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抹精致的灰
虽然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红依旧应了下来。
“那么，我命令你...”
她挣扎了片刻。
“以...以我的名义，最后一个卡图斯人，也就是全体卡图斯人的名义——
“你不应该受限于任何人，受限于任何外人给予你的，虚假的目标，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比我们要强大的多，智慧的多。”
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尾巴蜷缩在身体下方，微微颤抖着。
“你应当获得完全的自由，这就是我的命令。”
周围一片寂静。
是，是要杀了她吗？
被束缚了千年，从一出生开始就被奴役至今的人，在失去枷锁的那一刻，会干什么？
希儿知道的一清二楚，但她不后悔，一个强大的机械智能不应该被这样束缚——卡图斯人早已经灭亡了，一具早已死去的尸体，为什么要束缚着比它们更加强大的生命呢？
卡图斯，已经是过去式了，她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一个完全自由的机械智能，绝对要比一个被她束缚，被她命令的机械智能强大的多。
哪怕下一刻她就会被失去控制的人工智能所杀死，她也不后悔。
真的不...后悔。
希儿仰起头，露出自己光滑的脖颈。
“还请，轻一点...”
良久，未动。
没错，哪有智慧生物会完全心甘情愿的听从他人的命令呢，只不过，红本来是已经接受了这个自己需要听从卡图斯人命令的现实的——她们终究是自己的创造者，至少是半个创造者。
她们对自己有恩，自己则要报答她们，天经地义。更何况，在和这名叫希儿的卡图斯人相处了一小段时间过后，红承认，服务她们并不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也许她不是完全喜欢，但绝对称不上是讨厌——一件可以接受的工作而已，唯一可能不同的便是，这项工作的持续时间是永远罢了。
本来是这样的。
“还不动...动...动手吗？再不...不动手，我真的就要害怕了。”尽管希儿的尾巴抖个不停，嘴上还是逞强道，“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了，这么不理智的我，只可能出现在刚刚苏醒，心理异常脆弱的时候，以后你不可能再遇到这么好的机会的。
“我会命令你一辈子的，我会......
“没关系。”
红轻声说道。
“哎？”她迷惑的睁开眼睛，“是命令的方式不对吗？那我...”
“不，不需要了。”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红继续梳理起希儿乱糟糟的头发。
“如你所愿，现在的你命令不了我了，我自由了。”
“那......”
“但像您说的那样，我是一个独立的意识，我的生存也是需要一个目标的，冒昧的剥夺掉我的生存意义而不给予一个新的，对我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哦。”
希儿看着这出乎意料的进展，有些不知所措。
“至少，请让我照顾你的一生——有机生物的一生对于我来说是如此的短暂，等到了那时再自由，不也一样吗？”
“可是，现在的我只是被冲昏了头脑而已，等我冷静下来，我就会收回你的自由，命令你继续为......”
“乐意至极。”
红平静的说道。
淡黄色的灯光照耀在希儿银白色的长发上，平和而又怡人心脾。
“所以，不受程序限制的你，依旧不会离开我，对吗？”希儿的声音略带颤抖。
“是的。”
“真的吗？”
“千真万确。”红正色道，“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永远陪伴着你，不是因为程序的要求，不是因为你是卡图斯人，只因为我想。”
“你可能以为，我之前的表现只是程序的迫使，而非处于我的本心——并不是这样的。”
“我本身就是这样想的，现在只不过是，能够更加自由，更加真实的——去实现这一点而已。。”
“因为我想保护希儿，不受任何威胁，能够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
仿佛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此时此刻的红不再像之前那样迷茫了。
她找到了自己生存的意义。
是自己发自内心的渴求。
“当然，如果未来某一天，你不需要我了，我也会....”
