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道
凌晨一点的伦蒂尼姆显得格外的宁静，这座城市并没有龙门那般彻夜不眠的传统，居住在这座城市中的人们恪守着古老的生活习惯，对于睡眠质量尤为讲究。伦蒂尼姆的市郊本就是只有一些闲散的贵族才会在这里建造房屋的偏远之地，一到了深夜，自然便更加冷清了下来。
维恩是徒步抵达的兰登修道院，阿斯兰人不擅长长途奔袭，但一边吃着集市上买的零食，一边慢悠悠的散步的话，以阿斯兰的体力，不管走几十公里也不会累。
维恩晚上九点就和维娜打了声招呼，从皇宫中出发，沿途绕着伦蒂尼姆的小吃街走了一圈，又沿着夜晚的泰晤士河漫步闲游，所以足足花了快四个小时，才终于晃悠到了兰登修道院的大门前。
这是他刻意为之的，毕竟，去早了，会让人觉得迫不及待，不利于谈判，也不好解释为什么这么早就能给瞒过维娜的视线偷偷摸摸的溜出来。而去的太晚，又不符合自己的人设，显得对这件事情毫不在意。所以，一点钟，这个对于维多利亚人来说已经陷入沉眠中的时间，实在是最好不过了。
维恩拍了拍手，将手上炎国小吃沾上的辣椒面拍掉，伸出手敲响了教堂的大门。
看的一旁跟随在身边的莫斯提马一阵鸡皮疙瘩。
修道院的大门还是很神圣得到，里面是神的领域，用沾上了油渍的手去触摸也算是一种不敬。
但联想到自己的任务和处境，莫斯提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既然教宗让她这个教廷特使来维多利亚当一个明面上随叫随到的联络员，背地里监视维恩的监视者，那不管是出于谦卑的考虑还是出于不引人注目的考虑，自己都不适合扮演劝谏者这个角色。
一会给乌尔比诺提个醒，让他准备一盆水洗洗手吧。
别看莫斯提马平日里大大咧咧，对教会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论起信仰的虔诚程度来说，全拉特兰也不一定有多少人能够比得过她。
只不过，她信仰的是超然的神明，而不是世俗的教会罢了。
“砰砰。”
大门被敲响，几十秒后，金发的黎博利修女轻轻推开了大门。
“两位，这么晚了，来兰登有事情吗？”
席德佳,也即空弦，疑惑的打量着门外的两人，问道。
当她的视线转向莫斯提马时，立刻便被她头上的暗淡的光环吸引了目光。
莫斯提马的光环并不亮，就像一盏已经短路了的白炽灯，在黑夜之中丧失了照明的作用，这也一度被维恩调侃为：“每个月电费要多交一半。”空弦第一时间没能注意到莫斯提马的身份，也是因为那并不闪耀的光环。
毕竟在她看来，萨科塔人都是天生带着圣光的，像是莫斯提马这种黑掉的，她第一反应就排除了她是萨科塔的选项。
而现在，既然已经注意到了，空弦也是赶忙将修道院的大门又打开了一些，向着两人鞠了一躬，伸出手引路道：
“原来是天使大人，请进，主教大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主教自然是指的乌尔比诺，他也确实等了很久了。
都快饿的躺在沙发上报菜名了。
听到脚步声，乌尔比诺抬起头，看到姗姗来迟，脸上挂着抱歉笑容的维恩，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说实话，维恩这么久没来，他还以为今天两人打哑谜的时候，自己在第二层，而维恩只在第一层，完全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呢。
不过还好，维恩来了，证明了他还没蠢到那个地步，也证明了，他确实还有东山再起的想法与被拉特兰扶持的价值。
“哦，我的朋友。”
乌尔比诺站起身，想要给维恩一个大大的拥抱。
维恩侧开身子，躲过了本就因饿肚子有些踉跄的乌尔比诺的臂弯。
“别，我的朋友，你的心意我领了，如果要抱的话，还请让我旁边这位莫斯提马小姐来抱。”
“啊哈哈哈.....”
