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具祸以烬
到了安德烈这一层次,已经不单单是依靠技艺了,而是需要某些更加晦涩的事物。
“好了,完成。”
锻造锤最后一次重重的敲下,安德烈放下了锤子直起腰来,满意的点点头。
即使是睡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也还是宝刀未老啊,不愧是他安德烈!
而火神已经捧着他刚刚锻打出来的钢锭迫不及待的开始测试了,事实证明那块楔形石块确确实实的为钢材提供了难以想象的强度。
“哦哦!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明明并没有使用特殊的技艺啊...”
“哈哈哈!小姑娘,这可不是光靠看就能看出来的玩意,楔形石可是神明所持有的玩意,想要让它们为己所用,得需要一些特别的东西。”
安德烈看着翻来覆去瞅着钢锭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的火神,哈哈大笑几声,对于这位年轻的小姑娘,他是十分满意。
毕竟虽说自己先前教过灰烬,但这家伙除了学会了一套拳以外,对锻造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曾经的安德烈也没少吹胡子瞪眼的,可灰烬就是学不会。
而在今天,他好像看到了一点能将自己的衣钵传承下去的希望。
“小姑娘,虽说我安德烈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但身为铁匠的那份骄傲还在,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学一点东西?”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学吗?!”
“哈哈,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一定能比那小子走的远得多,虽然眼睛已经老花了,但我看人还是准得很。”
这一老一少的互动灰烬全都看在眼里,打架他很在行,但在锻造上他确实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一边看着,听见安德烈捧了一手火神的时候还不忘暗地里挤兑自己,灰烬对此也只能无奈的耸耸肩。
只能说他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吧,在所有的老师里面,就安德烈教的打铁他是怎么都学不会,当时在传火祭祀场安德烈还被别的几位老师笑话了好一段时间。
知道现在这里已经没自己的位置了,灰烬也恰到好处的离开,留下两位对着打铁倾注了一生热血的铁匠们对着锻造炉热火朝天的开始锻打,想必接下来一段时间里,灰烬是看不见安德烈迈出这座铁匠铺了.
离开铁匠铺还没有走上多远,灰烬还在想等会要去做些什么的时候,在通道的前方,仿佛遗世而独立绚烂花朵,砂金色长发的覆眼美人正站在那里,视线已经看向他的方向,似乎是等候多时了。
“灰烬大人。”
她微微躬身,嘴角带起些许弧度来,每当她见到灰烬的时候,永远都擒着温柔的笑容。
“我感应到了王器的呼唤,自那火焰中,您刚刚看见了什么呢?”
“是安德烈,你知道的。”
灰烬走到防火女的身前,回答道。
“居然是那位老人吗?这还真是...”防火女似乎有些惊讶,“他的情况如何?”
“还是跟以前一样精神,现在他正在火神小姐的铁匠铺中传授他的技艺,你要去看看他吗?”
灰烬向着防火女问道,在他到达传火祭祀场中的时候,安德烈就已经在那座铁砧上无休无止的敲打着那柄剑刃了,他自称是这座祭祀场的奴仆,显然已经在这里待上许多年岁了。
对于安德烈的过去,灰烬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曾经也为别人锻打过刀剑,但在灰烬到来之后,就一心一意的为他的传火之路保驾护航了。
灰烬不知道防火女以前认不认识安德烈,但就算是单单从大家都共事了许久这一点,灰烬还以为她或许也想跟安德烈叙叙旧。
“还是不了,那位老人若是投身进锻打当中去,恐怕没人能把他拽出来,叙旧之事也并无必要,一些陈词旧调也无需再重复了。”
“能知晓您将他呼唤出来,这就已经足够了。”
防火女拒绝了灰烬的提案,她很清楚安德烈的脾气。
“但想必灰烬大人,您心中一定还有许多的疑问,对吗?有关王器,有关那莫名的悸动与呼唤,还有本应该与火之时代一同消逝在过往的人们,为何会再度出现。”
“...王器,真的有这样的力量吗?”灰烬轻抚着胸口,问道。
“神明们的伟力所创造出的王之器皿,其功能我们也仅仅只是一知半解,或许只有葛温大王重生,我们才能知道答案吧。”
防火女上前半步,距离灰烬的距离仅仅只有一臂之隔,她伸出手在灰烬的胸膛上轻柔的抚摸着,那里是他的灵魂所在,亦是空洞之地。
几近无限的灵魂空洞为他带来了空前的力量,让他得以凭借灰烬之身屠戮薪王,但却也同等的夺走了他的心,让他不曾知晓爱为何物。
对过去生活的抗拒,对新世界的迷惘与喜悦,让灰烬开始慢慢的改变自己,他知晓什么是好的,于是便去模仿,去学习,经过数年的浇灌,他获得了崭新的人格,那个助人为乐,毫不计较的帮助他人的灰烬便由此诞生。
但内心的空洞并未填补盈满,他依旧只是灰烬,而无法被称之为人。
他拒绝悲伤,抗拒苦难的本性自诞生伊始便有,经过了华美外壳的装饰后成就了现在的他。
只是,这样的外壳,还能存在多久呢?