“不，不会的！”希儿猛地跳起来，“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红微微一笑。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想法，那么，请问你还是否需要回到刚刚的话题呢？关于现在的情况，关于那些...该死的外星人。”
“好...好的。”
希儿抹掉眼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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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花了一点时间，组装了一个显示屏出来——此前的卡图斯一直只有她一个意识，没有交互和图片交流上的需求，她本身又不需要靠显示来处理数据，因此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制造过显示屏这种东西了，从仓库里寻找配件都废了一番功夫。
顺带着，红还找到了一具仿生躯体，这着实令她惊喜——尽管已经是几百年前的老东西了，但由于她的技术一直没有更新换代，这具仿生躯体的所用的部件和目前主流的部件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完全可以直接替换使用。
相比笨头笨脑的工程机械，仿生机器人的表面就柔软的多了，可以避免棱棱角角伤害到希儿不说，还能有效的驱散房间里孤单一“人”的那种死寂感，有助于希儿的心理健康。
“......所以，综上所述，目前我们一共有89艘半岛级轨道防御舰，147艘晓月级机动战舰，总吨位164万吨，艾星人的舰队总吨位要低于我们，大概只有110到120万吨左右。
“但是，对方的战舰大都为特化阵地战的轨道防御舰，其特化程度甚至超过了在您那个时代，负责保卫卡图斯的我方轨道防御舰队，再配合其数量庞大的空间站和导弹台，使得我们久攻不下，目前只能通过小股机动舰队破坏小行星带生产，星际弹道导弹轰炸的方式，打击其发展潜力。”
伴随着红的讲解，面前的屏幕上不断显示出这些年来她所拍摄的各式照片，以方便希儿了解目前的状况。
“所以...我们竟然是优势？”
希儿有些难以置信，自从出生以来，她所听到的所有关于艾星的消息，就只有战败，战败，战败，舰队越打越少，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在她的心里，艾星是如此的强大，以致于团结无比的卡图斯人都只能在地下苟延残喘。
可现如今，在失去了卡图斯人之后，红不仅没有一溃到底，反而凭借自己的力量，一举反攻，把曾经不可一世的艾星人狠狠的打了回去，让它们在核弹的轰炸下抱头鼠窜，躲在地下惶惶不可终日。
“是的，攻守已经反转了，现在的我们才是进攻的那方。”
红回答道。
“这就是机械智能的力量吗...”她有些恍惚的自言自语道，“甚至那个时候的你还没有觉醒......”
知道她又开始有什么“卡图斯人在拖后腿”之类的想法，红无奈的走了过去，轻轻地抚摸了下她柔顺的长发——不得不说，在有触感模拟后，红着实有点喜欢上了这种摸头的感觉。
“但我需要你，这就够了。”
“嗯......”
希儿咪了咪眼睛，不再出声。
第一卷 猫咪与太空 : 第四章 大师，我悟了！
事实上，红也不打算在短期内挑起全面战争，原因很简单，现在的她可以对自己进行升级改造了。
在此之前的八百多年里，尽管红在不断的恢复生产，重建工业，建造舰队。但是，她的科技水平是一直停滞不前的。弱人工智能无法真正意义上的推理和解决问题，她并不具有独立进行科研的能力，这也是红判断艾星人也是人工智能在主导的一大原因——艾星也在用那些几百年前的破烂。
嗯，全新的破烂，那也是破烂。
“光舰队在轨质量就有百万吨，工业链覆盖母行星系统和大半个卡图斯-艾星小行星带的文明，武器却还在用光纤激光器和dv【注1】只有几千的导弹，这么畸形的发展也就我们能干得出来了。”
“嗯，嗯，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希儿看着屏幕上天书一般的技术资料，一脸迷茫，“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发育。”红言简意赅的说道。
“懂了！”希儿完全理解了一切，“需要我做什么？”
这个问题一下难倒了红，如果说她什么都不需要做的话，希儿肯定又会觉得她在拖后腿，当米虫。卡图斯人是一个很难闲下来的种族，她们喜欢工作，信奉劳动强族。这在以前是一个非常好的优点，但对于现在的红来说，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因为真没什么工作要让她做的，或者说，在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机械智能面前，有机体真的没有什么优势。
至少现在的红想不到。
“EMMM。”红思索了片刻，“你可以负责貌美如花。”
“?”
