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叉
“功课？蹲这儿看花？”
“是啊, 看一草一木, 看一土一石, 看飞雪飘落, 看虫豸潜藏……看每一寸纹理，如此真实。”
小姑娘：“……”
“我们是修仙哒。”楚戈笑道：“这是心境, 师侄孙女好好看，好好学。”
“说这些之前您能先把鼻涕擦擦吗？”
楚戈下意识去擦鼻子，才醒悟自己这个魂体根本不可能流鼻涕, 居然被小姑娘哄了……
小姑娘大乐：“咯咯……就是个刚刚入门的新弟子, 还装得老气横秋的，还心境！”
楚戈没好气道：“真的啊, 你家宗主说的, 不然我这大雪天的傻了才蹲外面看花！”
小姑娘犹豫起来：“真的？”
楚戈用力点头。
小姑娘迟疑片刻, 也抱着膝盖蹲在一边, 学着楚戈看花。
怎么看都没什么好看的嘛，都看这么多年了……
“小师叔祖……真的有东西看吗？”
“可能有吧，我也不知道……”
起码在我心中, 这个世界有了实感，雪会寒，花会香，还有傻乎乎的小姑娘。
那不是文字能替代的东西。
其实这小姑娘, 楚戈都没写过……他只写了有弟子打理山头, 而这弟子是怎样的他根本就连想都没去想过, 那是云际宗自己选出来的……
而当那一笔带过的龙套站在面前时，却一颦一笑如此真实。
楚戈甚至有点感动之意，这种感觉真的难以尽述。
秋无际站在屋中，透过窗子看向崖边那一大一小蹲那儿发呆的背影，雪花堆叠，整得跟两个雪人似的。
她微微一笑，没去吃小姑娘的醋，她知道楚戈在想什么。
这确实是修行，独属于他的修行。
别人也学他蹲在崖边看花有个啥用啊……白白看得流鼻涕。
秋无际终于开口：“璇玑，静观草木，确有所得，但不是你此刻能理解的境界。不妨记住你小师叔祖的指点，百年之后，且再看它。”
小姑娘撑着酸麻的膝盖站了起来，晕乎乎地“哦”了一声。
又想起自己的工作还没做呢：“哎呀，宗主我不是故意偷懒的，我这就去扫雪……”
“你去后院那边清扫吧，山前这里除雪修枝的工作由你小师叔祖代劳。”
小姑娘行礼：“是。那弟子去后院了。”
“去吧。”
小姑娘偷看了楚戈一眼，楚戈还在看花，神色都没变化。她有些小小的同情，什么嫡传弟子啊，待遇和我们杂役弟子差不多……
小姑娘顺着山路离开，秋无际慢慢踱到楚戈身边，负手看着崖下雾霭：“想出去走走么？一直呆在峰顶。”
“出去逛宗门各峰么？”楚戈笑道：“总觉得我这是去装逼的。”
“想装也随你，不过确实保持神秘一点好……话说回来了，宗门能认得你的又不多，你穿着制服拿着命牌，就当自己是普通弟子到处晃荡也没人问你，不过至少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
“本宗的心法和入门剑法，好歹你得掌握一下，不然你也是走马观花，毫无融入之感。”
“心法我已经学会了。”楚戈头也不抬地笑：“就刚才看花聊天的时候。”
“嗯？”秋无际愣了愣：“我只让你背了口诀，行功路线什么的还没说啊……”
“很早以前，我还没开始修行的时候，你就教了，十二正经什么的……那时候我身子骨差，就停了，养好之后却改了金钟罩。”
秋无际神色有些追忆。
是哦，还有这么回事来着……当时确实教过他行功路线，结果他经脉承受不了。
原来他还记得啊……
“那我教你基础剑术。”秋无际怕他不学，板着脸补了一句：“虽然你那边不合用剑，反正在这里你以我的弟子名义行走，就不能不学剑！”
“当然要学的啊……我也不是一直在山里，有朝一日，我要和你仗剑携手，共游江湖，没剑怎么行？”
秋无际神色欢喜，又很快板了回去，递给他一把宝剑：“此乃本座年轻之时……呃，本座一直年轻，这是以前用过的孤鸿剑，如今赠予你，望待之如师……”
