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物工程
楚国王室？嬴秦宗族？亦或是道家大佬北冥子的马甲？
诸多靠谱或者不靠谱的猜测在他的心中此起彼伏，但蚩曜毕竟不是玄机娘，不会将一个识破真面目的行为拖延几十集来完成。
仅仅两三个呼吸的功夫，他的手掌已经捏住了东皇太一面罩的边缘，正当他要发力揭开的时候，原本气息微弱的东皇太一忽然伸手，紧紧握住了蚩曜的手腕，手背上那形似太阳的复杂花纹骤然大亮。
随即，蚩曜赶到一股灼烧般的疼痛感出现在自己的手背上。
嘭！
他可不惯着这家伙，当即一脚踹出，把这个瘫软在地的家伙踢飞。
如果说之前东皇太一的瘫软还只是因为神魂骤然遭到重创而无法控制身体，肉体本身没什么伤势的话，那么现在很荣幸，他的肋骨也断的差不多了。
从身体到灵魂都已经真真正正到了濒死的地步。
踢飞了对方之后，蚩曜抬起微微有些灼痛的手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类似于东皇太一手背纹身的图案出现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这是甚么意思？莫非你还要给我传功不成？”
他很是不解，身形一闪又一次追到了东皇太一的身边，蹲下问道。
从之前的交手中他就看出来了，东皇太一手背上这玩意有着跟巫纹差不多的功效，只不过是隐巫殿中不存在的太阳属性巫纹。
但问题是，你把这玩意烙印给我干啥？
就算要传功，也该是给焱妃月神她们才对吧？
蚩曜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的是被打坏了脑子？
“不过你可不能死！”
他重新召唤出冰晶蝶，让它扇动双翼，吹出一阵复苏之风。
灵魂上的伤势不好治，但是刚才被一脚踹出来的硬伤在风中很快有便了好转。而且在治疗的过程中，趁着东皇太一灵魂重创，他轻而易举地就影响了对方的情绪，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为接下来的谈话营造除了一个互相信任，无话不谈的友好氛围。
“行了，别装死了，赶紧起来吧，有事儿问你呢。”
在蚩曜的催促下，东皇太一从地上爬起来，冷声道：“你想问什么？”
“你们阴阳家是在收集苍龙七宿吧？进度怎么样？到手几个了？”
蚩曜的问题让东皇太一身上的气质变得越发冷冽。
见他久久不答话，蚩曜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预感，试探着追问道：“不会……一个都还没到手吧？”
“我们查出了韩国、魏国、燕国三份苍龙七宿的线索！”
东皇太一色厉内荏地强调道。
“只有线索啊……”
蚩曜失望地摇了摇头，“所以果然是一个都没拿到喽？”
“你以为苍龙七宿什么？！”
听到蚩曜的那种语气，东皇太一有些炸毛。
“哦？是什么？”
蚩曜顺势追问道，不知道是不是物极必反的关系，原本神神秘秘惜字如金的东皇太一，在伤势和蛊术的影响下，似乎变得非常的不稳重，喜怒哀乐都浮在脸上。
东皇太一沉默了一瞬，接着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加重语气一字一顿道，“那可是当年姜太公留下的仙缘！你以为那么好找的吗？”
“仙缘？你真的认为集齐了苍龙七宿就可以成仙？”
蚩曜这回是真的有些好奇了，“那我就有个问题了，你说姜尚本人……他成仙了吗？”
他之前已经跟蜀山的大长老打听过了，这个世界的商周之战，并没有封神的影子，虽然其中也少不了一些奇人异士展现威能，但总体而言西岐还是依靠自己的军队获得胜利的。
其中姜子牙自然表现出了很强的实力，甚至可以说是当时的天下第一人！
但史书记载，他是寿终正寝，并没有上演羽化飞升的神话。
当然了，如果是假死飞升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阴阳家这一脉似乎都是正宗的姬姓后裔，或许他们了解得会更多一些？
这回轮到东皇太一沉默了。
“他……本来是可以飞升的。”
