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鸦
在今天之前,我其实很感谢你给我的这些经历与故事。
如果不是与你签下契约,我大概只是孤独的活在角落里,无趣的弹着仅我自己知晓的音乐。所以,其实我与你之间,并没有任何隔阂……你之前的所有谎言我从没当真过,一切都无所谓……
唯独——把安还给我。”
高易羽说出了迄今为止,自己的所有想法。
她确信自己的推测有个七、八成准确,只是之前彼此心照不宣罢了。并且,她很乐在其中,那些历史旅行……那些乐队……还有那些与奇妙少女们之间的故事。
如果有什么不确定的地方,高易羽也知道方向——
那就是她自身。
为什么她被改写历史之后,拥有被安·菲文和达芙涅,都评价为“庞大”的魔力?德利多利找上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因为音乐兴趣相似度极高”之类的玩笑话。
但这次,高易羽不得不较真了。
“我和她有过无数次约定,几年、几十年……甚至间隔上百年才见一次面……现在,我只恳求你,将这次分别……在《历史》之中改写为最后的、真正的考验……然后,让我去接她,改写我的错误……”
高易羽口干舌燥,不知道接着还能说什么。
她感觉很疲惫,比弹下一整场live还要辛苦……但更多的,则是对自己的懊悔和愤恨。为什么没有多想想?总以为什么都像历史一样可以随意揉捏?可以挽回吗?
良久的沉默,在二人之间弥漫。
高易羽不再开口,因为她已经把所有东西都说完了。
她不想低声下气的去恳求,那大概无济于事。
不过——她一切都想错了。
左边是海风吹荡的碧蓝,右边是夏日的田野。
德利多利的回应,远远超脱了这一切的现实之外:“让我想起了曾经的日子。”
她的口吻,是对不知有多遥远的怀念。
“要再无可挽回的,听个故事吗?”德利多利轻声问,温柔的像棉絮。
“……故事?”
“不过,听了之后,就像你失去了贝斯手,大概也将失去我。”
“那我能得到什么?”高易羽的声音比她所想的还要低。
“让我想想。”德利多利犹豫着,思考着。随后,如此告知她,“但你可以知晓历史——有关那些,曾停留在未来的历史,也对你挽回安·菲文……无济于事。”
没有半点犹豫,高易羽接受了。
哪怕会和迄今为止,一直相处愉快的德利多利告别。
……
“从哪里说起呢。”
德利多利并未拿出《历史》之书,只是单纯的以声音、言语诉说。
那——也是历史的载体。
就像此时此刻的风,载着“现在”,飞往几秒后的“未来”那样。
“对了,就从——约安妮丝的魔力,与世界共鸣,缔造了所有的神话和非凡。这是你猜到的,但所谓的恶魔,并不是她的魔力所缔造……她美好的魔力与圣洁的音乐……是无法缔造我们的。”
德利多利轻声诉说历史,那是无穷无尽的怀念。
“在对你而言的未来,另一位伟大无比的音乐家,其孤独的音乐与世界共鸣了……然后以大地的魔力,缔造了其心中的所有。”
德利多利看着高易羽,轻描淡写的问——
“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何等的天才吧?”
……
夏末的小雨并不讨人厌,它省了达芙涅浇水的功夫,而且让气温变得很舒适。
只要推开窗,达芙涅能嗅到外面花园的味道。植物与雨水交织,有种奇妙的清爽,光是嗅一下都会让人愉悦。如果关上窗,那些本该跑出去的咖啡味,就会淡淡的涌来,则是另一种愉快。
“噢,我闻到了牛奶和咖啡在一起的声音。”
“哈哈,说得像是吃了蘑菇一样。”
达芙涅忽然想到:“对了,别又搞错,泡好多杯出来……”
“嗯,只有你和我的份,她们去旅行了,我知道的。”约安妮丝的语气一如既往。
作为诚实面对自己的人,现在的她,面对这段关系,已经不再感到不悦。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能接受,大概因为安·菲文很容易亲近?她形容不来。
“不过,她们是去干什么了?达芙涅女神知道点什么吗?”