楚戈接过剑，摸了两下，亲了一口。
秋无际：“？”
楚戈抱着剑后退半步：“待之如师……”
秋无际拔出自己的秋水凝碧：“孽徒，看剑！”
楚戈拔腿就跑。
“别跑，过来！”衣领子一下就被拎住了，楚戈两腿在空中虚蹬了老半天，耷拉着脑袋不动了。
秋无际又好气又好笑地把他按在雪地上站好：“你从无剑术基础，我从最基础的开始教你，跟着我的动作学……”
雪峰之巅，白雪飞扬，漫天飘雪之中，女师男徒正在学剑，翩翩如舞。
后院打扫的小姑娘扒拉着栏杆往外看，觉得宗主很好看，小师叔祖也很好看，这宗主教弟子的场面比想象中的漂亮温馨，不像在教学，倒像蝶翼双飞，共舞云霞。
————
第212章 试为书中人
云际宗外门，大演武场。
人声熙攘，喝彩声、讨论声、战斗交击之声，汇成一片，四处轰然。走在其中甚至都听不见同伴在跟你说什么。
大量外门弟子在此集体演武，练习完毕常有互相较量比试。
有不少甚至不是切磋，而是打出火头的对决。
云际宗是正道魁首，严禁发生门内欺压或相残之举，但武风极盛，有了矛盾便相约对决，几乎天天都有。各级管理乐见其成，这才是维持一个宗门战斗力的基础，而不是仗着自己是“天下第一宗”，消磨斗志。
这些切磋或对决，也会成为各级管理的考核标准，是否选拔入内门，或者各峰长老还会考核是否贴合自己这一支的需求，去抢弟子。
这些倒是在楚戈笔下写得极为详细，毕竟楚天歌入门之后怎么和师兄弟们交往或冲突、一级一级比斗，有了哪些奇遇、最终大比竞争入选内门，这可是初期的主要剧情。
在那个时候，秋无际的名字还只是作为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神祗传说，侧面出现的……对比如今……
不知道如果楚天歌衣锦还乡再来参观此地的话会不会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触，总之楚戈到了这里倒还真有一种奇怪的“故地重游”之感。。
仿佛在回顾自己曾经的剧情，上架前上架后琢磨各种小高潮的日日夜夜。
都在这里。
那个虎背熊腰满脸虬髯的弟子是不是王明？被自己安排欺负楚天歌的第一个“踏脚石”，连名字都懒得想，随便扯了个大众化名字。如今还在外门蹉跎啊，看那胡子，年纪也不小了, 当初的“少年”已有了风霜……
终究只是外门弟子，还在练气, 难以维持容颜。却还是那副暴脾气, 此刻还在跟人比武……
如果世界不够真实, 他的性格怕是永远定型，吃了再多亏也改不过来的, 那是定死了的“天道设定”。
云际宗不会裁撤外门弟子，除非自己辞别离去，离去后也不能以云际宗弟子的身份自命。也不知道这些“龙套们”哪些会选择埋骨云际, 哪些会选择负剑独行。
又有哪些幸运儿在既定的戏份之外，有了进入内门的机遇。
一笔笔带过的龙套，尽是每一个人的人生。
“这位内门师兄……”旁边传来声音：“看您在这出神叹息，可是看不上我们外门比武, 觉得水平太低？”
楚戈转头看去，一个外门青年站在旁边，含笑看着自己。
虽然面带笑意, 语气也礼貌，但话语之中含着的不服之意还是非常明显。楚戈微微一笑：“倒不至于, 还是颇有可观者。”
那人有些跃跃欲试的战意：“难得有内门师兄到此，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让弟子们知道和内门师兄的差距？”
左右已有不少人看了过来，甚至连负责演武场秩序的外门执事都关注到了这里。
修行界等级还是很森严的，换了魔宗, 外门弟子见到内门弟子怕是大气都不敢喘，人家不找你麻烦就不错了。云际宗气氛相对好，没那么森严, 但外门挑战内门的事也不是一般人敢做的。
