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娜小姐,表哥也是不行的! 第253章

作者:三道

“但他不是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功绩吗?”

“我听说八小时工作制和难民法案就是亲王提出来的,他如此慈爱,不如就为他定一个【慈悲者】的称号吧?”

“慈悲者不够好听,像是拉特兰公教会的圣徒称号,亲王可是一位坚定的圣公宗教徒,这样不合适,不如这样吧,女皇陛下是维多利亚的慈母,那就称呼威尔士亲王殿下为【慈父】如何?”

听着台下那一波又一波的议论,那明明还没听到自己宣布正式消息,就已经开始提前半场开香槟的言论,看着那嘴上惋惜至极,脸上喜笑颜开,事不关己的嘴脸,维娜呵呵一笑,缓步从舞台的中央走开。

无需指挥,欧内斯特立刻按下了舞台机关的上升按钮,舞台的中心缓缓张开一个长方形的坑洞,一座华丽的黑棺从台下缓缓升起。

场下顿时哭声一片。唯有米迦勒注视着那副棺材,脸上不仅没有悲伤,反而带上了一丝不可思议和战栗的恐惧!

在他的视野中,棺材之中不仅没有什么失去生机的尸体,反而有一个正在不断膨胀,几乎将周围的一切卷入的,质量无限的精神力的黑洞!

维娜注视了一会棺木,轻轻的点了点头,低声道:

“交给你了,哥哥。”

她转过身,突兀的走下了舞台。

贵族们面面相觑,来宾们面面相觑,不知何时已经被疏散替换成了便衣士兵的平民们面面相觑。维娜突然离开,台上空无一人,唯有一副棺材。莫非让棺材来主持这场仪式?

这时,贵族之中的领头者——齐柏林大公站了出来。

现在女皇的权威如日中天,而女皇又因为亲人去世而悲痛万分,只要趁这个机会,代替女皇陛下主持这场仪式,未来就一定能被悲伤过度的女皇陛下倚为心腹。齐柏林大公万万没想到,维恩殿下都已经被自己设计“杀死”了,居然还能给自己送来这么大一份礼物,他由衷诚恳的挤出一个悲伤的表情,宣布道:

“女皇陛下一定是过于悲伤,那接下来就由我来越俎代庖,主持对维恩殿下的悼念仪式。现在....”

“全体起立!”

一道激昂的声音突然从舞台上传来,打断了齐柏林大公那沉重的声音。在一众靠近舞台的贵族惊骇万分的目光注视下,厚重的棺材板突然被一点一点的推开。

他们以为死去的那位亲王,维恩·布鲁斯,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宛如被蛛网切割后的利痕,从棺材之中一点一点,挣扎着坐了起来。与他看上去僵硬的身躯相比,他的声音显得尤为洪亮而激动。他已经被金色填满了的瞳孔扫过贵族和来宾的席位,脸上浮现出一道阳光的过分的笑容,搭配起那古怪的容貌,显得尤为诡异。

“全体起立。”

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这一次,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哪怕他们有的人翘着二郎腿,哪怕他们有的人挤在人群之中,哪怕他们有的人已经年迈或者残疾,根本无法站立,他们依旧站了起来,遵守王令。

“各位,”维恩的声音传到了他们每个人的心中,或者说,仿佛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响起,“有关我的悼念仪式,我想要说两句。”

“我从地狱归来,是因为我想提醒诸位,请铭记这一刻,这将会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间。有人在给我默哀时,连一个基本的时间都不愿意为我标准,这让我十分失望,是什么让你们如此不尊重我?是我如你们所说,做的太过于【仁慈】了吗?”

