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抚绫罗
“至于我对它的看法……”
说到这里，
他想起柳小江之前明确表达出的态度，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实话实说了。
“这点就算是我也很纠结……”
“我很清楚自己当年与邪门歪道结义的错误，也明白八奇技这东西或许真的不应该出现，但它毕竟是能满足世人长生愿望的珍贵之物，哪怕在理智上的确想过要放弃它……可在事实上却根本做不到。”
“只能说……”
“我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修行还不到家……”
“你明知是错，却一错再错……”柳小江并没有全信阮丰的话，而是面色平静的看着他，道：
“六库仙贼这东西虽说是你得了机遇领悟出的绝技，但紫阳真人在山谷中留下的机遇可谓天机……凡人是根本没可能看懂的。”
“如果没有无根生在中间作为桥梁，你们也是不可能凭借这机遇领悟出绝技的，但即便真的在当年有所领悟，也只是吃了点他人咀嚼过的东西，以你的天赋……更是不可能凭借它做到长生不死。”
“在清楚了这种事实以后，明白了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你也还是不愿意放弃六库仙贼么？”
“万一呢？”阮丰虽然不清楚柳小江为何知道的这么多，但对于他所说的这些话却并没有任何惊讶，接着更是眼神无比炙热的开口反驳道。
“你这些话更加证明了它，确实可以让人达到长生不死的境界，而我……也确确实实地体验到了它的强大，早已年过百岁的我却依旧还正值壮年。”
“哪怕我的天赋不够，但只要凭借它所给予的更多时间，我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能做到真正的长生不死……”
“五十年太短，一百年不够，五百年也只是个零头，一千年……才勉强算是在这世上活过了，但还是不够……根本不够。”
话说至此，
他抬眼看向柳小江三人，情绪稍显激动的摊手说道：
“什么永生的孤独……”
“什么只能眼看着亲人朋友一个个离去……”
“什么长生不死只是近乎永恒的寂寞与痛苦……”
“这些所谓的理性言论，这种所谓的长生之苦，在我看来……全都是放屁！”
“这世上有的是理由，能支撑人长久的活下去，寂寞？孤独？若性格孤僻到不愿结交新的朋友，若心性弱小到无法正视生老病死……那就让自己的亲人朋友一起得道长生！”
“永生之苦？呵呵……都是屁话！”
“可惜……”柳小江眼神毫无波澜的望着阮丰，心中却难免对渴求长生的阮丰产生了些许同情。
“你们也都只不过是他无根生手中的工具，六库仙贼虽然的确具有让人得道长生的可能，但在你身上……我根本看不到一丝成功的可能。”
“你啊……”
“不，不只是你，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家伙，以及之前已经死在我手里的巴伦·格里尔斯，你们这些得到了六库仙贼的人最多……也不可能活过500岁。”
第518章 公平
“此话怎讲？”
阮丰听到巴伦·格里尔斯的死即便有些意外，但更在意的却明显还是柳小江后面所说的那些话，甚至还忍不住朝着柳小江这个否定自己的人皱起了眉头。
“这不可能……”
“不可能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的情况，何况我现在就已经明确超过了百岁，却依旧还是处于身体素质最佳时期的壮年，按照我的想法就算再难得到提升，区区一千岁大关……应该也是拦不住我的。”
“这种事与你能活多久无关。”柳小江摇头道。
“普通人这种被天道死死掌控住的存在，活得越久就越会让天道感觉到强烈反抗，一百五十岁左右……其实就是普通人一直维持最佳状态的寿命上限了，你们每多活一点都是在与天道的规则作对。”
说着，
他缓缓抬手指向了头顶的天空，道：
“六库仙贼的确是很厉害，但就算是你把它修炼至自认为的大成，通过它让自身体质产生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变化，严格来说……也仍然还是没有脱离普通人的范畴，依旧还是处于天道的掌控之下。”
“现在的你……”
“尽管不吃不喝也能活下去，即便也算是在盗取天地生机，但实际也只是在通过这种特别的方式，让自己一直都维持住了普通人的最佳状态，或许比这更强……却也依旧还是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所以，继续维持下去，只要突破了一百五十岁的大关，你就会在真正意义上开始与天道作对，并在它所不能容忍的情况下盗取天地生机……”
“那又如何？”阮丰不解道。
“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不吃不喝……只通过呼吸来汲取天地之间的养分，就算那种所谓的天道真的存在，万物也都在按照规矩生存繁衍，与一个没有意识的东西作对，最终获胜的也只会是我。”
“呵……”柳小江望着无知无畏的阮丰，不由得深感好笑的摇了摇头道。
“你好像对自己有着很大的误会，我不否认你阮丰确实比普通人能活，但最多也就只是比普通人更能活罢了……”
“你身上根本就没有能蔑视一切的力量，何况就连我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战胜天道……”
说着，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同样死在自己手中的谷畸亭，道：
“对了，作为同样苟活于世的幸存者，你和谷畸亭之间也是见过几次的，应该明白风水气局这种相对更为神秘的东西吧？”
“你已经见过他了？”阮丰显然没想到柳小江居然有能力‘见到’谷畸亭。
“啊……”柳小江点头道。
“见是已经见过了，不过他那人多少有点毛病，还在为了当年的乱子四处奔波，甚至还下手杀了风后奇门的继承者，所以……我就把他给杀了。”
“不然的话……”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得知你还活着，又为什么会找上巴伦·格里尔斯确认你的位置……这可全都是你那位结拜兄弟提供的线索。”
“但，人都已经死了，这些自然也就不再重要了……”
“我只是想通过谷畸亭的大罗洞观，让你理解风水气局到底会有多么恐怖而已。”
“毕竟，就连发挥不了这东西十分之一力量的谷畸亭，都能在这世上做到来去自如的程度，如果是天道‘本人’……你猜与之作对的人，究竟会有多么凄惨？”
“届时……”
“就算你阮丰能凭借六库仙贼，躲过一些小事上带来的必死结局，但在无比恐怖的大自然面前……降雨时随随便便的一道惊雷，恐怕也都有可能会在气局的影响下，精准无误地劈到你的光头之上。”
