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一十二？”
猫耳青年皱了皱眉头。
“这是我的排名？还是编号？”
他有些疑惑，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但令牌上也没有别的内容了，这三个阳刻文字就已经是令牌上内容的全部——他甚至专门跟面前的老人问了一嘴，身为明眼人的老人也表明了，这令牌上的确只有这三个阳刻文字。
“放心，放心，你的通行证没有被换掉……但是我还是觉得，你要不就把这个东西丢了算了。”
老人摇头叹息着。
“为什么要去比试刀剑呢？那种事情有什么好的。更何况你现在眼睛也瞎了，还一身的伤病，就算你能进城，长三郎将军也不可能允许你……”
“……等会？”
猫耳青年愣了愣。
“你刚才说谁？”
“长三郎将军啊，怎么了？”
老人的声音里也带着几分疑惑。
“你不就是要去奈良城里，去为长三郎将军展示剑术吗？”
“……？？？”
猫耳青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要知道就在刚刚，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自己落入另一个世界的准备——穿越重生这种事，他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好歹也看过一些相关作品。事实上他都已经有点被老人说动了，他这副性子真的不适合搞什么打打杀杀，可为什么偏偏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他却再一次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为什么又是长三郎！
“呼……”
深吸一口气，猫耳青年努力让自己的脸上露出一副和善的笑容。
“可以跟我说说长三郎将军吗？我很……敬仰那位大人。只是因为我出身乡下的缘故，所以对长三郎大人不是很了解……您生活在奈良周边，应该听说过更多长三郎大人的逸事，能和我说一下这些吗？”
“啊，啊，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们这些武士都是这样，总是以为听了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就能学到什么……这有什么好听的，不过是血腥的杀人故事罢了。”
虽然这样说着，但老人在叹息一声之后，还是讲起了关于长三郎将军的事情。
和大多数依靠血脉和传承才手握大权的大名们不同，那个名为松阪长三郎的男人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勇力才夺取到了近畿的领地，——有人说这个叫长三郎的男人原本是近畿豪族三好一门的武士头领，也有人说他原本是将军家的足轻大将，但这个叫长三郎的男人却往往不会带领正规武士作战。不管是突袭三好一门，还是那场著名的将军保卫之战，长三郎所带领的都是一群以剑术称雄的野武士，也就是因为手下掌控着这一批拥有强悍战力的剑术集团，长三郎才能坐拥近畿要地，挟将军以令诸侯。
是的，长三郎现在还不是将军，真正的将军另有其人，可与那个才三岁还在牙牙学语的将军大人相比，眼下的长三郎却已经与真正的将军无异了。
“但是这是一个恶毒的人啊。”
老人摇头叹息着。
“当年三好氏收留了他，他得势之后杀了三好氏全族。将军大人赦免了他，他又以清君侧的名义杀光了将军的家臣……这是不忠不义的人啊，你们为什么要学习他呢？”
“可能是因为他……很强吧。”
猫耳青年谨慎的斟酌着词句，他还不想让老人看出自己和长三郎之间的仇怨——说到底，眼前这老人虽然救了他没错，但他也不敢保证这老人到底是哪一方的。要知道老人刚刚可是说了，奈良是长三郎的势力范围，万一这些抱怨都是在对他进行试探呢？
在被长三郎欺骗过一次之后，他已经学会了必要的谨慎。
话只说一半，这样对大家都好。
“所以说……这次的御前试合，就是在挑选为长三郎大人作战的武士吗？”
靠着以往开演唱会的表演功底，猫耳青年很快便进入了角色。
“我能有幸去到长三郎大人面前吗？虽然我知道这可能很难……”
“当然难，那种大人物都是把你们当消耗品用的。”
老人说得很直白，话语间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长三郎和织田家的怪物正在打仗，手下的拔刀队又不够用了……你去了之后就算能打赢，也混不到剑术指南这种白领俸禄的职位，大概率还是被丢出去，去和织田家作战，听说尾张的织田氏阔气得很，花了大价钱买了三千多杆铁炮，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就是为了打长三郎的拔刀队……”
“啊这……”
猫耳青年噎住了。