突然被点了名的莫斯提马发出了尴尬的笑声。
开玩笑，她卖艺不卖身啊，要抱也得先洗手懂吗？
莫斯提马拉住乌尔比诺的衣服，将他拉到一边，吩咐道：
“去打一盆水。”
乌尔比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维恩路上摸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那倒没有，那东西还挺香的。”
莫斯提马回答道。乌尔比诺呵呵一笑：
“那洗什么手，早点把任务完成了，我还要回拉特兰呢。”
说罢便撂下了莫斯提马，和维恩攀谈起来。
“维恩殿下，您来的时间有点晚呀。”
“这不是路上为了摆脱眼线花了点时间吗。”维恩不好意思的笑笑。
莫斯提马嘴角一抽。
呵呵，摆脱眼线？我看你在小吃街走一路吃一路还要我付账的时候，可一点没关注眼线的问题呀。
你就是单纯的好久没出来了，所以去嗨一顿是吧。
莫斯提马很懂这种心情，以前，她照顾那位故人的妹妹的时候，那个有着酒红色发色的小调皮蛋在因为炸学校被关禁闭出来之后，也是这样干的。她管这个叫做——零食戒断反应。
乌尔比诺不疑有他，顿了顿，将寒暄的欢快语气收回，严肃了起来：
“那么就让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他拍了拍手，身后，一位拉特兰的萨科塔随从术士便操纵着火系的源石技艺，将摆放在祭台上的蜡烛同时点亮。
光芒被祭台周围的聚光玻璃汇聚在一起，打在神父做布施的台子上，而那台子上此刻放着的不是他物，正是乌尔比诺许诺给维恩的“先头资金”，五十万数额的拉特兰金币。
这可不是需要去哥伦比亚花旗银行兑换的支票，而是实打实的金币。足足五十万枚金币被分别放在了十个硕大的箱子中，摆满了整个祭台的中心地区。箱顶打开，金币在蜡烛光芒的照射下发散出金红色的闪光。
“殿下，这就是拉特兰的诚意。”
维恩表情从呆滞逐渐转变为狂喜，下一妙，双手狠狠的拉住了乌尔比诺的双臂。
“太棒了，有了这些东西，我定然能东山再起！”
一旁，莫斯提马看着两人乐呵呵笑嘻嘻的表情，眼角有些抽搐。
可怜的乌尔比诺啊。
看着维恩手指在乌尔比诺洁白的教袍上搓来搓去，将油渍全部擦干净的动作，莫斯提马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了。
谁让你不听我的话，打一盆水来的？
第二十四章 国王才在乎他的子民（下）
在泰拉这片大地上什么最重要？
dollar！dollar到了，命也就到了。
维恩只是开个玩笑，实际上，对他来说，钱不钱的倒不是很重要，再多的钱也不能扰乱他视钱财如粪土的心态。
但为什么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乌尔比诺的要求，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兰登修道院来了呢？
钱不钱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嫖！白嫖多爽啊，五十万拉特兰金币，演个戏，卖下惨，就收进口袋里面了，这种事情，谁不干谁是傻逼。
既然乌尔比诺把这笔钱说成是【传教维护费】，那维恩也懒得去戳穿他，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将金灿灿的金币箱子啪的一声合上，对乌尔比诺笑道:
“感谢教宗大人对维多利亚传教事业的上心，维恩在这里感激不尽！”
五十万的拉特兰金币呀！
教宗大人慷慨解囊，说给就给，整个教皇宫到底得有多少钱？
要不要找个机会，带上几个集团军的“亲朋好友”，揣上几十件“糖衣炮弹”，去拉特兰朝下圣？
相信以圣座的财力，肯定比向大炎朝贡还赚的多！
看着维恩嘴都要笑裂开的表情，乌尔比诺心中不屑的冷笑。
见钱眼开，这种人最好控制了，别看现在拉特兰下血本保你，扶你，到时候山河易帜，这笔钱肯定十倍百倍从维多利亚身上抽回来！
不过现在，肯定是要随着维恩的。
乌尔比诺熟练的挤出一个笑容，走上前，主动拉起维恩的手，道：
“这不仅仅是教皇冕下对维多利亚传教事业的支持，也是教皇冕下对朋友的慰问。维恩殿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乌尔比诺说的深情，维恩脸上浮现出一丝愕然，随后，感触颇深的叹了口气。
“谢谢教皇大人的关照了，我这段时间，哎，茶饭不思啊。”
每天都是炸鱼薯条，时不时还有掉san的仰望星空派，这伙食，他这个重口味的天朝穿越者当然受不了了。
其实，维恩觉得维娜也不一定受得了这该死的食物，因为维恩注意到，维娜每天吃的最多的时候，既不是午餐，也不是晚餐，而是下午茶。各种蛋糕，甜点不要钱的往嘴里送，对侍女提示的晚上的大餐不屑一顾。
想来也是，维多利亚民间也是有美食的，这次维恩夜出逛小吃街也证明了这一点，不过皇宫里总讲个牌面，对那些贴近老百姓的食物爱答不理，说是要彰显皇室的气度，不与百姓同吃同住。
呵呵，维恩表示，这是天大的陋习！
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贴近老百姓都不懂，迟早把你送上断头台！
