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游思
他们朝左边走，每隔十几步就会遇到两三个石头台阶，地势顺势矮上一截，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了半个小时，越发地深入地下。
终于，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两边贯通的空间，
一边是来时的路，另一边——在众人的正前方，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那里的光线比周围更加昏暗，安静得就像是有人在上面泼了漆黑的墨水，和他们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那就是我们之前遇到的走廊，黑色的东西其实是静止不动的黑雾，但只要你刺激它——”克蕾米说着，朝里面射出一道金色光线。
“噢，天哪。”赫敏小声说，大团的黑雾开始翻涌，里面传来响亮的噼啪声。
菲利克斯从戒指里取出一只鹰形魔法灯，青铜色的鹰轻轻拍动翅膀，张口吐出一个光球，将庭院照亮。
“这是你提到的魔法灯？”克蕾米在旁边悄悄问赫敏，赫敏点点头，一边观察周围的景象。庭院的四个边角是融进石头的立柱，柱子上没有多余的装饰，裸露部分的表面从上到下都刻有连续的沟槽。
菲利克斯站在洞口前，一动不动，专心致志地端详，好像他的目光穿透了黑雾，正在看一个有趣的电视节目。
妖精戈努克和他并排站着，小心把指甲探进黑雾里，过了几秒钟，拿出来，指尖带出一丝黑雾。“能迷惑方位，具有轻微的腐蚀性，短时间内没问题，但时间长了光是呼吸就是大问题。”
“我们可以使用泡头咒。”克蕾米说。
“我可不会用。”妖精嘟囔一句，他拿出一个银色的面具，罩在自己头上，把头探进黑雾里，“哈，解决了。”
“戈努克先生……那是你制作的银器？”
“当然，小姑娘。”戈努克自豪地说，“不只是银器，我们的族人拥有过人的天赋，辨别各种材质对我们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即便是刚出生的孩子，也会本能地分辨出不纯的金属，我们会为新生儿准备仪式，提供不同纯度的金和银，让他们挑选，天赋最高的妖精会被从小培养。”
“天赋……”菲利克斯眼珠动了动，回过神来，听到妖精戈努克的话时，心里有些意动。巫师孩子也有种种神奇的天赋，比如蛇佬腔、比如易容马格斯，但还有一些天赋并不明显，有些人甚至一辈子也不会有这个意识。
比如有的人天生对动物亲和，容易获得动物的信任，菲利克斯觉得，这类人很适合学习瓦加度的自我变形，这是有别于阿尼玛格斯的人体变形术，能够随意变成大象和猎豹，其中的佼佼者可以拓展到其它动物身上。
菲利克斯相信，自己一定能在新学年的争霸赛上见到这种魔法。
他还想到一点，巫师的天赋不局限于此，一些巫师对某一类魔法更加擅长，比如哈利就在决斗魔法上特别有天赋，超出同龄人一大截，而古代巫师也展现出了这个特点。
在古老的年代，古代巫师会倾向于挑选和自己拥有相似天赋的徒弟，那些和自己差异较大的人，即便天赋再好，也不会受到重视。
菲利克斯抽出魔杖，朝前刺出，魔杖发出“咻”的一声，划破空气，随后一道道咒语飞进黑雾，过了一会儿，黑雾逐渐散去。
“你做了什么？”妖精戈努克惊奇地问。
“任何魔法都会留下痕迹，我只是找到了布置黑雾的关键节点。”菲利克斯简短地说，黑雾散尽，走廊里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借助庭院里魔法灯的光亮，可以看到两边墙壁上挂着一块块黑色石板。
赫敏小心凑过来，站在入口处，吃惊地看着离她最近的一块石板，上面的图案令她十分眼熟，“古代魔法？魔文序列！”
“是的。”菲利克斯轻声回应。“别进去。”他突然厉声道，这话不是对赫敏说的，赫敏看向侧面，妖精戈努克已经朝前走去。
第333章 腐朽的魂器
“不是没危险了吗。”
妖精戈努克隔着面具问道，他审视着前面的过道，又往前迈了一步，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发出激烈的火花，击打在妖精身上，他像是一只破烂的风筝被击飞。
费萨尔和拉赫曼上前检查了戈努克的状况，中年男巫拉赫曼说：“没有大碍，他穿着防护服，暂时晕过去了。”
“还有隐藏陷阱？”克蕾米惊诧地问菲利克斯，“诅咒不是源自黑雾吗？”她拿起诅咒探测器，不断扫描，结果手里像是天线一样的东西突然炸开了，吓了她一大跳。
“这也能说明问题了，确实存在诅咒。”她脸色难看地说。
