一个真正的能人，而且坚守自己的底线，绝对不越过自己的底线，并且尽忠职守，一切以职责为主。
你或许会怀疑别人，甚至有可能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但你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把一个人抓起来审问、拷打。
虽然你与四大名捕同级，但在我看来，那四大名捕，都不是真正的【捕快】。他们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必然会动用私刑，而不是查找线索。只有你荀武，才会认认真真地研究线索，才是真正的捕快！”
眼前之人在夸荀武。
荀武本人也还算高兴。
但忍不住也有点儿惊奇。
“所以，我就不会有事。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符合规定的，你不会抓我。”
其余几人愣在当场，尤其是那个老先生，他完全没想到，这公乘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感觉，自己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学生一样。
这话虽然听上去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对荀武的称赞，对自己判断的自信。
但潜意识里，这句话不就是在说“我有问题，而且我甚至知道那些丐帮的想法，但你抓不了我”。
他就不怕荀武暴怒拔剑，直接动手吗？
是的，他不怕。
另一边，荀武也完全不生气，甚至还多少有点儿兴趣。左右看了看，找来一把椅子，直接坐到公乘的面前，略带兴趣地问：“很有意思，你继续说吧。”
其他几人更是吃惊。
这公乘都说到这地步了，荀武完全不生气吗？
当然不生气。
也没什么可生气的。
荀武在网上见过太多喷子了，什么类型的都有，还有专门的那种不管事实，就是单纯想要从各个方便怼你的、阴阳怪气你的，要是都生气，这日子可没法活。
何况，终于遇到了一个有水平的敌人，荀武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生气？
又不是善时、月似愁那种让荀武犯恶心的敌人，荀武不至于被影响情绪。
“不愧是荀捕头，即便是如此，都丝毫不慌不乱，器宇轩昂，神态怡然。”
“你很喜欢夸我？”
“是的。”公乘非常认真“贬低乃是弱者的行为，只有怯懦者，才会不断地贬低对手，好让自己安心。”
“那你也挺有勇气的。”荀武紧接着，又说“的确，我本人会遵守一切行为规范，但这并不代表，在必要时刻，我不会动手特殊手法...你既然都知道血礼、太子的事了，应该也有心理准备吧？”
冷风吹拂。
门旁的众人只感觉一股心悸，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仿佛感觉自己流下了汗水一样。
书院先生心中惴惴不安，心脏仿佛在极速跳动。
他不知道，不能形容现如今的情绪。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公乘力强...是认真的！
这让他非常惊慌，毕竟，公乘是他们书院考察功课时，最优秀的三个学生之一...
荀武和公乘沐浴在阳光下，荀武正面迎着阳光，公乘则背着阳光，显得两人一明一暗，正对应着之前玄机楼内的情况。
之前荀武一直在亲自处理玄机楼内的各种突发事件，而荀武若是猜的不错，这位公乘应该参与到了之前所有事情之中，只不过是【合法】地参与。
“你想逼我违反我的原则？”荀武坐在椅子上，正对着公乘，在阳光中，缓缓地开口问道“想要利用各种各样的事情，甚至想要在这里激怒我，想要让我违反一直以来的信念？想要看看，当我做出了我自己平日里看不惯的事情，究竟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从此入魔，直接成为江湖恶贼？”
公乘颇为惊讶，没想到荀武一下子就想到了，但他并没有点头，防止荀武抓到把柄，只是沉默以对。
荀武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觉得他这操作，在不少其他类型的英雄作品中都有见过，自然当即就理解了。
“但你显然不清楚，我这人一向分得开，恶人做的事情，有可能激怒我，但我从来不会迁怒到其他人身上。”
严为星忍不住点了点头。
就像刘为月坑了荀武，但荀武这段时间和严为星依旧是以兄弟相称，他很清楚，荀武不会因为一颗老鼠屎，就直接认定某一些人都是烂的。
“荀捕头果然厉害，公乘佩服。”面对荀武，他就没有对其他人那么冷淡、无视了。
两人对视了好一阵。
最终，荀武先一步开口问。
