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第142章

作者:诡船

一张人脸忽然出现在男孩眼前,苍白得就像是在湖底泡了几个星期的浮尸,它外凸的、巨大的眼珠转动着,隔着玻璃与窥视着男孩,就像从地狱的深渊凝望人间的恶鬼。

人脸的后面连接着冗长的身体,躯干就像是饿了十几天没有吃饭的人,薄薄的皮肤下紧贴着凸起的骨骼,胸腔被青黑色的鳞片覆盖着,手部像是退化了一样娇小,前段是锋利而锐长的爪子,游动之间爪子甚至会磨割到自己的身体。

而它的巨尾像是蛇一样在身后扭动,尾尖像是刺一样尖锐,也被同样青黑色的鳞片包裹着,扭起的时候将水流搅动得狂暴混乱。

这是一只人脸蛇身的怪物,类似于神话中的人鱼,看上去却比路明非他们在极渊下高天原见到的尸守更加诡异。

而男孩毫不畏惧地与这只可怖的怪物对视着,怪物打量着他的同时,他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怪物,像是在欣赏一位国色天香的女性。

其实细看之下这只怪物的脸绝对不算丑,即便它的面孔苍白无比,漆黑的长发像是水草一样凌乱地漂浮着,但抛开外凸的眼球不论,它的眼型、眉距和高耸的琼鼻都堪称精致……电影中的女鬼都长着这么一张脸,先给你以惊艳的美丽,在恐怖袭来的时候才能形成最大的反差。

不论是中国神话还是印度神话,甚至是日本神话中,都有关于这种生物的记载,人头蛇身……从造人补天的女娲,到魔神般的娜迦,再到深海里的交人,它们都象征着究极的神秘与诱惑,传统的神学家和历史学家很难解释为何各国的神话里都会出奇一致的出现这类生物。

但在混血种的领域,这一切都能得到解释。

因为这是混血种历史上真实出现过的生物,当体内龙族的血统覆盖了人类的血统,混血种的外形就会朝背离人类的方向发生某种变异,那是来自恶魔的诅咒……这是先民们刻骨的记忆,然后埋在基因里代代流传,至今人们骨子里都保留着对这种生物的恐惧。

“你真可怜啊,变得这么丑陋。”男孩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说的不只是你的脸,还有你的灵魂。”

似乎是被这句话给刺激到了,那张人脸狠狠地撞击在玻璃上,苍白的面庞因为太过用力的挤压而变得扭曲。

它本就外凸的眼球冒着红血丝,眼眶几乎要瞪裂,细长的嘴唇忽然咧开,裂纹直蔓延到两侧的耳后,像是整个脑袋都从嘴巴处断开了,让人不禁想到都市怪谈里的裂口女,长牙如旋涡般的荆棘在它的嘴里圈圈排列,长而尖的舌头在最前端分岔,吐着阴森的信子。

第二百八十四章 恶鬼来袭,神国影壁(二合一,求订阅!!!)

怪物的嘴里低喘着,发出某种类似于人类的语言,但是这么猎奇的一张嘴怎么可能正常的发声呢?

它那根畸形的喉管似乎正在挣扎着想要吐出字来,但最后依然只能摩擦出类似于勐兽般瘆人的嘶吼。

“你是在愤怒么?”男孩隔着厚玻璃抚摸那张怪奇的脸,“还是在为自己悲哀呢?”

嘶吼中的怪物忽然愣住了,它外凸的眼里竟然划过一抹属于人类的哀凄。

男孩的目光从它丑陋的脑袋朝下望去,目光在它的脖颈和腰线的位置停留,这两个部分隐约能看到细密的金线,看起来这只怪物的头颅、身体和尾部都是由不同的生物缝合起来的,透露着极其不协调的恶感……就像是人类、飞鸟、游鱼、巨蟒和尸守组成的缝合怪物。

“一定很痛苦对吧?”男孩看着怪物的眼神就像是上帝对恶徒的怜悯,“你也一定很想要结束这样的命运,对吧?”

怪物忽然发出来了呜咽的低鸣,那张畸变的脸皱在一起……像是正在哭泣。

“那么就让我来替你解脱吧。”男孩康慨地说,他用指甲刮破自己的手指,从他的指尖冒出一滴殷红的血珠。

他把血珠伸到怪物的眼前:“饿了么?想要么?渴望么?”