“索拉尔,安德烈,王器能否再唤来更多从前的人?它究竟需要什么条件来驱动,又为何仅仅只是唤来片刻,却又再度消散?”
灰烬想要知晓答案,他想要知道自己还能否再遇见更多曾经的朋友们,告诉他们自己很好,告诉他们新的世界太阳高悬,人们再不用受困于生死之间,苦苦挣扎。
“关于这一点,灰烬大人,恕我无法给出答案。”
“只是...您决不能遗忘您的执念。”
“不然的话....”
防火女的声音低沉下去,轻轻呢喃着。
第493章 开裂的指环
“阿....”
“阿...娅....”
有什么声音,一直在耳边回想着。
那声音模糊不清,听起来失真且嘈杂,好似有许多个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它们正在呼喊着什么...
眼前漆黑一片,感觉出空间的纵深,体会不到时间的流逝,一切的一切好像都离自己远去...
“阿米娅...”
有人在自己身前,她在说什么?
越是努力的想要去听清那模糊失真的声音,就越是无法知晓其中的意思,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壁阻止着探寻。
“阿米娅...”
那道身影机械式的重复着,身影晦涩黑暗,用力的投往视线也无法看清她的面庞。
唯一清晰醒目的,是她头上的东西——一顶漆黑的荆棘王冠
“!”
从沉睡中醒来,耳边传来时钟指针走过的滴答之声,阿米娅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潜入了她的脑海之中,她做了一个诡异的梦,但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梦到了。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当阿米娅陷入梦乡之后,总是会做同一个梦。
那个梦压抑且黑暗,像是无边的深渊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我究竟...是怎么了?”
阿米娅捂住头,神色迷茫,手指上的晶石戒指在房间中微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淡淡的彩光来。
扭头看向床头柜上的时钟,时针的箭头还未到达6的上方,现在还早,整个罗德岛都还沉浸在梦乡之中,透过窗帘也能看到只能淡淡的薄光透入,这个世界还未苏醒,但阿米娅却已经睡不着了。
起床,洗漱,穿衣,阿米娅按照每天的习惯活动着,但那个奇怪的梦却始终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尽管已经做了很多次同样的梦,但她却丝毫不记得梦境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在梦中自己的感觉。
迷茫,低沉,悲伤,还带着深沉的绝望。
阿米娅无法理解梦中的情感是从何而来,只能尽力去回想,却始终只能得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再轻手轻脚的关上,阿米娅准备先去为今天的工作做一下准备。
这个时间即使是凯尔希也还没起床,作为罗德岛的领袖,阿米娅清楚自己需要为凯尔希医生承担一部分的责任。
罗德岛的目标宏大而长远,或许即使他们穷尽一生也没法到达那个希望的彼岸,但即使如此,罗德岛也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
前人走出的路,将会化为后人指路的明灯,在昔日的余烬当中,终将建起不朽的堡垒。
阿米娅如此坚信着。
现在她正准备先去一趟罗德岛的中央控制室查看一下航行状态,可她的脚步却突然一顿。
“阿米娅...”
