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是的,它是尸守之中的王,生前的血统就尊贵无比,被炼制成尸守后,成为了几乎不死不灭的存在。”酒德麻衣低声说,“外面那些尸守们正在恭迎王的新生。”
“你的言灵不是镰鼬么?我们在海里,有水作为介质你的言灵领域应该更广了,为什么不自己听听看呢?”酒德麻衣望向恺撒。
恺撒张开“镰鼬”的领域,小到酒德麻衣和楚子航的呼吸心跳声、大到迪里雅斯特号发动机的轮转声,还有海里尸守们砥砺爪牙的摩擦声,一切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清晰无比。他竭力张开领域到达更广阔的海底,在某一刹那,恺撒的脸色忽然变了。
在他们下方的深海,镰鼬的领域延伸到极限捕捉到巨大的噪音和如山般的威压,一瞬间让恺撒如坠冰窟。
那是一具前所未见的庞然大物,正以夸张的速度向他们接近!
……
迪里雅斯特号的舱顶上。
尸守们渐渐从路明非的身旁远离,它们像是列队般排布在周围的海水里,上一个尸守的头部紧紧咬着上一个尸守的尾部,首尾相连地缓缓绕着巨大的圆,就像在跳某种邪性的舞蹈,又像在做某种古老的祭典。
路明非低头望去,他们下方的海域里忽然卷起巨大的漩涡,一只巨大的龙首从漩涡的中央探出,以骨架的姿态。
骨龙漆黑的眼眶里,金色的瞳孔仿佛旺盛的巨烛火,烂骨拼凑的躯体上披挂着腐朽的甲胄,爬满绿藻的青铜锁链被它狰狞的巨口咬住,从胸前一直拖拽到尾部,它每一次摆弄长尾就掀起暴乱的海流,尾部锁链的尽头是一艘破败的巨舰,舰船上,红色的五角星标志已经模糊不堪。
那是列宁号,但只剩下钢铁的部分,那些血红的肉质已经不见了。列宁号被酒德麻衣杀死后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但高天原也即将毁灭,这家伙居然趁机把还未立刻死去的胚胎给吃掉了!那是足以哺育一座城市的能源,却被它据为己有!
巨龙缓缓张开空洞的胸腔,无数的尸守从它的肋骨里蜂拥而出,它们亮起千百只黄金瞳,如同在深海里同时点燃起千百支古烛,无尽的威压仿佛比海水的压力还要沉重,仿佛能从意志层面摧毁一个人的精神,骨龙张开獠牙横布的巨口,它无声地咆哮,与矗立迪里雅斯特号顶部的路明非遥遥对峙。
他们本已经撤离到了相对安全的距离,接下来只要撑过核爆的余波再躲过尸守群就可以顺利抵达海面。但在即将逃出生天的前一刻,这只狰狞的庞然大物带着它的军队不依不饶地追来,像是夺命的死神。
路明非吐出一口浊气,在水里烧起巨大的气泡。他被鳞片覆盖住的面庞冷冷地望着巨大的古龙,相隔数百米,两对大小悬殊的黄金瞳无声地对视,各自涌动着滔天的威慑。
路明非从腰间拿出最后一管药剂,他撕开自己手臂上一枚黑色的鳞片,准备将第三针药剂推入自己的身体时,一只同样覆盖着鳞片的手阻止了他。
“别冲动。”
路明非扭过头去,龙化后的楚子航静静地看着他。
第二百二十八章 怪物师兄弟,复苏的腐龙(二合一,求订阅!!!)
“师兄,你怎么来了?”路明非惊诧的望着楚子航。
“驾驶舱里有恺撒,他的驾驶技术比我好,一个人足以应付。而且酒德麻衣提醒我们说有什么东西要来了。”楚子航低头朝海下巨大的狰狞骨龙凝望而去,低声说,“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种东西吧。”
“可是你不应该暴血的。”路明非看着楚子航面颊两侧的青黑色鳞片,微微皱眉, “师兄你应该知道,你的血统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你还没有龙化是因为老唐用三位龙王的精血为你施加了三枚精神烙印,用来镇压你体内躁动的血液,你每次动用超常规的力量就是在消磨精神烙印,如果在精神烙印消耗完之前还没能解决你的血统问题,你的龙化就不可逆了,最终的下场你比谁都清楚。”
“是的,我清楚。”楚子航直视路明非的双眼,“伱也应该清楚, 不是么?”
