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抚绫罗
不想死，也可以说是每个生命体的本能。
人们能心平气和的面对死亡这种事，却也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能接受死亡，大限将至的老人……也只是在死亡面前无可奈何，最终被迫不得不接受它罢了。
倘若能活的更久，拥有充足的时间，什么事物变迁所带来的恍惚，什么亲人不在所带来的痛苦……都他娘的扯淡！
这只要是个思想正常的家伙，就不可能会拒绝长生这种事，毕竟人类最缺的便是时间这东西，而充足的时间所带来的种种好处，也要远大于那些被幻想出来的长生之痛。
所以，不管怎么看，长生不死这件事，对人类的诱惑也都非常之大，在柳小江看来也足以凭此‘策反’一部分人类了。
毕竟，人类这种生物的贪婪之心，可是要比其他生灵更为严重的，一点所谓的物欲都能让他们恶到没边，长生……以及它所能带来的种种好处，也只会让这些家伙在顷刻间失去理智。
而且，如今有了几个全性成员在前，也根本不用柳小江解释自己能否做到这样的事，是否可以随手赋予他人长生不死的能力。
基地内部正在遭受折磨的沈冲，也足以证明柳小江口中的长生不死，并非神话传说中那种遥不可及的存在，反而……货真价实的存在于世人们的面前，还让他们产生了一种唾手可得的感觉。
于是，在这莫大的诱惑之下，
一些由于老天师之死而感到绝望，本身心境修为也不到家的异人，便很快在柳小江的说辞下产生了小心思，甚至还有人已经开始把目光投向了周围的同伴。
“你们还在等什么……”
柳小江见到远处的众人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产生了动摇，当即再次缓缓开口提醒众人道：
“如果你们练炁是为了获取力量，获取力量则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世上活得更为潇洒……”
“那么长生不死……不仅会给你们带来的充足的时间，让你们终有一天能够获得自身所希望得到的力量，甚至还彻底避免了你们作为人类所无法回避的一些危险。”
“来自于他人的针对，来自于自身寿命的限制，还有那命运对自己的折磨，这所有的一切……你们也都能通过长身不死，让自己在任何时候活得从容不迫。”
“而代价……”
“则只是需要你们在必败的前提下，站在胜利者的一边对失败者落井下石，这种事对你们来说难道还是极其艰难的选择么。”
“而且，就算是有道德这种东西在旁监督，但你们人类做过的蠢事难道还少么，基于那所谓人性上的复杂……哪怕道德上无法原谅此事，也肯定还是会有许多人理解你们的选择吧。”
“败者什么都是错的，胜者就算真的卑鄙，之后的历史……也都是由胜者亲手书写的。”
“之后的你们完全可以是迷途知返的朝圣者，而我……则是拯救了你们这些朝圣者脱离苦海的真神，至于那些不打算接受我仁慈的家伙，则是被恶魔彻底蛊惑，不愿意回头的无可救药之人。”
“这种如此常见的故事，你们难道都编不出来，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说着，
他转头看向一边仍在与黑炁纠缠的几位师兄，接着便将自己手里属于老天师的脑袋，扔在了老天师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旁。
“原来如此……”
“你们是觉得道门弟子，认为他们正一道的人，仍是你们之中最大的希望么，那好……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这种寄托于他人身上的希望，到底是有多么的脆弱不堪。”
话音落罢，
柳小江立即朝着自己的几位师兄抬起了手臂，而在他周身附近所蔓延的大片黑炁之中，也随之再次出现了更多凝聚成型的手臂，并朝着本身就已疲于应对的师兄们延伸而去。
见此，
尚未被老天师与荣山之死影响的几位师兄，立马提高警惕加大了自身炁对功法的输出，一个个身上的金光也因此绽放了更为刺眼的光芒，显然是要依照自己的理解，学老天师一样应对这黑炁。
只可惜……
这些师兄的修为水平虽然不弱，几乎每个也都远在张灵玉之上，但他们毕竟不是老天师，那身比张灵玉更强的修为，也只是占了修行时间上的便宜。
