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弦
“别人都在看着咱们啊。”
尤娜小声地低语了一句，看了眼身后裹着斗笠的亚丝娜，突然间觉得她那个神秘兮兮的碍眼装束其实也不是没道理，最起码能减少瞩目度，不至于成为现场焦点。
“除却咱们之外，有四十二人的样子。诶，那不是阿戈尔吗？她坐在对面的圆柱上呢。不过这家伙应该不会参与到攻略中来，顶多打打杂。”
桐子快速地扫视过整个广场，将大致情况记在心中，眼尖地瞅到了不远处某名畏首畏尾的小老鼠。
而洛叶尚未来得及多说些什么，伴随着清脆拍手声，极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响遍整个广场。
“啪啪——！”
只见一名体型修长且穿戴散发着金属光泽防具的单手剑士，纵身跃上了广场中央的舞台上，清一清嗓子用那嘹亮声音将众人注意力转而吸引到他这边来。
“好！那个，让我们赶紧开始吧！大家都稍微向前……走个三步，到这里来！”
看着这名突然站出来的俊逸青年，玩家中有一小撮发出了细微议论声。一方面是有所惊讶于他那宛若小白脸般的面孔，以及那如同波浪的青色鲜艳长发。另一方面则是不大明白他主动蹦跶出来是有何目的，有所怀揣警惕。
而男子面对大伙儿所持有的猜忌，如反射般流露出了爽朗笑容，朗声道。
“今天，大家能响应我的号召在此集结，真是太感谢了！虽然有人认识我，但我还是重新做下自我介绍吧！我叫蒂尔贝鲁，职业是坦荡的骑士！”
话音刚落，舞台附近处就人潮涌动，口哨声拍手声响彻不断。但稍微隔远一点的地方，比如说洛叶这附近就反应甚微，大家都是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
排除掉凑热闹起哄的可能性，即意味着这帮人极有可能就是这位自称蒂尔贝鲁的青年团队里其他成员，在台下帮忙营造气氛，在各种场合都不难看到类似招数。
别人能在游戏前期就建立起小团体，起码也是意味着他有点本事，人格魅力或者实力的某一方面肯定有优点，洛叶即便猜测出这点也只是默不作声地看他表演，知晓他八成是想要抢这个攻略会议领头人的资格。
“在最前线召开会议，并把你们这些顶尖玩家聚集到一起的理由，我想也不用再说了吧……”
蒂尔贝鲁似乎是很喜欢这种被瞩目的感觉，满意地点点头，而后高抬起右手直指向屹立在街道对面的巨塔——第一层迷宫区，继续述说道。
“就在昨天，我们的队伍发现了通往那座塔最上层的道路。也就是说，明天，或者是后天，我们就能登上那里。抵达第一层的……BOSS房间！”
除了事先知晓情报的玩家群体都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骚动议论，窃窃私语地商议此事。
“一个月。到达那里，虽然用了一个月。但我们必须向大家通报这事不可。打倒BOSS，抵达第二层，将这个死亡游戏总有一天会被攻破的消息，传达给初始之街里等待着的玩家。这就是我们这些顶尖玩家的义务！我说的没错吧，各位！”
蒂尔贝鲁以那振奋人心的有力腔调振臂一呼，这回哪怕是除了他伙伴们之外的其他人也跟着拍起手来，确实觉得如他所言将四分五裂的玩家们聚集起来为了一个共同目的而发起进军值得鼓励，洛叶等人也都不例外地表示了赞同。
“等等，骑士先生！”
但就在此时，一阵低沉话语声却从人群中忽地传了出来。欢呼声立刻戛然而止，前方人群左右散开，而在空隙中站着的是名个头稍显矮小的尖嘴猴腮男子。
他背着一把稍大的单手剑，留着一副仙人掌似的茶色短发，就这么向前迈出一步险些摔倒地跃上舞台，用和蒂尔贝鲁正好相反的尖锐嗓音怪里怪气地说道。
“不先把那件事解决掉，谁有空陪你玩伙伴游戏啊？”
他带有日本关东地区方言的腔调，一出场便让现场好不容易炒热的气氛近乎跌落谷底。
而面对这名突如其来的乱入者，蒂尔贝鲁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改变，仅仅只是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那么一下，转而露出一副从容的笑脸挥着手。
“有意见我很欢迎啊。不过，发言前请报上名号行吗？”
仙人掌头搓了搓硕大的鼻子，向前再次迈出一两步，来到舞台中央对着蒂尔贝鲁说道。
“我叫牙王。”
说罢，他散出犀利光芒的小眼睛斜视着广场上的所有玩家。在经过一阵时间巡视完毕后，牙王用那沉闷的声音冷哼道。
“这里面，我怀疑混进去了，五到十个可恶的家伙啊。”