“我知道,你们之中的有些人,或者是所有人,和刺杀我这件事情脱不开干系,我很好奇,是什么支撑着你们成为了叛国者,是什么让你们不惜出卖国家的利益,出卖蒸汽甲胄的设计图,出卖战争要塞设计思路,出卖财务,出卖国家,出卖人民,也要让人来送我下地狱,所以....”他撩起手腕,那华贵的贵族军服袖口之下正是一块精致的手表,“现在,请校准时钟。”

“我从地狱里拿到了这份名单,这份名单绝对真实,只会有遗漏,不会有错误,被我点到名字的每个人都有五分钟的时间陈述自己的心路历程,能够说服我,让我同情,获得我的怜悯的人,能够获得上天堂的机会,反之,我会送你们下地狱。”

贵族们,来宾们,不知何时已经被疏散替换成便衣士兵的平民们,甚至是伦蒂尼姆中心那高耸的大本钟之塔上,准时准点敲钟的独角兽敲钟人,此刻都不约校准了自己的时钟。

他们的惊恐的执行着命令,整齐划一的执行着命令,无法违抗,哪怕是独角兽这样的长生者,哪怕维恩的命令覆盖范围已经波及了整个伦蒂尼姆,上万人,十万人,百万人。

两天的准备,为了这一刻的【至高皇权】

维恩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承受不住精神的肉体虽然因此受到了一点“小小的创伤”,但却出乎意料的为他的登场增添了几分真正令人脊背发凉的寒意,那仿佛真正从地狱归来,手持名册开始逐个点名的容貌,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已经刻入了每个人的心中。

不知有多少女贵族尖叫着想要晕倒,不知有多少男贵族双股战战,几欲先走,但因为维恩的命令, 他们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一边校准着自己的时钟,一边组织起自己的语言。

五分钟,只有五分钟。

终于,第一个幸运儿的名字被叫响,仿佛是为了回应刚才僭越的声明,仿佛是为了宣誓归来的号角,维恩迈出棺木,手持名单,叫出了第一个名字:

“那么现在,让我们有请第一位幸运儿——齐柏林·洛伊曼大公,请。”

惶惶不可终日,却又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刚刚强作镇定的齐柏林大公涕泗横流,走上了舞台,一步,两步,迈进了棺材里。

他看着维恩,颤颤巍巍的吐出了第一个字:“殿.....”

“毙了。”

维恩发出了【慈父】的声音。

下一秒,齐柏林的身体接到了来自慈父无可违抗的命令,不受控制的心脏立刻炸断了自己所有的心脉血管,伴随着砰的一声,齐柏林大公的胸口炸开一朵鲜艳的血玫瑰,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茫然,惊惧,被卡在喉咙之中的“下”字伴随着生命的消失,一同融进了棺木的黑暗之中。

维恩无奈的摊了摊手:“大家都看见了,我什么都没做。记录一下,嫌犯畏罪自杀。”

“下一位——安赫巴德大公。”

第五十一章 那白绫仿佛通往天国的纽带

“下一位,安赫巴德大公。”

维恩冷冰冰的叫道,他并不认识安德巴赫大公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将目光扫过贵族时,人群中被视线扫过的名字的主人因此牙齿打颤,双腿发抖。

刚刚杀死齐柏林大公的那一次攻击,到现在也没人猜测出那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发动的,明明有着像是被拉特兰铳械的子弹击中后迸射而出的血花,但却没有一个人听到铳械射击时那不可能被掩盖的声音。就连拉特兰教廷的代表,米迦勒和乌尔比诺本人,也对此一脸迷茫。

贵族们猜不到,乌尔比诺猜不到,就算是同为精神系大师的米迦勒和特蕾西娅也无法想象,怎么可能有人能够用精神系的法术直接让一个人的身体造反,杀死自己的主人呢?

这和一句“你自杀吧”这样的明确指令是截然不同的,因为让你自杀,你是需要工具的,人在濒死之际的求生意志足已突破一切的肉体束缚,所以有的母亲能在天灾之下为孩子撑住坠落的高楼。如果没有工具,哪怕是你命令一个人杀死自己,在他将自己掐到濒死之际,求生的意志也会强迫唤醒他的生存本能,让他松开手。所以,执行这个命令需要武器,例如一把刀,一个锤子,强迫你在求生本能触发之前,便让身体正式停止抵抗。

但维恩就是做到了,他不仅仅是让人“畏罪自杀”,甚至是让齐柏林大公自己的身体反抗了自己,强迫命令他的血液,心脏,皮肤,骨骼背叛了自己,从而达到了一场由内而外的“狙杀”!

