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鸦
“哼。”甚至已经能听出来,她鼻塞了……
“醒啦?”
“嗯……休止符女士和德利多利告诉我,是你把窗户推开的……”
“那当然是我——我带了点咖啡豆给你,据说是在沙俄能买到的最好的。”
“噢噢?!”
约安妮丝猛吸了一下鼻子,让那可怕的鼻塞暂时通了一下,但高易羽却把袋子捂得严严实实,没有让她在嗅觉回归的这几秒闻到任何东西……很快,鼻塞又回来了,高易羽又把袋子解开了。
承受着约安妮丝那杀人般的目光,高易羽坦然看向其他地方——
“德利多利,还有休止符女士,你们不是说约安妮丝是历史的幽灵吗……那为什么会像这样受凉?我还以为是装的……”但在咖啡豆面前,约安妮丝却如此诚实……
“因为,她被这个时代的住民提及了,漂泊的灵魂有了锚。”回答的是休止符女士,美妙的身材在空气里勾出轮廓。
“……但那不是你向梅克夫人提的吗?”
“是,得知她已召集了「夫人们的夜间茶话会」之后,我才决定这么做,所以昨晚去她梦里跟她讲了这件事……因为,多一个帮手,能让我们更有机会拿走桂冠与竖琴……”
但帮手感冒了——这可能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
高易羽假装没发现被瞪着,只是将装有咖啡豆的袋子放在约安妮丝面前,让她一脸纠葛。
“晚上,一些夫人们想听您演奏,所以我才为您要来了这袋咖啡。”
“哼,好。”约安妮丝不再冒失的吸鼻子,主要是没力气,“我还以为这袋豆子,是你道歉的诚意……结果却是肮脏的交易……将我的音乐才华拿去换了咖啡豆……”
“那不换吗?我去退了?”
“换嘛——泡给我喝。”
笑着答应之后,高易羽当然也展示了自己的诚意:“柴可夫斯基先生还欠我赔偿,还拿着我的大红花棉袄……我不打算要钱,而是请他为我们的专辑写上一曲,怎么样?”
约安妮丝立刻点头,不,那更像是用下巴戳羽毛枕:“当然!不要严肃的、复杂的、宏大的交响乐!要精致可爱的那种!最好是提琴、键盘乐器、鲁特琴、管风琴这些我会的,我要亲自来演奏!”
既然乐队的另一名成员也同意了,高易羽立刻着手处理。
找来信纸和笔,她写下文字——
「敬爱的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
我是莫斯科河旁,用巴洛克吉他救您起来的吟游诗人,考虑到你的财务情况和职业,我也不缺卢布,就请你写上一首钢琴奏鸣曲,或提琴、鲁特琴与钢琴的协奏曲作为补偿吧。」
写下具体要求,还有“尽快”这种截稿期,以及“请将乐谱和我的大红花棉袄一起寄来、我因为过于繁忙,无法前往莫斯科音乐学院拜访你”之后,高易羽才落下款,交给侍从去寄信。
当然,不是什么过于繁忙而不去——
只是单纯的太冷了……不想离开暖和的屋子。
写完信,高易羽忽然发现:“那我们的专辑还挺厉害。”
“嗯?为什么嘛?倒是咖啡好了吗?”
“开始泡了——喵喵……喵喵呢过来烧水?该死,你怎么在壁炉里烧着……”
“我太冷了……在这里取暖。”
将可怜巴巴的小火苗拽出来,注入魔力开始解决咖啡问题之后,高易羽才回到上个话题。
“键盘手,你可能没啥自觉,但你可是巴赫啊……然后现在又让柴可夫斯基来写上一曲……”
最近经历的事情总是很奇妙,使得高易羽现在才发现,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但……音乐家们本人,似乎也不如作品一样完美、伟大……这又让感受到的“可怕”变得淡漠,反而觉得有趣了起来。
听完,约安妮丝笑了笑,努力吸了一下鼻子,嗅着终于闻到的咖啡香气,心满意足。
“那你呢?”她用带鼻音的声音问。
“我……我是平凡的人类。”
“我们也只是平凡的人类,如你一样。不光如此,在你的年纪,我们的价值大概连乐器的一根弦也不如。”
“那你的意思是,我之后会变得伟大起来?感觉被鼓励了。”
约安妮丝否定了:“不知道,但我也不在乎。但我们也能为音乐而开心,也能喜欢身为平凡人类的彼此……”
“那肯定喜欢的嘛。”
“那就好……也希望你忘了所谓伟大的巴赫,能在现在、今后,也一直喜欢身为平凡人类的我。”约安妮丝又补充道,“我也一样。”
058·打喷嚏
听起来,像是被女孩子说“喜欢”了?意外的有点心里痒痒的。
不过说完这句话之后,没等高易羽有任何反应,约安妮丝就用力打了个喷嚏,脏兮兮的擦了擦,鼻头都发红了,看来着凉的情况意外严重……
“给,热乎着呢。”
“虽然闻不到但应该很香。”
将刚煮好的咖啡递给她之后,高易羽把喵喵赶回了壁炉里,当然不是放纵它去取暖,只是注入火力让屋子的温度更高一些。虽然燃料已经够多,但屋子的面积过大,俄罗斯的冬天确实难熬……
裹着厚实的被子,约安妮丝缩成接近球形的样子,不知绕了多少层布料,才得以将手伸出来,握住装咖啡的纯银杯子——这倒令她暖和了手,也暖和了胃。
“哼,新手泡的……浪费了豆子。”
“那可不是嘛。”
约安妮丝将杯子扬起几厘米:“来尝尝你的泡咖啡手艺有多么糟糕?”