良久之后，仿佛是咬着后槽牙憋出了这么一句。
“嗯……”
蚩曜皱了皱眉，脑海中瞬间就有了猜想，“你的意思，苍龙七宿本来是他准备用来飞升的东西，但是后来放弃了，将机缘留给了后人？”
“不错！”
东皇太一的语气中有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恨铁不成钢之意，似乎是对姜子牙放弃了这个机会非常不满。
这让蚩曜有些疑惑，要是当初人家就飞升了，哪还有你现在忙活的份？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严格来讲，那并不是专门用来飞升之物，而是一套可以与上界产生联系的阵法。当初在姜太公的辅佐下，武王伐纣功成，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如此功绩被九天玄女认可，这才给予了一次飞升的机会。”
东皇太一解释道，“但他却想将这难得的沟通渠道留待后世，万一大周倾颓，后代子孙中如果有人可以与上界取得联系，那么就还有重新匡扶周室的可能。”
“这……的确是用心良苦，舍己为人了。”
蚩曜感叹道。
虽然换做是他肯定不会这么做，但这并不妨碍他尊敬钦佩能做出这种无私选择的人。
“哼！”
听到蚩曜的赞叹，东皇太一又冷哼了一声，似乎非常不屑。
“等一下，我觉得你的态度好像有点问题啊！”
蚩曜摩挲着下巴，将目光投向东皇太一，“就算没有苍龙七宿这回事，姜太公的事迹也足以让所有人敬仰，但你似乎对他意见颇大啊！尤其是对他宁可舍弃自己成仙的机会，将希望留给后世的做法相当不屑？你可别忘了，如果没有人家的主动放弃，那里轮得到你现在来图谋什么苍龙七宿？！”
“你知道什么？！”
东皇太一怒道，“是，他做出了一个圣人般的选择，天下人都该尊敬他，敬仰他！但唯独我有资格不屑！因为如果不是他当年故作姿态的话，现在我哪里还需要辛辛苦苦地去收集什么苍龙七宿？！我早就已经在上界了！”
“嗯？”
这一番话里面的信息量有点多，蚩曜盯着东皇太一脸上覆盖的那张刚才想揭开却被打了个岔的面罩问道，“你是……姜太公的后裔？”
“哼，姜姓，吕氏，名太一！”
东皇太一收敛情绪，声音中带着淡淡地骄傲。
“哦……那么齐康公姜贷……是你的什么人？”蚩曜见状，略带一些恶趣味地追问道。
“……”
这下东皇太一，哦不对，现在可以叫姜太一了，他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第553章 白手套
姜姓吕氏，在周朝前期是一个非常辉煌的姓氏。
因为他的老祖宗是协助武王姬发推翻商朝的第一功臣，齐国这块封地也是相当的富庶。
但是，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即便强如姜太公，他给后代的遗泽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或者说，他把更多的精力留给了周朝，而不是自己的子孙。这或许也是姜太一对他心怀不满的根源之一吧？
正如春秋时期称霸一时的晋国也被三分而亡一样，属于姜姓吕氏的齐国也早就不存在了，如今的齐国，王室为妫姓田氏。
而所谓的齐康公正是姜姓吕氏的最后一位君主，他被田氏赶下王座之后，曾经被强行迁到东海的一座小岛上一一城之力继续祭祀先祖。
但后来田氏甚至连一座小岛的封地都不愿意给他，让他自己去钭坡上挖洞为灶。齐康公死后，姜姓吕氏的嫡系血脉正式绝祀。
可以说，周朝前期的姜姓吕氏有多么辉煌，齐康公以及他的后人就有多么落魄，多么屈辱。
在嫡系出身的姜太一面前提起齐康公，无疑是在揭开他身上最惨痛的伤疤。
只见他脸上刚刚因为姓氏浮现出的一点点自傲瞬间被阴霾笼罩：“别跟我提他！他是宗族的罪人！！”
处在蚩曜的影响之下，东皇太一的情绪相当不稳，爱恨情仇一举一动都表现得很是奔放。
比如之前对姜子牙的抱怨，又比如现在对齐康公的怒斥。
也或许正是因为遭受了齐康公那样的屈辱，他才会对先祖姜尚当初的选择有所不满？
如果当初他选择了飞升，不久没有后面这么多事情了吗？
在情蛊的辅助下，蚩曜很快就对东皇太一的心思有了一定程度的把握。
