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鸦
达芙涅本能的想喊一嗓子,让大家上工——却止住了。
“罢了。”
估计,她们跟自己一样,都彻夜去思考破局之道了。
约安妮丝,应该也非常想将安·菲文带回来吧……并且,她也希望高易羽,能决定流行乐恶魔与德利多利的结局。琢磨这些事,确实是需要很多脑浆来浇灌。她打了个哈欠,换了片田。
就像这座城市,于今天苏醒,再一次写下新一天的历史。
而安·菲文则离她们又远了一天——说不定要耗费更多魔力,所以需要尽快做出决定。
不过,透过一晚的沉思,达芙涅还有个想法,那就是直接扮演恶人。
去世界上的其他地方收割、借用、抢夺魔力,虽然这不好,但达芙涅很清楚这些事情的做法。毕竟她是从希腊城邦时代活过来的,那些神与神、人与人之间的故事,她熟悉得很。
这个时代,应该也有些拥有魔力的人……
她最先想起的,就是曾接触过的,那个自称为世界牧羊人的家族,他们一伙似乎有不少秘密。
除此之外,去历史里掠夺魔力?说不定也可以。
只要能确保掠夺来的魔力,大于修改历史所用的就可以。
可终究是修改历史,这不知道又会导致什么糟糕的后果……还需要稍微认真的考量一下。
然而后者需要的条件也太过严苛,达芙涅明白,这支乐队没有任何战斗力。她唯一想到的,那经历三千年历史,自学了无数魔法的怪物永生者,肯定是战斗力爆棚……但人没了。
唉。
她干脆放下花洒,在椅子上打起盹来。
至少找回一点精力,去对抗残酷的未来。
……
约莫中午时分,高易羽使出最后的力气,让喵喵去帮她找了根树枝,勉强能当拐杖用,撑着自己勉强来到餐厅。
在强烈的打击和失眠状况下,她身心俱疲,如果不补充些食物,今天就得惨死。
她走路不大稳当,她甚至不敢去想为什么不稳,否则脸便会泛起潮红,而心也将随之跳动,鬼知道会被怎么看待。
在昨夜与今天之前,她可都是以帅麻了的美少女姿态,来与世界打交道的……但现在全完了。高易羽唯独知道,经历了这一切后,她彻底失去了孤独到化为流行乐恶魔的可能性……
当然,也许会走上其他邪路?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也许有机会再讲。
打完哈欠,她看向玻璃外,有两套床单、被套、枕套在花园里迎风飘扬。
“唉。”
这景色,像是连同她的心一起洗涤过,她总算恢复了理智,多多少少感知到了现实的美好。
而厨房飘来的淡香,也唤醒了人类唯一能战胜其他本能的食欲……安全了。
“今天吃水果派,大部分营养都在里头了,趁热会很舒服。约安妮丝,再给大家泡一杯咖啡,里面加三勺鲜奶,再帮我去花园摘一点薄荷,我用来做个薄荷鸡蛋汤。”
“好。”
约安妮丝小跑着去办事了,看起来和平常一点区别都没有。
达芙涅哼着不知名的歌,似乎是看出高易羽的饥肠辘辘,便先端来了一碟小菜。
那清淡的蔬菜沙拉被放在高易羽面前,还有女神的玩笑话:“你今天感觉有点少女,跟以往风格不一样呢。”
“你也没骂脏话了,感觉好多了。”高易羽立马回嘴。
但达芙涅却以为是在夸自己,如同自己夸她那般,便爽朗的回了厨房。
直到她将料理端上桌,约安妮丝也将咖啡带来,唯独少了一位寡言贝斯手的餐桌,恢复了些以往的感觉。
约安妮丝并没有感觉太尴尬,言行举止和以往没有区别,唯独,看高易羽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珍爱。以及,她是最先谈论那件事的。
“我们的第三曲,还有待定的终曲都还没有做完。”她平平淡淡的说,“因此,我希望能把我们的贝斯手找回来……我仍想在那奇妙的低音部里演奏旋律。”
“嗯。”达芙涅没停下吃东西的嘴,就那样不讲礼仪、声音模糊的接过话,“我大概估算过,捐出九成魔力都是没问题的,我可以在保留一成的情况下如常工作、生活。”
喵喵也不知不觉钻了出来:“我也愿意献上自己……虽然我好像没多少魔力。”
达芙涅接着说:“我们再出趟门,去找这个世界的其他非凡存在借点,还有,我们伟大的、能毁灭世界的吉他手,之前是不是跟梦中人有过缘分?能不能再弹奏音乐,找那位借点?”