“其实还有很多。”菲利克斯说，在他的视角下，空无一物的走廊里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诅咒，它们像是浮游生物一样漂浮着。
他扭头询问克蕾米：“这座金字塔……你们之前探索完的部分，有储存魔力的魔法物品吗？”
克蕾米摇摇头，“我们发现了不少还残留魔力的东西，比如黄金匕首、圣甲虫护身符，但已经很微弱了，和外界那些诅咒物品不同，无辜的鲜血会维持诅咒的效果。”
过了一会儿，妖精戈努克醒了过来，第一时间掀开自己的衣服，随后哀嚎一声，赫敏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着一件银色的贴身铠甲。
“破了一个洞！”他痛苦地喊，“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好。”
……
菲利克斯走在前面，众人离他十几步远，看着他对空气这里戳戳、那里点点，一个又一个诅咒像是烟花一样爆开了。
密密麻麻的数量，让跟在后面的人心里发凉。
菲利克斯时不时停下来，打量两侧的石板，他原本以为，以这些石板的规模，至少应该有十几个古代魔法，但真实数量要比这少，目前他只看到三个，包括完整的黑色闪电魔法。
有不少块石板写着开辟这间暗室的巫师的自我介绍，包括游历的经历。他说自己是来自希腊的一位旅居巫师，穿过爱琴海，在探索金字塔时发现了上层陵墓中的一个魔力源——一块四锥体宝石，随后他决定打造一个暗室，造福后人。
“长廊里的诅咒层层递进，越来越强，如果没有把握，不要勉强，把机会留给其它人。”赫敏念出石板上的文字，“原来是这样！”其他人也是恍然的神情。
“是古代巫师太强，我们太弱了吗？”克蕾米泄气地说，原来他们连最弱的考验也承受不了。
“不要轻易下决定，也许这些话只是谎言。”菲利克斯说，他稳步向前推进，心中的一个猜测越来越清晰。
一个事实是，古代巫师很强吗？如果从古代魔法来看，他们确实强大，但论及手段的灵活性，就远比不上现在了。
大部分古代巫师都不会幻影移形，至于其它的，比如警戒咒语、生活魔法、辅助魔法也不如现在的体系完善，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古代巫师，在不断放大自身优点的同时，也将缺点暴露无遗。
这也是菲利克斯从各种魔法手札中，推测出的古代巫师严守自身秘密的原因。
前面的道路崎岖而危险，菲利克斯已经让他们远远退出去，他自己披上蛇怪皮和火龙皮鞣制的披风，一点点往前挪，不断清理着这些诅咒。
这些诅咒里还掺杂着各种强大诡异的黑魔法，不知道被暗室主人怎么保存了下来，可能就储存在一块石头上，或是花岗岩天花板上。
只不过，石头里的咒语大部分都随着时间消散了，只剩下微弱的亮光和邪恶气息。它们应该是单独存在的，并没有和整体的防御联系起来。
菲利克斯越来越肯定暗室的主人是一个黑巫师，一个强大的黑巫师。菲利克斯就像是进入了黑魔法的博物馆，现代流传的诸多黑魔法都能找到对应的影子。
终于他停在一扇青铜大门前，门上是一个青铜门环，没有多余的装饰。
妖精戈努克远远地喊：“我们可以过来吗？”他急切地说，在妖精看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古灵阁的财产，他们付出金钱和人力，为各国魔法部消除隐患，而补偿是遗迹里的宝贝。
众人靠近过来，排成一排看着青铜门，看到菲利克斯陷入沉思，他们不敢打扰，这一路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他实力上的强大和知识上的渊博，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诅咒，他们可是一个都没发现。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菲利克斯长舒一口气。
“遇到难题了吗？”赫敏小声问，她的声音在暗室里被放大，就像是在耳边说的。
“我有些奇怪，前面好像没什么危险。”
这是令他相当不解的地方，他环视了一眼其他人，“你们往旁边避开。”也许是他的表情过于严肃，众人抽出魔杖，小心地挪到侧边位置，菲利克斯还把鹰形魔法灯招了过来。
完成这一切，他伸出手，叩动青铜门环，敲门声形成一道道回音，众人的心提了起来。过了几秒钟后，门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灰尘不断抖落，伴随着刺耳的的“嘎吱”声，开口不断扩大，随后是什么东西的摩擦声，菲利克斯谨慎地后退，两条黑影砸了下来，掀起高高的烟尘。
“砰！砰！”