所以，即便是想要学老天师一样，分化出一部分金光专门用于抵挡黑炁的侵蚀，却完全做不到老天师那样对金光咒得心应手，分化并驱散已被黑炁侵蚀的金光时，在执行效率上也远不及老天师。
柳小江之前以黑炁化形而出，用于对付他们的那几条黑色巨臂，实际就已经将他们一个个逼到了极限，以此解决掉这几位师兄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但，为了塑造自己就算衰弱了，也依旧不是众人可以轻易战胜的形象，他最终也还是并没有给几位师兄留下任何余地，再次化形而出的几条黑色巨臂，也很快打破了几人努力维持的那种平衡。
短短数息之间，
原本就已经被逼至极限的几位师兄，便已纷纷败在了柳小江这位小师弟的手里，一个个皮肤青紫的被黑色巨掌抓在了手里，没几秒就已被尸毒夺走了体内的一切生机。
“看吧……”
黑炁化形的巨手随之恢复原形，重新化作大片黑炁回到了柳小江身边，而那几位同样名声在外的天师亲传弟子，也都在此时像个木偶一样掉落在地上，随着龙虎山的天师一起死在了嬴勾手中。
“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他人的身上，总是等着其他人站出来拯救自己，那这希望……简直不堪一击，只会像人命一样脆弱。”
“所以，好好考虑一下吧，究竟是要死在我的手里，还是要作为工具……从我这得到长生的机会，继续在未来的世道上活下去，我会给你们两分钟时间用来做出选择。”
说着，
感觉到场内对自己强烈的恨意，柳小江转头看向了这股恨意的来源，却发现是那些根本插不上手的正一弟子，也认出了远处那两名站在其他人前面的家伙。
“业兴，极云……”
“哼哼，还真是好久不见了，怎么样……如果是你们的话，应该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吧。”
“毕竟，你们两个之前在山上的时候，就连学习半部雷法的资格都没有，而且若无任何意外的话，你们将来也只能是下山还俗的结局，今后跟随我……那区区的半部雷法，想学也就学了。”
“而且，你们也都是修道的，应该能理解充足的时间，对于修道之人来讲何其重要……”
“小师叔……”业兴与极云看着如今这个完全不再是柳小江的怪物，口中的称呼虽然依旧是当初的那句‘小师叔’，但眼中却也已然没有了当初的那种熟络与恭敬。
不过，在老天师与自家师父被杀的现在，面对着犹如杀父仇人一样的灾厄嬴勾，他们若是还能像以往一样对待柳小江，不含一丝情绪的称呼对方为自己的小师叔，那才真的是奇了怪了。
在跟着下山时一些幻想彻底破灭的眼下，面对着早已经不再念及旧情的柳小江，他们没有立刻带领着正一弟子们冲上来报仇，其实就已经可以算是相当冷静的在为龙虎山考虑了。
然而，
在听见‘小师叔’三个字之后，在场的众人却也纷纷看向了业兴与极云二人，既像是在疑惑此二人为何还要将嬴勾称之为师叔，又像是在好奇他们正一弟子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此外，一部分已经动摇了的异人，在当下显然也无比期待着业兴与极云二人，能够做出那种符合他们心意的选择。
毕竟，若连正一天师府的人都经不住诱惑，那么他们接受嬴勾的提议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事后指责他们背叛的由头也肯定会集中在天师府身上，他们完全可以躲在天师府的阴影下活得很好。
与此同时，
察觉到远处众人看向业兴与极云二人的眼神，柳小江也不免下意识的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这倒不是在厌恶众人对天师府选择的关注，而是在不满业兴与极云二人对自己的那句小师叔。
于是，为了不让好不容易撇清的关系，因为二人不过脑的一句话产生影响，他便在语气上与业兴、极云二人拉开了很远的一段距离。
“早在之前，我就已经被天师府逐出师门了……”