路明非一愣。
“我已经开启了二度暴血,但你龙化的迹象显然比我更深,我感觉得到,你使用的方法和暴血不同。”楚子航看着路明非遍布脖颈和颚下的黑色鳞片,又看了看他手上握着的针剂,“是因为这种药吧?你现在的状态给我的感觉比暴血更危险,你应该知道,没有人能无休止地汲取力量,任何力量的获得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短暂的沉默后,路明非轻声说:“师兄,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有自己的理由,有些事不得不由我承担。”
“师兄,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这一切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路明非顿了顿, “我是说我们远赴而来日本, 然后被卷入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战争, 然后此刻在水下面对的危机, 以后大概还会有更危险的境遇……这些原本都可以不必发生,但因为某些原因,我选择让这些情况发生了。我觉得我是自私的,因为这无异于是让师兄你和恺撒老大拿命在陪我去赌,如果你们遭遇什么不测,我会觉得那是我的责任,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老大,对不起诺诺也对不起夏弥。”
“不。”楚子航轻轻摇头,“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路明非又是一愣。
“屠龙者本就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才会屠龙,我是这样,恺撒也是这样。来到日本是我们自己做的选择,你没有强迫我们做任何事,所以哪怕我们死在这里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任何人,武士的归宿就是死在战场。”楚子航短暂的停顿,“其实我很早就有察觉到,你似乎揣着一些不同寻常的秘密,你好像总是能预知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但我从来不问你, 因为这些对我都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么?不重要师兄你干嘛还探究这些现在还刻意拿出来念叨?路明非下意识想。
“只是有段时间我觉得你是不是背负得太多,你的背影总是透着一股疲倦, 有时候我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你好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路明非。”楚子航轻声说,“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累,我能理解那种恨不得要把自己骨子里的最后一分力量都要榨出来的感觉,很让人窒息,你偶尔也要让自己喘口气。”
路明非张了张嘴,但是说不出任何话,倒是吞了一大口海水。
“我还能感觉到,来到日本之后你的状态更加紧绷了,这里应该有什么让你特别在意的东西……也许是某个人。”楚子航不间断地说,“但是没关系,你不用告诉我。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是你替我背负了我和夏弥的宿命,你为我们做了很多,现在轮到要背负你自己的宿命了,但一个人不可能背着好几座山生活,宿命的山太过沉重会把人压垮的……你可以考虑分一座你的山给我。”
似乎是觉得这個比喻不够恰当,楚子航望向路明非,语气直截了当:“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什么事让你觉得赌上自己的命还不够的话,你至少可以把我的也给赌上,没关系。”
“师兄……”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他彻底呆滞了。他很少见到如此话多的楚子航,也从来都不知道楚子航直觉这么敏锐。
果然,八婆就是八婆,老是爱观察别人的生活揣摩别人的心思,然后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着一些鼓励人的鸡汤,师兄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压根就不是讲心灵鸡汤那块料么?
这番话如果是恺撒说出来那简直是给人扎了三大管兴奋剂,保管让垂死的植物人都能立马下床绕着医院跑三圈,但由师兄你来说“别担心就算世界毁灭我也会做你坚强的靠山”这种话,就像是给人强行灌了一碗又咸又酸的煽情粥,真叫人浑身上下都别扭啊……别扭得要人老命……别扭得让人鼻酸。
“它们要来了。”楚子航望着海下,它说的是那条一直虎视眈眈地古龙,忽然,他的目光好像穿过更深的海域,脸色微微一变,“不对,它们在恐惧,有什么更巨大的东西要来了……是核爆!核动力舱的爆炸时间到了!”
