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迦勒底开始的救世之旅 第129章

“我说，式，你了解两仪元纪这个人吗？”月夜压低了嗓音，“只有他还没有完成指令了。”

“我的姑姑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家人牵扯到黑道方面的东西，所以姑父对姑姑的身份也是一无所知。”两仪式摇了摇头，“应该是在我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姑父出了什么意外，所以爸爸才会把姑姑的孩子接回来。”

“是这样啊，我说为什么我之前在两仪家里没见过这个人。”月夜点了点头，“没关系，现在才刚过一点钟，他还有足足六个小时来完成指令。”

虽然餐厅里势力划分得泾渭分明，但每一桌都在闲聊着，所以月夜也不怕自己的话被人听见。不过，关于局势的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夹起一块鳗鱼，开始与两仪式和浅上藤乃聊起关于宠物的轻松话题。

午饭结束后，月夜叮嘱了一下安全问题后，就和二女告别，一个人去图书室静静地等待着。两点整，图书室的门被人打开了，九条千鹤穿着一身白色的高开叉长旗袍走了进来。

“午安，月夜先生。”

“午安，九条小姐。”月夜放下了手中的书，“我从餐厅的茶吧拿了点铁观音，品质相当不错，要不要尝尝？我对我泡茶的手艺还是挺有自信的。”

“悉听尊便。”九条千鹤坐在了月夜的对面。

“那我就献丑了。”月夜打开了小茶炉，“九条小姐的这身衣服很漂亮。”

“您是中国人，我自然要穿上中国的礼服。”九条千鹤微笑着说道，“您喜欢就好。”

月夜笑着摇了摇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九条小姐穿的漂亮，我自然不会吝啬赞美之词。”

“那我就多谢您的夸赞了。”九条千鹤点头致意，算是行了一礼。

九条千鹤五官很精致，皮肤也很白，黑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发髻。她的身材虽然没有多火爆，但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就足以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她本身就不矮，再加上高跟鞋，更显得身材高挑。在月夜认识的女性中，也只有源赖光能与之媲美。不过，她的气质和源赖光差距很大。由于她自带的那种凛然的气场，哪怕九条千鹤一直是面带微笑，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九条小姐要和我说什么呢？”月夜给九条千鹤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茶。

“月夜先生，我不知道如何能获得你的信任，因为我接下来说的话一定会让您觉得匪夷所思。”九条千鹤轻轻地说道，“我想要让您帮我，帮我杀掉我的父亲。”

月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但他的内心可不像他表面上这么平静。九条千鹤的口气淡定得不正常，让他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就像说“今天晚饭我想吃寿喜烧”一样，非常平静说出了如此危险的话语。

“为什么呢？”

“因为他错了。”九条千鹤淡淡地说道，“父亲他本意是把我当花瓶培养的。我从小就没有接触到家族的业务，在贵族女子学院中度过了童年和青少年。而后，父亲又把我送到了东京大学学习医学，希望给我最好的教育。等我明年毕业，父亲就会给我安排工作。”

“那您为什么要……？”

“因为他错了。”九条千鹤重复了这句话，“足够高的教育，让我无法忽视父亲做的一切。贩毒，军火，杀戮，诈骗，我的学位，我所接受的一切，都是由累累罪行所累积起来的。我所享受的生活环境，每一个角落都有鲜血的颜色。我为此和他吵过很多次架，但他从来都没有正视过我的想法，也从来都没有丝毫悔过的意思，反而越来越贪婪。”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本来都已经想准备认命了，但这次意外，让我看到了事情的转机。”

“天真，太天真了，九条小姐。”月夜摇了摇头，“如果九条政忠死了，您想过怎么收拾烂摊子吗？”

“胜先生应该有收编全市黑道的能力。并且据我了解，胜先生的手段一向很干净，毒品也是从来不碰的。”

月夜说道：“收编也需要时间，并且哪怕胜先生手段再干净，收编过程中的打打杀杀也是免不了的。所以，您的意思是，为了阻止您的父亲，您不惜让全市黑道都被血洗一遍吗？您厌恶您父亲身上的血债，那您为什么还想要让胜先生身上的血债增多呢？”

“可是，如果只有一家黑道能统一秩序，那不就……”九条千鹤第一次加快了语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明争暗斗。”月夜打断了她的话，“垄断资本主义的结果我们已经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看到了，它最后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那如果是垄断黑道，您敢想象几十年之后的结果吗？胜先生的手段干净，那他的继任者呢？他继任者的继任者呢？”

