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沉闷的气氛挤压着练武场中的诸人，汗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甚至朱怀忠都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分了。
好在有手下前来通报，才让这沉闷的氛围不至于再持续下去。
“约瑟夫来了？他又来干什么？”
听着手下的报告，朱怀忠脸色更不好看了。
“让他在聚义厅等着，我这就过去。”
一百六十三章 八风不动
聚义厅的正厅，乔东和约瑟夫两人正坐在一边喝茶等待，一边小声交谈着。
“哪怕我们这边和朱怀忠有合作，他也不允许我们参观他练武……他只允许他的结义兄弟和他一起练武，用来维持他的神秘性。”
抿了口茶水，有些喝不惯的约瑟夫往茶碗里加了几勺糖，这才接着边喝边说。
“乔，一会你一定要用尽全力和朱怀忠打斗，尽可能地逼他使用更多的技术，我到现在都怀疑他在跟我们合作的时候藏了私……”
“不是我藏了私，是你看不懂。”
没等乔东开口说什么，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却先在后院响起了。
“下次密谋记得离远点，这个距离我听得见。”
“该死，你们汉人就不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吗！”
说小话被听到的约瑟夫气急败坏，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带着乔东往后院走去。
后院的演武场中，十八般兵器摆在架子上，正迎门挂着一张“百炼自得”的牌匾，一副古香古色的气派，等身高的关帝木像立在牌匾下面，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正分列两边，簇拥着站在关帝木像之下头发花白的高大老人。
只是看一眼，乔东便已经隐隐感觉得到，这身高足有一米九的老者，就是他要找的人。
“你就是朱怀忠？”
“你是谁？”
看到乔东那健壮的身形，朱怀忠皱了皱眉，随后将视线转向了一边的约瑟夫。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带外人过来？”
“这是我师弟，一个导师带出来的，不算外人。”
约瑟夫呵呵地笑了。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找能跟你匹敌的对手吗？我这师弟就很能打，你看他这身肌肉，起码打你没问题……哦对了，他这次过来还有点别的事，你们养的那个熊猫他准备带走。”
“……哈？”
不止是朱怀忠，就连乔东也被约瑟夫的话语搞得愣住了——原本在他看来，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也得拐个三五道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个那个那个这个，才能说把事情办好。这么一上来就说真的能搞定？
但出乎乔东意料的是，朱怀忠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不是不可以。”
在结义兄弟们惊愕的目光中，朱怀忠脱掉了上衣，露出了满是疤痕的结实肌肉。
“原本那熊猫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能用那场决斗让我更进一步……如果你能打赢我，那说明你也有让我更进一步的资格，区区一只熊猫而已，你想带去哪都行。”
将宽袍大袖的上衣递给站在一旁的结义兄弟，朱怀忠转过了头。
“阁下尊姓大名？”
“乔……”
呜——
话音未落，宽大的运动服已经对着朱怀忠当头罩下。
从刚进练武场的时候乔东的心态就已经有些微妙了，而在老者转头将上衣递出去的时候，他终于确认了，这是愤怒。
都已经要交手了，居然还敢背对他，这头发都白了的老东西在装什么！
“嘭！”
重拳向宽大的运动服，同样也砸向朱怀忠的头颅，第一击蒙眼已经建功，紧随其后的重拳已经避无可避！
但这一拳打，乔东整个人却突然一空。
并没有预料中的手感。
宽大的运动服后面，什么都没有。
“明知要跟我交手，反而先把自己的视线挡住……”
有声音在乔东的右侧响起了，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跟我装什么啊！”
咚！
斜里刺来的铁拳砸在胸腹之间，乔东整个人都被打飞到半空之中，仰头栽倒。
直到连着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才勉强爬起来。
“如果只是这种小混混打架的水平，那就从哪来的滚回哪去。”
