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抚绫罗
闻言，
柳小江这次倒是沉默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说道：
“如果……未来真的要与天师府作对，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与师门决裂，我相信不管天师府做出怎样的选择，师爷与师父他们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应该也不会像你一样对我选择的道路指手画脚。”
“张灵玉，既然我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再也不是正一天师道的弟子了，你……最好注意与我说话的态度。”
此时，
他在语气上显然对三人疏远了几分，看起来就像张灵玉的话将他惹恼了一样。
但事实上，
柳小江心里也确实是莫名有些烦躁，但并非是因为张灵玉这种‘好心办坏事儿’的态度，而是被张灵玉指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选择性忽视的问题。
道门如何……
柳小江的心里其实并不在乎，哪怕那些道爷全都一样，皆是为了大义与公司、十佬们站在一起，要为世道除去自己这个混乱的根源……
他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让人意外的，因为道门那些人心中的理念本就如此，必然会选择下山出手帮忙解决乱世问题。
但龙虎山不同……
柳小江终归还是对天师府抱有极大的好感，也对老天师与田佬两位曾给予自己照顾的老人，极为特殊的充满了那种晚辈对于长辈的尊敬态度。
他自认为哪怕要与世上所有人敌对，也绝不会在交手时选择对他人手下留情，即便是那些与自己存在师门情谊的道爷……也一样。
可如果未来真的要与天师府敌对，甚至是天师府的人……乃至老天师也同样站了出来，要为世道除去自己这个一切罪魁祸首……
他还真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否下得去手。
更何况……
如果仔细考虑天师府在世道上扮演的角色，那些正一弟子在未来站出来与自己敌对……估计也是大概率会变成事实的一种既定情况。
天师……则更是如此！
第580章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
此刻，
柳小江还是第一次认为自己的修行不够，空有力量却完全无法坚定自己心中的念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对正一弟子……甚至是对老天师下手。
若是不认真对待这个问题的话，他也觉得那位不知真相的老天师，很有可能会导致计划的全盘失败，自己一个不小心……甚至还有可能会死在那位老人的手中。
但若是认真对待，决心对付必定会站出来的天师府，以至于拼尽全力不让老人影响计划……那就必然是要丧尽天良的亲手杀掉老天师！
否则……
他也根本没把握在不尽全力、不杀掉老天师、不让天师府名誉受损的情况下，还能想出一个可以完美解决掉这一系列问题的办法。
毕竟，即便是将一切都告知于老天师，说明自己并非是想摧毁世间的一切，而是在与另一位老人执行早已制定好的计划，以天师府在世道上扮演的角色……也只能是与众人一起面对嬴勾这个灾厄。
如若不然……
那便是对门下弟子的纵容，便是任由门下弟子为祸世间，这对于天师府名誉所造成的影响……也足以在世人心中彻底摧毁正一道！
柳小江不愿以任何方式玷污天师府的山门，更不想让正一道在老天师与田佬这一代，因为自己这个做弟子的而失去原有的名誉，以至于让两位老人成为山门传承历史上的罪人。
所以……
一旦真正考虑起了关于龙虎山的种种问题，他便极为罕见的陷入了犹豫与纠结之中无法自拔，完全想不到有什么手段可以既让自己达成计划，又不会从各种意义上损害整个正一天师道的利益。
果然……
一直以来的逃避与主动忽视，只会让问题到来时变的更加麻烦……
另一边，
张灵玉本就是为了柳小江与天师府两方着想，不想见到他未来必须要与师门站在对立面上，结果却听到了对方如此不念及往日情分的话，难免也是对此深感委屈的逐渐沉默了下来。
“……不至于，不至于。”
张楚岚听到柳小江这般疏远的言论，看了看疑似正在想事情的柳小江，以及一旁委屈到仿佛要哭出来的张灵玉，赶忙打了个圆场道：
