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亚蒂小姐今天也想拯救米花町 第231章

作者:田中萝蜜欧

爱碧丝不过是组织里的一个成员罢了,即使死了,那也是罪有应得,他心想。但这个理由,却在他的心中站不稳脚跟,因为刚才她的一番话,干扰了他的心神。明明不是说给他听的,却让他有种挥之不去的感觉。

“引擎已经停了。”他喃喃自语。

就在刚刚,他将一个企图进入船舱家伙打晕。

希望他的炸弹能起到效果。

他在右舷靠近餐厅的地方放了一枚炸弹,它可以炸出一条通路。但他很快又听见了冲锋枪密集的弹孔声,在这海风当中,那是他唯一能听见的声音。

……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了。

短短三分钟内,二十几个持枪的枪手都倒在她的脚下。

那几个假装成参加者,混迹在人群中的,也被她给揪出来,高处反倒为她提供了便利,一顿交火下来,她只是被流弹擦伤两次。

那还是同时好几个人向她射击的成果。

她一个人将整个餐厅控制住,外面的人想要进来也不再那么容易。

不过,她也没有愚蠢到据守在这里。

她换上主持者的衣服,戴上他那浮夸的面具,调试嗓子,发出同他一般的声音。

他在打那通电话的时候,她也听得一清二楚,根本就是语焉不详。

她走出舱门,立刻看到了赶来支援的人。

“袭击者呢?”

“我跑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交火,现在枪声已经停了,大概是袭击者已经死了,你们赶快去帮忙!”

“……嗯!我们快点进去。”

温妮特马上又遇到下一波人,但她知道拖延的时间有限,她和一名安保人员撞了个满怀。

目的是他手中的冲锋枪。

——下一秒。

他的喉咙冷不丁遭受住看不清的打击。

“……呲?”

枪落到温妮特的手中。

下一瞬间,背对她的人受到了冲锋枪的火力扫射。

她一边射击一边后撤,然后把衣服一脱,假装是最后跑出来的幸存者,混迹到人群当中。

她走到栏杆旁,旋即找到了安室透的身影。他的体态和行为模式,已经在温妮特的录入当中,而且他现在的模样明显是在等待。她有如幻影般摸到他的背后——

安室透一个应激,就要挥着手臂打击。

温妮特缩头一躲,“是我。”

这次换回了女声。

安室透迅速反应过来,既然爱碧丝站在这里,说明计划已经完成了。

“不介意来一次长距离游泳吧?”

……

第一卷 : 324 波本你是那个?

“那不如我们来场比赛吧?”他说。

温妮特一脚踹在安室透屁股上:“好,没问题。”

安室透“啪嗒”一声跌落在水里。

真是糟糕,浮起来的安室透想。他看到紧随而降的温妮特入水,然后开始傻眼,她一头扎进水里,却几乎没有溅起水花,旋即立刻改变动作,呈现独特的蝶泳姿态,整个身姿都在向他的双眸倾泻着一股惊人的爆发力,一个呼吸,她就甩出他老远。

这下他才意识道:她把他踹下来是想要抢跑。

幸好灯红酒绿的都市给了方向的指引,他奋起直追,却并未再寻到爱碧丝的身影。这让他有些苦闷,尤其是他还提出了比赛这个概念。果然,组织里面藏龙卧虎,他到现在都难以想象爱碧丝究竟是如何面对数十人都毫发无伤逃离的。

安室透集中精神,像对待公安调查厅的训练课程,快速挥动双臂,自由泳向最近的岸边。

“她没受伤吗?”二个小时后,他开始自言自语地说。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终于抵达岸边。

尽管双眼能看到那些花花绿绿,但实际距离还是相当遥远,好在那艘船的体量不小,即使沉没也需要一个小时左右,他还特地留下了一两个水泵,让它减缓倾斜的速度。

当然,救生艇他是不会留下的。

安室透爬上岸,喘着粗气,感觉浑身酸痛、僵硬。虽然游泳也是训练中的一环,但他不是那种专业的游泳马拉松选手,这次大概是他这辈子最严峻的挑战了。

“爱碧丝人呢?”他自言自语。

安室透踉跄了几步,恢复了正常行走的姿态。他左顾右盼,并没有在附近发现人迹,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一点,寻常街上恐怕也看不到人影。

在他深呼吸的时候——

“你好慢啊。”一个女声响起。

这和他先前听到的女声又有不同,根本无法作为识别的依据。

他寻着声音抬头,看到只穿着短裤和背心温妮特,她光着脚站在一个仓房的房顶上,手里还拿着一杯热饮。

“嗯,我输得心服口服。”他说。

要从这里跑到二十四小时运营的便利店再返回,估计就需要半个小时以上了;她简直像个海上女王,他琢磨,或许她就生在一个距水很近的地方,说不定是个蛤蜊姑娘。

按理说他应该会感到有些羞愧,但此时却理所当然接受了,或许是面前的人有太多不可思议,他忍不住问:“你上岸多久了?还有你的头发?”

