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叉
“这不是个泥雕木偶么？他们拜的是想象中的佛而已，大概和大悲挺接近？”
“如果在我们国家可能是，在这里可不好说，否则也不会搞出一群戾气十足的民众。”楚戈淡淡道：“佛义终究需要人诠释，要看释义者如何。”
秋无际微微颔首：“不错。我按理也算道之一脉，但云际宗算不得道家，就是因为看各家争执经义，互斥异端，觉得烦躁。索性脱离不问，剑宗就是剑宗，我们只问剑，非道也。呃……这是你写的还是我做的？”
楚戈哭笑不得：“这是历史，我没写，你自传倒是有写，当然是你做的。”
秋无际噘嘴：“哼。所以你的意思，他们的经义被诠释歪了，所以拜的心中佛也是伪佛？”
“不……”
说话间，两人终于走完长长的石阶，步入大殿。
大殿里供奉着巨大的佛像，宝相庄严，眼眸雕刻极为有神，抬头看去，仿佛正在俯瞰你一样。
楚戈跨过高高的门槛，立定仰首，和佛像对视了一阵。左右有僧侣皱眉，操着不标准的中文说：“居士前来礼佛，为何不跪？”
楚戈微微一笑：“其实我日常去庙里，多少都会见佛拜拜的，本来拜你们这里的佛像也无所谓。但它的话……”
僧侣脸上有了怒容：“你不是来礼佛的吗！”
楚戈转向秋无际，笑道：“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因为他们的经义被诠释歪了，所以拜的心中佛也是伪佛？我没来得及回答。”
秋无际“嗯”了一声。
楚戈失笑：“现在可以回答明白些。此地与经义无关，说它是伪佛，那是因为……它本来就是伪佛。”
随着话音，明明只是雕塑的如来神像竟然有了点细微的怒意。
楚戈失笑：“还说以礼佛之名随便拜拜，借机去后方寻找特殊的问题，不料你们如此焦急，居然想真让我跪你……是不是觉得，我若跪了你，就算父神俯首？你做梦没醒呢吧？”
有怪异的冷笑声在神魂深处浮现：“一书之内，你是父神。这诸天万界，你以为你还是父神？”
声音顿了一下，忽然变大：“凭你在此世，如何有资格定义伪佛！”
“轰隆隆！”
明明声音细微，可楚戈秋无际神魂深处却如雷震轰鸣，如一颗导弹轰在了魂海，狂暴地炸开。
两人却都只是微微一笑，极其同步地闭眼，又睁开。
狂暴的轰鸣却随之慢慢的只剩下回响，又渐渐无声。
这并不是佛祖之能，弱多了。
显然对方也有些意外，想不到书外的楚戈和秋无际分身也这么强，怒目的佛眼有了些惊诧之意。
楚戈淡淡道：“诸天之佛，这概念有点意思。现世有佛，书中有佛，其他作品有佛，不同作品的佛能力不一、性情不一，大家指向的却是同一个概念，所以你能有所投射……”
佛像不答。
“你根本穿不出来，但却能用这种诸天共有的概念产生呼应，传递你的意志，不得不说，有点水平。”楚戈笑了一下：“但问题来了，便以此世定义，你不还是个伪佛么？”
佛像冷冷道：“何以见得？”
“拜托，你就是我这个连佛经都没读过的菜鸡写手脑补出来的佛，随便换个对佛学更专业的写手写出来的东西都比你像佛，更别提千年积累下来的中土佛教，以及分别在其他国家枝繁叶茂的演变。要不是依托朱雀的命运之线链接，你都投射不过来，就这鸟样还想做真佛，身为你爸爸我都不敢说这话。”
说到这里，楚戈顿了一下，冷笑：“反天，反天，你们从来没有意识过一件事……你们的上限，源于我的上限，我若是个废物，你们也是！”
“咔……”纯金铸就的佛像，不知何时泛起了蛛网般的裂纹。
“踏踏踏……”大殿周围涌入了一群僧侣，把两人团团围在里面。
“省了我许多工夫。”楚戈环视一圈，淡淡道：“朱雀呢？何必藏着。”
佛像冷笑：“朱雀早就身化万千，便是此地之意稍浓，也不会存在一个朱雀具形，你是不是太过自以为是？”
“是么？”楚戈叹了口气：“我却知道朱雀在的。”
“何以见得？”
“朱雀对你们的行为极度不满，却因为想与你合作对付我，而隐忍不和你们翻脸，憋得难受至极。以至于在外见到外人强暴女子，就无法按捺地引发了心中怒火，救走女子，还打算烧死张行虎。你们担心引来麻烦，所以封朱雀之意在挂坠里，让张行虎回去之后，佛光封印渐散，朱雀之意爆发，让张行虎莫名其妙死于自家，那就和你们没关系了。”
