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娜小姐，表哥也是不行的！ 第138章

“博卓卡斯替，我尊重你，温迪戈的血脉古老而悠远，你们是唯一有资格与血魔比拼生命力的种族，看在你们族长的份上，这个小忙，我答应帮你。但你能否仔细思考，你究竟是否清醒？”

与大多数活得越久就越沉默寡言的人不同，女妖埃勒菲深刻的认识到，比起肉体的腐朽，更可怕的衰老是灵魂的衰败。然而意识帝国哪怕是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个难以触及的未知领域，她只能通过另外的方式来提升自己灵魂的“活性”。例如，手舞足蹈，阴晴不定，喋喋不休。

此刻，她就挥舞着博卓卡斯替交给她的那份委托的要求表，大声嚷嚷着吐槽：

“你看看，你都在上面写了些什么？你是忘记萨卡兹的文字怎么写了吗？字迹歪歪扭扭的，我活了几千年了，就没见过字比你还丑的人！”

博卓卡斯替眼眶中的红光闪了闪，抬起手，僵硬的挪动了一下手指，随后点点头，道：

“抱歉。”

“抱歉？”埃勒菲张大嘴巴，盯着博卓卡斯替那比她高了好几个脑袋身躯，不因时间流逝而衰老的苍白面庞上写满了惊讶，“就完了？你不打算多说点什么？比如解释解释你这份清单上面写的什么，或者干脆给我翻译翻译，再不济.....”

“再不济，你说说自己为什么字写的这么难看也没关系呀.....”

埃勒菲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女妖特有的尖耳朵而缓缓地垂下，因为她发现，无论她说什么，说的再多，再大声，再过分，眼前这个温迪戈都是沉默的。他不回答，也没有动作，若非深邃的眼眶之中还闪烁着明亮的红光，埃勒菲都要认为他已经死了。

“你怎么了，博卓卡斯替，你以前走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埃勒菲皱起了眉头，回忆道，

“你当时拉着特蕾西娅那个小姑娘的手说了好多有的没的，那时候你的话可比现在多多了。怎么，现在你阔绰了，成了乌萨斯帝国的战争之影，所向无敌的温迪戈大将，还效仿你的族长建立了【乌萨斯温迪戈军团】，连落日峡谷里百眼，千指，腥臭长肢的邪魔都战胜了，现在回到卡兹戴尔了，却沉默寡言了？”

“炎国有一句老话，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你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我只是觉得....您能看懂.....”

博卓卡斯替终于有了回应，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沉闷的就像是闷鼓，

“我的....喉咙....肺部....矿石病....说话.....比较困难。”

“矿石病....？你吗？温迪戈？”

埃勒菲突然向后退了一步，像是要躲避什么一般拉开了和博卓卡斯替的距离，

“骇人听闻，温迪戈，你在卡兹戴尔都没有感染矿石病，去了乌萨斯帝国，一身荣耀却换来了这个绝症？那你前往乌萨斯的理由是什么？就为了减短你的阳寿？”

“我....并不追求....漫长生命。”

“如果你不追求延续生命，你就不会来找我，温迪戈。”

埃勒菲喊道，

“我再说一遍，看在你的族长帮过我的面子上，我这次也帮你一把，纯血的温迪戈，虽然感染了矿石病，也一样拥有很强的生命力，凭我的巫术，将你延寿到和正常寿命相差无几，并不算难事。更何况，这还是一次难能可贵的经验。”

“不....”

“不？”埃勒菲抬起头。

“不.....”博卓卡斯替艰难的说道。

“不什么？”埃勒菲站起身，踮起脚尖想要拍拍博卓卡斯提的背，让他好受一点，但她失败了，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拍了拍他的大腿小小的意思了一下，“你慢点说，大爷，别噎着了。”

你比我可大多了.....

博卓卡斯替没有说这句话，他没有那么多力气来吐这种无所谓的槽。

“不是我....我想拜托你.....给我一个....护身符.....救我的女儿。”

一听到女儿，埃勒菲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你结婚了？对方是谁？是萨卡兹吗？是温迪戈吗？那你女儿是不是也是纯血温迪戈？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拿去告诉你们的族长，桑德斯那个老头一定能高兴上好几年！”

博卓卡斯替：“......”