“怀疑？你在说谁？”
依旧站在牙王身后的舞台处蒂尔贝鲁很有范地将双手抬起来。而牙王连看都没看他，用憎恨凶恶的语气继续说道。
“啊，这不是明摆着么。现在已经死了两千人啊！就是因为那些家伙把什么都独占了，才会导致一个月死了两千人啊！对吧！”
一直发出细微讨论声的四十来名听众听到这说法顿时全都安静了下来，都知晓他是在指什么。而洛叶、尤娜、亚丝娜等人也无一例外地将目光投向了一脸懵逼的桐子。
某人的乌鸦嘴果不其然地灵光应验了啊！
第0417章 矛盾冲突
“那个，桐子你该不会是电竞毒奶旭东老仙的亲戚吧？”
洛叶有所怀疑地不断用目光在少女身上扫过，趁着蒂尔贝鲁还在舞台上跟牙王作纠缠的时候压低声音询问道。
我不是、我没有……
桐子很想就此辩解一下她身上绝对没有什么来自于东方的神秘力量，可在其他人那愈发诡异的目光注视下只能弱弱地发出悲鸣声，呜咽着低垂下脑袋而不吭声。
索性这话题并没有持续多久，几人的杂谈很快被位于广场中央的大吼大叫给彻底掩盖过去。
“从封测就过来的那帮家伙，在这个混账游戏开始的那天，就离开了起始之镇并消失了。把大约九千几百名新手彻底抛弃！他们将好的地带与回报丰厚的任务都独自占有，慢慢变得厉害起来，随后就不知所踪了。这里边也应该有几个吧，隐藏自己封测玩家的身份、打算加入到BOSS攻略队里的老滑头！按我说啊，要是那些家伙不出来下跪谢罪，并且为了这个作战交出所有道具和积攒金币的话，我是怎么也不可能把那些人当成可以托付性命的队友的！”
套在皮衣上镶有厚实金属片的锁子甲发出唰啦唰啦声音，牙王像是边磨着牙边吐露出愤愤然的叫骂，义愤填膺地就此发起了声讨，细长的小眼睛中散布着凌厉目光。
这就是先前有提到过的原封测玩家与现公测玩家之间的矛盾。
而就牙王这表现来看，他毫无疑问属于激进派一党，叫嚣着要原封测玩家为此付出代价才能勉强原谅。
亚丝娜和尤娜这两名萌新玩家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桐子这边就有点不大好受了。她似乎是有些听不惯他接下来从嘴中发出的不堪入目谩骂，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想要竭力不引人瞩目，没想到事态竟然演变到了如此恶劣程度。
大家明明都是被茅场晶彦坑进来的玩家有必要形成这么强烈的对立面么？
况且，眼下不是以攻略第一层BOSS为重？何必要进行无意义的内讧乱斗？这不还让那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看着这一幕的茅场晶彦笑话死？
当然了……
这些话桐子也只敢在心里头说说，不想表态地就此引起其他人注意。
她既不擅长打嘴炮又不擅长对付这类人，只能忍耐下来装作没听到。
不过——
少女是这么想的没错，但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也是如此。
“你这话是几个意思？难不成封测玩家还亏欠你了不成？你是没手没脚才需要别人一路提携？我看你明面上也勉强算个健全的人，没想到心智在发育时还是受到了干扰影响么？”
相当反感牙王那无差别谩骂，不同于那些销声匿迹龟缩这不敢发言的封测玩家，黑雪姬清脆嘹亮的声音下一刻便转瞬间传遍了整个广场，针锋相对般不肯想让，句句话如利剑直戳心脏般犀利。
“你、你就是封测玩家吧！看，这就被我给试探出来了！啊哈哈哈！”
牙王左顾右盼寻找着声音方向，注意到是黑雪姬发出来后也顾不得别人是颜值高的漂亮妹子，呲牙咧嘴地露出计划得逞的得意笑容，在心中算计着到底该如何捞上一笔。
“厚脸皮的我见多了，但真还没见到过几个像你这样恬不知耻却又浑然不自知的，有着闲功夫来玩游戏干嘛不回炉去重新修炼？真以为你那粗俗不堪的办法能试探出谁来不成？单纯地看不惯一头疯狗在面前乱吠而已。”
黑雪姬略显轻蔑地耻笑一声，双手抱臂悠然地坐在台阶上，居高临下俯瞰起原本个头就矮小的牙王，显然没把对方给放在心上。
这或许根本不是什么针尖对麦芒，而黑雪姬单方面的碾压。她骂人技巧可比牙王要高超许多，哪怕一个脏字都没有包含却愣是将他给骂得狗血淋头，气得对方直在原地跺脚，嘴唇都在打哆嗦。
这三两言语一下子就让旁边其他玩家不禁将异样目光投望过来，似乎是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漂亮的妹子骂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甚至远比一些男性要来得更为恐怖，心有余悸地倒吸一口冷气。