像是老父亲在帮孩子规划结婚的彩礼钱,达芙涅一笔笔的算着账。
但——
“我昨天查了点东西。”高易羽擦掉嘴边的食物碎屑,将从作业本上撕下的一页,摊在桌上,“我仔细的调查了‘来自东方的吟游诗人’这一存在。”
这倒是挺奇怪。
不光达芙涅和约安妮丝,喵喵也好奇不已。
因为众人皆知,那在历史留名的,「来自东方的吟游诗人」、「行吟于历史的吟游诗人」以及其变种的诸多称号,本质上就是高易羽在历史中搞小事情,因此而对历史进行污染,所留下的故事。
它描述了一位美丽到惊世骇俗、音乐造诣夸张至极,永生于历史之中,藏在一切大事之后的,自称来自东方的少女。
这些东西,在历史恶魔德利多利的收尾下,于时代最前沿的现在,已经不再是野史传闻,而是一项非常耐人寻味的正经研究内容。关于这个题材的研究层出不穷,人们甚至将它当做是一个文化符号,一个经典的形象。
但现在:“我高强度自搜了。”高易羽不害臊的说。
“……然后呢?你是要推荐哪个以你为原型的电影,改编的很好?”达芙涅啧了一声,嘀咕起,“我月桂女神达芙涅的文化影响力,也不见得就比你低。”
“不——我是说,你认得安·菲文吗?”高易羽问。
“当然。”
“你描述一下她。”
达芙涅不假思索的回答:“被从历史驱逐,没有留下任何记述,被停滞了时间,因而永生的银发少女。她唯独爱着你,想要见你,于是在三千年时光里追逐你,磨练音乐与魔力……最后被你杀掉了。”
高易羽点点头,一丝绞痛窜过心脏。
她还记得安·菲文消逝的一幕。
可她有深刻的想法:“我们想复刻她的历史,将她创造出来很困难,需要庞大的魔力……那么,让她继承这‘吟游诗人’的头衔与历史呢?它们很像,不是吗?”
“……这——”
达芙涅顿了一秒,忽然,眼神比前所未有的澈亮起来。
“……还……真……非常可行,相当于……”
“就像未来的我,过去的约安妮丝,从虚构的神话与故事中,缔造神与恶魔那样——现在,我想将我散落于历史中的名号,赠予我同样心爱的安,然后……将她唤回我们身边。”
听完,沉默的达芙涅盯着高易羽,盯着那枚金币。
「仿佛在过去的历史旅行间
旅人所谱写的一切
其实,都仅是献给孤独于历史之外
无名无姓永生者的诗。」
187·开始
历史并没有记录清楚,这个故事的起点在哪里。
正如它并没有写清楚,它的结局如何。
但对于那些活在各自所属时代的人们,所见证的,所记载的,都成了历史中的点滴。
唯独——创造历史的她们,知晓自己的第一站是何处。
也期待着——这轻盈的旅行,将通往自己所期待的地方。
……
奇怪的是,即便走了半天路程,口渴到嘴唇发干,孩子也不会对远眺可见的海水,产生多少饮它的想法。
十三岁的忒奥多拉,正站在半山腰的位置,用手里粗糙、但在长年使用下已磨得光滑的木棍,拨开眼前从树上垂下的草丛。
而被近处草木遮挡的景色,得以露出了一片湛蓝。
她睁开眯着的眼,凝视着它们,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真是奇怪,之前的登山路程里,这大海从叶隙间时不时便会闪烁磷光,它们刺得眼睛不舒服。但拨开草木,去直视那更加闪耀、更加浓郁的一汪蓝色,眼睛和身心却变得很舒服。
忒奥多拉改变了手里木棍的轨迹,随之,又看向近处一些的地方。
平静的盐田绵延着,同胞、长辈们,在里面繁忙劳作。他们对天空的晴朗与大海的平静感到安逸,相较于这灰白色、能产出盐粒的静谧幸福,他们的汗水不值一提。
忒奥多拉想从繁忙的人群里找到自己的父母,或是跟自己玩得来的伙伴们——但没办法,她的眼没那么利索,眺望不到什么。她只得耸耸肩,转向身边的同行者。
“克桑蒂佩,你帮我找找——”
“找什么?”