“柳大哥，我们是绝不会与你作对的，也不会参与你们那场所谓的争斗，至于一切的背后究竟还有何目的……你心里有数便可。”
“龙虎山的问题……”
“我最近有时间也可以帮忙想想办法，我猜……你应该也是不愿以任何方式损害咱天师府的利益，否则也不至于因为小师叔的话而突然变得如此疏远。”
“不过，这也得先让我来好好想想……”
说到这里，
他若有所思的低头沉思了片刻，喃喃道：
“我们之前去过龙虎山，虽然不是为了柳大哥的事，但多少也提起过最近的事情，我那位师爷当时的态度倒也……”
然而，
张楚岚越是细想龙虎山与柳小江之间的问题，眼神就越是随之变得凝重与复杂了起来，以至于喃喃自语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眉头紧锁的彻底闭上了嘴巴，明显也是注意到了其中的一些关键之处。
而且……
这些最能解决问题的关键之处，也是无一例外的都没什么办法能够解决……
这时，
“此事毕竟与你们无关……”柳小江并没有理会一旁委屈的张灵玉，而是抬头看向眼神复杂且凝重的张楚岚，道：
“我今天过来也只是为了收取炁体源流……”
说罢，
他转头看了看已将桌上食物扫荡一空的冯宝宝，道：
“还是先把老农功……也就是炁体源流交出来吧，这东西对你们来说毕竟也不算太过重要，就算交出来也并不会对你们产生任何的影响。”
“但若是不交……”
“事实就像我方才所说的那样，赵方旭他们到底会不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选择利用冯宝宝和你们手中的炁体源流……那可就说不准了。”
闻言，
张楚岚察觉到柳小江看向冯宝宝的眼神，马上就猜到了对方知晓的事情比自己更多，甚至就连炁体源流是如何被自己爷爷传下来的方式，也显然并没有真正瞒过对方的那双眼睛。
“柳大哥，你知道的……炁体源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甚至还想让它成为人人都会的东西，因为这样起码也可以让我不再显得那么特殊。”
“不过……”
“我自己也并没有真正搞懂这东西，所以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将它交给你，宝儿姐虽说是从我爷爷那里得到了完整的老农功，但却并没有修炼这种明确是要交给我的东西……”
“无妨。”柳小江面色平静的摇了摇头，周身即刻散发出诡异的黑炁，并最终逐渐凝聚成了两只黑色大手。
“现在只要你们不做抵抗，通过这双全手的能力……我一样能在你们身上得到完整的老农功。”
“呵……”张楚岚不免多看了那两只黑色大手几眼，“想不到柳大哥还真就是有备而来啊……”
“回答呢？”柳小江看着张楚岚与冯宝宝，尤其是看着眼中有些‘期待’的张楚岚，提醒道：
“如果你们心中很抵抗的话，虽然我同样也可以得到完整的老农功，但那时……也难免会对你们的灵魂造成一定损伤。”
“双全手，可不能像是修复肉体躯壳一样，随随便便就能修复他人的灵魂，更多的……也只是对灵魂的一些浅显操作罢了。”
“修复灵魂这种事……我做不到，最多也就是彻底摧毁一个人的灵魂，或者是阻止部分受损灵魂日后的自动修复罢了，毕竟毁灭这种事……可比创造与修复简单的多了。”
“这样么……”张楚岚眼神怀疑的看着柳小江，试图确认对方到底有没有说谎，但最终却并未在对方脸上发现任何异常，只能暂且相信了双全手确实没有修复他人灵魂的能力。
随后，他便立刻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冯宝宝，嘱咐道：
“宝儿姐，等下……你可千万别犯傻啊，别给柳大哥伤害我们的机会。”
“嗯！”冯宝宝见此用力点了点头，道：“我晓得嘞……他已经是个坏人了。”
“宝儿姐……这种事你有数就行，说出来多让人尴尬啊，人家可是已经够给咱们面子了。”张楚岚无奈的苦笑道。
“……”柳小江。
下一秒，
两只黑色的大手便逐渐延伸至了张楚岚与冯宝宝的头顶，并在张楚岚极为疑惑的注视之下，几乎同时落在了他们二人的脑袋上……
第581章 它还真就是术之尽头
许久之后，
也许是察觉了冯宝宝眼中的情绪，又或许是已经成功通过双全手的能力，获取了二人脑中关于炁体源流的记忆，那两只由炁构成的黑色大手顿时消散不见。
“这就完了？”张楚岚在过程中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样与不适，眼见着原本放在自己头顶的黑色大手消散不见，立马转头看向身边被施加了相同手段的冯宝宝，并在确认对方没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