说着,约安妮丝将一杯放在她面前。
雨水敲打窗户,然后滑下水痕。
但雨雾并没有遮挡视野,平平静静的午后时光。
“让罗马市议会取消流放呗,让安·菲文能回到历史里头,大概就是这样……没啥好担心的,历史是历史恶魔的领域。估计咱们吉他手会录下广播声,然后我们放到曲子的最后。”
“听起来……很浪漫。”约安妮丝由衷感叹。
“我也觉得,还好唱片公司没人敢催咱们,可以继续磨洋工……不过咱们的乐队有个小遗憾,大家伙都是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没办法举办live,听众们少了些乐趣,我们也少了乐趣。”
约安妮丝伸了个懒腰:“咱们也就两首曲子……您的歌词还无影无踪,明明是主唱,却一点不上心。”
“竟然在嘲讽我……你跟高易羽学坏了,吉他手真没一个好东西啊。”说完,达芙涅趴在桌子上,懒散的敷衍,“还得是……让提前录完音的诗人写吧,我看不得别人闲。”
The Endless River
-178·an?s?na,pt.1 历史
有时候,奇迹并非诞生自辉煌之中。
正如每个梦想——都曾寂寂无名。
……
“失败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然后用消瘦的手,捶打了一下墙壁。
他看着眼前的厨房,既对自己的辛劳付诸东流感到叹息,又对这灾难般的场景要如何收拾感到头疼。
像是煤炭一样的东西,以雾的形态飘得到处都是。
不成型、没有味道、也不鲜活的成品,就那么在平底锅里弥漫。
男人关掉了煤气灶,再度叹息。
不过奇妙的是,男人并不是在试图做菜,然后失败了。这里经历战争般的残骸,也并非食物残渣。他只是,在制造一种世上从未存在过的东西……或者说,是概念。
“传说中的约安妮丝,到底是如何实现这个的?我怎么学不会……”
“……——……——”
像是煤气泄漏发出的警告,又像是吹好的气球被松开了封口。
眼前平底锅中,那团恐怖的残骸,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声音。
男人吓了一跳,甚至已经将菜刀捏在了手里,疯狂的退后了好多步。不光如此,他还发现自己手里居然有磨刀棒……但也挺好,这东西应该可以用来砸人。
“妈的,连失败也失败了吗?”男人顺便磨了几下菜刀,“不要跟我讲,这个玩意儿是他妈半死不活的……我处理不了啊……”
“——……你……”
但事情的发展,与他的期待有些偏差。
他以浩瀚魔力,与无数黑暗材料一起,从平底锅中召唤的……那现实中并不存在的“恶魔”这一概念,似乎……没有失败?
男人听到,本该是恶魔失败品的东西,说话了。
“你……召唤了我。”
那是可以理解的声音,甚至富有韵律,可以称之为音乐。
而且……最重要的是——
很难听。
“哈哈……你、你说话……好他妈难听!一点和谐都不存在,你的声音是错误和弦与单数音高,是不谐律,多美好的一天——世界上,这个世界!今天迎来了……第一声……”
他的声音细小了许多。
“第一声,不好听的音乐。”
“可你为什么想杀我呢?你应该是我的主人。”那恶魔说。
并且,它一点点的接受了自己的存在,开始在现实里锚定自己。
虽然没有镜子,但它似乎拥有可以探究外界的一切感官。
黑色的、像是煤泥……或是烟囱里排出的黑雾。
这便是它——恶魔的身体。它们的密度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高,所以能折叠般的放在平底锅里……
恶魔似乎生来便具有相当的知识量,所以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便是仪式之所,你呼唤我、共鸣我、召唤我的地方?厨房……?”
“没其他地方了,忍一忍,伟大的……世界上的原初恶魔。”
原初的恶魔沉默以对,但也不觉得不满。它只是感到滑稽,这理应是人类做饭用的地方,这位神叨叨的召唤者——不,应该说是主人,这位主人看起来很像是失心疯,所以这种事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若不是步入癫疯——他也不会召唤恶魔吧。
以及——他也不可能,抵达召唤恶魔的高度吧。
“我该如何称呼您?主人?还是?”
“哦,这倒是个问题,不过也不是问题,如果你想在从今往后的日子,追忆过往,那我倒是可以介绍介绍我自己——但相信我,不痛苦的办法,仅仅是不去知晓。”
召唤者一股脑的,说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话,这让原初的恶魔感到头疼。
这家伙到底想不想自我介绍?可问题又来了。
因为原初恶魔试图离开平底锅,所以它发现——自己有一只手。
类似人类的手,确切来讲,是少女的手。
它白皙、无暇、即便是掌纹也漂亮细腻。
它的每根手指,高度彼此排列像是艺术品,和谐到让人赞叹。
“……这是?”恶魔困惑不已。
“噢……这一步居然成功了?不容易,不容易,没想到真能行。”男人翻出手机,记录着类似于实验档案一般的东西。
就在原初的恶魔,已经放弃和召唤者进行沟通,并完全认定对方是个疯子之前——
他的躁动烟消云散。
他静静立于原地——以被夕阳余晖映照如火的,杂乱的房间为背景。
“我是个玩音乐的,你说话的声音既然增四减五,那你一定知道高易羽吧?我目前处境不妙。”
“高易羽……不错的进步,我至少知道了你的名字。”
“你不知道我吗?”
“我并未被赋予这种知识。”原初恶魔将手藏在黑雾中,轻轻飘从平底锅飘出,像人一样站在高易羽面前,“而且,即便知道,我也希望主人可以向我,亲口介绍自己。”
高易羽摸了摸覆着一层细碎络腮胡,并不老成——却非常俊朗的脸。
他思考了很久。
最后无可奈何的找出答案,并以如此的言语,自我介绍道——
“一言蔽之,我是即将毁灭世界的人。”
即便是原初的恶魔,也感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压迫力。
并非来自高易羽说话时,平静如水的眼神,也并非是其弥散周身的强烈才气。
而是他的失望,他是以无穷无尽的失望与懊悔为伴了不知多久,才能渍出这样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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