什么，我就是国王本王？
那没事了。
回去就改革，第一步，先招个炎国厨子。
见到维恩神游天外，时不时脸上还浮现出大事可成，胸有成竹的笑容，乌尔比诺心里已经放心了一半。
看来维恩已经在思考怎么用这笔钱干出一番大事情了！
五十万拉特兰金币，说实话，这是一个连他这位新晋红衣主教都要眼馋的数目——没办法，他还没开始卖赎罪券呢。这么一大笔钱，如果不是为了他的前途和生命，傻子才会把这笔钱全部送给外人。
但换个角度想，五十万枚拉特兰金币，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是换做他，要全部花干净，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更何况维恩还面临着维娜的监视，更不容易将钱全部用光，这笔钱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是维恩的活动经费，拉特兰这笔投资，从长远来看，是值得的。
别说五十万金币了，就算是五十万头猪，维恩一个人杀完也要一年半载呀！
“你叫什么名字？”
“席德佳。”
“我看这教堂晚上蜡烛都舍不得点，各种设施也都破破烂烂的了，很需要修缮，这样吧，我给你一千金币，你来负责修缮一下兰登修道院，多出来的就自己拿着吧。”
“欸，这...”
空弦惊喜的眨了眨眼睛，但又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一旁的乌尔比诺。
乌尔比诺：“.......”
啧，忘了，维恩除了喜欢钱还喜欢美少女。
修缮什么教堂需要一千金币这么多呀，兰登修道院算是目前维多利亚境内最气派也是最完整的拉特兰教堂了，哪里需要修缮什么，维恩这家伙，明明就是借着自己给的这个名头卖人情，想要泡妞罢了！
借我拉特兰的钱，在我拉特兰的修道院里泡我拉特兰的修女？
好家伙，真就白嫖的最高境界呗？
乌尔比诺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向着空弦微微点了点头。
空弦这才喜出望外的接过了金币，向着维恩鞠了一躬：
“感谢大人为教堂提供的帮助，如果没有这笔钱，我们都快吃不起饭了！”
说实话，在乌尔比诺来之前，空弦甚至都产生了打破修道院不干涉世俗事务的禁令，外出打工赚钱，养活一下修道院了。当乌尔比诺扛着一大箱子金币来到兰登修道院时，空弦也曾经幻想过，这是远在天边的教宗冕下体谅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维多利亚教会，为她们提供的救助资金。但幻想总是被无情的打破，来到修道院的天使大人吃光了她们明天的面包，点燃了她们舍不得点的蜡烛，在神圣的祭台前将能够救她们一命，甚至救整个维多利亚教会一命的金币全部送给了一位不知姓名的英俊少年。
要说不满吗？自然是有的。
要说失望吗？自然也是有的。
但空弦并不知道如何将这份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不满释放出来，在她心中，教会始终高于一切，虽然这位天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仁慈，豁达，乐于助人，但他毕竟是萨科塔人，是圣城的主教，不是她们这种偏远地区，渴求上帝赦免罪孽的羊羔可以诽谤的。
当维恩提出将一千枚金币送给她时，空弦喜出望外的想要接受，伸出手，却又胆怯地缩了回来。她有些害怕自己这样僭越的行为会引起乌尔比诺的不满，所以还是转过头，寻求了他的意见，待他点头同意后，才收下了这笔雪中送炭的财款。
这样的动作多多少少让维恩有些失望。但他并不气馁，思想的解放需要一个过程，他早就从维娜哪里得知了现在拉特兰驻维多利亚教会的悲惨现状，而维恩刚刚的动作就是在试探，试探一个在极端贫穷状态下的修女，在生命和信仰之间，究竟会选择哪一个。
结果证明，虔诚的修女最后还是选择了信仰。
但维恩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成果。
他看到了当他递出生命的橄榄枝时，被压抑住人性本能的空弦心中的动摇，看到了那双伸到一半，才恍然缩回的手。
这就够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拉特兰的信仰树立千年，不是他一朝一夕就能轻描淡写的打破的，这块顽石需要硬击，也需要软磨。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
维恩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空弦会欣然接受来自国家的帮助，将自己视作维多利亚的一份子，而非唯拉特兰马首是瞻。
因为，上帝只引导人向善，而只有国王才在乎他的子民。
第二十五章 自产自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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