“真到了喝凉水都塞牙的时候，阎王要你三更死……你阮丰又岂能躲得过五更？”
说完，
柳小江见到阮丰明显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继续加大力度的提醒道：
“阮丰，你这通过六库仙贼得到的体质，在恐怖的大自然力量面前到底能撑多久，会不会仅仅只是一道夹杂着‘私货’的雨时落雷，就让你百年来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灰飞烟灭呢？”
扑通。
“为什么……”
阮丰很清楚以柳小江的力量，根本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欺骗自己放弃希望，于是便备受打击的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我只是想得那长生不死而已，并不想以此来为祸到世上的任何人，为什么连这种事都不会被允许……这不公平。”
“在可控的范围之内……”柳小江看着不远处跪倒在地上失落的阮丰，道：
“它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可控之物脱离掌控，更不可能会赌你将来一直都会坚持原本的想法，除非……你打从开始就不是它能掌控与影响的存在。”
“八奇技……”
“它们或许有机会让人朝着曾经那些成功过的祖师们靠近，但如果只是单一的某种绝技……普通人也只会败给天道所定下的秩序。”
“至于天道是否公平……”
话说至此，
他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晴空，接着眼神多少有些复杂的说道。
“或许也正因为没有自己的意识，才会在这种通过规矩来维持世间万物稳定的情况下，不会由于私情对世间万物产生任何意义上的包庇，无情……虽然这有好有坏，但至少更容易做到绝对的公平。”
“我啊……”
“十七……”这时站在阮丰身后一直沉默的秃顶大胡子，忽然走上前来蹲在了阮丰的身边，道：
“你千万别听这家伙的胡言乱语，虽然我不太明白你们都在说些什么，但起码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他一直都在引导你走向自我毁灭，刚才那些话明显就是用来击碎你心中理想的武器。”
闻言，
柳小江重新看向了不远处的二人，并且根本没有在意秃顶大胡子的污蔑，只是面色淡然的看着他们开口说道：
“你之前那些行为的理由我已经明白了，所以现在就来做个选择吧，是为了心中不可能实现的理想去死，还是让我废了你们身上的功夫……在这岛上安然的度过最后时光？”
“这六库仙贼如今在外面的世道上，除了那个和我很是相似的家伙之外，也就只有你们两个普通人懂得这种法子了……”
第519章 固执的人心
“有什么区别么？”
阮丰抬头看向柳小江三人，眼中几乎充满了对命运的不甘，“于我而言……失去得长生的可能，就等于是彻底否定了人生。”
“所以……”尽管阮丰这么说无疑是拒绝了自己的‘好意’，但柳小江却并没有意外于对方所表现出的固执，望着不远处二人的眼神也仍是那样平静淡然。
“你是打算与我们顽抗到底么……”
“不成功，便成仁。”阮丰似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紧接着便从地上缓缓站起了身子。
“既然是我自己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算是成功的可能性很低，至少……也要坚定不移的走完自己能走的每一步。”
说着，
他甚至还缓缓伸出双手在胸前合十，微笑道：
“我辈的修行之人，向来皆是如此……”
秃顶大胡子见此不免还想开口进行劝解：“十七，你这是……”
“老王，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阮丰回头看了看在岛上陪伴自己许久的友人。
“你是想让我坚定自己的心性，不要被他人三言两语引出心魔，不过你也还是小瞧了自己的朋友，我很坚定……起码很清楚自己脚下的路，成功与失败皆不能让我停下脚步。”
“心魔，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存在……”
“究竟是生存重要，还是脚下的路重要？”秃顶大胡子理解了阮丰的意思，但却明显不愿见到他死在自身的固执之下。
“我的确是很想活着……”阮丰道。
“以至于觉得唯有长生才能满足自己，但若是轻易就能见到生命的重点，为了短短数年苟活放弃脚下的路，放弃将来有可能得那长生的机会……我，也就不再是我了。”
“我要的只是长生……”
说完，
他更是表情充满歉意的朝着秃顶大胡子说道：
“老王，对不起了，想不到把我的法子传授于你，换来的结果却并非是你我的长生久伴，而是要让你与我一同面对此等灭顶之灾……是我害了你。”
闻言，
秃顶大胡子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看了眼不远处的柳小江，也就明白了阮丰为何会这么说。
“得了吧……”
“我在外面可是坑害了不少人，若非如此也不会跑到这座岛上，如今遇上了这等恐怖异常的家伙，也只能说是我这恶人本身应得的报应。”
“而且……”
“如果不是十七你的话，我之前就已经和岛上的其他人一起死了，现在……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老王……”阮丰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位邪门歪道的友人，此刻居然并没有任何想要怪罪自己的意思，原本充满歉意的眼中也随之出现了些许感动。
“谢谢了……”
“谢什么。”秃顶大胡子摇头笑道。
“能有十七你这等人物陪着，黄泉路上到也算不得寂寞了，如果真要说谢谢的话……也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不过……”
说到这里，
他转头看向另一边不曾打扰自己二人的柳小江，道：
“十七，咱们现在说死也未免言之尚早，你我在这岛上一起待了这么久，也从来都没有见识过彼此的手段，你我最后哪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起码也要让这怪物见识一下咱的实力吧？”
“嗯！”阮丰对此用力的点了点头，接着迈步走向了秃顶大胡子，与自己这位被称之为邪门歪道的友人站在了一起。
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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