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熊猫的武林 第2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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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第二代孟章是在一个晴天的下午。】

【很难想象，作为四大求道宫的首领之一，作为这个星球上顶尖的存在，二代孟章居然会是这么一副垂垂老矣的状态。虽然我们都知道他是巨兽讨伐战役之前就已经存在的老帅，是已经四百余岁的老者，但作为源液的开发者，同样也是作为医疗技术的领军者，他居然没有使用医疗技术来维持年轻的样貌，这非常奇怪。】

【但这或许是他自己的癖好，我没有追究隐私的习惯。这也和今天的谈话没有任何关系。】

【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与整个时代为敌。】

【“总有谁是需要指出纰漏的，不是吗？总有谁是需要去看到问题所在的。”二代孟章是这样回答我的，“就像习武一样，如果你的技术完美无缺了，那也就意味着这个技术再也没有了进步的空间。而现在，还能够查漏补缺，我觉得这是好事。”】

【在我看来，这不过是诡辩，是将自己行为合理化的话术。】

【毕竟二代孟章真的已经老了。】

【老到就连我都能看出，他埋藏在眼底的那一丝恐惧。】

【“你在害怕什么？”我直接点破了他的伪装，“你到底在恐惧什么？是什么把你吓破了胆？是巨兽吗？是战争吗？还是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是诅咒。”二代孟章是这样回答我的，这一次他不在伪装了，“你知道吗？巨兽讨伐战役最后的事情。”】

【“知道，最后的巨龙在诅咒我们。”虽然求道宫的历史教学里不教这个，但我也了解过一些这方面的知识，“所以为什么你要怕呢？那只不过是失败者的泄愤罢了。你的惧怕是来自于你自己的幻想？还是源自于你那一半来自巨龙的血脉？”】

【“都不是……这种事我很难说明。”二代孟章摇了摇头，“我看了四百零四年，等待了四百零四年，都没等到那份诅咒的到来……最恐怖的就是未知，不是吗？”】

【“不过现在好了，你来了。”二代孟章叹息一声，“我终于可以放下担子了。”】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代孟章已经去世了】

【作为新历之前的老帅，同样也是新时代的元老，二代孟章的葬礼很隆重，大家都对此表示了哀悼，但只有我还有些费解，他临终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我也开始老去的时候】

【我不像二代孟章一样迂腐，我会用医疗技术来让自己的肉体保持年轻，但心态上的老化终究还是会有的。热情在减退，就连偶然的激动也变得越来越少了，我觉得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了，就像我的上一任将位置交给我一样，我也该将这个位置交给下一代执明，交给那些更有进取心的年青一代。】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能被挑选出来的年青一代，已经极少了。】

【“为什么会这样！”一次四方会议的时候，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怒气，“你们在干什么！是你们打击了年青一代的热情吗！”】

【而其他三家求道宫的主事者也都发出了类似的怒火，这场会议不欢而散。】

【我开始寻求答案。】

【为了能让年轻一代的战士们变得更多，我做了许多，包括给他们更大的生存空间，包括给他们更优渥的生活条件……我一度以为是这样的原因，毕竟开拓海洋和天空的时代虽然波澜壮阔，但多少也是艰苦了些。眼下只要让生存环境变得更好，那应该就能好起来。】

【可这些举措没有任何效果，这令我很疑惑。】

【直到我在斥责一个下属的时候，才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要说我办事不力呢？”在我斥责那个战士的时候，他努力争辩着，“别说下面那些战士们了，你不也是没有后代吗？”】

【“那是因为我要变强！”我还记得，当时的我咆哮的声音很大，“我必须要变强！要足够强才能带领你们！我是战士！”】

【但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我突然明白了。】

【我是战士，他们难道不也是战士吗？】

【身为战士，就要变强，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提高自己充实自己，这自然是没有精力去做别的事的——而养育后代却恰恰与之相反，那是需要牺牲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来成全下一代，是需要付出自己的行为，甚至会打断变强的路。】

【想要变强，就要克服本能，脱胎换骨。】

【但本能被克服之后，又有谁会想要再顺应那些愚蠢的本能呢？】

【就连我都能明白这个道理，那些战士们，自然也是明白的。】

【我突然明白了，二代孟章口中的诅咒是什么】

【我们太过希望变强了，我们将所有的一切都投入到了变强之中，这反而扼杀了我们在其他方面的可能性。】

【我们赢了，但我们也输了。】

【我也品尝到了，二代孟章的恐慌。】

【但是我并没有就此气馁。】

【我相信，我们能够破除这所谓的诅咒。】

【“战士们的心态，我们是改变不了的，也无法改变。”在又一次的四宫会议上，我说出了我的办法，“但是即便没有新的一代，我们只靠自己，也能延续文明！”】

【这样说着，我拿出了最新配置的源液。】

【“我们会活下去”】

【“永永远远的活下去。”】

七十九章 扬帆,远航

当熊猫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臣子们都已经退下去了，老黑熊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偌大的正厅中只留下他自己坐在王座之上。

没有谁打扰过他，这是独属于王者的特权。

但熊猫眼下却没心思关心这些小事。

那份不知名的记忆又补上了一块，断更了许久的连续剧居然又连载了，只是这一次却不是什么波澜壮阔的史诗故事，反而更像是阴狠毒辣的反派宣言——不过至少熊猫大概明白老黑熊是怎么疯的了。宝冠中储存的那份记忆虽然给了那头老黑熊远超于荒原众生的高瞻远瞩，但也同样让老黑熊直面了那份诡异的疯狂。说难听点，脑袋上成天顶着这么个玩意，谁来都得疯。