迪里雅斯特号旁,成群的尸守似乎也感受到了与它们血脉相连的城市透着即将毁灭的气息,它们此刻也顾不上眼前诱人的血食,一只只尸守发出尖锐的嘶嚎,逃命似的往海面的方向快速游去。
骨龙也张开巨口仰天无声地嘶吼,仿佛为它矗守的城市进行最后的哀悼。接着它用巨尾拍起狂乱的海流,难以想象那么巨大的身体居然有那么快的游动速度,一部分尸守群再度躲回古龙空荡的胸腔和肋骨里,好像预感到灾难的小动物躲回温暖而安全的巢穴中。
下方的海底传来爆裂般的巨响,宛若轰鸣的雷霆,那是被核爆唤醒的海底火山。如果此刻有人在海沟深处就会发现,这里居然亮如白昼,接天的火焰之墙从巨大的裂缝里喷涌而出,雷声在寂静的古城轰隆作响,大地开始皲裂然后坍塌,一座座承载着古老文明的建筑即将被永久的淹没在深渊海底。
巨大的鸟居被沉重的火山岩掩埋,一部分还来不及孵化的尸守胚胎被高温的岩浆吞噬,顷刻间便化作飞灰,伟岸的龙型雕像朝岩浆河中倾倒,它是这座古城的地标,它的倒下象征着一座城市彻底从衰败走向灭亡。
缠绕整座高天原的锁链随着海床的坍塌全都绷直,然后断裂,上面悬挂的青铜铃铛一个接一个滚下,发出哀怨的凄响,似是共鸣一曲祭典城市的歌谣,歌声却被海水蒸腾汽化的暴雷声瞬间淹没。
岩浆沿着城市的街道滚动,将所有的事物焚烬,宛若有神明在清洗这座城市承载的罪恶不堪的历史,直到岩浆聚成的潮汐把整座城市淹没,碎裂的地块与建筑被吞噬在金色的河流以下。
金色河流的中心是那座缓缓沉没的巨大雕像,随着雕像之上爆开的剧烈火光,那是核动力舱被成功引爆,高天原这座传说中的古城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被彻底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
迪里雅斯特号下方,骨龙朝海面的方向升腾,它张开血盆大口的姿态仿佛是在逃命的同时想要把迪里雅斯特号顺便一口吞入腹中,它已经死了,但刚刚尝过列宁号胚胎这份美味的血食唤醒了它骨子里的贪婪,眼前的极品的血味对他的吸引力丝毫不输那枚胚胎。
“师兄,还记得我们曾经水下协同战斗的训练么!”路明非大吼,“默契没搞丢吧!”
“当然,把我们固定好!”楚子航也大声回应。
路明非点点头,他用巨力拽动连接迪里雅斯特号与海面的安全锁,竟是把绷直的纤维钢索扭出了一个惊人的弧度,他把自己和楚子航紧捆在钢索上,仿佛给两人和迪里雅斯特号之间上了一道坚硬的巨锁。
楚子航的黄金瞳开始燃烧起来,就像在眼里塞进了两个太阳,幽暗的海水都被照成了夺目的金色,迪里雅斯特号的瓦斯灯都没有楚子航的双目耀眼。
君焰的领域张开,骨龙和迪里雅斯特号的距离已经相当接近了,黑色的火焰漩涡蓦然出现在两者之间的海水中。这是全新的君焰形态,没有一丝热量外泄,但光是用看的就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那股庞大的热量,就像沉寂但奇热的黑色岩浆。
当核爆的亮光从海底乍现的时候,轰炸的雷鸣声紧接着袭来,那确实是一场惊天的爆炸,穿过四千米深的海水尤有如此巨大的声势。
与此同时,君焰也爆发了。
黑色的火焰漩涡仿佛燃烧着那一片空间坍塌,楚子航意识中属于夏弥的那一层精神烙印被点亮,龙卷状的白色气流在深海中爆发而开,爆裂的火焰被白色气流席卷着盘旋,成吨的海水瞬间被蒸腾汽化,爆开巨量的白雾。
此刻夏弥就好像站在楚子航的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夏弥用那双属于耶梦加得的灿金的瞳孔打量着海下那位巨大的不速之客。威力巨大的君焰和风王之瞳叠加,暴躁的火焰龙卷宛若旋转的火龙,狠狠轰向朝他们袭来的骨龙,楚子航的脑海里响起夏弥轻蔑的笑声,似乎源自于龙王对一只死物的不屑。
巨大的骨龙被比它更巨大的火焰巨龙吞噬,巨大的骨架被炽热的火焰缭绕缠上,它胸腹中成群的尸守在高温的灼烧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迪里雅斯特号下方,巨量的蒸汽被压缩,蒸汽爆炸产生的高压把这艘深潜器往海面的方向送去。与这种极致的速度相比,曾经坐过的中庭之蛇都弱爆了,哪怕是路明非和楚子航龙化后的身体在这种惊人的速度和高压的海水下都传出骨骼和鳞片被压路机重碾般的摩擦声,令人心悸。
“见鬼,那对怪物师兄弟又在搞什么!”恺撒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压牢牢按在座椅上,他用尽力气让自己的双手在操作台上跳动,他觉得自己十根手指指骨都要断,但他必须要耐着剧痛确保这艘古董深潜器不会在这种恐怖的加速中忽然解体。
酒德麻衣也被狠狠地压在地板上,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淡了,原本复位的肋骨好像又断了,耳膜痛得好像要裂开,她一边压抑着腰腹传来的巨大痛楚一边在心里默念路明非这害人不浅的家伙绝对不得好死!
