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鸽
寻常酒楼到了这个点儿,是绝对不会关门的,毕竟酒楼主要营收时间,也就是这个时间段了——而且,酒楼门前上,居然还贴上了暂停营业的帖子。
“莫不是跑了?”方闲忍不住问。
“应该不是。”荀武看着四周,回忆了一下其他捕快的汇报,上前走了几步,试着轻轻推门,却发现似乎并不能推开。
张不默把自己的断剑抬起,看起来想要顺着缝隙切断。
“别急。”荀武皱着眉。
他拍了两下门,发现并没有回声,之后,他又走到窗边,用剑在窗户上划出一道缝隙。
顺着窗户看进去,屋子里似乎有几个趴在酒桌上的人,好似正在睡觉一样。
荀武眉头一抖,眼睛微微瞪大。
“弄几只鸽子,丢进去看看。”
几个捕快听到荀武的话,面面相觑,当场去其他酒店买了几只活的肉鸽,丢了进去。
“没有毒气,没有暗箭?”等几只鸽子在里面扑棱了好一阵,还没有被弄死之后,荀武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回到大门,一脚踹到门上,只听“轰隆”一声,门便直接被荀武给硬踹了开来。
“几位,打起精神来,随时小心暗箭。”荀武说了一声,带头踏进了屋子里。
但...
这酒楼,却依然是平静的很。
如此反常,本来就不合理,这个时间点,哪怕没有客人,也该做点儿吃的,却竟然一点儿油烟气都没有。
集体跑路了?
那也不可能,一个如此大的酒楼,里面的人受过再专业的训练,也不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周围的人却竟然没有发现?
“总捕头!他们都死了!”
个捕快把刀当棍子一样用,试着去弄醒趴在桌子上的几个人,却发现他们被随随便便碰一碰,就直接倒了下去,再去试了一下呼吸...
哦豁,都死了。
“都死了??”荀武有些难以置信。
他上前看了看,呆了一下,随后立刻大喊:“分开探查,每一个屋子、每一个房间,所有地方都给我看、给我查!”
荀武风风火火地开始进行全局方面地搜查,因为人手够多,此时的他倒也不怕麻烦。
而结果,也很快地回馈给了他...
整间酒楼,不管是帮工、伙计,亦或者是住户,乃至于那些隐藏起来,被捕快们发现的江湖人,都死了。
“水里有毒?”方闲问。
荀武点了点头:“让弟兄们不要喝、碰这里的东西,若是渴了,就喝随身水壶里的水,若是没有带,就互相分着喝。”
“还有什么异常吗?”荀武又问。
方闲的面色很白,尽管已经经历过生死,但一整个酒楼,几乎所有人都死掉,少有的几个还有呼吸的,也是出气多、进气少,让他心里极为惶恐、不顺,莫名地感觉阴冷可怕。
“有两人比较特殊,都是被人剖心而死。”方闲双手有些颤抖。
荀武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方兄,莫要慌张。”
方闲愣了一下。
“我等所为,便是为了死者伸冤,为了亡者查明真相,便是这世界上真有缘魂,也绝不会为虎作伥,麻烦我等。”荀武行的正,坐得直,跟方闲接着说“至于做出此等恶事的人,绝不能姑息。”
“两人是什么人。”
“一者是蓝岛有名的富商,为人仁善,经常捐钱...另一人,经过白姑娘的分辨,应该是杨柳大侠薛大海...对了,她让你最好过去看看。”
荀武点了点头,立刻开始走楼梯。
一边走楼梯,他一边看着周围,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不默,你又没有觉得不舒服?”快要走到楼顶的时候,荀武开口了。
张不默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摇了摇头。
荀武站在楼梯上,一脚踩着上一阶,一脚踩着下一阶,整个人眉头紧蹙,仔细地看着周围。
“方兄你呢?”
方闲沉默了一下,略微思考了一下。
他是一个【霸道】的追求者,与张不默这种剑之理的追求者不一样,所学所思,自然也有差异,多少感觉到了一些古怪的东西。
“应该是某种武学的力量,只是让人感觉有些渗人。”
张不默忽然感起兴趣来了,他左右观察了两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意】。”
荀武两人等着张不默解释。
张不默不愧是张不默,哪怕本身并不追求“剑意”,但认真起来,不管是荀武隐藏的刀势、天忠星画中的刀意,都能轻易看得出来:“只是这【意】非常混杂,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好几个人混合起来的。”
荀武点了点头,把这事记下,继续往上走,过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正看着尸骸,陷入沉思的姬怜儿。
“小白,什么情况?”
姬怜儿回头看荀武,指着薛大海的尸体:“猫捕快,出事了。
这个人,就是【幕后黑手】。”
嗯?
荀武听到这话,立刻前进几步,扫了一眼尸骸,接过姬怜儿搜集来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一个“罗刹教的令牌”,几本“魔功”,几个身份令牌,和一个镜子纹饰的使者令。
“若无意外,这人应该就是那个假传镜中人命令的人了。”姬怜儿用指头点着自己的脸,有些犯愁。
方闲有些懵了。
咋回事啊?
这个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就是找了好几天的那个恶人?
怎么死了?难道是什么有识之士出手帮助朝廷?
也不对啊,这个死法,这不是之前那位义侠的死法吗?
莫不是某个江湖大侠以暴制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嗯...”荀武低头观察了几下,也有些出戏“该不会是被二五仔给刀了吧?”
