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鸽
“呜呼哀哉，酒已空了，人也走光咯。”
男人躺倒在墙边儿，又被掌管这块儿地盘的丐帮管事儿踢了两脚，弄到了一个非常狭小的角落里。
此人，不是别人，就是之前把“血石”交给海豹子，本应该逃跑的“莫蒂”。
按理说，他惹了本地最有影响力的墨玉帮，在这蓝岛的地上，基本上就没地方混得下去了，况且身后应当也有无数追寻之人，可他似乎完全不在意，仿佛并不算什么。
“哈哈哈哈——”他癫狂地、低声地咋呼笑着，嘟囔着“一个头发不白的白发魔女，一个当了捕快的盗圣后人...有意思。哈哈，哈哈哈——活得久了，果然什么事儿都能碰到嘿！”
他说话的声音非常混乱，而且周围的几个人也根本不在乎他在说什么，所以谁也没听明白，他口中的东西到底有多么骇人。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摇摇晃晃地扶着墙站起了身，晃着身子，一步一歪地开始往镜心楼相反的方向去走。
“江湖行...江湖笑...咕——江湖乐淘淘..嘿...”
薛大海啊薛大海，让我看看，你究竟能弄出什么乐子来。
第138章 似是而非
姬怜儿带希尔达回来的路上，镜心楼中。
“荀武带队冲击墨玉帮，还把那姓韩的抓了？”李力听到部下的回报，顿时皱起了眉头，眉宇中露出了一丝慌张“太快了，怎么会这么快？”
他迅速断定，这件事不是自己可以独自做决定的，立刻快步来到顶层，敲了三下门之后，听到“咔嚓”一声之后，把门拉了开来。
“使者，荀武把姓韩的给抓了。”他冲进屋子里，急切地说。
薛大海此时正对着窗户，双腿盘起，右手成掌作佛门礼、左手则曲兰花指程道教礼。
他听到李力的话，眉头动都不动，过了一会儿，身上散出一丝血红之色，整个房间似乎都变热了一分，随后，才缓缓收起架势，睁开双眼，看向李力。
“何必惊慌。”薛大海并没有因为听到这个消息而惊慌，低了下眉，又是哀叹了一声，回过神，瞪向李力“江湖中人，自然以武为重，那血石今日应该已成，你可运转《血灵相应法》，感受其中精妙？”
“这...我悟不出。”李力有些羞愧，他已经尝试着感悟神功，但完全没感觉出血灵之意。
“哼，废物。”
李力只好再低头认错。
“荀武会怀疑墨玉帮，本来就非常正常。在这蓝岛，有钱能养那么多异邦女人的势力，总共就那么多，会找墨玉帮自然正常。”
“可...那墨玉帮似乎是因为收拢了一个造反之人，所以才被搜查的...对了，使者，你让我们审问的那个人，是五仙帮的余孽！果然跟你说的一样，这人背后也有算计！”
“哦？”薛大海听到这话,似乎少见地高兴了一下，但随后又摇了摇头“不信。”
“啊？”
“我说，你不能信。”薛大海看着李力，烦躁地交待“江湖中人，打打杀杀，以武为重，真论阴谋诡计，我们绝对不是朝廷人的对手。既然那姓韩的被抓了，不管是什么理由，我们都当他是被发现了，只有这样，你才配跟朝廷人斗！”
“这...”李力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好听！”薛大海喜怒无常，忽然又暴怒了起来，抬手就在李力脖子上扇了一掌“我是在让你少走弯路！
什么人情世故、什么儿女情长，只要你武功够高，这些都会依附你而来，懂吗！？”
李力赶紧点头。
“既然那家伙是五仙帮的余孽，其中关节，倒是都合理起来了，不用再管。”他站起身，看着李力，身上仿佛有血光隐隐晃动“《血灵相应法》乃是主上赐予我的神功，绝对不会有错。
既然这样，你就按照我说的，去杀几个特定的人，再参悟一下。若是能顺势悟出来，结合之前所学，一定能再进一步。”
李力迟疑了一刻，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他如今还很年轻，已经摸着一流高手的边儿，完全称得上江湖年轻一代的优秀子弟。这并不是说他天赋多高，是因为他走了非常多的“捷径”，而他所学全部都是薛大海所传，自然非常相信薛大海所说。
“那这之后该怎么办...”