有什么人,在她的身后,在走廊的尽头遥遥看着自己,她在说什么?
她猛地转身,丝丝冰凉的晨风吹过,让阿米娅猛地一惊——
走廊上,空无一人。
耳边只有深沉的寂静,刚刚听到的人声好像海市蜃楼般虚幻缥缈。
这...
怎么会有人呢?现在还不到起床的时间,怎么可能会有人站在自己身后呢?
“是我的错觉吗...”
站在原地想了一会,阿米娅最终还是放弃了,转身接着前往控制室。
她娇小的身影慢慢远去,走到拐角旁,一个闪身消失不见,走廊尽头的舰内灯微微闪烁。
从始至终,这里都没有过任何身影出现。
随着太阳渐渐升起,沉寂的罗德岛也慢慢醒来,干员们陆陆续续起床,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阿米娅也在忙碌着自己的工作,干员们都喜欢这只乖巧懂事的小兔子,尽管她尚且青涩稚嫩,但也愿意相信她,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出去。
“阿米娅...阿米娅...”
“阿米娅!”
煌的音量猛地提高,像是一道惊雷在阿米娅耳边炸开。
“欸?我...我怎么了?”
她长长的耳朵猛地一颤,赶忙问道。
“阿米娅,你没事吧?刚刚你突然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我怎么喊你都没反应。”
煌看着还一脸迷茫的阿米娅,脸上流露出些许担忧来。
刚刚阿米娅的样子着实是有些让人害怕,整个人直愣愣的站在那里,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刹那间就变得空洞,吓得她赶紧大声高呼,这让把阿米娅恢复正常。
“我说,阿米娅你是不是生病了?”
“生病...”
“嗯嗯!是啊,刚刚你的样子真的有些让人害怕...工作先放一放吧,还是赶紧去找凯尔希医生给你看看!”
煌不由分说,直接把阿米娅手中的工作簿拿了下来夹在自己胳膊下,另一只手则是直接拽着阿米娅朝着凯尔希办公室的方向飞奔而去,连给阿米娅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等到了凯尔希办公室,将刚刚阿米娅的异样说给她听之后,凯尔希的面色也立马严肃起来。
作为罗德岛的领袖,阿米娅是不能出任何问题的,当即她就带着阿米娅一路赶到了医疗部,由凯尔希亲自为阿米娅做了一整套的检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所有可能会有问题的地方全部都照料到了。
可当阿米娅结束了体检,重新穿回自己的制服走到凯尔希身边的时候,却看见了她皱起的眉头。
凯尔希穿着白大褂坐在椅子上,正在看着刚刚阿米娅的检查报告结果,但越看越是皱眉。
“是有什么问题吗?凯尔希医生。”
阿米娅坐在凯尔希对面,伸着脖子也想要看一看检查结果,煌和凯尔希如临大敌的样子,就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不,没有任何问题,你的身体很好很健康,但这才是问题所在。”
叹了口气,凯尔希将报告放下,她已经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了,但阿米娅的各项数值一切正常,看不出一点点毛病来。
抿了一口咖啡,凯尔希开始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阿米娅的奇怪状况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那么一定是事出有因的。
但现在,她找不到那条源头,这让凯尔希稍稍有些烦躁。
“阿米娅,你最近还有没有什么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嗯...其实我最近好像都在做一个同样的梦。”
“梦?”
“嗯,一个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做了些什么的梦,但每次从梦中醒来,我都能感觉到一些悲伤的情绪在心中残留。”
阿米娅将自己这些天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告诉了凯尔希,但却让她的眉头越发紧皱起来。
梦?而且还是一直做的同样的梦?
“关于那个梦,你能回想起什么?”
“...我几乎没有梦中的记忆,都是些模糊朦胧的感觉,看不真切。但好像...一直有人在说些什么。”
凯尔希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一手托腮沉思起来,她正在将这些破碎的信息串联起来,看能不能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