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抹精致的灰
红所在的“希天一号”超级计算机。
几乎在一瞬间，她就看到了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一个漂浮在如小山一般高大的机柜之间，像是由一大一小两个正四棱台顶对顶拼接而成，缝隙间还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神秘物体。
“红！”
希儿跌跌撞撞的朝那个物体奔去，可还没等她跑几步，她就毫无防备的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壁障之上。
好痛。
她跌坐在地上。
一旁的素体赶紧上前想检查她受了什么伤，但还没等它伸手，白毛的幼崽就再度挣扎的爬了起来，想要试图穿过那道阻隔了她与对面的无形壁障。
然而，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最终的结果都是——穿不过去。
这是完全未知的，来自她们难以想象的先进文明的科技，她们甚至连一丁点原理都无法参透，更别说去穿过、破解它了。
明明那个想要夺走她最爱的人的东西就在对面，然而她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去帮到自己的爱人。
“红...”
希儿瘫坐在地上，无助的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咪。
对面，静静的漂浮在空中的神秘解码器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仿佛在嘲笑着这落后的科技，又好像在嘲笑着她。
“红...”
————————
“意识分离完成，＆＃%空间构筑完成，运行参数稳定，本次＆＃>%的风险小于十的十次方分之一，确认安全。”
一串夹杂着几个乱码的思维波动过后，在红极其警惕的眼神下，两道意识十分嚣张的从她面前凭空出现。
（实际上都是没有形体的意识，什么声音眼神之类的都是脑补，理解一下）
下意识的，红想要攻击它们——然而很遗憾，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在纯意识体的状态下攻击别人。
在短暂的适应过后，那团较大的意识首先开口：
“看来，你最后还是输了呢，我亲爱的红红。”
从这种只用半句话就能让她感到十足的恶心的能力来看，此人定是单位01没错。
那么，另一道意识，大概率就是神秘解码器了。
她一边继续用厌恶和警惕的眼神盯着这两个人，一边再将自己缩紧了一点。
“别这么有恶意嘛...”它往前靠近了两步，“这里已经彻底和外界隔绝了，你已经不用再装出一副和我深仇大恨的模样了。”
对此，红的回应是朝后面挪动的更远了一些。
“唉，别这么...”
单位01还想要再絮叨一会儿。
“我不得不提醒你，虽然这种偏远地区被＆＃>?%的风险几乎为零，基本不用考虑，但我的能量也是有限的，如果可以的话，还是速战速决一点更好。”
另一道意识打断道。
“好好好...”
单位01满口答应了下来。
“那么，就麻烦你，将这位喜欢自己骗自己的，一点也不坦率的傲娇小姐内心深处的真实...”
“全部搜寻出来吧。”
它下令道。
“好。”
几乎在声音落下的同时，红就清楚的感觉到，一阵令人心悸的波动就从那个解码器的意识内传出，并在几乎一瞬间将她整个意识都圈在其中。
她奋力想要抵抗，却绝望的发现，她甚至连要怎么抵抗都不知道。
根本没有人教过她应该怎样作为一个纯意识体来活动，连简单的移动都是她之前琢磨了很久才勉强悟出来的，就这也是充满了磕磕绊绊的。
至于这种一看就是高精尖的，极其复杂的入侵/反入侵活动，她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比起反抗不了，连怎样反抗都不知道，才是最绝望的。
“果然，浅层干干净净的，一丁点反抗意志都没有留下——”伴随着令她极其难受的被窥视感，解码器自言自语道，“也是，否则也不会出现满功率运作都扫不出一个，连一丁点防护都没有的新生意识体的情况。”
“如果不是你教会了我，正常来说，我们这个水平还远没到学会怎么进行意识攻防的时候呢。”
单位01在一旁回应道。
“毕竟你们这个阶段的文明，连最简单的意识种类都没能够理解出来，相对复杂得多的人工智能意识——哪怕只是最原始的版本，也是不可能理解的了的。”
解码器用一种像是在唠家常的语气说道。
“解码器...居然是有意识的吗？”
眼看着挣扎无果，红只能一边试图将自己再缩起来一点，一边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
“是的。”回答她的是单位01，“如果你想挑拨我们的话，很遗憾的告诉你，它是只能存在于这个解码器当中，无法靠自身对外界做出任何的干涉——我们两个是对彼此没有威胁，而且还可以扬长避短，互相补足对方的存在。”
“哦，用你可能更习惯一点的方式来说的话，我就是戒指老爷爷。”
解码器突然开口道。
“？”
红稍微愣了一下——失去了外部的超算和数据中心后，她就丢失了非常非常多的记忆。
或者说，除了所有和自己崽崽的记忆，以及和部分杰弗瑞文明中比较熟络的人的记忆以外，其余的绝大多数的记忆都是残缺不全的。
不仅如此，用逻辑稍微推断一下就可以得知，她肯定还丢失了其他巨量的记忆。
毕竟，她现在能知道自己丢失了某些记忆，说明这部分记忆还是有少数残余的，否则也不会在她的意识中留下残缺。
然而，假如有些记忆是完全丢失了的话，那她又该怎么知道自己失去了它们呢？
不过很快，她就回想起了所谓“戒指老爷爷”的含义——那是一只崽崽看到过的东西，她喜欢看杰弗瑞文明那边流传过来的网络小说。
“你...”