“你们的这句小师叔，倒让我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不过那些与现在的一切显然无关，我要的只是你们明确跟随我的一个答复，毕竟在未来的那个世道上，我可不想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你们两个毕竟之前与我相识，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种事，也算不得是什么罕见的情况，那么你们的答复是……”
“又不需要化缘，道士下山……自然也就只有一个目的。”极云想都没想便开口说道。
“为世人斩妖除魔么……”柳小江闻言算不得失望，毕竟他本来也只是为了挑起人类的对立，并趁机记住都有谁不必在事后被苏醒。
换句话说……
在这长生不死的巨大诱惑，以及当前的这般绝望之下，能够坚持最开始的目的，不畏牺牲……并且不会遗忘掉之前那些牺牲的人，才是事后真正值得他做那些麻烦事的人。
毕竟，人与人有时候也是不同的，哪怕是敢来参与这场争斗的人们，从某种程度上已经可以算是英雄了，但异人们却有所不同……他们并非都是在为了所谓的世道而战。
他们只是清楚自己无法幸免，也明白这世道是普通人的世道，知道异人与普通人之间的问题，所以不得不参战……顺便与普通人证明自身的可靠而已。
这些异人里面必然不会有那么多纯粹的战士，大多数也必然不会有那些普通士兵所持有的觉悟，柳小江也并不希望一些老鼠屎站在英雄身边蒙混过关。
所以，才有了眼下的这一出诱惑戏码……
“那……你们两个，就是把我当成了必须要解决的妖魔，所以才会跟着其他人一起下山的么。”柳小江很满意业兴与极云二人的态度，包括他们身后那些同样怒视着自己的正一弟子。
果然，佛道弟子之中不出恶人或许太绝对了，但相较于不怎么重视心境修为的外界之人，真正的佛道弟子之间出现老鼠屎的概率，实际看来也的确是要相对更低一些的。
眼下在柳小江的感知之中，远处那群人里因长生诱惑而产生动摇的人，也确实大多都是其他俗世流派之内的异人。
这点哪怕是那几个十佬手底下的异人组织，也是远远不如佛道两门那些个弟子优秀的。
“这就是你们的答复么。”柳小江望着远处没说话的业兴与极云二人，明明并未由于二人对自己的态度而感到失望，但最终却还是朝着二人所在的方向失望地摇了摇头。
随后，他看向在场的其他异人，甚至是那些没有力量的普通士兵，道：
“你们呢……”
“就算是没有用炁天赋的普通人，也一样可在我这得到长生的能力，代价……只是要你们作为工具跟在我的身边，只要你们对身边的同伴下手证明自己。”
“你休想！”最先开口的并非各个异人流派的前辈名宿，也并不是仅剩下能够代表异人的几个十佬，反倒是一个在此时从普通士兵们身后走上前来的老者。
“相较于你这种家伙而言，我们或许真的脆弱不堪，也只有区区不过百年的时间，但生命……从不以时间来证明其意义，人类也有只属于自己的活法。”
“是么……”柳小江再看到跟在陈老身边的徐四之后，就已经大致猜出了这位老者的真实身份，而后便默默记住了属于对方独有的炁息。
“那就让我们看看你这些话，到底会不会被其他人认同好了。”
“人类，我只给你们最后十秒的时间，倘若希望在我这里得到长生，而不是继续站在那边无意义的死去，那就在这最后的十秒内赶快作出决定。”
“十秒之后……”
“今日在场的不会有任何活人，我要用你们所有人的命，来与外界的其他人类证明，反抗嬴勾……是你们人类在错误的道路上，自己主动选择了一错再错。”
第805章 预想不到的忠诚
长生对人类来讲真的没有任何诱惑力么？
答案显然是否认的。
哪怕是现今这种只要自己主动站出来，对身边的其他同伴就等同于背叛的情况，也仍旧是有不少人对嬴勾的话产生了动摇。
如果那位老天师还在，希望也仍然没有消失，或许并不会有人考虑‘投降’这种事，因为他们都认为像是嬴勾这种怪物，最后必然会死于世道大义的重压之下。
嬴勾所掌握的种种手段，还有那不死之身的秘密，也理应是他们这些胜利者手中的战利品，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他们这些人的心里面，说的也就是这种情况了。
他们此前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在经历过嬴勾这道劫难之后，自身……究竟能凭借‘战利品’发展到何种程度了。
八奇技？
那算个屁啊！