摸了摸手边的连鞘长刀，他突然有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奈良城了——虽然他很想过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跟长三郎换一条命，但首先他的个人武力就多少有点问题，以长三郎的身手来说，他想要跟对方换名，那真的就只是看运气了。当然，就算他想要摸奖，那也得有机会才行，可现在看来的话，他连摸奖的机会都没有，哪怕他能够进城，大概率也会被发配到前线战场上。
到时候，他一个瞎子，指望靠着一把破刀，就去面对三千多杆枪？
开什么玩笑！找死也没有这样找死的！
“……是这样的。”
深吸一口气，猫耳青年抬起了头。
“老人家，实不相瞒，我也很看不惯那长三郎的恶毒行径，只是因为迫于压力不敢发声……眼下您既然说那尾张的织田氏正在与恶毒的长三郎战斗，那么我该去哪里找织田氏呢？”
“哦？你要去为织田家效力？”
老人的声音有些惊讶。
“可你去织田家的话，也一定会被派上战场啊，你现在双眼是瞎的，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凶残的武士……更何况大家都知道，织田家这次输定了，你为什么要去送死呢？”
“……吔？”
猫耳青年愣住了。
就，他刚才如果没听错的话，织田家是买了三千多杆铁炮对吧？这种怎么听都像是管状弹药发射器的玩意，拿去打一群拿着破刀的野武士，还能输定了？
是这个世界有问题？还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
“什么？你说用铁炮对抗刀剑？”
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老人连连摇头。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那种事情！你也是个武士，怎么会去相信那种无稽之谈呢！”
“这……”
猫耳青年一脸疑惑，他感觉自己像是听错了。
枪械不能对抗刀剑？这种狗屁不通的事情真的能行？
“当然啊，你难道没有见识过高阶武士挥出的刀风吗？”
老人也有些疑惑，但还是耐心的解释着。
“高阶武士挥出的刀风，就连铅弹和弓箭都能凌空砍断，区区火药动力的铁炮，怎么可能打得穿高阶武士的防护……至于织田氏组织铁炮队的原因，说白了还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在武士们反应过来之前先狙杀几个，只要能打出一阵慌乱，织田家的长枪武士也就有了进攻的机会……”
伴随着老人的解释，猫耳青年也慢慢明白了所谓织田氏的想法——说白了就是排枪乱打然后长枪冲锋，远程给近战制造攻击机会，很老套但也算有点实用的战术，甚至能对那些低阶武士打出不错的杀伤。
但在解释完了之后，老人自己却先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有这些铁炮的话，那织田氏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了，织田氏在闹妖怪，不少高阶武士都被拉去驱鬼了，当然如果他们真的驱鬼成功倒是还好，可是织田家的高阶武士却偏偏死了个干净，这就多少有点……”
剩下的话，老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结果也已经显而易见了。
两军对垒，本来凑活能算势均力敌，结果一方招兵买马的时候，另一方却后院起火，一票高阶战力全部暴毙，那这一旦开起战来……这还有什么打的必要吗？
“所以施主，我劝你还是留在这里，哪也不去。”
老人继续劝慰着。
“去长三郎那边，跟随那样恶毒的大名，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可如果去织田氏那边，就算他们有着讨伐长三郎的大义，可他们连自己的武士都死了一批，你过去的话不也是送死？”
说到这里，老人按了按猫耳青年的手。
“不要想着去讨伐什么鬼怪，那已经不是武士能面对的东西了，那个黑与白的怪物……”
“……等一会？”
猫耳青年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什么黑与白的怪物？您再说一下？”
“那个怪物……”
老人的话语有些颤抖，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那个怪物力大惊人，固执乖戾……那个气势，仿佛可翻覆大磐石……”
“采食往来行人，撕裂牛马六畜，人称其名为熊鬼！”
“只闻其名，不如亲眼所见，更令人生畏！”
三十五章 熊鬼
于是，在拜别了破庙中的老人之后，猫耳青年拄着连鞘长刀踏上了旅途。
破庙中的老人还想要挽留他，但猫耳青年却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哪怕在老人口中这个破庙再怎么安全，他也没有选择就此停留下来——只因为他清楚，在这个有长三郎的世界里，一切所谓的安全都是不安全的，真正的安全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但显然不是这里。
