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碎梦见我
天道神乐没有强迫她。
最终，是她主动迈出了这一步，而在那个时候，她就有了觉悟。
这种觉悟，不是拯救世界、拯救人类这么宏大，不是在黑暗的荒野中开辟出前进的路那样崇高。
她只是想维护她所熟悉的环境罢了。
以四谷见子之名，她为此，可以面对一切。
哪怕其他地方的存活几率再降低，她也不愿意她所在的居民区、这座城市，成为一座空城。
“人类都是自私的，相比起我看不到的牺牲，我还是不愿意见到我熟悉的人会牺牲。”
见子说到这里，忽然笑出了声。
她果然没什么伟大情操。
相比起来，天道神乐反而有种不近人情似的冷漠心态，颇有种天地不仁的样子。
毕竟他是说出了就算人类全灭，也要拯救世界的话。
不过，她并不因此心生芥蒂，因为她能理解天道神乐的想法。
“你……”西宫结弦一时失声，动了动嘴唇。
“我不觉得这有错……”百合川华道。
在这个事情上，她和见子保持同一态度。
生存本身就是对荒诞最有力的反抗 : 第十三章：和深渊对视的人类
但如果没有高端战力的话，还是什么都保护不了。
就算是那些神通者也不会阻止末日骑士。
各国分部的人类联合都在避其锋芒吗，尽可能的保证所有成员的安全，不止是富士山，其他国家也肯定还会有类似的避难地，尽可能的保证人类联合的完整。
因为正如之前所说，这是大势所趋，不以任何人的意志所改变。
若是这里的活着的人很多，那么其他地方的人就要死掉更多的人。
必须要凑出固定的数量。
现在四谷见子已经顾不上其他地方的人会死多少了，她只想保护自己熟悉的人。
这是一种艰难的选择，在自救的基础上，她是愿意救更多的人的。
但能力有限。
因为就算是那些转世的神通者，最多也只能庇护数量不多的人类。
而她还没到这个层次，能不能保护千叶是个大问题，概率微乎其微。
序列的高低等于天堑之别，哪怕精神师途径可以克制神灵途径，但若是双方差距太大，任何克制性的东西都会失效。
四谷见子和百合川华迅速离开的商业街。
她们刚离开不远，不然脚步一顿，望着阴暗的巷子里站着一道身影。
如墨鱼般的躯体，整体颜色是混沌般的黑暗，融入背景中，她浑身涌动着不详的色彩，数不清的触手游荡在半空中。
“幽里亚……”四谷见子望着这个身影，感受到她越发混乱的的气质,。
“你，变强了……”
“是，按照你的说法，我已经是序列7了。”现在幽里亚的声音很无机质，那是一种淡漠近似无情的感觉。
“什么时候的事？”见子瞳孔一缩，有些被吓到了，就算是她也是刚来到这个层次。
这种晋升速度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了。
严格来说，千年前的通灵者都需要花费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来让自己的生命层次升华一次。
而神灵所需的时间就更漫长了，如果不利用信仰之力等，百年时间寸步不前都很正常。
幽里亚淡漠道：“很久之前了。”
见子是不知道她的现状的，虽然时有交流，但都是利用电话和网络的，还以为她还是原状，因为幽里亚只要脑子没坏，她就不可能选择主动升级。
“你现在还好吗？”
幽里亚的真身是魔，如果玄孙没有中暗雷，所有的情感和思维坍缩，导致自我湮灭，那么也只和现在的幽里亚是一个层次的罢了。
她有些担心幽里亚的状态，幽里亚从灵界和诸神那边为她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信息，不至于让她两眼一抹黑。
忽视这些不谈，若是能做到的话，她肯定也不希望幽里亚也会成为那副样子。
“我的理智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幽里亚道。
“因为我的力量在增强，无时无刻都在增强，我虽然抗拒魔的力量，但就好像有看不见的绳索拉着我一样，源源不断的力量传递到我的体内，让我快速的晋升。”