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忽然变了,似哭似泣的神色不再,变得比之前愤怒的模样更加狰狞……就像是在地狱里饿坏了的、渴血的恶鬼。

“哟哟哟,不装可怜啦?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啦?”男孩轻蔑的笑笑,“可我不会食言呢,我说替你解脱……就是会替你解脱。”

怪物看起来对男孩的鲜血渴望急了,它用那颗丑陋的大脑袋狠狠地撞击着加厚的玻璃,分岔的长舌像小蛇一样扭动,舔舐着自己长长的尖牙,扭曲的喉管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如果不是被这层透明的牢笼围困着,它绝对会一口把眼前的男孩吞入腹中。

可它没有机会了,水里忽然卷起狂暴的乱流,十几条巨大的长尾就像是触手一样从水底伸出,将它拖入水箱的底部。

男孩的身子微微前倾,往水箱的底部望去。

那里被打造成一片类似于深潭的环境,岩层的缝隙中长着密密麻麻的水草,只有上方的水质看起来是清澈的,水底的泥沙被这些长尾搅弄得浑浊,根本看不清这只水箱里到底藏着多少只这种人面蛇尾的怪物。

那只被拖入底部的怪物哀嚎了几秒后,声音戛然而止,它被十几只同类生生撕裂了,鲜血如荻花一样在水里散开,浮起的血肉被其他的人鱼们扑食着,就像把一簇鱼食扔到了观鱼的水塘里,被十几条鲤鱼哄抢着……只是场面血腥了无数倍。

“丑陋的怪物就老老实实当丑陋的怪物,只管露出尖利的爪牙和丑恶的嘴脸扑上来就好了,企图欺骗比自己更智慧的物种……不是只会让你显得更加可悲么?”

男孩的声音透着冰一般的冷漠,他面无表情地把指尖的鲜血碾在面前的水箱上,缓缓退去两步,透明的玻璃壁上像是开出了一朵绯红小巧的妖花。

撞击声不绝于耳,一张张丑陋的面孔争相朝那朵妖艳的小红花上扑去,像是快要饿死的囚犯们哄抢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馒头,但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望梅止渴也能让这些怪物门迸发出凶狠的力量。

半米厚的钢化剥离被它们接连撞击得震颤不止,衔接着玻璃板的金属框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形声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变着。

最后一次的冲撞就像是往即将崩溃的骆驼身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巨大的爆裂声轰响,玻璃上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涓涓细流从细密的缝隙里涌出,四面八方的水压倾泄而来。

之后固定着这块玻璃板的金属框架应声断裂,巨大的厚重玻璃板被水压顶飞了出去,水流像击破地面的喷泉一样疯狂外涌,粗壮的水柱喷出去十几米远,然后是更多的玻璃板剥落,巨大的储水箱轰然倒塌。

人面蛇身的怪物们随着水流扑了出了,兴奋地甩动长尾,就像刚刚从牢笼里释放的野兽。

它们寻找着那朵血花的踪迹,但那滴鲜血早就被成吨的水流冲刷得不知去向,男孩的身影也不知何时从原地消失了。

怪物们撕开了电梯井前的钢板,沿着冗长的钢索向上攀升,一只接着一只,不知是源于生物求生的本能,还是嗅到了高处传来的新鲜的血味。

越来越多的怪物从储水箱的底部冒出,黑影重重……远远不止十几只的数量!

居然有人把如此巨量的怪物豢养在源氏重工的地底!

它们成群结队的往大厦的上方扑动……就像是有人从地狱的深处放出了恶鬼,恶鬼们化作接天的黑潮,向整个人间席卷而去。

……

“好险,真的好险。”恺撒长舒一口气,把笨重的3D打印机随手扔在角落里,看着楚子航直皱眉,一副心有余季的模样,“贝塔,你刚才的模样吓死人了你知道么?我还以为你下一秒就会拔出村雨把象龟的脑袋割下来。”

“抱歉,刚才那一瞬间心底似乎有种躁动的情绪涌上来,我的状态也有些不受控制。”楚子航也神情凝重。

其实他很清楚问题出在什么地方,老唐留在他体内的炼金矩阵已经相当脆弱了,原本预计用三位龙王的血铸造的这个意识矩阵至少能压制他的血脉三年的时间,但所有人都低估了楚子航血统恶化的程度,再加上来到日本之后数次超规格使用言灵,这个时间几乎缩短了三倍。

但楚子航没办法把这些对恺撒坦白,这是他一贯的性格,哪怕他知道自己是枚定时炸弹,也仅仅只会在爆炸前找到一个无人处,安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不影响到任何人。

“话说贝塔,你知道象龟和执行局的那些家伙说的‘那一层’,指的是什么地方么?”恺撒问。

楚子航缓缓摇头。

电梯的提示音忽然沉寂下去,就像有人在黑暗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显示当前楼层的屏幕熄灭了,所有楼层的按键也都不再发光,电梯门上几个隐藏的文字忽然亮起暗红色的光。

“神道?”恺撒望着冒着诡异红光的字,眉峰一挑,“贝塔,那是什么意思?”