结婚....儿女.....

那可真是一段，温馨的回忆。是他满是战争的记忆中为数不多和平的时光，是他不必用敌人的鲜血，而是用亲人的怀抱就可以温暖身躯的时光。

可惜，那样的的日子，连同他的儿子一起，被他摧毁了。

博卓卡斯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胸口巨大的排气扇顿时加快了转速进行辅助呼吸。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褪去了回忆，回答道：

“不是....是我的养女....她是一个....卡特斯。”

卡特斯，脆弱的种族，寿命短暂，埃勒菲可能只是睡一觉起来，他们就已经繁衍了几代家系。

“你千里迢迢从乌萨斯跑回来，拖着感染矿石病的身体，就为了让我帮你的捡来的养女续命？而且你还没有把她带来，就只是为了从我这里拿走一个护身符？”

埃勒菲不知为何甚至有些生气的警告道：

“博卓卡斯替，我可说明白了，这是第三次重复这句话，我帮你，是因为你们温迪戈王庭的族长桑德斯帮过我，我欠他一份人情，所以照顾一下他的后辈。这份人情是很贵重的，只有一份，只限一人。卡特斯这个种族，在你漫长的一生里，你可以捡到无数个，何必为了一个小家伙付出这么多？生老病死是人生定律，短寿种要死，就算你能拦下一次，未来可还有无数次，你应该习惯。你可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博卓卡斯替沉默片刻，回答道。

埃勒菲点了点头，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转过身去，准备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型巫术，治愈温迪戈的身体，需要的材料可能得掏空她一百年的库存，治愈纯血温迪戈，那得翻倍！

明眼人都知道，这肯定比要一个几分钟就能做好的护身符划算。

自己的命，肯定是比别人要值钱的。

埃勒菲毫不怀疑的想到。

但下一秒，博卓卡斯替抓住了她的手臂，在她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坚定道：

“我要....护身符....”

“为什么？”埃勒菲难以置信的惊叫道。

怎么会有人蠢到这种地步？自己的命不要，去救其他人的命，长生不要，去换短寿种的几年光阴。埃勒菲简直无法理解这种行为，博卓卡斯替可是稀有的纯血温迪戈啊！

桑德斯已经没几年好活的了。他一倒下，按照血统论，温迪戈王庭的下一任主人就是届时硕果仅存的最后一头纯血温迪戈——博卓卡斯替，但矿石病患者又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呢？更别说博卓卡斯替还打算离开卡兹戴尔！

他同时抛弃了生命，理智，与权力，为什么？凭什么？

“因为....她是....我的女儿！”

第九十四章 追寻永生之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埃勒菲看着自己被博卓卡斯替紧紧抓住的手臂，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冷漠的说道。

“在疤痕市场里坐几天，或者去找找看还有没有留在这片荒地上的老朋友，我把护身符做好的时候会通知你，或者你一周之后也可以直接来这里找我。但现在，从我这里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埃勒菲说的很绝情，丝毫看不出刚才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这就是她的性格，身为一名女妖，他的种族其实远没有萨卡兹中的血魔，亦或者是温迪戈种族来的长寿。但她却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长生者。她依靠的不是血脉也不是天赋，而是自己对生命那份狂热的热爱。

她没有太多心机，总是保持着良好乐观的心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所以哪怕是特雷西斯和特蕾西娅都不能让她离开她热爱的这片土地，前往异国他乡。但同样的，像他这样纯粹的人，更是讨厌那种与她理念不和，甚至践踏她理念的人。