“所以你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是为了躲避齐国田氏的针对？”
别看齐国现在几乎是七国里面存在感最弱的一个，既不参与合纵，也不跟秦国连横，就像是一只信奉“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的鸵鸟。
但它再怎么弱，也是一国，而且是曾经当过东方霸主的国家。稷下死士的锋，远远不是一个江湖学派能够碰瓷的。
齐之技击、魏之武卒、秦之锐士都是名满天下的雄兵，如今的齐国虽然军备废弛，但曾经技击士的精华并没有流失殆尽。正如秦国择铁鹰锐士入黑冰台一样，齐国也将他们编入了规模更小，也更加精锐的稷下死士之中。
田氏或许不在乎姜姓有一些旁支族群延续，但对于吕氏康公一脉的嫡传，他们必然是会心怀忌惮，而且不吝打压的。
尤其是在知道姜太一居然执掌了阴阳家之后。
甚至他们都不用轻动属于齐国官方的力量，田氏在江湖上也不是没有白手套。
没错，说的就是农家。
那个奉神农氏为祖师，由许行发扬光大的学派。
但吊诡的是，如今包括农家首领侠魁田光在内，农家七位堂主及以上高层中，竟然有接近半数都姓田！
纵观诸子百家，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哪怕以孔子之于儒家，老庄之于道家，墨翟之于墨家都没有出现过这种一姓之人占据学派半壁江山的事情。
更何况，田氏之中根本没出过什么著名的农家代表人物。
而且在战国时代，姓氏还不像后世那么泛滥，好像全世界都能找到同姓甚至重名之人。
在这个时代，普通的国人、黔首以及野人是没有姓氏的，换句话说，姓氏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只属于贵族阶层，或者是曾经的贵族阶层。
而既然是贵族，那就可以溯源。
田这个姓氏向上追溯的结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所以姜太一如果公布身份的话，恐怕阴阳家就会多出一个名为农家的死敌。
或许是受到齐康公死后，这一脉幸存之人一直躲躲藏藏的生活方式影响，总而言之，姜太一哪怕已经成为了阴阳家的东皇太一，也没有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的意思。
敌明我暗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这种会被常人所厌恶的黑暗，却是最让他感到安心的环境。
套出东皇太一的底细之后，蚩曜便开始思考该怎么利用他以及阴阳家。
作为蚩家的掌门，他虽然可以直接攻破阴阳家，但对于阴阳家在秦国的诸多遗产却很难接收。
百家学说本身没有立场，但百家之人却有各自的选择。
以蚩家学派如今跟楚国的绑定的程度，秦国怎么会容许他们在自家国境之内肆意坐大？
恐怕强占了阴阳家山门的第二天，罗网甚至铁鹰锐士就在山下列队了。
以一家之力硬抗一国，殊为不智。
所以阴阳家的这层皮还得留着。
但他们却不再是原来的阴阳家，而是蚩家麾下的，阴阳分舵！
作为蚩家学派的创始人和掌门，因为顾忌名声，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去做。
但阴阳家却没有这个担忧。
一来他们本就名声不好，现在投靠了秦国，就更是直接站在了东方六国的对立面上，没有什么束缚。
二来，众所周知，阴阳家的目标是追求天人极限，而且在这条路上走得非常偏激，所以为了求道，他们干出什么事都很合理。
这不就是一副绝佳的白手套吗？
蚩曜越想越是心动，干脆将沉睡在尸蛊之中的三尸给招了出来，统统灌入了东皇太一的体内。
“啊！！！”
东皇太一的灵魂本就为蚩尤剑所伤有了缺损，如今又被灌入三尸入侵，压根没能形成多少反抗就被彻底占据了中枢，成为了蚩曜的一具三尸傀儡。
重新睁开眼睛，东皇太一原本正常的瞳色变成了一金一黑，金得光芒万丈，黑得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