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熊猫的武林 第22章

眼下被比尔端在手中的步枪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这杆名为**·迪尔菲尔德半自动步枪是美利坚最畅销的民用步枪，弹容量十发，木质枪托手感一流，就算老人和孩子也可以轻松使用，就连以色列军队也将其用作巷战狙击步枪，来狙杀那些敢于走进瞄准镜之中的敌人。

当然，他手中的这杆枪打的并不是普通的.22子弹，而是威力巨大的.44马格南子弹，只要打得准，一枪就可以放翻一头成年棕熊。

能在异国他乡意外淘到这种好货，比尔总感觉这是上天给他的运气，是上天要让他猎到那头半大熊猫，赚到千万美元，从而走上人生巅峰。

“我要剥了你的皮……”

端着步枪，比尔穿行在林间，他仿佛看到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在对着自己招手。

仿佛看到了，那只熊猫就在他的眼前。

“……嗯？”

比尔端起了步枪，瞄向了半大熊猫。

就在他的眼前，那只尚未成年的熊猫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子，一双眼睛正平静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名为建国的半大熊猫已经不打算再跑了。

距离拉得已经够远了。这个距离之下，几个偷猎者就算赶回去也需要点时间——但这个时间对于熊猫来说却算不上什么，毕竟两条腿的确实跑不赢四条腿的。

所以，他回过了头。

已经不需要再跑了。

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的头，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能打碎他的脑袋。

害怕吗？或许是害怕的，他应该是害怕的，要知道下一秒他就要死了，就要被一枪打死了——眼前偷猎者手中的步枪明显不是上次的作坊货，他也看得到偷猎者眼中的自信。

那眼神仿佛在说，只需要一发子弹就能要了他的命。

所以为什么要站出来呢。

应该是不站出来的，他应该是跟猴子和白毛大狼回到山里去才对，人类的事情早就与他无关了，山对他来说才是安全的地方——如果进到山里，他现在已经吃上肉了，退一万步说，至少他不会死。

但也仅仅只是不会死而已。

他想起了那只袭击他云豹。

听金丝猴说，那只差点咬死他的云豹是被吓跑的，只因为猴子把玩钢刀的姿态很像人类——据说是吓得尿都出来了，场面很不堪。

那确实也算是活着。

但也仅仅只是活着。

“我知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不过没关系。”

深吸一口气，他迎着枪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一步的时候还是有些颤抖的，怕肯定是会怕的，枪口正指着他的脑袋，子弹马上就会把他打成筛子。

不过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是……

面对恐惧？

“砰——”

步枪开火了。

像是被无形的重锤迎面砸中，半大熊猫的身影肉眼可见的踉跄了两步，血花在半大熊猫的肩头绽开，整个左肩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中了！”

金发的比尔兴奋地呼喊着，手中步枪的威力他是清楚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打到了肩膀，但就算是棕熊被.44马格南正面击中也会饮恨当场，眼前的半大熊猫马上就要倒下了。

就连半大熊猫也觉得，自己或许是应该倒下的。

肩膀在流血，脏腑也受到了冲击，他应该倒在地上才对，倒在地上因为剧痛而打滚哭嚎才对，这才是正常的，才是常见的。

但仔细想想，却是没有必要的。

“没必要躺在地上啊。”

这样想着，废了一条左臂的年轻熊猫继续向前走着。

“还有事情要到前面去做啊。”

左肩还在淌着血，他的脚步却愈发地快了。

“什……”

金发的比尔连忙调转枪口瞄准，眼前飞奔而来的熊猫让他莫名地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刺鼻的硝烟弥漫在眼前——但就在比尔的视线中，就在他开枪的那一刹那，那头半大熊猫却像未卜先知一样伏低了身子，随后甚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话。

“你为什么，只会瞄头？”

“操！”

比尔的脊背瞬间被冷汗打湿，步枪的枪口马上调转到熊猫的胸腹——他已经不求一击毙敌了，他只求能多对那头熊猫开几枪，哪怕能对那个怪物多开一枪也好，那个怪物……

“砰——”

手中的步枪确实如愿以偿地响起了。

但枪口，却已经高高地抬了起来。

厚实的熊掌推起了枪管，近在咫尺的怪物正疑惑地看着比尔的眼睛。

怪物的双眼，仿佛会说话。

“你在怕什么？”

我在怕什么？

比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他是凶狠的偷猎者，他手里有枪，他只要扣动扳机就可以像杀鸡一样杀死那些猛兽，甚至包括杀死人——他本是不该害怕的才对，他才是狩猎者，才是收割生命的那个。