“喂喂，你这从哪学来的这一手啊？”
饶是洛叶也有几分哭笑不得，压低声音幽幽地揶揄了一句，却换回来黑雪姬一个没好气的白眼回敬。
“我、我要跟你Solo！敢不敢接！别以为我会让着女人什么的！混账东西，真以为我好欺负不成？”
牙王气不过之下只能寻求起这最原始野蛮的方式决一胜负，试图通过武力直接征服这名嘴硬的小丫头好让她认识到男性的力量。
“求之不得，看你那萎靡不振的小身板，七级有么？只敢对玩家叫嚣的仙人掌头。”
黑雪姬也不是什么善茬，早在加速世界里她就一路斩关过将才升到了Lv9，对于战斗并不陌生，光论技巧甚至不在网瘾少女桐子之下。
“你这家伙！”
被莫名其妙地取了个仙人掌头的绰号，还是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让原本还想登场露脸博得喝彩的牙王气得近乎七窍生烟，吱嘎吱嘎地咬着牙关气势汹汹地朝台阶这边走来，顾不得城镇是安全区不得战斗的说法就打算来一决胜负。
“慢着！你们二位都先消停一下吧！我等没必要无意义的内斗不是么？”
极富张力的男中音响彻在混乱广场内，只见一名个头在一米八出头的黑皮肤壮汉直挺挺地站起身来。他身后挂着把巨而粗犷的双手战斧，那粗犷魁梧的外表给人以莫大压迫感，让原本冲下舞台蹦上台阶的牙王吓了一跳地后退一步，颇为紧张地吞咽下一口唾沫，习惯性地还是有几分害怕畏惧这类人高马大的壮汉。
“你、你干嘛啊！”
牙王忍着打颤的双腿，强撑出一副强硬模样地质问道。
比起刚才那大声叫嚣，他这时候声音却莫名地细微下去了许多，若非现场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到这边，兴许还真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名堂……
第0418章 骚动与平息
“我叫艾基尔。牙王，照你所说，新手的大量死亡都是因为原封测玩家见死不救，所以你想要他们负起这个责任，谢罪并且赔偿，是这样吧？”
忽略掉对方所表现出来的不安情绪，黑皮肤光头壮汉声若洪钟道，径直望向身高相差甚远的牙王。
“是……是的。”
面对这瞬间展露而出的强大气场，牙王有些被吓到似的向后退了一步，不过很快又调整了姿势并故作夸张地尖锐大叫起来。
“就是他们见死不救，才会死了两千人啊！而且死去的两千人，大部分都是其他MMO游戏的顶尖玩家！那帮混账封测玩家，如果把情报、道具、金钱共享的话，现在这里就会有十倍的人数……不，或许此时已经突破了两层，甚至三层了，不是吗？”
他边说边向黑雪姬投以犀利目光，直接一顶大帽子扣了过去意图将她给归类为十恶不赦的公敌。阴郁地露出不怀好意窃笑，自知自己无疑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占据大义，就声势方面不可能轻易地落败。
虽说牙王一系列的粗俗表现很是让人心生反感，但不得不承认他提出的观点得到了一票玩家认可。他们窃窃私语地议论起来，或是出于贪婪或是出于觊觎心理纷纷瞄向一脸冷淡漠然的黑雪姬，有所蠢蠢欲动。
“牙王君，你是想这样说吧。金钱和道具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情报吧。”
艾基尔再次用嘹亮男中音进行了回应，从被肌肉撑得几乎要裂掉的皮甲外挂着的大型腰包里掏出了一个用羊皮纸制成的简易书本道具。封面上画着一只圆圆的耳朵，左右各有三根胡须的鼠之印记图案。
“这个攻略本，你应该也有吧。从霍伦卡以及梅戴的道具屋内都能免费得到的。”
“是有这个。那又怎么了。”
牙王不解地皱起眉毛，发出刺耳嗓音。而艾基尔当即将攻略本收入口袋内，对着茫然不知情的众人朗声道。
“这攻略本，是我每到一个新的村落或者街道，必然会在道具屋得到的东西。你们也是如此吧。情报如此之快，让人无法想象。”
“所以，那又怎么了？跟封测玩家将我们抛下不管不顾有联系么？”
牙王不耐烦地打断他，冷笑着讽刺道。
“将以上记载的怪兽以及地图信息提供给情报商的，除了原封测玩家外，你认为还会有谁呢？”
艾尔基平静地扫视了眼这名矮个男人，直击要点地反问。
闻言，其余玩家纷纷认可似的点点头表示赞同，的却觉得不大像是萌新能做得出来的行为。而牙王也立马识趣地闭上了嘴，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这最为要命的方面。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所谓的封测玩家们没有与公测玩家共享情报一事便彻底地不成立，他提出的要别人作出赔偿的要求自然也立不住脚。