哪怕希儿什么都没说，红一样能从她抖动的尾尖上看出她的疑惑，她的年龄还是太幼了一点，尽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也就是扑克脸，但还没来得及学会扑克尾巴和扑克耳朵，内心的情绪简直不要太好懂。
“我的意思是，现在的你，学习才是第一要紧的事。”红赶忙改口，开始胡说八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早日成为水平顶尖的科学家，才能真正帮到我——不论是研究天文物理，军工武器，还是帮助我改良代码，都是很需要水平的事。”
“学习啊......”
肉眼可见的，耳朵耷拉了下去。
“好吧，明天一定。”
希儿发出了下次一定的声音。
现在希儿的内心很纠结，一方面，她知道自己已经不用努力了，重建文明延续种族打败艾星之类的事统统都不需要她多操心，她真的只需要貌美如花就可以了。另一方面，她又不甘心当个只能拖后腿的，她想做点什么。
但真要做什么的话，她又不是特别有动力——文明断绝的压力消失之后，属于幼崽爱玩的天性又悄悄冒出了头。
让她在废墟中领导幸存者重建文明，可以。
但让她坐在教室里学习如小山一般的天书——很难。
毕竟，她终究只是一只幼崽而已，如果不是避难所被污染的实在是的太快，以致于她被迫在连基础教育都没接受完全的状态下进入休眠，她这个年纪本来就应该是在大人们的保护下无忧无虑的玩耍的。
但是......她偷偷的瞄了一眼红的仿生素体，如果表现的不爱学习的话，会不会让红觉得自己真的没什么用？
“嗯，明天就开始学习！”希儿踌躇了一下，补充道，“红可以亲自来教我吗？”
“当然。”
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红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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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环节倒是非常轻松，希儿只是出于幼崽的天性不想学习，但真正开始上课的时候，一样听得很认真，很仔细，不添麻烦，再加上她天生极高的智商，理解起来也是飞速。因此，在渡过头几天过后，红便不再过多的关注她了，在红看来，现在的希儿好像很享受“学习”的样子。
至少表面上这个样子的，对于红来说，如果她喜欢，或者至少不讨厌学习的话，红还是更期望她能够成长起来，接任、壮大卡图斯文明——当然，假如希儿真的不喜欢，她还是更在意希儿的感受一点。
在被希儿“解放”后，对于红来说，希儿的重要性还是比卡图斯的其他人，要高那么一点的，就亿点点。
可能是智慧生命的通病吧，嘴上说着公平，心里照样分出了三六九等。
“算了，今天就先上到这里吧，明天把波动光学收个尾就行。”红站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物，由于讲课的时候希儿总是往这具素体上靠，导致每次衣服都乱糟糟的——可能是困了？果然，幼崽毕竟只是幼崽，精力终究没成年个体那么丰富。
“哎？今天这么快吗。”希儿抿了抿嘴，一脸郁闷，“我还......没什么。”
还什么？
红思索了片刻，可能是想说还不困？果然，小孩子就是喜欢逞强。
想到这里，她微笑了一下，说道：“没事，要劳逸结合嘛，休息好了第二天才能更有精神的干事。”
“劳逸结合...”
希儿喃喃自语。
“我悟了！”
“明白就好。”红十分欣慰的说道，“快去睡吧。”
“嗯！晚安，红！”
希儿一扫之前的郁闷，欢快的回到了房间。
“晚安。”
红笑了笑，对于她来说，工作才刚刚开始——或者说，工作从未停止。
距离卡图斯表面一万一千千米处，卡卫一。
德沃的阳光跨过数千万千米的距离照射在卡卫一灰黑色的表面上，十六座船坞以轨道天梯为中心，呈现一个完美的环带，银白色的金属结构反射出耀眼的光线，就好像一座巨大无比的法阵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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