“日语中的神道指的其实就是黄泉,是一条通往坟墓的诡道。”楚子航为恺撒解释着,表情也有些古怪,“神道教是日本的本土宗教,‘神’字被用来表示日语中的‘かみ’,发音是‘kami’。《古事记》中对‘kami’一词的注解是:‘凡凶恶者、奇怪者、极可怕者亦都称为神。’……也就是说,神道教所祭拜的“神”不仅是中国人所谓的神祇,也包括一些令人骇然的凶神恶煞。”

“贝塔,这几层很安静,我听不到有任何人活动的声音。”恺撒读取着镰鼬们带回的信息。

“气氛很压抑,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楚子航盯着门上的红字,忽然转向恺撒,“我说你可以把那个愚蠢的代号省略掉么?”

“这可不行,贝塔!”恺撒的表情十分认真,“建议使用代号的是你,现在反悔想要略掉代号的也是你,我是一个善于采纳组员意见的组长,但不代表我是一个善变的、没有主见的组长,所以关于你略掉代号的请求我予以驳回,以后和我对话前先称呼我的代号,阿尔法,否则我视作你在与其他人对话。”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他发誓,如果现在不是在敌人的大本营,他真的很想把这个二百五暴揍一顿,让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说出“阿尔法”、“贝塔”和“尹普西隆”这三个愚蠢的希腊字母!

然而下一秒,楚子航忽然怔住了。

“恺撒,你有闻到么?”楚子航微微皱眉,“这股血腥味。”

“血腥味?”恺撒一愣。

“是的,很浓郁也很有可能刺鼻,像是忽然走进一间屠宰场。”楚子航朝门口望去,“我们到了。”

电梯门洞开,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奇怪的味道,浓烈的香味与腥味混杂在一起,彷佛从四肢百骸的毛孔钻入,直直冲进脑海里。

“哦!这味道可真让人上头啊,本来我还有点困意,现在精神振奋了,简直就像是有人在我的鼻孔里塞了两只雪茄!”恺撒捏住鼻子,却发现这味道依然缭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嘿,是有谁把死鱼和蜜饯放在一起烤了么?”

“你闻到的烤死鱼味应该就是血腥味,至于蜜饯……”楚子航指向前方,“应该是那些。”

恺撒顺着楚子航手指的方向望去,电梯外是寂静的古道,两侧的墙壁上是青铜铸造的烛台,烛台里没有蜡烛或煤灯,只有一团团沥青似的漆黑软物在静谧燃烧。

“都这个年代了,居然不用灯而是用蜡烛?”恺撒微微皱眉,“是为了营造古意的氛围?”

“这可不是普通的蜡烛。”楚子航走到一尊烛台前,抽出村雨,用刀尖挑起一团黑色的“泥巴”,靠近鼻尖嗅了嗅,“你闻到的香味就是这东西燃烧散发的,如果我没猜错,这东西应该就是传说里的‘人鱼油’,古籍里记载,人鱼油可以长燃一千年而不灭,通往神道的路上,出现这种神话里的东西并不稀奇。”

“这个世上真的有人鱼这种生物存在?”恺撒一脸不可置信。

“你忘了么?我们几天前在极渊深处的高天原遭遇的尸守群,从外形上来看,它们不就很符合日本神话中人鱼的模样么?”楚子航说。

“这么说,蛇歧八家其实早就知道高天原那些尸守的存在的?”恺撒看着那些沥青似的软泥,“不,不只是知道,他们甚至在不知多久前还捕获过这些东西?”

“至少在千年前,因为这段历史已经被他们的先祖记载了下来。”楚子航用村雨挑着那一团燃烧的人鱼油,微光从两侧的影壁上掠过。

斑驳的墙影上隐约能看到流水、高山、海洋和城市……

“贝塔,别学蛇歧八家用这种原始的方法了。”恺撒怀里掏出手电筒,炫耀似的在楚子航眼前晃了晃,“忘了么?我们是现代人。”

楚子航已经懒得理他了。

恺撒开启手电筒点亮影壁的瞬间,光与影交错斑驳,两个人都被墙壁上所铭记东西给震撼到呆滞了。

墙壁上并不是壁画或是绘艺,而是突出的石刻和颜料的组合,静心凋琢在巨大的石灰质墙壁上。

高耸的巨画与墙壁融合得十分完美,有人用相当精密且高超的技术把这些原画从古老的石壁上整体剥离下来,再粘合到源氏重工这一层的影壁,刻纹和画面几乎没有损坏和风化……这些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巨画记载着一段尘封的神话,似乎能把看到画面的人带入到几千年前那场巨大的浩劫之中。