这是多少序列者梦寐以求的事，可现在对于她来说，自身越是强大，她的那被强行固定的理智越是容易崩溃。
她感受到的，自己那属于人类的情感已经沉沦在无尽深渊中了，如今还在支撑她的理智的，是那根细细的钢丝。
但风一吹来，她站在钢丝上的身体就开始摇晃，无法把握平衡点，迟早会掉下去的。
四谷见子的眼神顿时凝重了许多，“只有你出现了这种情况，还是所有的魔都是如此？”
“所有的魔都是如此，它们全部都在被动的在变强。”幽里亚说道，“魔在飞升……”
“你说什么？”
“四谷见子，魔在飞升，它们要飞升到现实世界。”幽里亚残酷的揭开了这个真相。
“我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她说到这里，眼中浮现出些许迷茫，极为淡薄，微不可察。
“千年前，诸神为何要让灵界离开现世？”
幽里亚喃喃自语，这种行为让所有的通灵者都遭到了灭顶之灾，直接进入末法时代，超凡之力在人间彻底断绝。
诸神作出这个决定，整个神秘世界都沸腾了。
许多低级的神灵和通灵者不约而同的认为是越发频繁的神战，神通者和诸神越发尖锐的矛盾，可能会毁掉地球这颗唯一的生命星球。
还有人认为这是诸神对通灵者体系的报复，让他们溺死在绝望的轮回中。
这虽然是原因之一，但并不准确。
不管怎么说，都没影响到后续的结果。
灵界远离了，失去了超凡的土壤。
“正确的答案是：诸神发现了大问题，一个让他们惊骇欲绝的致命问题。”
“在诸神还未诞生之前，灵界是时隐时现的特殊维度，就像是恒星系统一样，它有稳定的周期性和规律性。”
“而在诸神诞生后，为了统治人间的天空和大地，诸神以地球为锚点，将整个灵界锁定在现世维度，那是比升天之地还要古老的一个工程，由四大文明的诸神牵头，而这种事情也奠定了古文明神灵的绝对超然的地位。”
“这直接导致了那个百花齐放的黄金年代，他们这种做法在那时是极为耀眼的，因为，对于当时的诸神而言，是无法发现这种方式的弊端的。”
“凡人对于灵界的存在是不甚清楚的，只有流传下来的原始信仰和蛮荒祭祀。”
因为没有资质的话，人类不可能见到另一个世界，说了也没用。
但直到后来，当文明盛行到一定地步后，诸神发现了让他们为之恐惧的一件事。
“灵界在和现实世界融合，这不是互相重叠，而是两个原本独立的维度在无人干涉的情况下，竟出现了违反常识的事情，比如没有资质的麻瓜，也开始见到了神灵的真身，而行走于灵界的低级神灵，也能不费力的就能影响现实世界。”
“也就是说，那些‘看得见’的人类会越来越多，成为通灵者的基础就是‘看得见’。”
“这不是一件好事……”
“哪怕是对通灵者体系而言，也绝非是一件值得那些亦神亦人的强者欢欣鼓舞的好事。”
“就算神通者、大神通者，也在畏惧这件事。”
“因为一旦开始融合，那就再也不可逆转了，从原本的浅层，会逐渐暴露出深层的情况，继而是更深层的情况，就好像剥洋葱一样，直至最终的地方也会和现世融合。”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哪怕是诸神，在灵界也只是占据了相对小的一片地方。
早在原始年间，诸神就一直镇压着那些魔，终于将所有的魔都封印在了灵界。
虽然这样说的很强势，但所有的魔都没有自我，也没有本能，它们就像是无序的混乱之源。
诸神所做的，只是将它们引入灵界的更深处罢了。
如果融合，不仅是诸神会被迫显化，那些魔也会脱离束缚，日夜不停的游荡在宇宙各处。
那时候，诸神发现了端倪，在极短的时间内作出了决定，生怕再也没有脱离的时机。
而和后来经过反复推算复盘，诸神发现那时的情况的确凶险。
若是晚两年，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灵界在千年前对于地球的影响还没消除，现在不得已回归，已经再度开始融合了，他们早就推测过了，哪怕没有外敌入侵，只凭现代文明的程度，两界的融合速度要远胜于古代。在古代，需要数百年的融合时间，但对于现代社会而言，只要认知改变，不出十几年，现世和灵界就会彻底融合在一起。”