躲在两侧的众人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是蛇怪！”赫敏尖叫着说，她绝对不会认错，二年级时，她和蛇怪正面战斗过。
只不过眼前的是两条蛇怪的尸体，它们早已死去多时，而且因为在密闭的空间中放置太久，刚接触到外界的空气后，幽绿色的蛇皮就迅速腐朽，浓浓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呕！”
几人干呕起来，菲利克斯挥动魔杖，为它们施加泡头咒，他自己顶着人形铁甲咒，大步走进室内，他的判断越发清晰了。
鹰形魔法灯跟在后面，光线从他身后照进内部，将这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重新带回现世，在空荡荡的小广场中，盘踞着十几条大大小小的蛇怪，它们无一例外都死了，当菲利克斯跨过它们时，蛇怪身上的色彩连同四周的环状立柱一齐失去了颜色。
菲利克斯径直走向最中央处，那里是一个圆形的祭台。
祭台上立着一座等身雕像，是一个中年男巫，他有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眼珠是黄色的，温和地笑着，巫师手上托着一块四锥体宝石，暗淡的光线从宝石中散发出来，它就是菲利克斯一直想找的魔力源。
一道裂缝从雕像的头顶裂开，顺着眉心一路向下，几乎将他整个人碎成两半。从这道长长的裂缝中，渗出了黑色粘稠的血液，却早已干涸，形成难看的污渍。
菲利克斯几乎可以想象，在几千年的漫长时光里，它是如何一点点被时间消磨、破败、开裂，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果然是你，卑鄙的海尔波。”菲利克斯轻声说，他似是赞叹，似是嘲讽地说：“原来魂器也会腐朽的吗？”
仿佛在回应他的话，海尔波的雕像——或者说魂器，开始一点点失去光泽，变得灰扑扑的，菲利克斯轻轻一吹，它就彻底散架了。
第334章 最痛苦的刑罚
菲利克斯盯着祭台，那么大一座雕像，就在他眼前，在极短的时间里化作腐朽，碎成一块块，然后被无形的风卷成细沙，最后什么也没剩下。
难道是因为自己吹的那口气？
肯定不是，菲利克斯心想，这太无稽了，海尔波的雕像应该和之前见到的那些蛇怪尸体类似，也是在密封状态下，过去了不知道多久，最少也有上千年，不，两千年了吧？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卑鄙的海尔波活跃在古希腊时期，比霍格沃茨四位创人还早，而且当四巨头崛起的时候，海尔波已经销声匿迹几百年了。
对他们来说，海尔波已经属于传说的一部分——只知其声名狼藉，未曾见过真人。甚至于在他们小时候，可能还因为不听话而被爸妈拿海尔波的邪恶名声吓唬过。
菲利克斯咧咧嘴，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感到好笑。曾经的传奇也曾是稚童，这本是事实，却很少有人会这样联想，他们更倾向于认为传奇一开始就是传奇。
菲利克斯抛开这个想法，变得严肃起来，很认真地思考魂器的问题。
没错，魂器。对于他来说，魂器对他唯一的吸引力，就是在灵魂上的研究，可惜的是，即便他掌握了魂器的制作方法，却也对灵魂的领域知之甚少。
连皮毛都未曾触及。
他想到了那本书，《尖端黑魔法揭秘》，上面并不止魂器一种魔法，但毫无疑问，它却是其中最邪恶的。邪恶的原因，不仅仅是需要谋杀，还因为分裂灵魂。
让完整无暇的灵魂变得不完整，这是一种逆反自然的行为，必将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这是书上明确提到的，至于什么代价，书上没说，菲利克斯也无从知晓。
……
赫敏刚进来时，被吓了一跳，原来不止那两条堵门的蛇怪，里面还有一大窝，她不得不顶着泡头咒，小心地绕过横陈的蛇尸，不让它们碰到自己，然后来到教授面前，恰好听到教授提到魂器。
她心里一惊，难道教授发现了神秘人的第四件魂器？仔细一想不对，因为前面还提到了一个人名——海尔波，她也迅速意识到，海尔波这个名字的意义。
卑鄙的海尔波，古希腊著名的黑巫师，是诸多现存黑魔法的源头之一，发明了许多邪恶的诅咒和黑魔法，这里面最著名的就是魂器！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蛇佬腔，发现了蛇怪的孵化方法。
难道他们误打误撞，进入了海尔波隐藏魂器的地方？
刚想开口询问，教授叹息着吹了一口气，然后他面前看起来很结实的雕像就土崩瓦解，化成飞灰，甚至当她走过来时，连灰都不见了，就好像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教授？”赫敏歪着头，看着菲利克斯，他从刚才就一直沉默不语。