毕竟哪怕熊猫自己，在将整份记忆看到最后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一丝恐怖的气息。

仅仅只是影像都有着如此的威力，可以想象，原本记录下这些信息的存在是何等的可怖。

“原来是这么来的……”

拿起腰间的竹筒，熊猫低头看了一眼，虽然这些不死药他一直以来都用得很节省，但眼下也仅仅只剩下筒底那一点液体在晃荡了。

澄黄色的液体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长生不死……吗？”

回想着记忆中的那段记载，熊猫久久无语。

就结果上看来，长生计划显然也是失败了的，毕竟后来统治着这个星球的是人类，根本没有那些野兽们的事情——所以长生不死真的是什么好事吗？这不死药真的是什么好东西吗？哪怕那些野兽们构建的文明曾经强盛如斯，终究还是逃不了一个灰飞烟灭的结局，那么所谓的长生久视真的是值得追求的东西吗？

熊猫并非是那种顶尖的聪明人，这种事他也想不出答案。

不过这些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比起这些遥远的历史故事，他眼下更需要做另一件事情。

“那个谁！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熊猫抬手招了招，将守在门口的两个卫兵叫了过来。

“你们知道二少爷住在哪吧？就是那头白熊。”

“呃，知道。”

两个守卫一时间被问得有些发懵。

这位少城主不是跟二少爷是兄弟吗？怎么“那个白熊”都出来了？虽然说少城主变了个色，但也不至于说生分到这个地步吧？

伴君如伴虎，一点言语上的措辞改变很可能意味着要出大事，守卫们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

而熊猫接下来的发言，则愈发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你们也都知道吧，我们跟海族之间已经是交战状态了。”

熊猫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神秘的姿态。

“但是你们还记得吧？海族最开始的说法，他们说是想要联姻……正好我们也需要一个探子来去打探海族那边的情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过这是一个危险的活计，我想了一整夜，大概也只有我那个精明能干的弟弟能担此大任了。”

眼见得守卫们的脸色开始变了，熊猫连忙摇头叹息，做出一副手足情深的姿态。

“其实有选择的话，我也不想让他去的。可谁让那些海族点名是要找他联姻呢？这实在是……哎。”

“放心，少……呃，城主，我们都懂的。”

两个守卫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兴奋。

好家伙，经典宫斗大戏，新城主一上位就要把弟弟送出去——虽然加冕仪式的时候老黑熊辈分叫得很混乱，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弟弟就是了，但他们至少都清楚，这明显是胜利者对于失败者的一次清算。

把活交给他们，显然是一次试探，这怕不是看中了他们足够忠诚，所以才让他们担此重任。

“我们这就去！”

两个守卫兴冲冲地跑了，看那样子就是准备去干票大的。

但他们没看到的是，就在他们的背后，熊猫一直都沉默地注视着他们，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之中。

随后单手一撑，偌大的身形便翻出了窗口。

开什么玩笑，这个城主谁爱做谁做，他可不做。与其继续在这里接着顶班坐牢，他还不如直接跑路。

去哪都行，反正只要不是在这里就行，他已经受够了上班了。

更何况，他也不是漫无目的地乱跑。

“呃，少……城主。”

港口城的监牢门口，正在打瞌睡的战士们连忙站起身子。

虽然他们也都知道少城主已经上位了，但这才过了几个小时，一时间还有点改不过口来。

这也让他们面对这位新城主的时候愈发谦卑了，生怕对方会因此而震怒。

好在这位新城主还和之前一样，脾气温和。

“不用紧张，我是来提审犯人的。”

熊猫拍了拍战士们的肩膀，示意他们放轻松。

“我之前抓的那个俘虏还在吗？没死吧？”

“您放心，精神着呢。”

战士们如释重负，连连点头。

新城主的俘虏只有一个，那就是之前的海族使者斑海豹。在新城主特意将这个俘虏抓回来的时候，他们便大概知道这位首领的意思了——既然带回来的是活着的而不是尸体，那就是要保证这头斑海豹继续活下去。虽然港口城的医疗手法有点粗糙，但是在保住命这方面还是手艺过硬的。

只是和战士们想的不太一样，这头斑海豹明明满身伤口，脊椎骨都断了，可硬是还能保持那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张嘴就是要生鱼刺身，吃起来不带停的。

也就是这位新城主终于要把犯人带走了，不然他们这边都要开始琢磨着怎么弄死这个大半夜还给他们加班的畜生了。

都变成囚犯了，还跟狂什么！

“你们的困难我听到了，你们先下去吧，我来收拾他。”

这样说着，来到了监牢中的熊猫示意战士们暂时离开。

随后蹲下身子，看着正抱着生鱼狂啃的斑海豹。

“伙食不错。”

瞥了眼角落里已经堆成小山的盘子，熊猫眯起了眼睛。

“不过你应该没忘吧，我们之前约好的。”

“那当然没忘，这才过去多久。”

斑海豹咧开嘴笑了。

“不过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对我不放心？”

“那肯定。”

熊猫点点头。

“你对海族那边当了叛徒，也就会在我这边当叛徒，我虽然不怎么在意这种事情，但是叛徒这种事还是比较麻烦的。”

“能理解。”

扔下生鱼，斑海豹挣扎着换了个舒服的卧姿。

“不过你对海族这个概念或许有些误解。海生种虽然都生在大海里面，但中间还是会有各种派别……带鳞的和不带鳞的，深海的浅海的，胎生的卵生的，派系可太多了。所以背刺巨齿鲨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们之间有私仇。”

说着话，斑海豹拍了拍自己的身躯。

“再者说，脊椎都断了，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是吗？”

“那你跟着我的理由呢？”

熊猫皱了皱眉头。

“你脑子不差，本事也有，哪怕脊椎断了也是能活命的，没必要非得跟着我。”

“大概是，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