这已经不能说是简单的源石技艺了,如果凯尔希知晓这其中的原理,一定会惊呼出声:这几乎是类似于荒原邪魔那般超越物质世界,扭曲现实规则的能力了!尤其是那由内而外的“狙杀”,简直像极了内卫在自己的【国度】中使用的一种能力——让漆黑的锥刺从敌人的身体内部长出,从而击杀敌人。只是维恩控制的更加隐蔽,没有留下任何发法术的痕迹。

亦或者是——因为整座伦蒂尼姆此刻都笼罩在【天命→至高皇权】之中,所以溢出的法术痕迹都像是汇入大海的水流,无迹可寻了?

相比起特蕾西娅,米迦勒反而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就将维恩视作同【神】一个高度的存在,在察觉到这一诡异的状态的时候,反倒成了第一个意识到现状, 并理解了一切的人。

她想要颤抖,但却无法颤抖,她想要呼唤,但却无法呼唤,她仰望着站在舞台上的那个男人,就像是在瞻仰着拉特兰圣城教皇宫穹顶上那副创世纪的油画。

安赫巴德大公一步一步,东倒西歪的走上了舞台,维恩指了指棺材,让安赫巴德大公站进去。安德巴赫大公低下头,看了一眼棺材中死不瞑目的齐柏林大公,仿佛是看到了一面不存在的镜子,脸上的表情一下子苍白到了极点,他疯狂的摇头,一步一步的尝试着向后退去,忽然,他惊奇的发现,他居然真的向后退了一步!

加诸己身的无形锁链似乎在上台的时候便被斩断,他又一次获得了自由。突然的惊喜让安赫巴德大公苍白的脸上又填满了血色,他快步向后退去,见维恩没有阻拦,甚至直接转过了身,向着台下跳去。

他迈开腿,一步,两步,声色犬马后已经开始僵硬空虚的身躯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但他又挣扎着爬了起来,疯了一般地撞开了一动不动围观着地人群,冲向远方丧事的白绫徐徐飘扬的街道。

围观的人群虽不能行动,但脸上也纷纷露出了喜色,似乎找到了一条生路,心中纷纷发出一声放松后的喘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个恍如地狱中归来的魔鬼亲王,似乎只能呆在舞台之上?

贵族们猜测道,迷信者已经开始思考,这或许就是【神】对从地狱回返人间的死者的限制,让他们无法离开自己的棺材太远,因为那是他和地狱沟通的通道。

不论事实如何,他们总算是找到了一条生路,只要登上舞台,他们就能获得自由,然后就能迅速逃跑,只要能迅速跳下舞台,远离维恩,他们就不会有事!

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在舞台上的维恩只是平静的注视着安赫巴德大公的逃跑,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银表,校准了一下时钟,随后抬起头,看向台下似乎找到了求生之路的贵族们,呵呵一笑,抬起手,随手指了一个人:

“看样子你有很多想说的话,来,我特许你现在开口。时间将会计入你一会的五分钟陈述你,请你想好。”

那被指到的贵族猛地解除了限制,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试图将加速的心跳放缓,他抬起头,仇恨的目光直视着台上游刃有余地维恩,怒骂道:

“魔鬼,你就该滚回你的地狱里去。死人就该给我安安心心躺在棺材里,等着被一把火烧掉!你有什么仇怨放不下,要来干涉人间!?”

维恩扬了扬脑袋,莫名其妙的开口:“还有2分钟,你继续。记得【说实话】,【说心里话】”

“我继续,嘻嘻”那贵族语无伦次,“你还有两分钟就要返回你的地狱里去了吧?你是来找我们复仇的?那又如何,你还不是被我们杀掉了?玄铁的箭滋味如何?你死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是我?我告诉你,不止我,还有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人!有雷文爵士,安宁伯爵,东方总督领总督,西克马上尉,米歇尔大将......”