迪里雅斯特号在深海涌出一长串白色蒸汽,向着海面的方向疾速逃亡。
深潜器上的所有人都没能看见,海下,被熔掉半个身子的骨龙痛苦地狞动,它用长尾拖拽着锁链,将铁链卷住的列宁号送在嘴前,它一口咬碎了坚硬的钢铁,腹中的尸守的残躯被吸收,消融的骨骼开始复苏,竟是缓缓生长出腐烂的血肉。
……
“少主,核动力舱成功被引爆,高天原和它埋葬的东西从世界上全部消失了!”宫本志雄望着满屏通红的热感屏幕,那是淹没极渊的岩浆,他声音难掩激动。
“那三个神经病做到了!”源稚生猛地击掌,朝着海面大吼,“诸位,神葬所已经被彻底从世界上抹除,‘神’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世界,只要把最后的尸守们清除,我们就拿下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被源稚生的话鼓舞,海面上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炮火覆盖的地方,三三两两的尸守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
“坏消息是五分钟后,地震和海啸会袭来,须弥座无法在这么大规模的海啸中长时间坚挺,我们需要准备撤离了。”宫本志雄说着说着,语气忽然变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发生什么事?”
“尸守……海下还藏着更多的尸守!它们现在才开始争先恐后浮出海面,好像在躲避什么东西,尸守的数量我们之前遭遇合起来的十倍!”宫本志雄的声音都变调了,“还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海下三千五百米的位置形成……原本它是没有热感的,是个死物,可是现在……它活了过来!”
“是龙!一条巨大的……龙!”
第二百二十九章 绝代风华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深夜的海面正在熊熊燃烧,蛇歧八家在水面上倾倒了一层厚重的油,源稚生点燃火把扔在海面上,狂风卷起冲天的火光。
各组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武装力量和弹药已经近乎枯竭了,点燃海面来抵御尸守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此蛇歧八家甚至牺牲了一艘万吨级别的邮轮。
这是场背水一战的决斗, 不成功便成仁,所有人都把退路这种东西抛诸脑后。
警笛声大片大片的响起,狂乱如潮,成堆成堆的尸守开始争相从海里冒出,它们迎头扑向火海,但火焰无法灼穿它们钢骨般的躯体, 也无法威胁到它们的生命,只能稍稍阻碍它们的动作。
尸守群顶着熊熊烈焰和枪林弹雨率先扑向火组的海警船, 前赴后继,火焰把它们的身体点亮,宛若一个个在篝火中跃动的人影,跳着某种嗜血的杀戮之舞。
海面上根本就没有逃路,一艘艘海警船被围过来的尸守群啃碎,这些家伙坚硬的爪牙甚至能在钢铁上留下痕迹,有些水手们来不及抓住直升机的救生索就被尸守群抓住,落入尸守群和掉入绞肉机没什么两样,只能发出短暂而绝望的哀嚎就被绞成满天横飞的血肉。
那些勉强救到几名水手的风组直升机开始逐步退出战场, 而几艘直升机来不及回收救生索,导致尸守们联袂顺着绳索攀上进攻,最后落得机毁人亡的下场。
六座须弥座中, 能称得上坚守防线的也只有源稚生所在的这一座。
战场从海里上升到浮动平台, 舰炮和鱼雷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源稚生亲自下场堵在船坞通向座台的通道入口,蜘蛛切横在手中泛起清冷的幽光,颇有一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夜叉手持猎枪和巨大的斩马刀矗立在源稚生的背后, 宛若不怒自威的金刚佛陀。乌鸦和樱埋伏在二楼, 一个手持高精度狙击步枪,一个浑身缠满了夺命的利刃。
蜘蛛切以刁钻的角度削翻了一只尸守的脑袋,夜叉跟进,将猎枪塞入它的嘴里,狠狠扣动扳机,乳白色的脑浆从炸烂的头颅里迸了满墙。难以置信这家伙甚至还带着MP3和耳机,一边做着屠夫般的杀戮一边跟着耳机里的《Come and Get Your Love》哼着魔性的音调,就差跳舞。
源稚生没有约束这个二货似的变态。夜叉一贯如此,其实源稚生内心也很倾佩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居然能在鲜血淋漓、分分秒秒都在死人的战场上如此放松,他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从小就被切除了调动紧张情绪的神经。
“宫本家主,外面的尸守还剩多少?”源稚生在频道里疾声询问。
“至少在三百只以上,我们的防线已经全面崩溃了,保守估计我们折损了死三成的人员,还有许多人未撤离,损失还在全面扩大。”宫本志雄在频道中大声回应。
“通知受伤者迅速撤离战场,失去作战能力的人优先撤退!”源稚生发号施令, “如果把那三百只尸守解决掉是不是就算初步控制了战场?”