他又观察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们需要面对的敌人,从一个搞阴谋的家伙,变成了一个会无差别滥杀无辜的人...诸位打起精神来,接下来的挑战将更加严峻。”
“对了,既然人都死了,让韩帮主来认下人,接着让他推测是谁干的。”
第150章 无法理解
今日月色并不明亮。
夏秋之际,蓝岛时常会降雨,今日虽然没有降下暴雨,但也偶尔会有点点雨滴落下,让人为之一凉。
镜心楼里的人实在太多,也不方便大规模移动,荀武选择直接封锁了现场。
从荀武在这镜心楼中发现如此多死者之后,这件事的性质就出现变化了。
最开始,还只能说是诈骗,并不算太致命,抓到了也未必会直接处死;紧接着,出现了第一个被剖尸的江湖侠客,这件事的性质就产生了变化。
而到了现在...不抓住凶手,不严惩凶手,难消民怨、难解民怒。
哪怕这凶手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别想逍遥法外!
“几本功法里没有和血石、挖心有关的内容。”荀武在挨个房间查探的时候,姬怜儿也在认真读着那些武功,在重新会合之时,跟荀武说。
“那就说明被带走了。”荀武直接说“不然那个人没有道理做出这种事。
被他剖心的三个人,有两个是武林人士,一个则完全不会武功,这说明他剖心,并不是因为被杀的对象武功如何。
既然如此,他又没有把所有杀害的人全部剖心,就说明他这专门杀死的三人,是有额外目的的。”
几个人点了点头。
“只是不知道,这三人究竟有什么共同之处,或者,又能提供给那个人什么样的东西?”方闲跟着一路,也渐渐理清了思绪。
“如果是如荀兄之前说的那样,应该是为了某种目的...这袁顺前辈,算得上是一代义士,那位惨死的富商,也是一位难得的好人...可,遍读薛大海留下来的东西,他可一点儿不像个好人,杀了他,还剖了他的心,是为了什么?”
众人沉思无语。
另外两人算得上仁义之辈,可这薛大海算什么?
希尔达忽然举手,说:“啊,会不会是那个?”
“什么?”大家看向希尔达。
希尔达这几日,一直跟着他们办案,但基本上都是闭口不言,这还是第一次插话。
“你们刚刚给我的那块儿令牌,我仔细看过了,用的确实是我们正教的锻造方式。”希尔达看起来依旧是那么正经,对于她来说,中原的【罗刹教】距离她真的非常遥远,她也从来没见过本地的教内人,但根据推测,那薛大海应该杀死了盛晋分教的所有人,这让她也想要尽点儿力,帮忙一下“所以会不会是按照我们那边的骑士七美德...”
她还想继续说,但姬怜儿已经打断了她的发言:“不可能。”
希尔达立刻闭嘴了,像是个回答问题被告知错误的学生,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
“会不会是仁义礼智信?”姬怜儿反过来问“这薛大海虽然不是好人,但还挺聪明的,若不是意外死了,说不定还要好久才能缉拿归案。”
他们之所以要猜这个,目的自然就是往下一步进行调查,他们不知道那个人逃到了哪里,但他们要尽可能保护下一个人不被杀害,所以要尽可能推测下一个人是谁。
“礼...?如果是这样,那包知府岂不是...”方闲忍不住面色一变。
荀武想不通,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根据已有的调查结果来看,那个杀死薛大海的人,应该是薛大海比较看好、比较信任的人,不然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杀死薛大海。
那他有的是选择,又何必杀薛大海啊?
逻辑上就说不通。
但,方闲的猜测,他又不能保证一定不对,比起别的,荀武觉得优先保护包怀英才是重中之重,与包怀英相比,荀武甚至觉得自己多受点儿伤、受重伤,甚至出事儿都不是很重要。
像包怀英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或许无法改变什么,但荀武相信,在未来,在这个国家、文明的未来,一定比那些皇帝、贵族什么的更重要,是人们更需要的文明符号。
“既然这样,方兄,你和小白留在这里,我跟不默回衙门,保护包.大人。”荀武皱着眉,简单地分配了一下任务“小白...希尔达小姐和包仵作,可就交给你了...包仵作可能要工作到深夜,必要的时候你跳出来,让她别太努力...”
包媛和希尔达跟着后续队伍来到这镜心楼,还没坐一会儿,就急忙忙去查看那些亡者了,尤其是薛大海,更是重中之重,故此并没有和荀武他们在这里讨论。另一方面,希尔达来中原,不就是为了体验江湖吗?留在这里,更能看明白。
“是!”“好。”两人齐齐点头。
随后,荀武皱着眉,一如往日,带着张不默,转头离开了屋子。
而姬怜儿,则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荀武的背影。
走了没多久,荀武忽然冷不丁地开口说:“不默,知道我的意思吧?”
张不默这个时候,并没有在想剑法。
正如一直所说的那样,他,并不笨。
相反,在需要的时候,他会立刻转动大脑,做自己需要做的事。
“我明白。”
张不默把手搭在剑柄上,随时关注周围的风吹草动。
有几点需要考虑,而且也很容易理顺。
既然这个凶手都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他会介意再杀几个人吗?肯定不会。
那荀武和张不默走在路上,他会放过杀死有可能查出真相的人的机会吗?
另外,如果他真要杀包怀英,那在杀包怀英前提前去除一些阻拦,难道不好吗?
但让荀武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两人走了半途,依旧没有被忽然袭击...
直到,两人发现了地上流淌着的血水。
两人快步上前,赫然发现一个身穿白色衣衫,面上挂着微笑,左手抓着一个更夫,踩在地上,右手把剑刺入更夫脖子上的人。
雨水不大,只能说细微,不仔细去感受,甚至指挥觉得是偶然随风吹来的水珠。
但这么长时间的落水,混合着更夫的血液,也已经流出一条细小的水流了。
他看到了两人,随手推了一下,把那更夫扔到一边,笑着甩了一下剑上的血珠。
荀武眉头一挑。
那年轻人把剑插到土里,正了正身子,对这两人抱拳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