那贵族如同吐连珠炮一般吐出一个又一个名字,而维恩也满意的点着头,抽出胸口口袋中的笔,迅速的在名单上续上一张新名单。

新名单,新名单,新名单,又一张新名单,名单越拉越长,那贵族的脸色也越来越惊恐,他骤然发现,自己的喉咙正在自己发出声响,自己的舌头正在自己鼓动音调,自己正在不受控制的吐出一个又一个达官显贵的名字,那些他知道的,他一并吐了出来,那些他不知道的,他也用那些大人,那些爵士,幕后联系者等方式一个一个标记了出来,等到他吐干所有胸口所有的存货,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以远比刚刚更激烈的速度发出了剧烈的喘息!

他抬起头,仿佛想到了什么,看向维恩,道:

“不可思议,你会下地狱的,你这个魔鬼,你和萨卡兹媾和就是为了获得这种邪恶的能力,你是魔.....”

“噫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贵族的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指控。

维恩看了一眼腕表,点了点头:“五分钟时间到。”

五分钟,什么五分钟?

那贵族的声音突然噎在了喉咙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颤抖着转过头,遥遥地望向那公园街角的尽头,那是安赫巴德大公逃跑的方向,是贵族们好不容易发现的“求生之路”。

在哪里,一个身影晃晃悠悠的飘动着,仿佛一根断了线的风筝,街角拐角处的路灯杆投射出光茫,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安赫巴德大公双脚脱离了地面,再也没有落下来过。那从路灯杆上垂下的白绫仿佛牵引他通向天堂的纽带,他漂浮着,他晃动着,长长的影子宛如登神的阶梯,安赫巴德大公背对着所有还处在“地狱之中”的人,先一步离去。他如同天使一般飞升了。

这一刻,贵族们才意识到了维恩开场白中的两句话都并非虚言。

“阐述时间五分钟,然后,我会决定你们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维恩轻声重复道,宛如慈祥的老父亲在教育不听话的孩子,他指了指那颤抖着的贵族,笑道:

“别看了,你还有三十秒。”

“时钟调好了吗?我反复提醒过你哦。”

“说点什么,或者现在和我一起倒数,29,28,27......"

第五十二章 凯尔特的决意

在见证了两个叛徒的下场之后,人群似乎终于老实了起来。贵族们不在吠叫,外国的来宾们被不紧不慢的疏散,当一个又一个的人上了天堂亦或者是下了地狱,不久前还人满为患的公园现在再一次空旷了起来。

维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审判只是第一步,所有参与阴谋,卖国求荣的背叛者,一个都不能放过。维恩望向已经挂满了的路灯杆,上面悬浮着的人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位高权重,统御一方,也有位卑言轻,庸庸碌碌。在审判的末尾,他们已经开始自发的完整的供述自己的罪行,哪怕维恩不使用天命皇权,他们也能够凭借着放空的大脑事无巨细的讲出从北境王夺位以来,到这次仪式为止,他们所策划的所有大大小小数千场阴谋的每一个细节。

维恩此刻也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无形之中怎样“得罪了”这些贵族。

最初,他们在国内串通勾结,组织抓捕队以拉特兰公教会培养幼年修士修女为借口,在维多利亚边境的村落大肆廉价购买,掠夺,偷窃孩童,卖于前哥伦比亚联邦的人口贩卖组织,再从中抽取以十税一的方式抽取提成形成黑色产业链条。这些被抓走的维多利亚孩子大部分同其他国家的孩童一起被哥伦比亚政府收购,送入了各大企业之中,充当免费的劳工,或是无人权的实验体。少部分被其他国家的贵族看中,带去了卡西米尔,莱塔尼亚等国,成为了佣人,奴隶,或是被训练成地下格斗场以供取乐的孩童角斗士。

而这一条黑色的产业链条,在维恩的宗教改革政策后失去了拉特兰公教会这一好用的借口,而其后发生的北境事变,维恩在针对诺曼底公爵的大清洗中,这条产业链又被维恩挖了出来,彻底捣毁。这是维恩与贵族第一次结下梁子。

而第二次,是在哥伦比亚。原本在维多利亚的人口贩卖组织虽然被维恩捣毁,但维多利亚贵族与哥伦比亚之间的勾结却不可能就此中止,他们依旧可以通过低价售卖资源,出售领地内劳工,放低哥伦比亚商品审核标准等等各种各样的方式,来与哥伦比亚交换利益。但随后,哥伦比亚崩溃了。