周围僧侣们面面相觑。
张行虎是谁啊？
不过楚戈说的事情倒是经常发生，不是一例了。
真是朱雀对他们不满的表现？
楚戈呵呵一笑：“知道它为什么对男女事反应那么大么？它是女的，而你们却一天到晚寺内行淫，人家看不下去了。这不是伪佛，什么是伪佛？”
书中世界。
几乎就在楚戈踏入这座大殿的时候，书中的楚天歌一路跋涉，终于抵达西方佛国。
一块石碑立于边缘，上书四个大字：“极乐净土。”
楚天歌极目望去，莲池之中，天女起舞，佛陀天女幕天席地，欢喜同修。
他无语地摸了摸戒指里收藏的怪异杵状法器和新学的极乐经，一脸便秘。
这就是极乐净土？
你特么在逗我！
第501章 三世佛
楚戈的笔墨从秋无际身上转移到楚天歌身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除了之前为了偷时间而让楚天歌在小副本里练了几天佛门欢喜经之外，大部分剧情都是楚天歌一路西行一路战斗的历练过程。
在天庭得到一堆顶尖资源潜修了小半年，出来又战斗消化之后，此时的楚天歌修行也已经稳定在玄仙中期，战力并不弱。
他抵达西方佛国，名义也是用的“礼佛”。实则是天帝差遣，想近距离窥探白虎可能所在的位置——和爸爸正在做的事情巧合地相似起来。
只不过此前无论谁都觉得白虎在西，佛国之事与白虎相关，结果被朱萌萌意外破解谜团，佛国之事居然是和朱雀相关……
然而此时楚天歌并不知道这些，他心中来找的是白虎。
佛国的僧人们并不知道他是谁，一位玄仙中期的大佬来礼佛，当然是得到隆重接待并且有知客僧带着做导游的，外围没逛多久，就直接带到了“极乐净土”，实则是想试试这位玄仙是否有可能被此迷惑而入伙，例行试探了。
于是真白虎还没半点线索，在这男男女女幕天席地之中反倒看见了一群“白虎”。
楚天歌无语得要死，目不斜视地问身边的知客：“这便是极乐世界？”
知客僧合十而笑：“这岂非极乐？”
楚天歌摇摇头，随着知客僧继续前行。
知客僧笑容有些僵。
这位玄仙也是那种对女人完全没兴趣的修行狂人么？也好，我们佛国也有合适这种人的吸引力。
前方雾霭深处，隐隐有高耸的寺庙塔顶，佛光熠熠。楚天歌指着问道：“那个是雷音寺么？”
知客僧道：“正是，佛祖讲法之地。”
楚天歌道：“确定不叫小雷音寺？”
知客僧愣了愣：“为何加个小字？佛法广大无边，要加字也该是大雷音寺。”
楚天歌追问：“佛祖眉毛什么颜色？”
“？”知客僧莫名其妙，只能回答：“佛祖容颜不老，自然是黑眉。”
楚天歌这才确定不是天道爸爸恶趣味玩小雷音寺的梗，这貌似就是真佛国。
见了鬼了，他在人界写的佛门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写天界的这德性？
楚天歌心中忽有所悟……楚戈这应该是有意这么写的，原版本的老天界佛门未必这么垃圾，是为了适配已经变质后的佛祖，故意把新天界的佛门写成这德性，作为一个应当被摧毁的反派，顺理成章地通过主角之手把佛祖除去。
但他楚天歌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够做这件事，此时还是低调点。
咦，不对啊……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的吧，佛祖的实力应该能对整个佛国的风吹草动无所不知才对，也就是说他楚天歌来访，佛祖应该是知道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握中，又谈什么探索白虎呢？
天道这么安排……除非天道另有方式解释佛祖不知道自己来了？
想到这里，楚天歌试着问道：“佛祖此时可在？在下想要参拜，聆听佛法，不知可有此缘？”
知客僧也没想过一个玄仙中期会敢独身一人在佛国搞事儿，毫无戒心地笑道：“这便不巧，阁下来此之前，佛祖刚刚离开……不过应该很快便回，阁下稍待即可。”
楚天歌心中暗道爸爸牛逼，面上很是惊奇：“怎么，难道还有什么要事需要佛祖亲自出马去办不成？”
知客僧正色道：“佛祖掐指算到，即将有大佛缘者从人界飞升，这对我佛是大喜事，可不能被其他人害了。”