这样的人不多，毕竟泰拉的绝大多数人对【生命】这个概念都还是有着追求的。但今天，博卓卡斯替算是激怒她了。

何等将生命视为粪土的人啊。我追求了一生想要拥有的东西，你生来便拥有，但你却将之抛弃，甚至我给了你第二次机会，将寿命送到了你的眼前，你却依然不肯接受。

就为了一个卡特斯人。

卡特斯，短寿种。你能够保护她一时，又能保护她一世吗？未来总有一天，你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被迫和她分离，而来自外界的恶意可能就会在这短暂的分离之中将她吞噬殆尽。你那时候就会后悔的，后悔为什么你将她送上了死亡的征途，后悔你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后悔你为什么没有早早的做好准备。

后悔为什么，她会这么脆弱。后悔她为什么会是卡特斯。

“博卓卡斯替，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能说明你见证的，你经历的离别还不够多。”埃勒菲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种略带颤音的咬牙道，“但你没有第三次选择的机会了，现在，离开这里吧，我不想在我的领域中看到一个对自己生命如此不敬的人。”

博卓卡斯替沉默的向眼前的女妖大师微微的弯了弯腰，旋即转过身，准备向外走去。

埃勒菲目睹着博卓卡斯替离开的身影，待他走出大门后，她操纵法术机关，合上了厚重的石门。

寿命跨越泰拉文字历史的女妖大师转过身，走向自己摆满工具的巫术台，伸出手，抬起了巫术台的圆盘，露出了下方的立柱。

立柱居然是空心的，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卡普里尼断裂的双角，背封存在琥珀中的猫眼，镌刻着被遗忘的姓名的德拉克长剑......

她一件一件的将其中的东西取出，摆放在自己画在房屋正中的法阵之上，直到最后，取出了她最珍贵的“宝物”，一枚有着萨卡兹双角的水晶骷髅头。

她将这枚曾经属于某人的水晶骷髅头摆在了法阵的正中央，最后，自己搬来椅子，坐在了法阵之外，凝望着眼前的一切。仿佛那些带着各种各样的种族特征或印记的东西就是他们本人一般，正站在法阵的各个区域。

“你还是见得太少了，博卓卡斯替。”

“你当然不会懂，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此,你就真正地死去。整片大地上的一切都将不再与你有关。”

“无论你如何去保护，你的女儿就会和我的‘他们’一样，都会迎来第一种和第二种的死亡。区别是，你不懂的珍惜你的生命，你将你漫长的人生缩短，你的目光太过短视。所以你的女儿很快会迎来她的第三次死亡，她会彻底消失。”

埃勒菲的目光穿越千年，投影在眼前这座法阵上的一个个身影之上，他们仿佛都在向她招手。

“而我，我永远活着，所以他们，也会永远活着。”

萨卡兹血脉的咒力传入眼前的大型法阵之中，埋藏在各处的源石施术单元被激活，法阵开始了又一次运转。

然而，还没等猩红色的光芒闪耀多久，法阵便再一次黯淡下去，源石施术单元冒出过载的黑烟，其中的源石结构已经有大部分被直接熔毁。

“又失败了。”

她毫不意外的说道，同时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新的一页。

“第130024次实验，失败。原因：过载。改进意见：等待更强大的受能材料出现。”

没人比她更能理解“等待”这两个词之中包含的意义，辛酸与甜蜜，兴奋与失望，相逢与离别，等待是这个世界上包含情绪最多的词语。她已经等待了几千年，尝试过萨卡兹的祭坛，使用过源石的法术，她不介意再等几千年，她会一直活下去，只要她还没死，他们也就不会死。”

当一切过去，只有她依然在“等待”，等待着一个时机，亲手创造出与失去的一切“重逢”的机会。

寂寥的荒原之上，萨卡兹的女妖大师依旧执着的追寻着永生的道路。

但这一切与走出【永生之所】的博卓卡斯替已经无关了，他亲手放开了紧紧握住的生命。这就是他的理念。

他不会去在乎未来，他只坚信双手所握，只坚信亲眼所见，假如命运要他等待，要他放弃，那他绝不低头。

博卓卡斯替手持重戟，走出埃勒菲【永生之所】后不久，便停下了脚步。

他望着眼前看似空无一物的荒漠，移动城市留下的车辙已经被风沙抹平，裸露的源石结晶混杂着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稀稀疏疏的分布在黄土之上。