当他再次看向餐桌对面的柳小江时，却发现对方不知为何……正在用一种极为凝重的眼神看着自己二人。
“柳大哥？”
“那神明灵居然也是炁体源流的一部分……不，应该说正因为炁体源流是此等程度的东西，所以才一样可以使用那种让炁无效化的手段么。”柳小江语气多少有些意外的朝着张楚岚说道。
“你之前在碧游村那边所使用的手段，果然还就是无根生那种所谓的神明灵……”
“……可能是吧。”张楚岚赔笑着用手挠了挠后脑勺，道：“我自己也并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在和全真一样于自身体内结丹……”柳小江想了想缓缓开口说道。
“不过，也只是在形式上有些相似而已，并非是因为修炼了与全真相同的功法……”
“炁体源流……”
“说白了就是条与全真理想目标相同，但在道路上却又与之不同的一种修行方式，而且相较于全真丹法……你爷爷所领悟的这种修炼方式，在某种程度上也更接近于炁的本源。”
说着，
他在三人的注视下伸出右手，并将自己的掌心缓缓向上摊开，使得一种近似于雷法呈现形式的黑炁，不停摇曳着逐渐显现在了掌心上方，道：
“因为真正认识到了炁为何物，明白了炁之所以产生、运行的道理，所以……才能将一切以炁为基础的手段无效化。”
“另一方面……”
话说至此，
他同样掌心朝上的伸出了左手，使得犹如液态般的阴五雷，以及散发炙热温度的阳五雷，同时出现在了自己的掌中……并不断变化着各种形态。
“因为真正认识到了炁为何物，认清了炁这种东西的本质，它甚至能将一切以炁为基础的手段，在可控的范围内将之拔高到另一个层次。”
“天师府的雷法……”
“你爷爷当年或许与我一样，并未得到天师才能拥有的完整雷法，但凭借这所谓的炁体源流……倒也足以领悟出五雷正法的全貌了。”
话音落罢，
他掌中那两道同时显现出的雷法，甚至就在张楚岚与张灵玉二人疑惑的目光中融为一体，但最终却在即将呈现出五雷正法的全貌之前，被其毫不在意的随便挥了挥手就给驱散了。
“别瞎想了……”
“如果想要学会这真正的五雷正法，还是找机会回山上继承天师的位置吧，不然……就算有着炁体源流这种东西，失败的后果也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你们需要符合自身状况的‘前人经验’用以辅助，或许才能勉强做到我刚刚用于解释炁体源流的行为……”
“刚才那东西……”张灵玉见证了柳小江方才呈现于掌中的黑雷，不禁怀疑道：“难道就是真正的雷法么？”
“啊……”柳小江看了眼张灵玉，点头道：“刚才那个就是正一天师道的五雷正法了。”
“黑的……”张灵玉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期望，“元阳受损之人……也能学会这五雷正法么？”
“当然……”柳小江没想到张灵玉如今仍在纠结于这等小事，不免极为诧异的看了看对方，道：
“天赋卓绝之人，可不一定都是处子之身，如果因为这……就要天师府在选择继承者的时候，放弃天资最为卓越之人，继而选择处子之身的‘庸才’，岂不是小看了过往的那些前辈大能？”
“不管是阴五雷法，还是阳五雷法……都不会影响学习五雷正法，无非也就是最后究竟以‘谁’为主的区别。”
“水脏雷难道就一定会弱于绛宫雷么，二者在本质上的区别……也只不过是能力效果上的不同罢了，具体威力也仍然还是取决于施法的那个人。”
“原来是这样么……”张灵玉顿时眼神复杂的低下了头，明显是因为事实而对自身产生了怀疑。
见此，
柳小江不由得缓缓皱起了眉头，但最终也还是没有对张灵玉多说什么，他很清楚某些修行只能凭借修行者自身来完成，外人……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
于是，
柳小江便再次无视了张灵玉这种麻烦的家伙，重新看向了在场的张楚岚与冯宝宝，目光尤其在冯宝宝身上停留的时间最久，以至于冯宝宝忍不住好奇的看了过来，他才终于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张楚岚。
“我原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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