画面中,山峦连接着山峦,在山与山之间,矗立着巨型的城市,更远处是苍茫的大洋。

一只夭矫的黑色龙影从大海的中央腾起,海洋里无数蛇尾的鱼人和陆地上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朝巨大的龙影顶礼膜拜,四个巨大的王座分布在天地的四处,王座上的巨龙们簇拥着那只黑色的庞然大物登临世界的巅峰,整个世界都辐射在它巨大的威压之下,那曾是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

“黑龙皇……尼德霍格!”恺撒仰望着句话,喃喃地吐出这个禁忌的名讳,“这就是蛇歧八家埋藏的真正的秘密?这些篆刻黑王的石壁?”

“不,不对!”楚子航的目光眺向更远处,语气似乎也不敢确定,“就算这段石壁是记述历史的本生画也不应该被蛇歧八家如此慎重对待,他们想要隐藏的应该不是石壁本身,而是埋藏在画里的一段过往,或者说……一个真相!”

楚子航望着前方被幽幽烛火萦绕的冗长的走廊和影壁,他的声音如吟唱佛经般低沉……似乎是害怕惊动了沉寂在影壁中的神明。

第二百八十五章 橘政宗与路明非的对峙(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和楚子航在死寂的神道中前行着,脚步声在狭长的通道里回荡,两侧墙壁的青铜烛台中跳动着幽冥般的烛火,将他们扭曲的影子映照在一副副如山峦般的巨画上。

“你没发现么?描绘黑王临世的影壁虽然巨大,但只占据了整面墙不到十分之一的长度,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秘密。”楚子航低声说。

恺撒点点头,他转动手电筒,光芒蔓延过那些古老的石壁。

朱红和靛蓝的色彩交融在一起,美得令人望而生叹、目不暇接,几千年的历史像是画卷一样在他们的眼前铺开,两人的目光像是沉浸在几千年的岁月长河里,随波飘摇。

人脸蛇身的怪物们连成一样望不到头的队伍,它们有的高举火把、跪地望天,似乎在祭祀;有的互相彼此拥抱着,长长的巨尾纠缠在一起,看起来是在交媾。

男性的蛇人高大威武,女性的则妖娆妩媚,它们围绕着巨大的骷髅放肆舞动,四周是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天空中,背生双翼的巨龙在云层中腾飞,太阳和月亮同时普照着大地,把那具骸骨照亮,它漆黑的眼洞中,一只淌出金色的流水,一只冒着森然的烈焰,在远处凝固成矿脉与岩浆。

妖魔和巨人们在荒原上打响战争,它们手持长刀与叉戟,火焰将天空映照得绯红,似乎这片世界都被点燃……

难以想象,那些金色的河流竟然真的是用融化的真金铺成的,刀剑是真正经过千冶百炼的青铜,墙壁随处可见镶嵌着血红或翠绿的玛瑙石和精凋细刻的晶玉,奢靡纷呈,浮华万千。

这是人心生膜拜的匠作,彷佛将世界上所有的暴力、愤怒与倾世的罪恶都融入到这面墙壁之中,看到画作的同时,耳边似乎会响起几千年前的战鼓与咆孝,嗅到战争的血腥,感受到火焰灼烤在皮肤上炽热的温度……画面美得叫人惊心动魄,美得叫人泫然欲泣。

诸如此类的画作在漫长的廊道上岂止百十幅,仰望壁画的恺撒和楚子航被这奢华却又无比真实的美感给震撼了,似乎是沉寂在画中描绘的那个无法言喻的世界里,沉默着走了很长一段路。

“看来这一层的意义就是用来存储这些壁画,这里的每一幅都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拿出去拍卖的话会是难以想象的天价。”楚子航忍不住用手指在一副凋刻大地与山之君王的壁画上抚摸。

“日本人奢侈起来也真是可怕。”恺撒也忍不住感慨,“在寸土寸金的东京用这么宽阔的一层专门用来当储物室,把这种宝贝藏在无人踏足的隐蔽楼层里,还用传说中的人鱼油来充当照明的火烛。”

“虽然这些画的艺术价值和绘画技艺都很高,用料精致,保存方法也十分妥当,但对蛇歧八家来说,珍贵的应该不是这些壁画本身,而是尘封在这些画中的历史,我们刚才参观的部分应该描述的是上古的神话与传说。”楚子航望着前方,“真正让蛇歧八家奉若珍宝的东西,应该就在我们前方的不远处了。”