“继续找白发魔女，找到她，我才能...我们才能找到另一块儿令牌。”
“这个的话，手下人说，最近确实似乎发现了一个不属于墨玉帮的白发女人的痕迹。”
“找她！”
李力犹豫着点了点头。
他知道，薛大海瞒着韩帮主，瞒着手下们不少事情，甚至就算自己应该也有很多东西都不知情，但“白发魔女”确实是很重要的一环。
不管如何，总归还是主上的事情最重要。
与此同时，姬怜儿也带着希尔达，回到了荀武等人临时据点中。
“西姑娘。”方闲打了声招呼，然而得到的却是希尔达尴尬的笑容。
他不太懂，他感觉自己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希尔达？哦，也对，包仵作那边也有事情，小白找你回来也正常。”看到希尔达，荀武轻轻点了点头。
姬怜儿也不卖关子，从口袋里把一块小纸包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上，让周围的人都看了一下。
方闲左看右看，没看出来什么，荀武低着头，轻轻皱眉，也认不出来。
看来，这玩意儿又是自己的“知识盲区”，之前跟包媛、姬怜儿刨坟的时候，荀武也分辨不了尸骸的问题，【看破】的特性一点儿用也发挥不出来。
“这...”希尔达先是皱了皱眉，远远地观察了一下，随后半蹲下来，用手稍微扇动一下，似乎想要闻味儿，随后，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镊子，轻轻翻动了一下碎屑。
“唔...”希尔达挠了挠头，捣鼓了一会儿，从衣服中掏出一个奇怪的小杯子，稍微晃了晃，把里面的液体倒到外面，又往里面倒了些水，冲洗了一下，用镊子弄起一些，丢到里面，和其他一些东西混合了起来。
“专业。”荀武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
感觉上就比包媛那种大大咧咧直接看、敲、摸的手法高端，看起来就仿佛很上档次。
“啊...是血？”希尔达戳了戳杯子底部，又思索了一下“等一下，这不是石头，是骨头...血...混合的厉害..”
“你知道什么？”
“一个猜测，不知道是不是。”希尔达挠了挠头“有点儿像我们那的血魔咒之类的东西，但这里毕竟是盛晋国，所以我不能确定。而且就算是我们那里，这种武学也是被严令禁止的。”
荀武和姬怜儿对视了一眼，姬怜儿立刻会意跟荀武解释了起来：“外族的武功，类似于魔教的燃木功，可以用其他人的血液浇灌...但是不论是档次还是精妙程度，都远不如燃木功。”
燃木功？
荀武立刻想起了那个能和霜满秋打个五五开的女杀星。
虽然霜满秋在荀武这里，属于“就那样、一般”，但论武功，霜满秋真的一点儿也不丢人。
要是跟那女的一个级别，自己这帮人恐怕不够杀啊，这次可没一个霜满秋帮忙。
“她们魔女学习我们中原的武功，中原其实也会吸收一些她们的想法，创造一些别的武功...但事实上，不论是中原传出去的还是外族流入的武功，都会因为理念、思维的差异，显得似是而非，不适合本土人学习，最后很可能还不如那些不入流的武功。”
“这武功在你们那里很多吗？”荀武忽然回头问希尔达。
“不多，很少有人有机会接触，我也是因为身份问题，才有幸看过。”
“你看过？”
“是的。”希尔达站直了自己的身子，显得格外端庄“我的任务就是交流两地的武学文化，所以除了各种道具，也必须要尽可能记住更多的武功，这样才能和人交换。”
原来如此。
白发魔女...
似是而非..理念差异..快速的捷径...
难不成，那个幕后黑手，是想要看看某个武功的“原件”？印证或者修改某个武功？
他皱着眉。
有可能，但不至于那么兴师动众，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应该没有别的东西能收集了，既然这样，先汇报给包知府，有了这些情报，包知府审问那个卖鱼的，一定能审出更多东西。
要知道，就算是荀武面对包怀英的时候都犯怂，就那韩帮主面对包知府，荀武都怀疑他能不能站得住。
第139章 升堂
第二日。
蓝岛府衙。
一排排捕快站到屋子两边，知州、知府，蓝岛附近的官员们列座等待，两边各是竖起了“肃静”“回避”的牌仪。
荀武早已将大剑放在墙壁另一边，单手抓着自己的佩刀，默默地走到了捕快们领头的位置。
包知府带最近这两天因不需要工作，所以休息了一段时间、恢复了点儿精神的赵略，慢慢地来到了主座之上，端正坐好，抬起惊堂木，拍了一下。
“嘭——”
“升堂！”
咚咚咚充满节奏感的棍棒敲地声响起，伴随着捕快们“威——武——”的声音，一个人被慢慢带到了堂上。
听着棍子敲地声，轰隆隆仿佛雷鸣一样的喊堂威，韩帮主小腿都有点儿大哆嗦，颤颤巍巍地跟着捕快，来到了堂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包知府语气肃穆，又带有奇妙的乐调，显得特别庄严。
韩帮主咽了一口唾沫，连忙开口：“草民...草民韩同，叩见大人..”