倒不是喜欢上咖啡这种东西,也不是约安妮丝盛情难却,但高易羽仍想尝尝历史的味道。尤其,是即将迈入二十世纪,总能听到的这段历史的味道。
拿走银杯,约安妮丝立马把没得捂的手缩了回去,但眼睛却挑得很高。
“说起来,刚刚的话题——”高易羽抿了一口,十分苦,这让她的脸色也变得类似,“什么喜欢,什么平凡的人类……”
“什么嘛?”
“我们是一支乐队,乐队有另一套规则。无论乐队取得怎样的成就,被世人吹捧甚至信奉,对乐队成员来讲都是另一码事。”
将杯子还给她后,高易羽接着说。
“我们记得的,只会是成名前的彼此。你是寂寂无名的幽灵,我是清贫的高中生……就算要喜欢,喜欢的也是这个。所以从根本上就错了,你又不是啥平凡的人类……而是以咖啡豆契约的灵体。”
约安妮丝“咕嘟咕嘟”喝下大半杯,甚至不文雅的打了个饱嗝——但总比打喷嚏好:“好好好……那你也喜欢我咯?”
“那我见面的时候就说过了,我深爱着你的音乐嘛。”
“……那不就是我。”约安妮丝小声说完,浮起十分怪异的神情,又在心里思考。
这算是被女孩子说“爱”了吗?还是单纯只是说音乐?还有,以咖啡豆契约的灵体?这听起来怎么如此廉价和羞辱人……但好像是事实来着……那究竟,是被说“爱”了吗?
……
庭院内,梅克夫人正坐在花草之中,进行一天的工作。
如她这般在俄国生长的女性,对于寒冷总是耐得住的。
几件贴身棉衣,确保肌肤温暖。
而为了得体,外面则穿有一身黑色的呢绒大衣。
不知来自哪些小动物的皮毛也被做成围脖、袖套,这一切就够她和冬天搏斗的了。
梅克夫人用黑纱包裹的手指,正握着笔,管理名下的财产。
许久以前,她嫁给了一位普普通通的男士,因子女过多而负债累累。但靠着勤劳,以及接触到的神秘学,他们家庭很快积累起了极其庞大的财富。
但丈夫早逝,这一切便成了她的——坐拥这些财富,她选择隐居避世,并深究起神秘学来。即便如此,她仍有铁路公司巨头的事物要打点——确保财富捏在自己手中。
这时候,一位侍女匆忙的脚步,打乱了她的思路。
“怎么了?”梅克夫人不悦的发声。
“夫人,我要去为您的贵客寄信……请、请原谅我没有教养的举动,但这封信要在今日寄到。”
哦?贵客?牵扯到了魔鬼所预言之人,这令梅克夫人大感兴趣。
她用高高在上的手势,让侍女带着信靠过来,这个举动,倒是令侍女一脸惊恐。
下人们也有自己的圈子和话题,那位来自东方的吟游诗人,其神秘而独特的故事、漂亮至极的面孔,都只需一晚,就已经在上上下下传播开来。
除了小声议论,侍女们其实都担心着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触怒对方,让自己被降下诅咒什么的,毕竟东方人仍是神秘的……
因此,如果梅克夫人拆了信,也许会招来怒火,导致一屋子的人全部陪葬……好在,梅克夫人还是有礼貌的,只是了解了要寄到哪儿、寄给谁。
莫斯科音乐学院,柴可夫斯基收。
这对梅克夫人来讲并不陌生,因为在上流社会交际时,音乐本就是经常被提到的谈资……那位出身良好、风评颇好的柴可夫斯基,其实已小有名气了。
东方的吟游诗人,为什么特意寄信给他呢……
等等——梅克夫人联想到了昨天,吟游诗人发掘到她内心之中,准备在一些音乐家身上投资的事情……这……这一定是某种暗示!说明吟游诗人非常看好这位柴可夫斯基,说明他绝对是上佳的投资人选!