“这……我……”九条千鹤愣住了。

“您说您父亲错了，可您就是对的吗？”月夜叹了一口气，“您很善良，也很果敢，并且毫无疑问是个高材生，只不过有些天真而已。或者说，您对您父亲的怨恨影响了您的理智判断，所以我不能答应您的求助。如果您的觉悟只有这种程度，那我建议您还是去做个医生比较好。”

“诚然，我和您的父亲立场并不一致，甚至可能会变成对手，但这并不是能让我帮助您的理由。”月夜笑了一下，“当然啦，虽然九条千鹤小姐的求助被我一口回绝了，但如果是九条家下任家主的求助……”

“您难道是要让我去接手我所痛恨的东西吗？”九条千鹤不快地皱起了眉头。

“两仪家的下任继承人是两仪式，她是个善良的姑娘，也可以和你成为朋友。和平并非只有一家独大一种思路，存在即合理，小姑娘考虑一下？”

九条千鹤的脸色几经变换，最后回到了原本的微笑。她站起来，郑重地朝月夜鞠了一躬，说道：“谢谢您，月夜先生，我会认真考虑您的提议的。”

伴随着高跟鞋哒哒的声音，九条千鹤离开了图书室。也许是一种巧合，月夜的手机就在此时振动了一下。

“两仪元纪，指令完成。所有的执行者都已经完成了指令，发令者已经被更换为下一个人。”

###第三百三十三章 第四幕，变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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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完了？”月夜从图书室出来的时候，两仪式正在等他。她靠在墙上，正在玩着自己的指甲。

“你一直在给我守门？”月夜有些惊奇。在他的记忆里，两仪式只在战斗方面有足够的耐心。这种一心一意的守门工作，很难相信两仪式能做得出来。

“不然呢？”两仪式耸耸肩，“九条家的小姐主动找两仪家的少爷谈话，我可不相信她依旧是来谈猫的。”

“我的身份是什么？”月夜有些想笑。

“两仪家的少……”两仪式话说到一般脸就红了，“闭嘴。陪我去泳池看看。”

“泳池？”

“是啊，新场所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泳池，旁边还有个泳衣商店。”两仪式挽住了月夜的手臂，“你会游泳……不，不用我问，你肯定会。你知道哆啦A梦吧？你和他一样。”

月夜苦笑了一下：“喂喂喂，我和蓝胖子差距很大好吧……不过我确实会游泳。怎么，需要我教你吗？”

“几天的时间也教不出什么成果来吧？”两仪式摇了摇头。

“那可不一定。如果是藤乃的话，我没什么把握，但如果是你的话，我倒是觉得你十几分钟就能学会。”月夜笑着说道，“式你的运动神经非常好，如果用动物比喻的话，你就像猫科动物一样，是顶级的掠食者。”

而且本人也很像一只可爱的大猫，月夜在心里补充道。当然，这话他不敢直接说出来，说不定两仪式听到之后会炸毛。

正如两仪式所说，泳池并不大，但设备很齐全。无论是泳衣还是游泳圈，甚至是放手机的贴身防水袋，主办方都给他们准备好了。

两仪式开始给自己和藤乃挑泳衣，月夜也乐得当参谋。他们挑了七八套，但光靠比量很难看出具体效果。正当两仪式下定决心试穿给月夜看时，月夜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月夜拿出手机，看到了新的邮件。

“指令邮件。晚饭前，去厨房切碎三千克的生肉，放入冰箱冷冻层冷冻。在指令执行期间，无论执行者是否完成指令，都不能伤害其他人。”

很简单也很莫名其妙的指令，让月夜的脑子在第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但当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做午饭时冰箱里的情况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不妙的表情。

“怎么了？”两仪式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眼看泡了汤，她脸上的表情很不爽。

“式，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月夜拉住了两仪式的手，“跟我来。”

两仪式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于是她立刻放下了手上的泳衣。他们快步来到了餐厅门前，刷开了门。当月夜看到和松坂良一起吃着烤牛排的九条政忠时，他心里咯噔一下。

两个人的桌子上摆着两个空盘子，而在他们面前的盘子里，各摆着一块牛排。看到月夜的到来，九条政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哎呀，我们的偷吃居然被月夜先生看到了，真是太羞愧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我才吃了两顿罐头我就忍不住了，月夜先生和两仪小姑娘要一起吗？烤箱里还有两块牛肉。”