这官府大堂，他以前也不是没来过，这蓝岛几个官员，他也都打点过，那蓝岛知州，他也不止一次同桌饮酒，往常到了这衙门，从来没有这么慌张。
但这回，看着包知府，看着包知府背后的海水朝阳图，看着那【明镜高悬】的匾额，却是感觉一阵阵心慌。
“韩同。”包知府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是是！”
包知府轻轻点了点头，嘴唇翻动，一串串词语从他口中冒出：“韩同，你作为蓝岛墨玉帮之主，协助此地渔民贩售鱼类，本应是照顾乡亲、与人为善，却，肆意倾轧渔民、巧取豪夺，又私自圈养异族女子为你所用，诓骗世人，骗人钱财，更是伙同他人谋财害命，如此种种，天理难容！你，可认罪！？”
嘭——
他又拍了一下桌子。
这一声，不仅把韩同拍得又跪了下来，更是把坐在一旁“参观”“学习”的几个官员吓了一跳，那本地知县，更是直接一哆嗦颤了起来。
“大人，冤枉啊！”韩同一时间大脑有点儿懵，只是本能地喊了一这么一声。
这显然就是纯说瞎话了，不少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过荀武却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冤枉啊】这仨字儿，在公堂上，荀武没听一千遍，也得听了八百遍了，虽然的确出过真的，但基本上是原告，最后也都被包知府调查出真相，但韩帮主肯定不会是那个被冤枉的人。
韩同这个时候也是真的慌了神。
他昨天一天，又是被捕快们“亲切问候”，又是忍受了好一阵子敲锣打鼓的声音，好不容易闲下去了，则琢磨着该怎么样解释自己帮内有造反分子，他可真没想到，包知府根本就不问那个。
“冤枉？”包知府复述了一遍韩同的说辞，随后又是面色一冷，拍了一下惊堂木，看着韩同“一个多月之前，你将帮内培养的各路女子派出去伪装白发魔女，以此诓骗江湖上的武林人士，现已查明、证据确凿，难道，也是冤枉你不成？”
包知府重证据实，绝对不会轻易下结论，不仅说出这件事，同时还会拿出确切的证据。
他看了荀武一眼。
荀武轻轻点头，将一旁的一些文卷拿起来，递给了一边的方闲。
方闲拿到东西，立刻会意，拿着东西就开始念，一桩桩、一条条信息，每一条都没有错漏，每一条说出来，就会让韩同再白一分。
坏了，原来他们昨天闯进帮里，不仅仅是为了找那个五仙帮余孽，还把最近这些事儿给弄明白了。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太过自大，太瞧不起这包怀英、荀武，就应该听薛大海的话，一切往坏了想。
另一边，荀武则乐得清闲。
以前这种活儿，以及其他琐碎的小事儿，都是荀武自己一个人包揽。毕竟能同时让包知府信任，能力又极为出众的，也就荀武一个人。
现如今，虽然多了几个靠谱的新人，但让张不默去念，怎么也不太合适，方闲既然这么想要融入捕快大集体，荀武当然支持。
方闲本人也并不觉得麻烦，反而感觉实在是来对了，这韩帮主二流级别的武功，比之自己未必会弱了多少，现如今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显然是心中惶恐无边，显然感受到了包知府身上那种正义凛然的“道”，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而这，正是方闲最想学到的东西。
“你还，有何话要说。”
惊堂木再响，韩同顿时又是抖三抖。
韩同看向蓝岛知州，知州立刻低头当没看见，又看向附近的几个知县，那几个知县顿时就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思考、思索的神情。
韩同眼睛一白，这帮人平时收了自己那么多礼，这时候竟然连一句好话都不说！
他们哪敢啊——
荀武看到韩同这期待的样子就想笑，他们要是敢说一个字儿，两分钟后就得跟你一块儿跪着去。
当然了，只这些，其实还是不够的。
荀武看方闲念完，毕恭毕敬地把东西放回原位，又抖了抖眉。
算了，这事儿看来还是得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