可他为什么要害怕呢？

厚实的熊掌轻轻托在了比尔的下巴上。

下一个瞬间，比尔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透过茂密的枝叶，比尔看到了阳光，看到了蓝天，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美元，还有那些装潢豪华的别墅们——那是出身布鲁克林区的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只要杀掉那头熊猫他就可以拥有一切。

他看到了一只厚实的熊掌。

“嘭——”

熊掌压着比尔的脸，将这颗生着金色头发的脑袋砸在了石头上，坚硬的石头破开了颅骨，让熊掌之下的头颅像是西瓜一样碎了一地。

“……以后大概是吃不下西瓜了。”

甩了甩熊掌上沾到的秽物，半大熊猫摇了摇头。

他现在倒是有点理解，在刘老汉救下他的那一天，那个老人为什么可以轻松抓住云豹了。

其实老人在讲解的时候，一直都把关窍说得很明白。

只需要不怕就好了。

“还剩两个……”

半大熊猫抬起了头，望向自己来时的方向。

远处的草木在晃动着，那是有什么东西走过来的征兆。

“来了吗？”

半大熊猫迈步走了过去。

最麻烦的枪手已经干掉了，剩下的两个偷猎者也得……

“……嗯？”

即将挥出的熊掌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

“怎么是你？”

“吓死我，你这是要干什么……”

大腿中箭的金丝猴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但视线马上却被不远处的持枪尸体吸引了。

“这……死了？”

“死了。不过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走吗？”

话刚说出口，半大熊猫却看到了钉在金丝猴腿上的箭矢。

还有刚刚从林间钻出来的白毛大狼。

瞎了一只眼睛的白毛大狼叼着两把刀，刀上和狼头上全都是血。

“怎么样！”

两把刀放在地上，白毛大狼咧嘴笑了。

“我们还行吧！”

“行你娘啊……”

半大熊猫一时没忍住，骂出了街。

事情麻烦了。

二十九章 另一个世界

在长安县当了十几年警察的老邢，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麻烦事情。

郊区的山里出了命案，死的是三个登记为游客的外国人——但普通游客可没有带着砍刀弓箭进山的，去封锁现场的警务人员甚至还在尸体上发现了猎枪。

这是一伙跨国偷猎者，之前的枪案应该也跟他们有关系。

案子有了线索，本来应该算是好事的，顺着这几个偷猎者，警方甚至能起出一窝贩卖枪支弹药的非法组织——但这几个偷猎者好死不死，偏偏死在了山里。

“死得真惨……”

想起那三具尸体的惨状，坐在副驾驶上的老邢忍不住连连摇头。

一具尸体被咬烂了脖子，颈间一片血肉模糊——这还是三具尸体之中最完整的一个。剩下两具尸体干脆就连脑袋都被砸得稀碎，连样貌都看不出来了。

“……邢头儿，你说，会不会是山上那个刘老头毁尸灭迹？”

正在开着车的小严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询问着身边的老前辈。

“我总觉得这个事有点不对劲……那个刘老汉看起来很凶，可能杀过人。”

“你这是他娘的什么屁话，人家以前当过兵上过战场，杀过人有什么奇怪的。”

老邢忍不住骂开了街，早知道他就不带新人过来干活了。

年轻人有质疑精神是好事，但质疑和抬杠之间的界限总得分清楚——就算真的是刘老汉动的手也不能用“毁尸灭迹”这种词，这叫退伍老兵勇斗非法偷猎者，是要被表扬的好事，怎么到了这倒霉孩子嘴里就像是要给人抓起来一样？

更何况，人还真不是刘老汉杀的。

“自己看吧。”

老邢摸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放在小严面前。

“林业局的人拍的，他们是最先到现场的。”

“我看看……卧槽！”

小严瞟了一眼屏幕，视频中的画面令他头皮发麻。

长度只有十几秒的视频中，一只体型强健的未成年熊猫正挥动着右爪，一下又一下地砸着地上的尸体，砸着应该算是尸体头颅的位置——之所以说应该算，是因为那一摊血肉模糊的东西已经看不出什么头颅的形状了。

“这……熊猫杀人？”

“是人杀熊猫。”

老邢再一次纠正了小严的用词。

三个跨国偷猎者跑来的目的居然是狩猎熊猫，这属实是过于不知好歹了——如果这三个人还活着，等待着他们的最轻也是牢底坐穿。当然，眼下他们的结局更惨一点，不但没猎到熊猫，反而被熊猫反过来全杀了。

“那只熊猫居然这么……”

小严下意识地抬起头，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背后的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