随手将盖在肩上的宽大运动服扔到一边，名为朱怀忠的高大老者俯视着倒在地上的乔东。
“别浪费我的时间！”
“你……”
咬紧牙关的乔东强行平息着紊乱的气息，横膈膜被击打的后果并不好受，即使他已经尽可能地卸去力道，现在的他仍旧有些呼吸困难。
但即便如此，他还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手和预想中的不一样，眼前的老头虽然头发花白，但这表面上的衰老分明只是伪装，其力量和速度甚至要远胜他这个年轻人！
谨慎，必须要谨慎，在乔东的印象里，那个让他沦落到缅北的熊猫已经是个人武力的天花板了，但眼前的高大老者给他的压力甚至超越了那个熊猫。
如果说熊猫给他的印象是无法捉摸的迷雾，那么眼前的老者，就是从迷雾中透出的刀锋。
锋锐，危险，并且致命。
打输了真的会死！
“呼……”
吐出最后一口浊气，拉开距离的乔东稳固了自己的架势。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强攻。
而是对着高大的老者招了招手。
“来。”
“也好。”
朱怀忠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反而就这样向着乔东的方向走了过去。
昂首阔步，目不斜视。
一步，两步，三步。
连攻防姿态都没有，就这么平平无奇地走着，这是明显的蔑视，但这一次乔东却没有动怒。
生死决斗之间，微不足道的愤怒甚至都没有存在的余地。
技术要足够纯粹，才能做到足够锋利。
“嗤——”
手刀划过，几缕被切断的白发随风飘扬。
“咦？”
侧头闪过手刀的老者眼神亮了亮。
“你这空手道……”
嘭！
没等老者说完，近距离撩起的重腿已经砸中了他的头颅！
“喝啊——”
乔东吐气开声，右腿发力，竟是想要将老者整个压倒在地！
但是，做不到。
眼前的老者明明只是随随便便地站着，但此刻却仿佛是根深蒂固的大树一般，别说将其踢倒，乔东甚至都没办法搬动对方的头颅！
“袖底脚？不对，这个起腿更像是高丽跆拳。”
用脑袋和肩膀夹着乔东的右脚，老者皱了皱眉。
“为什么要去学这种东西？你底子明明……”
啪。
没等朱怀忠说完，乔东的左腿却也已经缠了过来，整个人仿佛八爪鱼一般向朱怀忠抓去。
与此同时，乔东的腰胯也用尽最大力气在拧动着。
如果踢不动，那么，摔呢？
“咚！”
整个上半身突然多挂了两百余斤的重量，朱怀忠的身形终于失衡，整个人被乔东带得一头栽在地上！
对于摔跤手来说，体重和大地就是最为有效的武器。
乔东还记得，之前曾经在动物园一起练习的那个摔跤队员，这么说过。
“跤活还凑活……但是你就只有这些东西吗？”
乔东甚至都没回过神来，朱怀忠那颇有辨识度的声音便已经响起了，中气十足的样子，听起来甚至连伤都没受。
紧接着，乔东便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与其说是飞，不如说是举，练就一身肌肉的乔东深知自己体重比看起来要重很多，喝多了之后等闲三五个人都不一定抬得动他——但此刻他这两百余斤的重量，竟被朱怀忠硬是拉了起来，甚至单臂举过头顶！
而后，狠狠砸落！
“咚！”
又一次被砸翻在地，乔东嘴角甚至渗出了鲜血，而朱怀忠却依旧是那副平淡的神情，甚至还有闲心对乔东进行点评。
“你学的东西很多，也很杂，看得出来你的武更偏向于运动员体系……不过你又没把整套体系学全，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反而像是跟人交手的时候照搬抄来的。”
看着还想挣扎站起来的乔东，朱怀忠叹了口气。
“能抄到这个水平，其实你天赋很好，只是怎么说呢……你的对手太差了，跟虫豸一起练是搞不好武术的。”
“你……”
乔东咬紧了牙关，涌上喉头的鲜血被他咽了下去。
自己被藐视没什么所谓，但他绝不允许这老东西侮辱他的朋友们！
深呼吸，再深呼吸，愈是愤怒，他却变得愈是冷静，脑海中一切关于武的碎片尽皆翻涌而出，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搜寻着哪怕一丝的取胜之机。
不知不觉间，站起身子的乔东摆出了一个他从未真正练习过的架势。
模仿着某个动物的形象。
“哇哦，查理斯功夫！”
一旁观战的约瑟夫不由得喊出了声。
“乔，你可没说过你学过这个，果然你们汉人天生都会武功吗？”
“观战的时候把嘴闭上！”
朱怀忠转过头瞪了约瑟夫一眼，脸色却沉了下来。
“怎么会……三体式？”
啪。
没等朱怀忠回过头，一只手掌已然切到了他的喉间，托住了他的头颅。
紧接着，乔东跨步前冲。
当大脑放空的时候，身体便只剩下了本能，在愤怒的引导下，在本能的指引下，他的身体终究还是选择了最凶狠也是最暴戾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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