“不……还有更多的、数量庞大的尸守,正在持续冒出海面!”宫本志雄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夹杂着一丝惶恐。
源稚生彻底呆滞在原地, 他觉得身体里的血都凉了。这些尸守根本就像秋天的麦子, 你割完了一拨又马上长出来一拨,根本杀不完!但和麦子那种美好的东西不同的是,它们又是追魂索命的厉鬼,不把视线里活着的东西都给分食根本绝不罢休。
源稚生不禁想,这就是掘自家祖坟的报应么?他们放出在幽暗的黄泉里困了几千年的老祖宗,它们几千年都没有进食,实在太饿了,于是见到什么吃什么,连自己的子孙后代也不放过……听起来真是凉薄的讽刺啊,还有比这更扯淡的家族史么?
源稚生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么残酷激烈的战场上,思绪都能跑偏,看来被那三个神经病害得不浅,想到哪三个神经病,源稚生没来由怔了怔,忽然对耳机问道:“宫本家主,那三个神经病呢?我是说迪里雅斯特号,它应该即将完成上浮破开水面了吧?”
“少主,很不幸的是,连着迪里雅斯特号的绞盘电机被尸守损坏了,它从三分钟前就罢工了。”宫本志雄微微叹气,“迪里雅斯特号在两分钟前经历了一段高速上浮,他们在短时间内就移动了一千六百米,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他们依然停留在海下两千四米的深度,仅靠锂电池的速度,只怕很难逃出尸守群的围剿。”
“绞盘机坏了?”源稚生大惊,“损坏到什么程度?是否还能修复?”
“是电路系统被破坏了,起动机和工作系统都没问题,绞盘附近有备用电闸,启动备用电闸再手动启动绞盘机就能正常工作。”宫本志雄说,“我们有尝试派人去修复,但那里被尸守占领,我们派出去的人都被杀了。”
“你负责带领岩流研究所剩下的人开始撤退,绞盘机那边我去!”源稚生转身来到工程电梯里。
“少主,您不能去,那里满是尸守,您是我们的主心骨,万万没有部下逃生让少主去送死的道理!”宫本志雄惊声说,“请您与我们一同撤离。”
“至少要机器运作起来,至少让他们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我才能考虑撤离的事!”源稚生飞快地敲击着电梯的上行键。
其实他心里想着就这么战死也好,虽然天体海滩和晒日光浴的美丽女孩们和他无缘了,但至少也算对家族尽职尽责了吧?况且他还答应过那三个家伙,如果他们死在了海底,那他就死在海面给他们陪葬,他们可是一起喝过酒碰过杯的,男人喝过酒碰过杯后的承诺价值千金,该拿命去遵守!
电梯门还没完全闭合,一双孔武有力的胳膊忽然把门板撑开,紧接着魁梧和瘦削的身影双双挤进了电梯。
“该死的,我不是已经下令撤离了么?你们怎么还没上直升机?”源稚生看着挤入电梯的乌鸦和夜叉,面色愠怒。
“宫本家主说得对,哪有少主送死部下逃走的道理啊?”乌鸦笑笑,“那样我们会背负一辈子的骂名啊,少主你知道我好面子,如果被千夫所指,我的良心会让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的。”
“夜叉你呢?”源稚生望向夜叉。
“Come and get your love,come and get your love,Baby!”夜叉依旧用浓郁的关东口音哼着他的二逼英文歌,甚至还把手上的猎枪管挥舞得像玫瑰花,“我的歌还没听完呢,冥冥之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我无法登上飞机……哦!我似乎得了一种不听完歌就上不了飞机的病!”