“备车,我要去银行一趟,取些钱。”
“……哎?夫人?但晚上聚会的开销、下人们的薪水,还有到明年之前需要的支出,都已经……”
“不是那些开销,我要做一笔投资,同时在马车上为我准备纸笔,去办……等等。”梅克夫人叫住了她,“再找个机灵的人,去打听这位柴可夫斯基……不,这位彼得先生的更详细信息。”
对投资项目进行深入了解,这可是出色商人应该做的事。
就这样,侍女无可奈何的回了大厅,从繁忙准备的同事之中叫了一人。
当侍女们和梅克夫人乘上马车,离开庄园的几乎同时——客人出现在了屋子里,不仅如此,她身旁还有一坨……竟然是一坨会飞的、把自己卷起来了的被子!?
这奇妙的一幕,令下人们惊愕的忘了手头工作,都瞪大眼睛看着。
虽然梅克夫人,以及时不时过来的那些小姐、夫人,总是聊和玩那些奇怪的神秘主义,又是黑魔法又是通灵或是举办仪式,但没有任何一次,引来过这么奇妙的事情……
被一屋子孔武有力、敦实厚重的女佣人们看着,高易羽还是有点害怕的。
“这是我同伴,请你们自由工作。”
说完,她还拍了拍约安妮丝裹在身上的被子……那没办法,这姑娘虽然感冒了,但喝了咖啡就很精神的想下楼干点事情。考虑到这儿是历史的一角,估计也就平添点怪谈而已,高易羽也就允许了。
而约安妮丝想干的事——
“请问梅克夫人呢?”
“夫人离开了,不知要多久才回来……”颤抖着作答的,是看起来一拳能揍十个高易羽的斯拉夫中年大妈,“您……您的信也由下人……去寄了。”
高易羽点点头,又问:“那你们现在谁管事?”
但一屋子女佣却用更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尴尬的沉默蔓延了好一阵,那位斯拉夫中年大妈才更为小声的回答:“是您……主人离开之后,宅邸地位最高的就是贵客了……您有权决定大部分事情。”
这让高易羽有点开心,毕竟这儿虽然冷,可比自家杂物间大,也敞亮得多。
“噢,那我有个要求。”
“……您……您说……”
佣人们眼神涣散,畏惧像是病毒一样开始传播,因为,她们想起了昨夜在她们圈子里流传的事……
今晚——梅克夫人要举办盛大的神秘会议。
而会议贵宾,正是眼前这位。
按照这些神秘人士的做派,总会要举办各种各样的祭祀活动、神秘仪式……便需要许许多多的怪东西作为材料。
不仅如此,据说杀几个佣人当祭品也是经常发生的……某位女佣的亲戚的朋友的儿子的妹妹,就是这么被东方人杀了的——昨天这个故事已经绘声绘色的,成了她们所有人的噩梦。
“我这位同伴,需要一点东西。”吟游诗人如此开口,“可能对你们来讲,有点难以接受。”
那毫无口音,宛如最纯血贵族的俄语,似乎正要传达死亡。
果然是要索取鲜血……甚至性命了。
很多女佣开始划十字,甚至有人用上了三指。
吟游诗人微笑着,比带刺的玫瑰还要美艳:“她实在是憋不住,想弹会儿钢琴,到时候会吵到你们……见谅啊。”
……
赶在午餐之前,梅克夫人从莫斯科城里回来了。
这位叫做柴可夫斯基的先生,实在是位可怜人,如此富有才华,在圈子和学校里口碑极好,却清贫、刚刚经历了离婚……甚至,一周需要教三十小时的书,收入却只能勉强持平富农。
了解完这些,梅克夫人决定用一种不伤害对方尊严的方式,来对他的自由创作进行支持。
梅克夫人希望柴可夫斯基能写一首曲子给她——报酬是足足八千卢布,是梅克夫人名下随便一条铁路线的三天收入,这应该能让柴可夫斯基从离婚的悲伤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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