若是能得到嬴勾的秘密，他们或许也能像嬴勾一样，掌握着那等强大的力量，同时还能拥有不死之身，届时还谈什么八奇技不八奇技的。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哪怕是八奇技……又能有什么用！
他陆瑾与风正豪在嬴勾的眼中看来，还不是连站在自己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什么八奇技？全都是狗屁！
只是……
这些人对胜利之后的想象倒是挺美，也以为在龙虎山上千年的传承面前，就算是嬴勾也可能会败在张之维手中。
结果，虽然张之维要比在场的其他人更强，甚至具备了与嬴勾面对面平等交手的资格，但最终胜利的那个人却也还是超出了他们预料。
他们根本没想到就算是龙虎山上千年的传承，居然也只能给嬴勾这个怪物带来些许的麻烦，张之维拼尽全力竟然也只是大幅度消耗了嬴勾的炁力。
现如今，面对着仍有余力的嬴勾，
在场众人都知道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在这场灾厄面前或许也还有一丝机会，但也明白最终就算是真的赢得了胜利，自己这边也说不定还会牺牲掉多少人。
他们的确很想赢，很想要战胜嬴勾，让一切恢复平静，但他们不想最终要为胜利付出牺牲的那个人……是自己。
所以，在当前这种或许能赢，或许付出牺牲也只会失败的情势下，一些想法不够绝对与纯粹的异人，考虑到长生不死的巨大诱惑，也开始思考起胜利是否真的那么重要了。
毕竟，就算最终在付出了巨大牺牲后勉强赢了，可一旦为此付出巨大牺牲的那个人是自己，那么人们的未来即便充满了光明，对自己而言却已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了。
人啊，一旦在大事面前开始计较得失，就已不再是其他人可靠的同伴了，因为这种人无论何时显然都只会考虑自己，哪怕……是在这种事关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
而这些人的犹豫……
就算是陈老从基地内部走了出来，试图用自身存在来稳定所有人的军心，也根本没有产生任何正面积极的影响。
相反，由于陈老的出现，一些认出了老人身份的异人，反而会觉得这是老人认为情况已经足够危急了，他自己就算再躲下去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是老人在明知必败的情况下，想要站出来集合所有人的力量，与那恐怖的嬴勾拼至最后一刻……不死不休！
这种想法对于那些已经动摇了的异人来讲，毫无疑问就会起到严重的反作用，甚至主动将他们朝着嬴勾推了一把……
“孩子们，我们脚下这片土地，联系着我们的未来，也是我们至今赖以生存的宝贵之物，为了它……我们曾无数次的战斗，无数次不惧牺牲的流血。”
“我们……”老人显然也猜到了身后的众人之中，不可能都对那长生不死没有任何渴求，于是慷慨激昂却又不失沉稳的开口说道：
“也曾无数次将想要夺走它的强大敌人，一个个悉数打败、驱逐出属于我们的土地之外，无数先烈在这片土地上抛头颅洒热血，就为了我们这些后辈小子，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安逸的生存下去。”
“可难道换做是我们这些后辈小子了……”
“结果却要在面对着强大敌人的时候，主动将先烈们付出无数牺牲才保下土地拱手让人么……”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这片土地不再属于我们自己，那将来诞生在这片土地之上的孩子，等他长大成人问起自己为何没有家的时候，又该如何理直气壮的告诉他，我们把家让给了敌人。”
“长生不死……变成嬴勾一样的怪物，放弃自己作为人类的一切。”
“甚至是背叛所有信任着自己的同伴，无视先烈们与同伴们为此付出的牺牲，像条狗一样在敌人的脚边苟延残喘，你们……难道不会觉得羞愧么？！”
“你做一条狗不要紧，难道要让你们的孩子，也像你们一样在敌人的脚边苟延残喘，要靠着敌人偶尔的一点假慈悲活下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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