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叫楚天歌。
正因为楚天歌做过这样的事, 没受处罚, 怕是带了一些坏头了，比如眼下这位楚戈压根不认识的龙套兄, 想跃龙门？
楚戈笑笑：“楚天歌不是谁都能学的……”
那人脸色微红，似是被说到了心眼, 有些挂不住，强自道：“莫非师兄怕了？”
楚戈叹了口气：“我真不想和自家人装逼的, 没什么意思……不过你这么说了, 我也想试试我新学的剑法怎样，比就比一下吧。”
那人大喜, 抱拳行礼：“在下于信，请教师兄大名。”
楚戈摇摇头：“打完再说。”
于信看着楚戈手中剑鞘：“请师兄拔剑。”
楚戈还是叹气：“我剑太犀利了, 亮出来怕你不敢打，别客气，直接动手就行……”
楚戈是真觉得报上名字和亮出孤鸿剑会让对方不敢打，于信听了只能认为这是赤裸裸的看不起。那清秀的脸上终于泛起了怒意，“锵”地一声，一式“苍松迎客”就已经指向楚戈的面门。
“那我就不客气了，师兄看招！”
这是试探性的入门剑招，每个门派大同小异，江湖规矩来说，算是一种礼节。
“太慢了。”楚戈身形微晃，已经让过这一剑，到了于信身侧。
不远处的外门执事神色微动：“这秋水溟溟的身法已入云天之门，出自哪位长老指点？咦……”
心念都没闪完呢，却见楚戈剑鞘斜指，拍向于信左肋之下。
于信似是试图闪避，但这一剑鞘如影随形，就像水波漫过障碍，粼粼波光已经扫在了肋下，将他轻轻拍开。
场中一时鸦雀无声。
连剑都没出鞘，一招，秒了……
于信不能置信地看着楚戈的剑鞘，实在想不到自己居然连一招都没撑过去，这一式看上去也只不过是入门剑法进阶，还没涉及仙道剑术呢，怎么会这么强的？
那外门执事大声喝彩：“好一式云水迢递！这位师侄的云水剑法深得其中三味，练了多少年？”
楚戈憋了一下，才叹气道：“刚刚练了一通宵。”
“果然十年之……呃？”那外门执事更了一下，失声道：“一通宵？”
楚戈诚恳地拍拍于信的肩膀：“讲真，我来虐外门弟子没意思的，输给我不丢人，千万别失去信心，我还挺看好你的……”
于信傻着眼看着这位悠悠离开演武场，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您到底在鼓励我还是在打击我？
此时站在那执事身边的人似乎听见执事的小声自语：“我知道了……宗主那位神秘的嫡传，只有他会是这样的生面孔，又刚学入门剑术，还特别天才……”
听到的人悚然一惊，转头去找楚戈时，早已影踪全无。
宗主嫡传！
这位就是那神秘的宗主嫡传？
果然宗主不会随便收嫡传的……一通宵就把云水剑法练成这样，还有谁？
那于信沮丧的神情都没了，反而挺直了胸膛。
输给宗主嫡传算丢人吗？那是多少级别的差距！你们和宗主嫡传打过架吗？可以吹一年了！
“装得爽吗？”刚刚走出演武场，旁边就传来秋无际揶揄的笑声。
楚戈转头看去，秋无际就斜倚石柱，笑吟吟地看着他。
其实秋无际一直都在，连隐身都没隐，但当她不想让人看见的时候，谁也看不见她。
她就是自然。
如今的秋无际，其实比当初刚穿出书的时候更强了，她是真正可以飞升的，制约她的早就不是实力。
“我真不想装逼的。”楚戈叹气着道：“我剑法是只学了一个通宵，但我是魂体啊，动作不受肢体所限，太好练了……而且神念清楚把握他的每一个动作，不是用眼睛看的，他怎么打啊……”
秋无际哼哼道：“你师父与众不同怎么不说？谁都能指点你‘其中三味’的么？”
楚戈赔笑：“我师父当然是最棒哒，这是不用说的嘛！”
“哼。”秋无际哼了一声，神色却很是满意。
上一篇：精灵：从木木枭开始的日常
下一篇：从迦勒底开始的救世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