维恩前往了哥伦比亚,这件事在皇宫中并不能算的上多么隐蔽。皇宫内有许多的佣人,侍女,每逢节假日也会邀请大量的贵族前来联谊,负责皇宫修缮的工人也不在少数。这些人许久未见到威尔士亲王的身影,自然会有所疑惑,而一旦有消息透露出来,自然会有有心人发现一架皇室航班曾在一个敏感的时间点前往了哥伦比亚。这对于贵族庞大的关系网和情报网来说并不算困难。

或许这件事不能被全归在维恩的身上,毕竟没人弄得清约瑟夫·普利策记者和维恩以及维多利亚到底有没有关系(大多数人因为北境事变的抨击新闻而认为两者并无关联),但也自然不会有人相信,能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消失和出现的维恩会和这件事毫无关系。哥伦比亚的崩溃等于是彻底断绝了他们的一条财路。于是,第二个梁子结下。

第三次,当新威尔士郡开始建设的消息传遍维多利亚时,有无数的建筑公司翘首以盼这个项目。一座移动城市的建设是毋庸置疑的油水工程,久久未能从皇室身上捞到半点油水,还被断掉了两条财路的贵族们联起手来,打压下去了所有的民间建筑企业,正对这个大项目势在必得,谁知道,维恩一趟突如其来的乌萨斯之行,直接将这个宏大的项目,当作友好交往的礼物,招标给了乌萨斯的企业!

煮熟的鸭子又飞了,贵族们本就有些恼羞成怒,哪知道维恩居然又宣布,乌萨斯和维多利亚将会成为“朋友”,圣骏堡和伦蒂尼姆将进行一次接轨!

两个大地上最强大的国家成为朋友,民众看到的是世界和平的希望,领导者看到的是避免冷战或是世界大战,长远的战略利益。而资本家和贵族们看到的却是“发战争财的机会没了”,“在两国之间倒卖情报赚大钱的机会消失了。”“你们和平了,我上哪里赚钱去?”。

维多利亚如果和乌萨斯对峙,那民间的企业就根本不可能挤进两国之间这个油水充足的市场,因为贵族们可以轻而易举的裁定那些尝试与敌国互通有无的企业是“叛国”,从而打压,吞并他们的资产。他们自己却可以借着这个“只准自己卖国”的机会中饱私囊。而一旦两国友好,这条禁令便不在可行,本就腐朽僵化,成本高产量低质量差的贵族企业便不可能竞争得过飞速发展,从内卷中活过来的民营企业。这等于是要了他们的老命。

而最后,维恩又整出来了一个国有化企业,给企业盖上了国家的名字。拥有了非凡的影响力和崇高的地位。这本是一件好事,但当贵族们兴致勃勃的带着自己的企业尝试着前去加盟国企时,却被维恩安排的检察人员拒之门外,理由是——资质太差!

一群曾经被认为是国家的精英,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国家的人,如今却被认定为“资质太差”,不够格加入国家的企业之中,这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嘲讽,也切断了他们的最后一条财路。

俗话说,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维恩倒好,上台半年,一口气断了四次,梁子越结越大,最后,贵族等到了自己的天赐良机。他们接触到了深池,支持了凯尔特的复国计划,如果能成功,他们便是从龙之臣,以往的一切全都能如数奉还。如果失败,那也无妨,因为他们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此。

深池叛乱,让维多利亚稳定的政局罕见的迎来了一次震荡。无论维恩是否承认,当他第一次听说北境诸郡尽数沦陷的时候,的确感到了难以遏制的震惊。贵族摸清了维恩凡事喜欢亲力亲为的习惯,从卡西米尔雇来了整片大地上最富盛名的刺客,曾经同样刺杀过天马贵族,拥有着丰富经验的无胄盟玄铁大位,誓要将维恩一次铲除,以绝后患。

听完了所有的计划,维恩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对自己充满仇恨的安息男爵,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毙了。”

