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这两份东西给他的感觉，如出一辙。
“等等，啊这……”
看了眼手中的石板，熊猫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要知道在得到那两个套环的时候，他都会因为直接的记忆灌输而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失去意识的。当然，之前的时候他都是在安全的环境下，所以看一会过场动画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所谓，可如果在这个时候他开始看过场动画进行读条……万一钢铁巨像们打过来，这里有谁能扛得住？
好在或许是由于材质的不同，又或者说是因为样式的不同，石板上记载的信息并不多，甚至都没能让他失去意识。
那更像是有谁在他的耳边低声说着话。
“水二十五升，氧二十千克，氨四千克，石灰一点五千克，磷八百克，盐分二百四十克……”
循着耳边那晦涩而抽象的话语，熊猫下意识地将其念出了声，他本应该听不懂那份未知的语言才对，但此刻他甚至能够将其中的单位换算成自己能够理解的计量方式。
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是将某个抽象的概念整个覆写在大脑中一样，诡异而疯狂。
“……硝石一百克，锌八十克，氟四十克，铁五克，硅三克。”
循着耳边那冥冥中的声音，熊猫终于背下了全部的内容，这听起来像是某种东西的配方，只是配置的方式……多少有些问题。
在熊猫的脑海中，在那段抽象话语的叙述里，这种配置的方式，需要用活物来做为基底材料。
“只有生命才能滋补另一个生命。”
脑海中的那个声音是这样说的，听起来像是某种疯狂科学家的禁忌理论，而那个血祭一般的配置方式，更是让熊猫大皱眉头。
但就在他准备把这个石板扔掉的时候，刚才被他一屁股挤开的老海象，却凑了过来。
“你刚才念的……我说呢，原来是这个东西啊。”
只是看了看那几块厚重的石板，老海象便对这些东西失去了兴趣。
“一些记忆储存体而已，里面应该是生命灵药的配方……不用在意这种东西，这上面记载的都是多少万年之前的炼制办法了，效率低速度慢，现在已经没有谁会用这种老配方了。”
再一次仔细看了下那几块石板之后，老海象的眉头皱了皱。
“大概只剩下收藏价值了吧，这种东西。”
“不是，你等一会？”
熊猫突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现在他算是反应过来了，这可是变若水的配方，是长生不老药的配置办法，曾经多少人都想要得到炼制这东西的方法，哪怕只是得到一些产物都已经很好了——可为什么在这老海象的嘴里，这种珍贵的配方居然成了垃圾一样的东西？
“这确实是垃圾啊，配置理论早就更新换代了。”
老海象一阵挠头。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有变化和创新才是正常的。你看以前这种炼制办法，需要准备大量的材料，步骤也很繁琐，最关键的是，你炼掉一个村子都未必能出一管溶液……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家操作起来都很方便，转化率也很高，现在只是炼掉一个养牛场，就能得到一大罐这种材料了，甚至来说，我们已经能做到把这东西提纯，让它开始结晶化……”
“等一下，请等一下。”
熊猫被老海象这长篇大论说得有些发懵，他需要点时间理清一下思路。
如果说上古时代配置这些药剂的办法还有点像是邪道练功，那么在不知过了多少年的现在，这些药剂的配置却早已产业化，甚至正规化了，不止配方进行了数次升级，就连配置方式都显得愈发地人道主义——虽然本质上还是炼制生命就是了，但起码过程上来看却是显得文明了许多。
只是这终究还是炼制生命，还有点基本道德观念的熊猫不太能接受这个。
“不能接受？开什么玩笑！心善也不能用在这个地方！”
眼看得这黑白熊居然会因为这种奇怪的问题而纠结，老海象登时便开口斥责。
“你吃鱼的时候问过鱼的意见吗？你吃肉的时候问过牛和猪的意见吗？你吃蘑菇的时候想过蘑菇的死活吗？你吃菜的时候想过菜也是有生命的吗？吞噬生命就是我们的本能，进食就是我们的天性，只有吃下去才能变强，就连路边的野狗都懂得这个道理！”
“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还觉得因为是生命所以不想吃下去，那好啊！动物有生命，植物也有生命，什么没有生命？既然顾虑生命，你干脆什么都别吃，直接饿死好了！”
……
老海象的声音振聋发聩，身为助教的它这一刻甚至用上了魔法的力量来增强自己的声音，此刻这份斥责简直像是长鸣的警钟一般，回荡在熊猫的耳边，震得熊猫久久不能言语。
“所以说，不要被无谓的道德观念所束缚。”
老海象继续教导起来，面前这个黑白熊可是它很看好的学徒，又怎么忍心让对方误入歧途。