但他从里面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举起重戟，直指前方，说道：

“出来吧.......赦罪师.......我看见你们了。”

一片寂静，待到一阵荒野之上的尘风卷过，视野之中已经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第九十五章 殿下要见你

“博卓卡斯替，我们并没有恶意。”

赦罪师平静的说道，

“任何进入卡兹戴尔境内的外国人都必须经过卡兹戴尔军事委员会的审查并获得批准，否则就会受到来自赦罪师的严密监控，您没有这两份证明，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规矩。”

“外国人....？”

博卓卡斯替罕见的愣了愣，无奈的低下了头。

“没想到.....我成了.....外国人？”

“博卓卡斯替大尉，乌萨斯帝国职业军人，你在战场上活跃的身影在从拉特兰到萨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军事委员会早就注意到了你的存在。但鉴于你是魔王陛下亲自批准离开卡兹戴尔的萨卡兹人，特雷西斯将军没有将你归类为【叛徒】行列。你无需担心你的生命安全。”

面对这种不加掩饰的威胁与高高在上的态度，博卓卡斯替冷笑了一声，反问道：

“你们....能杀了我？”

“我或许不能，但卡兹戴尔有的是人能处理叛徒。不要低估国家对叛徒的惩罚力度，博卓卡斯替。你不是唯一的血脉古老者。”

博卓卡斯替眼神一眯，他知道赦罪师没有撒谎。

博卓卡斯替不是萨卡兹中的最强者，在萨卡兹族群之中，他的战斗力还排不上前三。不说别的，【魔王】特蕾西娅殿下全力全开之下就一定强于他，【委员长】特雷西斯虽然没有魔王的源石技艺，但他展现出来的实力和与生俱来的血脉也绝对不弱于博卓卡斯替。而除了这两位萨卡兹皇族之外，广大的萨卡兹王庭，诸位王庭之主更不是博卓卡斯替能够媲美的。食腐者之王，女妖之主，还有他们温迪戈的一族那位垂垂老矣的领袖，虽然已经不少次都被传出命不久矣的谣言，但博卓卡斯替丝毫不觉得自己有把握能够战胜得了他。

但这些人，都是一盘散沙罢了。萨卡兹是一个彼此疏离的种族，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团结在一起过了。否则也不会出现在明明拥有【魔王】的情况下，却还存在着【王庭】这样一个掣肘机构的可笑情况了。

就和七个选帝候（猴），一个皇帝，还带着一堆稀碎的成员国的神圣罗马帝（弟）国一样，特雷西斯梦想中想要建立的那个神圣提卡兹帝国，在博卓卡斯替离开的那一天，还既不神圣，也不提卡兹，更不帝国。

但现在，赦罪师居然敢公开暗示，可以调集那些古老者来“清楚叛逆”？

特蕾西娅殿下的威望，在这短短的几十年时光里，已经到达这样的程度了吗？

“我无意...与卡兹戴尔....为敌。”博卓卡斯替率先放下了举起的重戟。

“但也请不要让卡兹戴尔与你为敌。”赦罪师也松开了按住腰间枯枝状利刃剑柄的手。

“这是自然。”博卓卡斯替点头道，“我....没有看见....卡兹戴尔....的城市....他又被....摧毁了？”

赦罪师摇了摇头：“没有，卡兹戴尔仍存于世，魔王殿下和将军很好的保存下了萨卡兹人的家园，现在的卡兹戴尔很安全，只是没有留在这里而已。”

“它...去了哪里？....我有些....老朋友....想要见见。”

博卓卡斯替问道。

回到卡兹戴尔，回到故乡，这对一位漂泊异乡的游子是一件充满意义的事情，虽然他还有着无法舍弃的牵挂，迟早会离开，但在护身符制作的着七天周期里，博卓卡斯替还是很想回到卡兹戴尔的城市之中走一走，看一看。看看如今的萨卡兹之国的变化，顺便拜访一下自己那些为数不多，许久不见的朋友。

但赦罪师沉默了，他举起手，示意博卓卡斯替等一下，而自己则是将手放在了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