“当人类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人类。”
“诸神最开始创立天堂，是为了得到晋升空间，但如今，还是为了摆脱注定要成为魔乐园的现实宇宙。”
幽里亚的嗓音是那种淡淡的，冰冰的，有种电子音般的无机质感，不含任何情绪。
无论从各个方向来说，这都是一种必然。
人类飞升进入天堂，而魔同样进行一场另类的飞升。
原本的宇宙，都会成为魔的乐园，任何智慧生命都无法继续在那片宇宙中生存下去，没人能抵御那无穷无尽的精神损伤，最后只有同流合污，投入疯狂和混乱的怀抱，成为魔的一份子。
“他们现在达成目的了，这不是很好吗。”四谷见子说道，她知道幽里亚作为魔中异类，可以和聆听到诸神的声音，具体原理还不清楚。
但幽里亚早就和自己说过这件事。
她那时虽然被震惊到了，只是细细想来，这并非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无从想象灵界和现世融合后的样子，只能尝试想想墨水滴入清澈的水中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污染！
水乳交融式的污染，再也无法将两者分开。
“很好么？你觉得如今的情况还算好吗？”幽里亚问道。
四谷见子无力的闭上眼睛，人类的确上天堂了，但代价太惨重了。
“抱歉，我也无能为力，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太快了……”
幽里亚脸庞上浮现出细微的绝望，但她的人类身体被几乎实质化的厚重魔壳所裹着，所以别人也看不到她的真实样子。
“四谷见子，你有上天堂的潜力，你是唯一一个，跳出了藩篱的人类……”她说到这里，扫了一眼百合川华和西宫结弦，而后再度将注意力放在见子身上。
虽然这两个也没有灵界之力，但她们的力量都不具备上天堂的潜力，她们本身都还没有超越灵界对自己的束缚。
她曾经见到的那片虚幻的海洋，有无边无际的茧状物，而所有的生命都在茧中沉睡。
而那些生命，有现代的，也有古代的，还有原始年间的，凭她贫瘠的知识面，只能追溯到几亿年前的生命体，还有更多的东西无从辨认。
他们都在那片虚幻的海洋中沉浮，每个茧都象征着曾经的或者现在的生命个体。
新生的生命一旦在宇宙中出世，那么那片虚幻海洋便会诞生出对应的茧状物，这个生命可以是植物，也可以是动物，可以是人类，甚至能是微生物、菌类，昆虫等，全都正在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但按照她的预测，那片区域，藏着灵界的真相。
那片近似虚幻的海洋，并不是能根据灵界深度来定论的地方。
它更像是灵界的底层规则。
而那茧状物，那应该是所有生命最本质的灵性之光。
现世中，在新生命刚诞生时，那种灵性之光便被灵界底层规则捕捉，从此束缚在那里。
而那些看得见的人，具备异于常人的灵性。
按照诸神途径和通灵者途径，越是强大的生命，能抵达的地方越深，自身灵性也就越强大，升至序列6这个级别，进行一次彻底蜕变，方才可以打破那个茧，得到新生。
序列6和序列5的诸神之所以可以转世重生，不死不灭，是因为他们挣脱了灵界对他们的约束。
但灵界诸神对于那片虚幻的黑色海洋有认识吗？
幽里亚觉得诸神应该也不清楚。
堕落为魔的生命失去自我，所以也无法取回自身灵性。
那些强大的诸神堕落成魔，却要受制于灵界本身的呼唤。
只有她，是魔中异类，机缘巧合之下，竟窥见了诸神也不曾窥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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