只有那黑白熊，只有那传说中的熊鬼身边，才是最为安全的地带。
“我有退治熊鬼的办法，并且这种事只有我能做到。”
临行之前，猫耳青年是这样和老人说的。
“这是我的使命，我必须要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猫耳青年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大义凛然了——他只是把自己在演唱会上那副感染力拿出来了而已。面对这份坚定却又有着十足信心的表现，老人终究还是放他离开。
但在临行之前，老人还是为他做了一些准备。
首先是路上吃的干粮和水，这可是相当必要的东西，而后便是两双替换用的足袋，还有用来当作鞋底的草鞋，至于出门的盘缠，老人没有多少钱，但他却为那柄连鞘长刀，换了一套刀柄和刀鞘。
“如果被坏人看到你是个瞎武士，他们兴许会对你起歹心，但如果你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拄着拐杖的可怜瞎子，他们兴许就会放过你。”
伴随着这样的话语，一柄被改造成手杖的长刀回到了猫耳青年的手中。
猫耳青年试手摸了一下，甚至在这柄手杖上摸到了细腻的木纹和硌手的木疤结节，很显然，如果他不将这柄手杖拔开的话，这东西看起来就和一根带点弧度的粗木棍没有任何区别。
这不禁让猫耳青年敬佩起老人的手艺，很难想象，到底是多么精湛的雕工才能将木料处理到这种地步。
但更令猫耳青年钦佩的，却是老人那颗赤诚的心。
以往也不是没有人对他释放过善意，但那要么是因为熟识已久，要么是因为喜欢他的表演，而像现在这种来自于陌生人的善意，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要知道他现在可不是什么意气风发的乐队主唱，只是一个落魄的瞎子而已，这老人能对他好到这个份上，足以见得这老人的心地到底有多么的善良。
“希望这样的好人能够有好报。”
一向都不相信什么神佛的他，竟也对着路边的地藏菩萨稍微祈祷了一下。
他可以确认，自己方向没出错，的确是对着地藏石雕祈祷的，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双眼盲了的缘故，他的其他感知反倒是变得敏锐起来——原本作为一个音乐人的他在听觉上就有着足够的敏感，此刻这份听觉上的优势却显得更加明显起来。强大的嗅觉是源自于血脉中的印记，但此刻他的嗅觉也已经宛如真正的猫科动物一般敏锐。当然，进步最大的还是遍布全身的触觉，他甚至能仅仅凭借周围空气的流动，就感知到周围的变化，甚至察觉到不远处那些可能绊倒他的一草一木。
这也是为什么他敢于独自踏上旅途的原因，既然依靠自己还能行，他就不打算麻烦那个老人了。
只是，想法很好，但他有些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走不动了！”
只是走出的三里不到，猫耳青年便一屁股坐在了路边，双腿的酸痛让他怎么都无法继续向前——可按照老人给他的说法，如果想要去织田家的势力范围，那么最近的城下町也要他走上近百里。当然，这中间也不是没有小路可以抄近道，但是他一个瞎子显然是做不了那种高难度工作的。
在手杖的探索下走大路，这是最稳妥的行径。
然而当他喝了口水，想要继续摸索自己的手杖时，却发现，那支被他放在身边的手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紧接着，有两股凶煞的气息堵在了他的面前。
“瞎子！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这里面藏了刀吗？”
凶神恶煞的武士一边喷吐着鼻息，一边露出狞笑。
“你也是武士吧！居然做这么稀奇古怪的打扮，你一定是去奈良城比拼剑术的！”
“一个瞎子怎么配在将军的面前展现剑术呢！你能用什么武艺！盲人剑法吗？”
另一个武士一边嗤笑着，一边恶狠狠地按住了刀柄。
“把你的参赛资格拿出来！不然我们现在就砍了你！”
“呃……”
面对着已经架在脖子上的刀锋，猫耳青年有些哆嗦——要知道他原本就没怎么经历过生死场面，又哪里像眼下这样被刀架到脖子上过，更何况现在的他还是瞎的，更不可能有什么还手之力了。
不过有些微妙的是，他只是在哆嗦，但心底却没什么惧怕。
别说那恐怖的黑白熊了，这两个武士给他的压迫感甚至还不如那个差点要了他性命的长三郎——当然，如果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长三郎，或许他还真会被吓得动都动不了。
可问题就在这里了，眼前这两个武士，又不是长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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