维恩开口道,这一次,安息男爵的身体没有如同其他人一般,悄无声息的炸开。一名占领了制高点的狙击手用一根弩箭终结了他的性命。

他曾经在读到历史书上有关革命中的反抗者的记载的时候也曾经想过,为什么有的贵族明明已经穷途末路,却也不愿意弃暗投明。明明他们只要放下手中的权力,软弱的资产阶级大多很愿意迎奉这么一位贵族或是皇帝,来彰显自己政权过渡的合法性。而那些贵族的待遇,虽然没有了权力,但也绝对说不上太差。他们依旧有名望,有祖产,可以选择挥霍三世穷奢极欲,也可以选择投身潮流转封为资。但大多数时候,贵族们都没有选择这样做。

他们顽抗到底,甚至不惜卖国求援。对于国家的利益,宁予外邦,不予同族。

但现在,维恩明白了。

因为阶级矛盾是绝对不可能调和的,哪怕有一时的喘息,也是暴风雨的前奏。就像是维恩此前三次清洗中不愿意杀人过多,不愿意地方失衡,不愿意伤筋动骨等等许多不愿意所铸就的仁慈,最后换来的是玄铁百步穿杨的一箭一样。

大清洗结束了。维多利亚现在终于彻底清白了。它还有贵族,还有资本家,但至少反动派彻底清除了。

杀一而儆百,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凯尔希,”维恩对着耳麦说道,哪怕她此刻是沉默的,维恩也清楚,耳麦对面一定会有一个人一直在聆听着自己的声音,“让【约瑟夫·普利策】发报吧。标题为【维多利亚大清洗——地狱的魔鬼:威尔士亲王】。”

说完,他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高负荷的运转控制整个伦蒂尼姆的天命皇权,对身体是一个巨大的负担,瘫坐在地上,维恩感到喉咙一阵干渴,眼皮更是止不住的下垂。这一次, 他没有去阻止身体的休眠反应,因为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

洗了这么多贵族,不可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哪怕他们的卖国罪已经是板上钉钉,但未经法律审判直接全盘吊死路灯或者名单加急处理还是会给整个维多利亚的法制建设留下一个极为不好的先例。为了杜绝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将维恩当作榜样的,任何类似的对道德法制的践踏,作为始作俑者,维恩得站出来。既然把事情做绝了,总得有个人出来背锅。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维恩坚信自己在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若非选择足够果断,如果再让这些贵族起势,维多利亚很有可能滑向不可控的深渊。

反正维恩名义上不过是一个无权的亲王,接下来只要消停一段时间,从台前退回幕后,休息一阵子便好,等他回来,又是一位完好无损的影子皇帝。

在躺倒之前,一道熟悉的身影跑上了舞台,轻轻扶住了维恩的身躯。维恩已经几乎合上的眼睛最后看到了一双略带焦急的清澈的湛蓝色双眸。

“哥哥,醒醒!哥哥?”苇草焦急的呼唤道。不远处传来凯尔特不耐烦的声音:

“他没死呢。睡着了而已。”

凯尔特瞥了一眼苇草,没去追问她为什么没按照自己的吩咐向着东边逃走的事情。这周围全是维恩安排的士兵,贸然逃走反而会成为活靶子。再说了,刚刚维恩的那个源石技艺,那是精神系的法术吗?居然让她这样意志坚定的战士都完全无法行动,更别说是拉芙希妮了。

她双手高举作投降状,看着正冲向舞台特蕾西娅和维娜高声道:“别让你的人开火,我没有恶意。”

说完,他也不顾维娜等人什么反应,放下手,仔仔细细,从上到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打量了一番陷入沉睡的维恩。脸上浮现出几分自嘲的神情。

凯尔特站在原地,她不属于名单中人,却又没被遣散,她旁听了所有的审讯与供词,也听到了维恩最后与凯尔希通话时那声如释重负的:“让普利策记者发报吧”的命令。在见证完所有的一切之后,她收敛起了轻蔑与高傲,看着毫不设防的躺在苇草的大腿上,发出细微喘息声的遍体鳞伤的狮子,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叹:

“我开始有点钦佩你了,阿斯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