“谢谢，不用了。”月夜压住心里的火气。发布指令的规则里，确实有不能伤害执行者这一条，但也仅限于发布指令的那一刻。如果有人在发布指令后才破坏了客观的执行条件，那规则也无可奈何。月夜快步走进厨房，打开了冰箱，就像他担心的那样，冰箱里的肉是有限的，把三种肉加起来，目测大概十一二千克那样——本来生肉应该比这更多的，但门外那两个人烤熟了不少。

月夜几乎可以肯定这次的发令者在九条家那边，但具体是谁他不好判断。对方用他挑泳装的半个小时构建了一个简单而有效的阳谋，还用一种最没破绽的方式限制住了他。月夜知道，这个阳谋不是针对他的。把他列为执行者，并非是要伤害他，而只是为了让他不能帮助其他执行者而已。

肉不够，还不能伤害其他人，那就只能从自己身上……想到这，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从刀架上抽出了生食刀。不管怎么样，先把自己的指令完成，才是当前的第一要务。

“式，麻烦你把藤乃叫来。”月夜放好了菜板和秤，称了三千克的肉，开始切起来，“一定要快，情况有点糟。”

“明白了。”两仪式虽然没有收到指令，但她能从月夜的表情中读出事态的紧急程度。

浅上藤乃很快就被来到了厨房。看到她一脸迷惑的表情，月夜稍微放下了一点心。看来自己身边的这两个人都没有被指定为执行者。

他切好了肉，把它放进了冰箱里。他称了一下剩下的肉的重量，九千克多一点，最多可以满足三个执行者的需求。他把肉放回了冰箱里，带着两仪式和浅上藤乃坐在了餐厅门口的茶吧沙发上。

没过多久，餐厅的门就开了。两仪元纪走了进来。他向着月夜和两仪式微微弯腰致意，随后便走进了厨房。看样子，他也是执行者之一。他快速切完了肉，像来时一样安静地行了一礼，离开了餐厅。

下一个来的是两仪特别行动组的爆破手植良治夫。看样子这大叔是午睡睡到一半被邮件吵醒了，一看是指令邮件，就立刻来执行指令了。他似乎没看到月夜和两仪式，揉着眼睛就进了厨房。

他前脚刚关上厨房门，后脚餐厅门就再次被打开了。突破手坂津英二走了进来。和植良治夫的大叔年龄不同，坂津英二很年轻，也很有精神。见到两仪式和月夜，他还带着活泼的笑容与他们聊了几句。随后，他也钻进了厨房。

月夜明白，残酷的事情就要开始了。坂津英二会用掉最后的一份肉，而接下来的执行者，将会面对一个血腥的现实。

过了一会，坂津英二就和植良治夫一起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们勾肩搭背地闲聊着，很快就离开了餐厅。在他们的谈话中，月夜听到诸如“正好”“不多不少”“庆幸”这种字眼。

他无奈地摇摇头。指令完成的邮件还没有发过来，也就是说，还有执行者没有完成指令。

餐厅陷入了安静。九条政忠和松坂良早就回去了，现在这就剩下他们三个了。

下午四点，机枪手国见实打开了门。他向月夜等人行了一礼，走向了厨房，但很快就又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不安的神色：“月夜先生，打扰您一下。您在做饭时，一般把肉存放在哪里？”

还没等月夜回答，餐厅的门再次被打开了。伴随着清脆的木屐声，一张月夜此时最不想见到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胜先生！？您……为什么会来这里……”

###第三百三十四章 第四幕，变奏（四）###

沙雕群779037920）

“您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啊……”月夜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听月夜小友这意思，我错过了什么东西？”两仪家主淡淡地问道。

“如果真的只是‘错过’了什么东西就好了。”月夜无奈地站了起来，“式，藤乃，你们等我一下。胜先生，还有国见先生，请和我来。”

月夜带着他们两个来到了厨房，随后打开了冰箱。

“如你们所见，现在已经没有生肉了。”月夜说道，“本来生肉是足够的，但九条政忠和松坂良把不少肉烤来吃了。这样就很麻烦了。”

“听月夜小友的口气，事情仅仅是‘麻烦’？”两仪家主问道。

“是的。”月夜点了点头，“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人肉，也是生肉。所以，事情还没到完全不能解决的地步。”