他注意到,爱碧丝的头发由黑色变成棕色了。

用褪色来解释明显不通,他想了想,只能归结于她上岸后又染了新的发色。安室透觉得自己察觉到一个关键,爱碧丝原本的发色可能很特别,她很可能是不想被自己发现真正头发的颜色,才会那般拼命地游泳。

她的那种特殊的蝶泳,一般人维持十分钟恐怕都要精疲力竭,根本是短程比赛中才会派上用场的技巧。他自认为自己自由泳的速度还算快,但就连她的尾水花都看不到。

“大概快一个小时了。”温妮特拉了个鼻音思考,然后喝了一口手中的热奶,“这段时间我甚至到便利店弄了杯热牛奶。喏,也有你的份,我觉得你可能比较喜欢咖啡——毕竟你的肤色和它很像嘛!唉,我不该逞强的,现在一坐下就感觉到浑身酸痛,像是再也站不起来似的。你必须得上来自己拿了,我想在这里休息十分钟,应该没关系吧?”

安室透爬上楼梯,他看到她脸上还戴着面具,不过是斜上戴,堪堪盖过鼻尖。

也许真容就隐藏在那下面。

假如她真是动弹不得,他现在只需要摘下那张面具,就能确认她的身份,然而如果他这么做了,他们在行动中建立起的全部信用都会化为泡影。

安室透看到她手脚苍白,在月光下似乎没有血色,想起轮船上发生的事情。

他问:“难道你受伤了?”

“没有。”温妮特声音虚弱地说。

“那就好。”安室透接过咖啡。他试着把她身上那层组织身份剥离,暂时将她看成一个女性,但发现做不到。外表再有迷惑性,也改变不了她是一个疯狂杀手的事实,除非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但是不会,爱碧丝是一个“疯子”。这个词不光是说人的精神不正常,它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寻常人无法理解的家伙。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安室透问。

“这个嘛,不管是熊川还是船见都不在船上。”温妮特说道。他拨弄着牛奶盖和吸管,似乎在考虑杀死他们的顺序。安室透感觉到她已经想好了后续的问题,只是希望他自己主动提出来。这是她的诡谲之处,为了让他有参与感,而对她产生信赖。

“但你肯定已经决定把他们一并清理,”安室透说,“所以别卖关子了……”他无奈地把湿衣服卸下,对着月亮躺下来。

“就这么杀了他们难道不是太便宜了么,可让他们接受日本可笑的法律惩罚,那就更可笑了——那简直像个养老院!说真的,等我七八十岁了,搞不好还要羡慕他们咧!让混蛋悔改的只有恐惧,恐惧会让他们自责,然而真正的混蛋连恐惧也不会……他们只是断了一只翅膀,愚蠢盲目的他们会认为自己还可以继续在邪恶中翱翔。我觉得我该让他们狠狠摔一下……直接摔死,如何?”

“你打算怎么做,爱碧丝?”他问。

温妮特双手慢慢揉搓,给他种怕冷的感觉。

接着,她伸了个懒腰,左臂伸向天空,说:“只是让那些被他所害的人收到个小礼物……在那之前,我们还得挑断他的脚筋。”

“你要毁掉松叶会?”安室透哑然。

“不,仅凭我们可做不到,但是让他失去支持是件很容易的事。简单到我都想笑了。”

温妮特捂着嘴唇。

她的笑声还挺好听的,他想。

或许是他内心其实也是认同她这么做,只是她不拘泥于形式,而卧底于组织、眼睁睁看着好友死在跟前的他还需要拘泥什么呢?

……

他们两人休息了十五分钟,又在黑夜中步行了一个半小时才来到停车的地方。一阵阵晚风刮起,呼啸着穿过空旷的停车场。温妮特的长发在身后胡乱飘舞着。安室透抢着坐到驾驶位上,温妮特干脆地让给他,她的确精神很疲惫了。

安室透瞥了眼她,问:“送你到哪里?”