但忒奥多拉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因为即便借由这位同伴的眼,找到了父母,在这里挥手致意或是高声呐喊,也不会传达到他们那儿,所以毫无意义。
更何况,这家伙还在吃东西……那是腌制肉片和熏鱼片,夹着一点点香料碎片,用油卷起的麦饼,是他们上山路程的一日口粮。
忒奥多拉也想要一点——但她放弃了,倒不是因为自己的同伴,是位十足小气的女孩子,还因为离目的地不远了。到了那里再吃,会更开心一些。
“怎么了?又想那么多吗?”克桑蒂佩一边嚼着,一边问。
“没事。”
“有事就说出来,无论多小的都没关系,我觉得烦了会说你烦,那时你闭嘴就行。但更烦的是你把什么都藏在心里,半句话都不说,却自己在那想这想那。”
忒奥多拉不言不语的上了路,只是对立刻跟上的同伴小声嘀咕:“……明明跟我同岁,你也没读过书,却好像能说出很有含义的话。”
但克桑蒂佩一点也不在意。
当太阳的光偏了几度时,她们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这座山的高点。
也是流淌山泉,植被最为丰饶的地方。
草像毯子一样,批在这山丘之上,其中装点满了五花八门的花与植物。沿途的树木更是繁茂,以至于这里靠海而生的人们,世世代代都在这里捡拾枯枝。
她们吓走了些鸟儿——也听得到泉水流淌的淡音。
那种仿佛伴随甘甜的声音,勾动着饥且渴的女孩子,和咸苦的波涛声截然不同。
“说起来,克桑蒂佩,你知道为什么山泉会从这里开始向下流吗?”
“不知道,但它既然存在,就有其道理,可能就像我的心情。”
“……不理解你在说什么——嗯?”
动物们也会自然的、遵循本能的,来聚集到一汪泉眼旁。但偶尔,这些动物间会有罕见的物种。
比如——某位旅人。
起初,忒奥多拉和克桑蒂佩,并没有理解眼前的景色是什么。
她们只是见到了一位大她们几岁的少女,在泉边的石上半躺着。
因风、因阳光、因凉爽而一脸惬意。
少女有着黑色的长发,细长睫毛下闪亮的黑眸……她来自哪里?
她穿着从未见过的轻薄衣物,将其之洒脱与甜美装点得淋漓尽致。
以及——乐器吗?
可更奇怪的是,她的肌肤、她的手,没有因哪怕半点的辛劳,而积累出贫穷的痕迹,她就如婴儿一样完美无暇,其存在感却比这丰饶山丘还要强烈。
忽然,少女发现了拜访此处的她们,或者说,她才是不属于这里的旅人。
“你们好。”少女用她们听得懂的语言开口了,笑意盈盈。
“……你好。”忒奥多拉试着回话,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像是无法直视耀眼的她。
“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坏人——也不会毁灭你们的城邦,或是终结你们的文明,我只是随处可见的吟游诗人——和我们的同伴一起,在这里歇脚聊天,然后准备合奏点什么,再找几位听众。”
同伴?聊天?
忒奥多拉与克桑蒂佩面面相觑,不是很理解。
因为在她们看来,眼前的异乡少女,就是这儿唯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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