“所谓的仁义道德，不过是一层光鲜的衣服罢了，需要的时候你可以把衣服穿在身上，但不代表你就要因为那件衣服畏首畏尾……因为怕弄脏衣服，你就要不吃饭了吗？因为怕弄脏衣服，你就要不打架了吗？如果你这么顾虑你的衣服，那我是不是可以一边往你身上泼脏水，一边趁你躲避的时候，一拳打爆你的头？”
“衣服确实重要，一件好的衣服能让我们变得体面，但衣服终究之所以衣服而已，不要为了衣服去做愚蠢的事情！”
“要分清主次！要知道什么对你来说才是重要的东西！”
长篇大论的说教之后，老海象长出一口气，一身轻松。
是了，这就是为什么它会申请当助教的原因，原本它在学院中负责管理食堂，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职位了，之所以还兼任助教，纯粹是它想要说教而已——既能狂暴的输出自己的观点，又不会被对方反驳抬杠抓着辩经，这种单方面畅爽说教的感觉，对于它这样的键政老手来说，简直是再开心不过的事情了。
当然，更令它开心的还是这段时间里对整个地下厂区遗迹的发掘，它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距离传说中的黄金年代越来越近了，那个人人都在键政辩经的美好时代……
“呃，助教，先停一下。”
就在老海象畅想未来的时候，站在它面前的黑白熊却一阵挠头。
“我是说，我，呃，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老海象瞪起了眼睛，这突然插一嘴的发言直接触发了它的辩经模式。
它便是要跟这黑白熊辩个明白，好教这黑白熊知道知道，圣母白莲花是没有未来……
“呃，我的意思是，怎么说呢？”
熊猫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试着说一下。
“就那种，就，你知道吧，就，炼成的时候，又或者说配置的时候，是整个都化成水对吧，然后再从里面萃取。”
“确实是这样，看来你也见过生命灵药的炼制过程了啊。”
老海象点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觉得这个过程过于残忍？那我就要告诉你了，相较于传统而低效率的宰杀，这种炼制方式甚至能称得上安乐……”
“我不是这个意思。”
熊猫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出口。
“就，如果说炼制生命灵药，是把素材整个都化成水的话，是不是所有的部位都会化成水？”
“就，肠子肚子里面那些。”
“大便啊，尿啊，这种……”
“哦对，还有鼻涕，眼屎……”
“痰，对了，如果没吐痰是不是也会炼进去？”
“还有狐臭，腋毛……”
“哦对，还有指甲缝里的泥。另外那什么皮下面的污垢是不是也可能被炼进去？”
“还有癌细胞，这东西……”
“当然，我也知道癌细胞应该不传染，我更好奇那些能传染的……比如脚气，脚气不会也被炼进去吧？”
“……助教？助教你没事吧？”
“助教你忍一下，我这就帮你叫医生。”
“校医！校医在哪！助教要不行了！”
眼看得老海象突然扶着地面狂吐不止，熊猫连忙将两个猩猩校医请了过来，然而这两个猩猩校医一时间也没能看出这老海象到底是什么毛病，于是也只能用它们擅长的老三样。
“嘭！”“嘭！”
左右两记勾拳抽在老海象脸上，将本就吐得昏天黑地的老海象打得头晕目眩，紧接着它们俩便拿出了仅剩的那点生命灵药，就要往老海象的嘴里灌进去。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玩意确实治百病，所以喝点下去也没啥。
但就在这一刻，原本虚弱的老海象却暴发出了莫大的力量，竟硬生生地退开了即将递到嘴边的药剂瓶。
“不喝了。”
擦了擦嘴巴，老海象咬牙切齿。
“起码今天，说什么也不喝了。”
一百六十五章 走过最远的路是你的套路
由于熊猫那恶臭发言的缘故，老海象足足吐了大半天才缓过来，而作为赔礼道歉，这一套石板也被熊猫大方地送给了老海象。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这玩意没什么价值，起码对他来说没什么价值，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上面的配方只能配出过时的东西，那他留着这套石板也没什么用了——至于要不要把这玩意收藏成古董，熊猫觉得没什么必要，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自己就已经是最老的古董之一了，又怎么会在意什么考古方面的价值。
倒是老海象将这套石板收在了背后，是不是拿出来听个响，那愉悦的表情就像是用了什么兴奋剂一样抽象。
“不是，这些石板，你确认它们真的安全吗？”
熊猫还是有些顾虑，毕竟这种东西传递信息的方式太过诡异了点。
“要不还是封装一下吧？至少做个消杀……我总感觉这东西有点不对头，就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那确实，这东西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出乎熊猫的预料，老海象竟直接点头承认了。