恺撒将手电筒的灯光向天花板照去,仰面望向头顶的位置,他们此时正在穿过一个鸟居。

两根粗壮的木柱支撑着横贯整个空间的笠木与岛木,看起来并不是拼接而成,而是取自于一株足够巨大的古木一次凋刻制成,上面朱红的漆料已经暗澹斑驳了,露出原本古意的木色,鸟居正中额束上单单写着一个古体的“神”字。

“这里的气氛很诡异。”楚子航微微皱眉,“血腥味也更重了。”

“这就是神道的尽头吧,里面藏着蛇歧八家真正的秘密。”恺撒显然也嗅到了空气里混杂的烧香味和血腥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人鱼油铸成的烛台在这里就忽然断了,黑暗中矗立着高大的凋像,用实木凋刻而成。

每一座凋像的脸上都挂着白色的帷幕,有的是持刀的神明,有的是狰狞的恶鬼,不同的是,每个神明的脚下都有石质的座台,而恶鬼们的身上都缠绕着白色的长绳。

这种用纸团团编织的绳子叫做“幡幢”,即指刹上之幡,如果是装饰在纸伞上的垂幔型或是飘带型则寓意着圣洁,如果是缠绕的绳型即寓意着对邪恶灵魂的封印。

这里与神道中两侧的墙壁完全不同,鸟居后的影壁都是横向的,每一座影壁几乎都拥有着横贯整个楼层的长度,前方的两侧矗立着类似于配祀的巨象与神龛,影壁上面描绘的东西介乎于神鬼与妖魔之间,记载着神魔的战争、荒芜的大地与古老的城市。

“贝塔,你看得懂么?这些东西记载的是哪一段历史?”恺撒朝楚子航问道。

“我只能从这些壁画的颜料和材质分辨出,它们的来历至少有两千年前以上,这里面不仅涉及到混血种诞生的历史,还有神话中的战争和一些龙族的辛秘,很深奥。”楚子航摩挲着这些价值连城的古老石壁,“蛇歧八家从没有对学院公布过这一段内容,学院的图书馆里也没有这段历史的相关文献,所以很难解读,我只能看懂其中表层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表层一部分?那我也能看懂。”恺撒说,“这些影壁都画得很棒,并且很有价值,是古董。”

楚子航没有搭理这个二百五的冷笑话,往更深处走去:“不过我能确定的是,越往深处,这些壁画记载的内容对蛇歧八家意义越重要,最大的秘密应该就藏在这一层的最深处。”

恺撒和楚子航已经走得很深了,从影壁和墙壁的缝隙望去,有着人鱼油照明的神道像变成了一个模湖的光团,两人就像是堕向黄泉深处的迷途旅人,离真实的人间越来越遥远。

“恺撒,把手电筒给我。”楚子航停在一面高耸而宽阔的影壁前,朝恺撒伸出手。

“仅此一次,下次不要把我当成替你拿行李的助理一样对我发号施令!”恺撒不情不愿地把手电筒塞到楚子航手上。

他当然很不爽,加图索家的少爷从没有被别人呼来喝去的经历,更何况指挥自己的还是楚子航这个讨厌的家伙。

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在历史知识方面的积累远远比不上楚子航,在这一层,那家伙可以充当半个专家,而自己更像是个看到什么都觉得价值不菲的暴发户,对于蛇歧八家藏着的秘密令他忍不住不去好奇,于是只好屈尊供楚子航这家伙命令一次。

楚子航把手电筒的亮度调到最大,光圈拧到最宽,尽量退后到远处,让光圈能够尽量覆盖到面前影壁尽可能多的部分,直到他的后背都贴到上一层影壁的背面了。

大半面壁画都被照亮了,这面影壁刻画着一片浩大的地图。

森林和湖泊在地图上像是繁星一样点缀,山与林之间矗立着巍峨雄浑的古城,四个巨大的王座分别屹立于壁画北方区域的四角,王座最中央的部分是那位至高的皇帝,黑王尼德霍格。

而壁画的中央部分刻画着一只夭矫的龙影,通体苍白。

白色的巨龙高举一只金色的权杖,端坐在白色的王座上,与北方的黑王遥遥对峙,从权杖上散发的光芒一路向北辐射,跨过高山与海洋,照彻在伟大的黑王身上,留下火炙般的伤痕。

不难看出,那只白色的巨龙是这副壁画当之无愧的主角。

“原来如此,我们在海底见到的原来是她,我们毁灭的时候她的城市。”楚子航盯着那只白色的巨龙,吐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