“去你家吧。”她本来想说米花町四町目,但这个时间明美和小哀都应该睡下了。也有可能没睡,不过她还是希望她们好好睡。

这数年间,她外出执行任务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算不上什么大事。

安室透闻言脚一哆嗦,汽车直接起步失败。

他言语中透着古怪之色:“事态没有紧急到这个地步吧……我是说,今天你着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而一个单身男人的居所,显然不是好去处。”

“我只是准备待到天亮再回去。嗯,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如果你实在介意,可以帮我定个旅馆,你看我这副样子,身上能掏出一百日元吗?就连刚刚买饮料的钱,都是我把那拍卖人的手表抵给人家的……幸好装可怜管用!唉,这让我想到从前的日子。”

“从前的日子?”安室透好奇地问。

温妮特不舒服地看着安室透,说:“只是相当贫穷罢了。那个时候大家对我都挺好的,经常会给我一些小零嘴吃。”

“抱歉。”他说。

“哈哈,你竟然相信我啦!”温妮特直接笑了出来,然后出神地仰头看着外面的月亮,“我不会对这种事感到介意,你放心好了。说起来,我在意的事物真的非常少呢……只要一想起来,似乎就能听见内心里那平静且微小的声音了。”

上帝都没有令她如此。

安室透稳步行驶:“是吗?这点我们倒是很像。”

他侧眼瞄了一眼温妮特,笑了笑。温妮特蓦然从这个微笑中看到了一种不平静甚至有些悲伤的往事,像是老酒馆里的讲故事的人。

“或许是吧,但我没有失去什么,以后也不会失去。”

“是的,我也必须这样。”安室透坚定地说。

他似乎意有所指,但那不重要。静谧流淌的河水出现在视野中,仿佛一匹黑色的绸缎,月影映在它的中心,这让她想到五年前的那一晚,她和小哀在河边漫步的场景。虽然知道小哀就在她家或者博士家,但身处此处仍旧有股孤独的感觉。

半晌后,安室透将车停下,打开车门。

行道树的枝桠咯咯作响。

疲惫的温妮特小姐并没有受到驱赶,反倒得到了还算热情的招待。安室说有她在,他也不可能睡得着,明天也没有要紧的事情,于是又钻进厨房里面,弄了宵夜和饮品。

他开了一瓶酒,是苏格兰威士忌。

这让她想到一个人,当时在美国碰巧遇到的那个日本人,听说后来他也成为了核心成员被赋予了称号,但她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直到从琴酒的口中听到他已经死了。

杀他的人,正是赤井秀一。

所以“疑似叛徒”的标签也不准了,或许是被杀人灭口也不一定,但那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他打开酒瓶:“你不来一点吗?暖暖身体,等下还能睡个好觉。”

“不了,我答应过一个人,尽量不碰酒。”温妮特说。

那边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他给自己满上一杯,灌在口中。说实在,他有想探究爱碧丝兴趣的想法,只不过,她就同她的所有举动般神秘——明明他才是名义上的秘密主义者。然后他对温妮特说:“唉,真可惜!我还以为你能陪我喝一杯,在日本,大多数人结束工作之后都喜欢这么做。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约束在……对了,那你吸烟吗?我看你在船上的时候,动作很熟练的样子。”

温妮特摇摇头,她真要抽烟还不得被小哀踢下床呀,她解释道:“只要多看就能模仿得很像了,以前和我同住的家伙是个老烟枪,他最喜欢的就是装一副酷拽的模样来吸烟,恨不得把屁股翘到天上去……当时我以为那边的老男人都是这副德行,事实上,只有他一个是那些陋习的集大成者。”

抽烟,喝酒,泡妞。

她的养父可是样样在行,没想到他竟然没死在别人的肚皮上。

“这样啊。”

温妮特的声音有力了些:“是的,小孩子不管什么都会想着模仿,尤其在学坏上格外有天赋。所以该轮到你了,秘密主义者先生。你要讲点什么来满足我的好奇心呢?”她摇摇手指,然后指向安室透,清了清喉咙说:“不过,就你也可以什么都不说,但不要讲‘秘密使女人更美丽’这种话,我听贝尔摩德说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有这么唠叨?”安室透的声音有点困惑。

贝尔摩德在和他相处的时候,只是些相互试探的点到为止的话语罢了。

温妮特微笑,手指着房间里的吉他:“就像轻浮的曲子,总惹得我不愉快……老实说,你真没有和她有一腿?”

她认定贝尔摩德绝对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女人,毕竟就连她都差点惨遭毒手。

搞不好她一御多人,夜夜笙箫呢!

他赶忙摇头:“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他倒是认为,贝尔摩德是那种表面热情实际性情冷淡的女人,即使她对他有些兴趣,但也只是兴趣罢了。

他看到温妮特起身,在他的房间里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