源稚生气乐了,他忽然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两个家伙和那三个神经病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当周围都被怪物包围好像来到了世界末日的时刻,有这么一群二货围在你的身边载歌载舞逗你笑,陪你送死,其实还……蛮幸运的。
工程电梯把他们送往须弥座的顶部,电梯门开的时候,入眼皆是青黑色相间的黑影,这座平台已经布满了尸守。
尸守们把这里当作根据地来享用它们猎捕到的新鲜血肉,风雨拍打在他们的身躯就像拍打在钢铁上,传来叮咛的脆响,有的尸守在掠夺同伴抢来的美食,有的尸守盘踞在高处如蛇一般缠绕住通信电缆,当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它们无一例外地用赤金的瞳孔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三人,虎视眈眈。
“看它们的样子大概还很饿,没吃饱,确定我们不是来给它们送人肉便当的么?”乌鸦一边咽口水一边把填满子弹的弹夹拍到冲锋枪的枪膛里。
“那就给它们喂枪子儿,这玩意管饱!”夜叉冷冷地说,他已经乱枪开射了,反正目之所及都是尸守,随手开枪都不用担心子弹打空,颇有一番现实版丧尸围城的紧迫感。
源稚生提着蜘蛛切越过了夜叉和乌鸦,在前方开路,遇到危机少主一般是被簇拥着保护着,主公开路的情况少之又少,乌鸦是精准的神枪手,夜叉也绝对算骁勇的悍将,但无奈源稚生的血统实在太过人,天照命生来既是崇高的贵族,又是无匹的将军。
源稚生每踏出一步就会伴着无数的血飞溅,血水把雨幕染黑,尸守的死躯一具具倒下,像是暴虐残酷到极点的动态泼墨画,乌鸦和夜叉仅仅负责掩护。
源稚生踩着血水来到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大绞盘面前,直径一米的手动转动正好转到朝天的方向,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一跃起三米的高度,他抓住沉重而冰冷的手柄,手臂上暴起游蛇般的青筋,断喝一声,六人才能启动的巨大绞盘竟是被他缓缓拉动,明艳的火光溅开,似乎在夜空中亮起了一颗璀璨的星。
“趁现在,启动电闸!”源稚生大吼,脖颈上血管凸现,雨水泼洒到他身上立马被高热的体温蒸发,冒出袅袅白烟。
夜叉把电路口前的闸板和尸守一起轰开,乌鸦大叫:“你这样把电路一起打爆了怎么办!”
“如果上帝都不站在他们那边,那我们也救不了他们!”夜叉骨子里居然是个上帝论者。
乌鸦推开被爆掉的尸守的无头尸体,此时也顾不上电闸开关上沾染的黑血有多恶心,他搬开电闸,惊喜地发现电路系统居然还能正常运转:“少主,上帝还是眷顾他们的,电路系统成功启动了,绞盘机动起来了么?”
“成功了!太好了!那三个神经病有救了!”源稚生惊喜地击掌。
“少主。”樱出现在源稚生的后方,递上一部手机,“政宗先生的电话。”
“老爹。”源稚生说,“十分钟,再坚守十分钟我们就能全面撤离。”
“稚生啊。”老人的声音透着些许沉重,微微沉默后开口,“很不幸的告诉你,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海啸随时可能席卷须弥座平台,尸守还在源源不断冒出,那三个人在海底被尸守中的王盯上了,靠我们的力量无法解决那种麻烦的东西。”
“虽然这个决定很不人道,但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弃他们。这次多亏他们帮我们吸引了一部分尸守群的攻势,不然须弥座只会崩溃得更快,我承认是我们愧对那三个孩子,但正像我说的,有一部分的血不得不流,我们牺牲那三个人,整个日本都会得救,我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你即将成为蛇歧八家的领袖,这是你领袖之路的第一堂课,你要学会残忍。”橘政宗沉声说,“绘梨衣已经到了,撤离吧稚生,你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