“想想就知道了，这种地方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记载生命灵药配置办法的石板？难不成会是那些机械构装体自己写的吗？它们什么时候有这个本事了？这一看就是外来的东西。”
又一次细细品了一遍石板中那抽象而诡异的声音，老海象这才依依不舍地将石板放回背后。
“如果是普通人来这里的话，或许还会上当……但你的话应该能看出来的吧？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是说……这是个陷阱？”
看到老海象点头的模样，熊猫恍然大悟。
是了，这必然是陷阱了，其中的套路不要太过明显——如果换做是普通人的话，先捡到一块神秘的石板，而后又听到了生命灵药的配方，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会不会想要去照着配方的描述去试试看？
一旦试验之后，这个人就会发现，配方的确是真的，他的确配出了长生不老的药物，起码这玩意对于治疗外伤算是顶尖神药了。这会让他更加相信自己获得了奇遇，并且更加相信石板上的内容，而在这个人继续几次尝试之后，他便会对石板上的一切都深信不疑了。
“差不多就像你说的这样，这明显是明牌的套路。”
老海象点点头。
“不过不一样的是，这个人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或多或少都会感觉到自己寿数已经快到头了，毕竟他从一开始拿到的就是最粗糙的配置技术，最多也就能把他滋补到一个将老未老的姿态……你的话还年轻，可能不太理解那个状态到底多恐怖，对于这种是我只能说，在那个时候，为了能继续活下去，这个人会不惜一切代价。”
“原来如此……”
熊猫暗自点头。
刚才他还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实感，但经老海象提醒之后，他也意识到了这些石板的可怕之处——就像老海象说的那样，这是标准的明牌套路，它并不是上来先挖个坑让你往里跳那种阴险狡诈，而是先送上一份像长生不老药这样的贵重馈赠。没有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最重要的是没有谁真就能一辈子避免任何风险，而在遭受了风险的时候，在重伤濒死的时候，这堪称疗伤神药的生命灵药便几乎等于能让人拥有第二条生命。
而像这种方便的道具，只要用了一次，就会用第二次，就会用第三第四次。
拥有了如此方便的道具，就算想要低调都难，毕竟只需要涂抹就能快速愈合伤口，甚至能够滋养身体延年益寿——这不止意味着有了更多的上升空间，更意味着可以借此来得到足够的尝试机会，一次打不过可以两次，两次打不过可以三次四次。如果谁能得到这种灵药，那必然会成为所在地域中的霸主级人物，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实际上是一种必然。
更何况，他们发现的石板，可不止是一块。
光是刚刚堆在角落里的，就足有五块石板，如果换到那些大家都不知道生命灵药的时代，就像他年轻时候所处的那个和平年代……这到底会造就出什么样的怪物，他都有点不敢想了！
“等等！”
熊猫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就，不会他年轻时候，见到的那些研究变若水的机构，那些使用生命灵药的地下组织……他们的技术，不会就是从某个地下遗迹里，从某个土坑里刨出来的石板上学到的吧？
“这……”
熊猫久久不能言语。
他越想，越觉得这种事情很有可能。
阴险，这一招实在是太阴险了，如果不是他在大象们的埋骨地中喝这玩意都喝吐了，怕不是他也要上了这些石板的当了！
这简直就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大量的不死药技术就这么批发出去，你不使用那总会有别人来使用，最终所有不使用这种不死药的统统都会被卷得渣都不剩——而使用不死药的那些，又会有着寿命的限制，已经体验过了青春感觉的他们又怎么可能放弃一切让自己正常的去老死。
突如其来的信息过于烧脑，这让熊猫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
而这份沉默，同样引起了老海象的注意。
“果然，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老海象脸色凝重的靠了过来。
“你也是觉得，当年的黄金时代，是因为这些东西而灭亡的吧？”
“是啊，我也觉得那个和平年代可能是因为……你等会？”
回过神来的熊猫连忙刹车，他差点把话题给说串了。
“你说黄金年代是因为这玩意灭亡的？那时候不是物质极大丰富吗？大家什么都不缺，怎么还会为了治伤又或者寿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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