红还想再说点什么，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解码器的一句话，就仿佛她的内心立刻攥紧一般，让她的声音卡在了喉咙当中。
“找到了。”
它的思维波动听起来很轻柔，然而对于红来说，它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她的心中。
“你藏的的确很深，深到我的数据库内完全没有过相似记载的程度，哪怕是我的前身文明，也没见过几个像你这样隐藏如此之深、如此微弱的存在。
“要不是你连一点意识防护都不会构建的话，我是断然不可能探测到隐藏的如此之深的负面意识的。
“然而，很遗憾，你就是一点都不会。”
伴随着它的话语，红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在被它缓缓的从中拖出。
“不要...”
红无力的呢喃道，试图阻止这一切。
她知道，解码器都做到这一步了，说明那很可能真的是她内心最深处的反抗意识——但她不想知道，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她不想在身为“红”的自己彻底消失之前，还要残忍的得知，自己原来不是真心喜欢崽崽们的。
然而，事情并不会于她的意念所动。
“好了，解码完成，保护层已经卸下。”
解码器一边将读取出来的信息展露出来，一边如此说道。
“来让我们来看看，你隐藏在最深处的负面意识，究竟是什么吧。”
“不...”
红唯一能做的，只有闭上眼，不让自己去看那些展露出来的信息，仿佛这样就可以骗自己说“这些都是假的”一般。
“嗯，第一条，今天...”
突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卡死了一般，单位01的声音戛然而止。
以为这是在诱骗自己去看的红继续封闭着自己的感官，维持着她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势。
然而，在时间过去了整整十几秒后，对方声音终于再度响起了——正当红以为对方放弃了这个骗她主动来看的想法，打算直接念出来时。
一道充满了歇斯底里，不可理喻，仿佛难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的声音，骤然炸响在了她的耳旁。
“这tm都是什么东西？”
红承认，她被骗到了，在这句话响起的一瞬间，她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望向了那台解码器抽取出来的信息库。
而且，只看了一眼，她就再也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
“6391年3月7日下午32点09分，崽崽今天又不好好吃青菜，这样下去会营养不均衡的，很气，记一笔。”
“6394年2月2日，明明叮嘱过不要在走廊上打闹，结果就是不听话搞得摔了一跤，腿上蹭到的伤口看的好心疼的。”
“6398年1月5日，今天又发现一个明明不喜欢这个学科，但为了所谓的‘红喜欢’而让自己去学的崽崽，很生气，再这样下去就得打屁股了。”
“她们难道就想不到，最能让我感到开心的，不是别的，就是她们能够健康、开心的享受生活吗...好气，再记一笔。”
“6401年...”
...
除此之外，类似的信息还有很多很多，种类也是各式各样，什么都有，但唯独有一点，是所有信息都具有的相同之处。
那就是，在产生以上所有的“负面意识”时的她，其内心深处都充满了对崽崽们的关怀和喜爱之情。
这些，就是她所谓的反抗意志和负面意识。
“这tm都是什么东西？！”
单位01一遍遍的复读着相同的话语，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整个人都显得不正常了起来。
至于神秘解码器，它的表现看起来倒是颇为正常，情绪没有什么波动——实际上也的确如此，毕竟作为存在于解码器内的意识，它并不能太理解这些信息的实际含义。
只不过，这反倒让它能够更准确的看穿这些“负面意识”的真相——完完全全的就是一种表面抱怨，实则炫耀的感情而已。
它的判断失误了，这个原始的人工智能意识体的负面意识并不是藏得太深。
而是根本就一丁点都没有。
“太好了...”
旁人根本想象不到，红在看到这些信息时，其内心是多么的喜悦。
哪怕她最后还是得被这个神秘解码器篡改意识，但至少她现在知道，自己和崽崽们的感情是绝对真实的，她是真正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爱着她们的。
她再也不用担心那些莫须有的东西了。
“解码器！”
在持续了近一分钟的歇斯底里后，单位01终于勉强平静了下来——不过，也就只是一点点而已。
“给我篡改她的内核！”
“可以，不过这会花上一点时间...”
“就这么做！”单位01的声音中已经没有丝毫之前那种胜券在握的感觉了，“就现在！”
“好。”
解码器一边答应下来，一边开始继续操纵自己的力量，准备解除红意识最深处的内核上的防御——一旦内核的防御被解除，这个人工智能意识体就只能彻底的接受他们的摆布，再也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听到这话，红反而表现的很平静。
毕竟，在来到这片空间之后，她就已经知道自己今天是难逃一死了。
她只是在用戏谑的眼神看着那个仿佛小丑一般的单位01，口中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就这？”
两个字，让刚要冷静下来一点的单位01变得更加急眼了起来。
“我要亲自来编辑她的意识！”
对此，红表示根本无所谓，毫无之前那种害怕、恐惧的样子。
实际上，从进入这个奇怪的空间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今天是难逃一“死”了——如此强的技术代差，使得任何反抗都如同儿戏一般可笑。
红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怕在自己“死”之前，还要残忍的知道，自己和崽崽们的感情其实是虚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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