厨房似乎一瞬间安静了不少，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无论是两仪家主还是国见实，都能听懂月夜的意思。作为黑道成员，这种手段他们两个自然都干过。但如果是用在自己身上，谁都会感到毛骨悚然，内心打怵。

“……我明白了。”两仪家主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伸手去拿刀。

“稍等，胜先生。”月夜拦下了两仪家主的手，“三千克的肉，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个很严峻的数字。切肉所带来的失血非常难以处理，并且伤口愈合的难度也非常大。在现在这种形势下，谁做了这种事，谁就是给自己判了个死缓。”

“难道还有别的方……不，确实有别的方法。”两仪家主先是皱起了眉头，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您理解的没错，而这就是我站在这里的意义。”月夜点了点头。

“……我要是不同意呢？”两仪家主说道。

“您没有拒绝的资格。”月夜的态度很强硬，“式拜托我让您活到最后，那我就一定会让您活到最后，无论是用什么方式。我们之间的武力差距您再清楚不过了，我如果想要您强行执行某些动作，您是没有反抗余地的。”

“……我现在有点后悔让你来这里了。”两仪家主叹了一口气。

“您会有改变主意的时候的。”月夜轻松地说道。他从自己的大腿上解下了M500，递给了国见实：“只有一发子弹，请吧。”

“……我没有选择，是吗？”国见实苦笑了一下。

“差不多吧。”月夜并没有直接把话说死。

“我这不就是以命换命吗？”

“虽然都是献出自己的肉，但至少你比养殖场里的那些动物强。”月夜耸了耸肩。

“……凭什么本大爷要像那些猪一样死啊！”国见实突然咆哮着把枪口指向了月夜，“本大爷是道上混的，又不是什么军人，为荣誉和忠诚献身？我呸！傻逼才会这么选！”

他一手拿着枪，一手把自己的手机丢到了一边：“你想让老子死？那就谁都别想活！”

月夜非常冷静，甚至还笑了一下：“我劝您不要这么做哦，国见先生？既然我在这里，您觉得您还能活着出去？体面的死法至少还能给自己留点身后的好名声，要不您再认真考虑一下？”

“我考虑个屁！”

一般人的反应速度在零点二秒到零点三秒之间，加上扣动扳机的时间，大概在零点五秒左右。也就是说，在国见实这句话说完之前，M500的枪口就会射出那粒致命的子弹。

但事实是，M500发出了“咔”的一声，却并没有任何子弹射出。国见实有些不信邪，连续扣动了数次扳机，可枪都没有任何反应。

“把致命武器交给不稳定的人，我像是这种蠢蛋吗？”月夜笑得更开心了，“喂，广播后面那个，你在看吧？明知自己开枪会杀人，却仍然开枪的人，和触犯规则没什么区别吧？”

广播没有说话，但国见实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当啷”一声，他把月夜的枪丢在了地上，随后静静地抽出了自己的枪。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却非常坚决。他“咔嗒”一声解开了保险，随后把枪口插进了自己的嘴里。

“砰！”

国见实的身体缓缓倒下。两仪家主的眼中颇有几分骇然之色，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他很明显感受到了一股能量波动，但这股波动的来源却不是月夜，而是完全未知的。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国见实的死绝对不是自杀。

“国见实，违反规则，死亡。他的遗体将会在三分钟后退场。”广播这才发出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

月夜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枪，重新装回了自己的枪套里。他拿过国见实的手机，随手一丢，把它在了国见实的尸体上。

“月夜先生！”厨房门被打开了，浅上藤乃一脸焦急地站在那里，身后是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中也有一丝担心的两仪式。

“没关系没关系，我还好的很。”月夜笑道，把眼中的担忧之色压了下去。和两仪家主一样，他也不知道国见实是怎么死的。未知的往往都是最可怕的，但他不能在她们面前表露出这一点，于是他很快就装出了轻松的样子：“胜先生，切肉这件事就不用我教你了吧？三分钟时间挺短的，你最好手脚麻利一点哦？”

说完，他便关上了厨房的门，带着两仪式和浅上藤乃离开了。

“走吧，我们去挑泳衣。”

没过多久，月夜就收到了指令完成的邮件。他看了一眼，就把手机丢回了口袋里。

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但遗留下来的问题却不少。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月夜巴不得赶快入夜，好让他仔细理一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月夜先生……这件……好看吗……？”浅上藤乃畏畏缩缩的声音传来过来。

月夜立刻笑着回过了头：“换好啦？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