楚天歌心中浮现大悲的老脸，轻轻吁了口气，原来如此。
天道特意安排大悲于此时飞升，他都不需要写佛祖的反应，想也知道佛祖会怎么处理。大悲这样的虔诚佛徒，不管被天道控制得怎样，佛祖绝对是有自信拉拢的，更不能被另两家直接宰了，当然要亲自去接应。
对他来说，岂不是行动的良机？
瞥见左右无人，楚天歌张开神识，屏蔽了佛国的“监控”感知，悄悄弄晕了知客僧，一路往内部佛塔窜了进去。
外面被知客僧带着参观的东西显然都是没内容的东西，谁都能来礼佛参拜，能有啥看头？真正要寻找隐秘，必须是后方禁地！
当然很危险，但主角哥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
此时此刻的佛祖很忙。
他算准了大悲的飞升时间，准确地在天地之桥堵上了大悲。
大悲的飞升虽然没有当初秋无际炎千烈飞升时造成的动静大，甚至人界很多人都不知道他飞升了，但他的飞升严格来说比前面三个的飞升都更具意义。
因为他除了实力上的飞升之外，还有功德飞升的含义在里面。
他是真正以一己之力，踏遍大海两岸，建立无数庙宇，把佛法广布人间。其中有逐日者一族帮忙的作用，但大悲自己对佛法的虔诚笃行才是最主要的推动力。
当在东大陆立下最后一个庙宇，塑好最后一尊神像，大悲心中忽有所感，知道自己飞升的时候到了。
那是天道的召唤——若不拟人，就是冥冥天意也认为，你这样的大圣大德真的该飞升了。
大悲面朝大海，盘坐蒲团，面带微笑，只在旁边几个小沙弥的注视之下，静悄悄地直上云霄。
人们只能看见七彩霞光环绕天地之桥，仿佛有万千天女散花相迎，大日之轮诞生在大悲脑后，如同佛祖临凡。
未等人们叩首，天门已闭，大悲已经踏足天界的土壤。
还没来得及感应一下天界自由的空气，迎面就看见一胖子盘坐面前：“大悲，吾等你多时。”
大悲愣了一下，不仅是佛祖亲临，身后还有诸位佛陀，浩浩荡荡的看上去极为庄重。他倒也确实有些受宠若惊之感：“拜见佛祖。怎劳佛祖、诸位佛陀亲自来迎……”
佛祖拈花微笑：“你很好。弘扬吾道，普渡世人，有大功德。当然需要吾等相迎，以彰其功。”
大悲合十行礼：“不敢，那是吾辈僧人应该做的……”
佛祖笑道：“你当有佛陀之果位，且随我等回归雷音寺，开坛敕封。”
其实大悲想要的飞升天界、或者说面见佛祖，并不是这样的场面和对白。
口口声声表功、敕封……好像是对他行为的肯定。然而渡人也是渡己，布功德于苍生不是应该的么，怎么搞得好像我是为了封佛才做的那些事一样，有点不是滋味。
某种意义上说，说是羞辱都说得过去。
当然大悲认为佛祖不至于此，虽然他们和天道在争斗，大悲可以理解那是为了超脱与自由，不至于成了反派。但不是滋味的感觉还是有的，他叹了口气，有些小不悦地低声道：“渡人若是为了果位，着相矣……不知佛祖给门下准备了什么果位？”
佛祖正要回答，脸色忽然有些微变。
他通过朱雀的因果之线，刻意在现世留下了一丝投影，投影看见了一对要命的人走进了大雄宝殿。
佛祖哪里还有闲工夫和大悲扯机锋？第一反应就是楚戈是冲着自己的投影而去的，第二反应就是朱雀被找到了……
相比于收一个大悲，好像还是天道之事更重要。
他的心念已经通过投影和楚戈开始吵架……大悲在面前看着，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佛祖怎么回事……
走神另说，怎么还感觉有戾气了呢？
一个有戾气的佛祖？
他再度追问了一句：“佛祖给我什么果位？”
佛祖微微笑道：“吾欲设立三世之佛，与本座并列，而未来佛的果位，便是你的。”
大悲眯起了眼睛。
未来之佛？
听着好像不错的样子，三世之佛并列，地位杠杠的。然则你不死不灭，那不就是一辈子的太子，有名无实？
大悲并不在意果位，但这种政治套路让大悲非常失望，这不应该是佛家玩的东西。
冥冥之中，似乎可以听见天道不知从何时何地发起的质问：“你不就是个伪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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