“既然没有撇清关系，那你为什么不抹除掉那些东西上的印记？你应该很清楚，如果磨削了，我或许还要花费上一段时间才能找到你，可若是这么放着，我就一定会短时间内找到你。
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时间都是有限的，时间越多，也就越有机会，被我发现的越早，也就越困难。
你是...故意让我来找你的？”
被荀武道破了想法，公乘并不惊慌，反而相当冷静地说：“荀捕头的猜想很有趣。经过这两日的观察，我也发现玄机楼内有不少人想要弄出现事情来，可惜，那些人不过是一帮虫豸，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实际上做到的事情根本不多，轻而易举就被你碾碎，甚至连伤都没受。
以荀捕头的才能，就是再来三四个，应该也无法触及到你的极限。”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相当冷淡，如同从另一个层面思考问题，审视着自己和荀武，而不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听起来有种第三视角的感觉。
“你若是这样想，我倒也无所谓。”荀武直接摊开手，对着公乘开口“别看我现在看起来很正经，一切以职责优先，但我这个人不仅会骗人、会骗朋友，甚至逃跑、认怂、投降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底线什么的，只是因为我现在还不需要动用底线之下的东西。
若是你直接告诉我，这玄机楼地下埋着几百斤火药，你一声令下就能把整个玄机楼炸上天，我绝不会再顾及什么底线。”
荀武可没有什么不杀原则，虽然他也是孤儿，也很能打，但他不是蝙蝠，被他动手砍死的恶徒可根本不少。
“哦？”公乘稍微有些出乎预料，但并没有大惊失色，反而跟着荀武的话题，接着说：“荀捕头的想法，倒是很让在下敬佩，毕竟天下间能承认自己软弱之处的人，也不多。但，就算荀捕头的底线降低，也远远比寻常江湖人高的多，原则更是让人敬佩。
不过...
【炸药】这种东西...太低级了。”
荀武眯起了眼睛。
周围的人也是大惊失色。
什么意思？
只否认了炸药，没有否认要把玄机楼炸上天？！
“你想要做什么？”
公乘的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神采，整个人兴奋了起来：“我要你跟我比一比！若是你赢了，我自会将玄机楼内的一切东西交出来，可若是你输了，这玄机楼内的所有人，都得死！”
“哦——”
“啊！？！”
听到他的话，荀武站起了身，他的身上沐浴着层层金光，如同救世的仙人一般。
众人既是惊慌，又是激动地看着荀武。
然而——
“不比。”
在所有人满怀期待的时候，荀武冰冷地说。
第319章 疯狂科学家 4K
“荀兄，莫要冲动！”
看到荀武说出“不比”之后，严为星急忙大喊，朝前踏了一步：“他是故意的！
他说出这些话，就是为了让你动手，让你破坏自己的原则！荀兄，莫要上当！”
严为星与荀武认识了虽然才没几天，但却是把荀武当好兄弟来看，毕竟荀武跟他交心，他自己也非常崇敬荀武这种货真价实的侠士，当然不会敷衍应付。
他其实没太搞懂，这个公乘到底是要干什么，但既然荀武说，这公乘想要让荀武自己破坏自己的底线、原则，那他当然也要为荀武出一份力。
“荀兄，公乘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即便有，也肯定不在这里！”
“这十年来，玄机楼内各大门派同心协力，共同建设玄机楼，制造各种各样的建筑。
我虽然辈份高，但说到底也还是个年轻人，平时也都是跟众多年轻弟子一同行动。
公乘不过是七年前才来的玄机楼，在最初那几年，本身也并没有参与到一些精细的工作中，最多也就做些体力活，像是搬动砖石，运输木料。
直到五年前，一些年轻弟子才接到了在玄机楼内部工作的机会，但大多也是做一些零工。
这段时间，我一直与公乘等人共同工作，所以我非常确定，他绝对没有那种可以操控整个玄机楼的东西，即便有那种东西，现在也绝对不在他手上！”
严为星快速地说：“他只是想骗你动怒而已！”
“贤弟多虑了...我不会动怒。”出乎严为星预料的是，荀武竟然相当平静，完全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暴怒。
“实在是让人吃惊，难道荀捕头你就不管玄机楼内其他人的死活吗？”公乘看着荀武，颇为疑惑“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虽然我的确有其他想法，但一般来说，听到我这种要求，你不应该答应下我的比试，和我分个高下，救下玄机楼的人吗？莫非荀捕头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