“但、但这顶多只是个别人的行为吧？这分明是老鼠卖的小本本！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牙王即便自知已经不占据大义，但在被黑雪姬骂了一通后仍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不肯轻易地服软，颇为恼怒地瞪了眼非要站出来干预这件事的艾尔基。
“哦？那想必要让你失望了。里面部分攻略都还是阿戈尔从我们团队这边讨要来的，你说跟我们没关系？像你这样恬不知耻地占用别人劳动成果还为此洋洋得意的人兴许更应该率先进行讨伐。这场骚动说白了就只是你一人故意挑起来的，究竟是居心何在？”
还不等黑雪姬开口说些什么，洛叶已经是站起身来一股脑地回敬了过去，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稍显怜悯地望向仙人掌头男人，同样以他自个先前用过的扣帽子方式为其戴上了一定主动挑事的大帽。
“他的确是给我提供了很多有用情报，都记载到了攻略本中。”
不远处坐在圆柱上一直抱着看戏态度的阿戈尔突然地出声附和道，直接地肯定了他这说法。
“我。”
牙王还想要进行着辩解，但发现自己现在舞台上就跟名过街老鼠般无处容身后，原本一身凶恶气势霎时萎靡下来。
他原本还以为能够一呼百应地得到其他人赞同，哪料到局势瞬息万变，接连好几个人都站在黑雪姬这边替她说话，这下子反倒是让自己处于不利局面。
“我倒是或许猜测得到某家伙的想法，八成是垂涎别人有比你更好的装备、更高的等级……怎么，被我全部说中而感到心慌了？”
黑雪姬不会放过这个趁胜追击的机会，句句话直率地戳中牙王内心真实想法，让即便他本人也再难以反驳，表情呲牙咧嘴地作怪之后，只能如丧家犬般灰溜溜地连忙撤下舞台，大叫着你们给我记着而跑开广场，不敢再在原地过多地予以逗留。
“据我所知，这两千名死亡的玩家中有不少还都是各位口中所谓的封测玩家，他们总认为自己是MMO游戏的老手精英，将这个SAO游戏与其他游戏相提并论，才会犯下了本应可以避免的致命失误。但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自身的命运都将被这次会议所影响，我是这么认为的。”
艾基尔和善地向洛叶与黑雪姬点头示意并朗声道。而先前都一言不发依然站在喷水池围栏上的蒂尔贝鲁，稍显不自然地摆弄了下被夕阳染成紫色的长发，再次点头说道。
“没错，我也是多次徘徊在死亡边缘才能够站在今天这个舞台。就和艾基尔所说的一样，我们现在必须得团结一致共同向前进军。原封测者也是……如果排除他们而导致攻略失败的话，那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这番激励人心话语听得有些听众深深点了点头，原本打算给原封测者定罪的氛围就此发生了转变。这让原本还有些不安忐忑的桐子顿时松了口气，有所佩服地望向先前敢于在这时候发出声音的洛叶与黑雪姬，自知她是没这个勇气这么做的。
“我想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我现在想做的就是集合大家的力量攻破第一层。如果无论如何都不想和原封测者一同战斗，退出也行，不过这多少会有些遗憾啊，BOSS战最重要的就是团队协作。”
蒂尔贝鲁重新掌握节奏地巡视了一圈，会议最终就在他那向前进军的呼声，以及其他参加人员的盛大吼叫中宣告着结束。至于先前宛若跳梁小丑般逃之夭夭的牙王，貌似并没有多少人给放在心上。
第0419章 你们怎么还在讨论小香猪？
“根据阿戈尔的统计……原封测玩家貌似死了将近三百人，在目前死亡人数中占据百分之十五，比起总玩家占比的一成要高得多。”
攻略BOSS行动预定在明天一大早召开，一众玩家届时将在托巴尔纳城镇门口集合再向着迷宫区深处发起进军，而在此之前自然是通过休息来养精蓄锐。
手头有闲钱的玩家大可到旅馆开个房间舒舒服服地躺着，囊中羞涩的玩家只能悲催地露宿街头熬过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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