菲利克斯看着她，平静地说：“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
“您毁掉了海尔波的魂器？”
“唔，与我无关，它早就毁掉了，我们只是发现这个事实而已。”
赫敏眨着眼睛，利用有限的关于魂器的知识尝试分析，她先是看了一眼其他人，克蕾米三个人刚刚进来，正对着挡在前面的蛇怪尸体咂舌，妖精戈努克……她看不见，可能被蛇怪挡住了吧。
于是她小声询问：“教授，如果魂器被毁，那海尔波的主魂呢？”
菲利克斯眼睛转动，这倒是很有意思的问题，魂器的作用是把灵魂分裂开，将一部分藏在身体外的某个物体中。这样即使身体遭到袭击或摧毁，也死不了，因为还有一部分灵魂留在世间，未受损害。
但这针对的是巫师意外身死而魂器尚存的情况，如果这两者都发生意外了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海尔波发明了魂器的制作方法，并成功制作了第一件魂器，但他还没来及研究如何恢复肉身的办法，结果就因为意外去世，或是干脆老死了……
这种猜测不是没可能，海尔波之所以被后来者推崇，或是憎恨，就是因为他创造性地发明了不少黑魔法，那有没有可能，在他之前，还没有人研究过为死灵恢复肉身的办法？
菲利克斯顺着这个猜测推演下去，海尔波因为魂器的存在而主魂不灭，一直游荡，但他找不到好的办法复活，如此不知道多少年，魂器也在漫长的时光里腐朽，那等待海尔波的会是什么？
他是直接消亡，还是继续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游荡，比最卑微的游魂还不如？
“我也不知道，”菲利克斯这样回答赫敏的问题，“也许死了更痛快些。”
赫敏一时无法理解，还想继续追问，但她很快意识到了关键，失去魂器，空余主魂，只有三种可能，要么消散，要么像伏地魔那样苟延残喘，要么成功复活。
前两者不得而知，但第三种可能性极其渺茫，因为后世人从未再发现他活动的痕迹——这其实很不应该，如果海尔波借助魂器复活，他没有理由隐藏起来。
而剩下的两种可能，根据教授的回答，‘也许死了更痛快些’，这说的是主魂消散的结局，但如果没有……就像伏地魔那样，在世间游荡几千年？
她突然不寒而栗，世界上最痛苦的刑罚也不过如此了吧？
“小姑娘，让开一点。”
一个声音说，吓得赫敏身体一抖，她跳到一边，发现妖精戈努克正平视着祭台侧壁的浮雕，她低下头，看到妖精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柄银质小刀，正努力撬着浮雕上的宝石。
戈努克成功拿到一块红宝石，他轻轻哈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贪婪地说：“古老的宝石，我嗅到了厚重历史的味道，它比我任何收藏都要珍贵，那是时间的重量！”
赫敏眨眨眼睛，她觉得这句话应该只是一种修辞手法，和特里劳妮、瑞菲汀的话差不多，不过还是好奇地问：“你看到了什么，戈努克先生？我可以看看吗？”
“不行！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不，是古灵阁的。”他严肃地说。
菲利克斯笑了笑，“格兰杰小姐，喜欢什么，可以挑一两件，当做纪念。”
妖精恶狠狠地看向他，结果菲利克斯掏出一张古灵阁的邀请信，朝他扬了扬，他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变得萎靡起来。
“怎么了？”赫敏不解地问。
克蕾米走过来，笑嘻嘻地说：“海普教授是古灵阁请来的专家，自然有报酬。戈努克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就……”她朝赫敏做了一个心痛的动作，赫敏咯咯笑了起来。
不过赫敏只是好奇，没有据为己有的想法，她对宝石没什么兴趣，于是绕着圈子打量祭台上的图案——上面是一个个巫师，或是鉴定宝石，或是威严正坐，或是伏案写作，这些巫师的旁边，也总是有着各种小玩意儿，宝石、魔杖、小瓶、沙漏。
她还想仔细看看，结果走到哪儿，妖精就跟到哪儿，最后厌烦了，她一气之下跑去走廊和教授看石板上留下的魔文。
菲利克斯正在记录上面的古代魔法，而赫敏对石板上讲的故事更感兴趣，只不过在知道暗室的主人是海尔波之后，她自然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海尔波精心编织的骗局。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