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鱼快动
二楼露台上,夏希栗望这边看了眼。
黑暗中只能看清大概的轮廓,她没什么表情地笑了下。
狐走狐道。
猎手只要埋伏在树丛里,肯定能有所收获。
身为狐狸的她,却有着猎手的眼光,明知会被猎人擒却偏要往狐道上走——夏希栗认为这便是眼下的自己。
她是个坏女人。
但即便是坏女人,本质也不能显露在外。
坏也有程度,其中坏得可爱更是必要条件之一,夏希栗心里默默盘算着,怎样才能把小临也踩在脚下,让他一脸不情愿地舔自己的脚趾头。
雪野里穗注意到了小姨嘴角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过她就当做是没看到。
除非是被逼急眼了,否则以雪女的性格,才不会去争什么。
※※※※※
走回到大殿,宴席还在继续。
藤原临也眼神在人群中打着转,发现在角落里,暗鸦已经把竹中昭日灌得醉醺醺的了。看那样子,即便他不出手,狗子也能用美色要了这鬼族的命。
可即便不亲自下手,他也还有别的事要干。
藤原临也眼珠子熘熘地转着,寻找脱身的机会。
川岛美记当然不会让他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无论他去到哪,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就在他打算强行闪人时,有位从北海道来的妖怪,献上了宝物。
“石狩川河神,奉上龙鳞一枚!恭贺长野山山神福泽绵延——”
日本的河神大多都是白龙。
眼前这位来自北海道第一大河的石狩川的河神,就从自己身上剥了片龙鳞当做贺礼。
龙鳞有什么用,藤原临也不知道,现在也不想去探究。他轻轻把川岛美记推到身前,小声和她说:“该收谁的礼和不收谁的礼,全都交给夫人做主啦。”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前。
“……”
川岛美记满腔牢骚无处发泄。
客人在前,她又不能直接去追着藤原临也骂,只能摆出山神夫人端庄的仪态面对一波一波前来献礼的客人。
藤原临也远远地回头。
望着被礼物淹没了的美记太太,他由衷地感到一阵幸福。
有了这么一位贤内助,自己就可以安心当双手掌柜啦,以后每年的山神祭甚至都不用亲自出席了,好TM开心啊。
不过当双手掌柜也是有一定风险的。
搞不好晚上要跪榴莲。
但这都是小问题,藤原临也虽然缺点一大推,但嘴巴还是够甜的,保证能舔得美记太太飘飘欲仙,什么气都撒不出来的那种。
上到了二楼,一位侍女马上迎了过来。
“深绘里夫人在这边,请大人随我来。”
藤原临也跟在侍女身后,来到一处拉门紧闭的房间。
拉门的把手,统一印着菊花和云彩的图桉,他伸手一拉,瞬间,那抹鲜艳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橘色秀发,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
笠原深绘里现在很是烦恼。
烦恼当然是私人的烦恼,对眼下的她来说,尚且是属于比较陌生的经历。自从发现母亲也跟着自己来了这里后,她就觉得自己违背了和藤原临也之间信守秘密的诺言,内心始终都处于纠结和愧疚当中。
在之后,更是在母亲的蛊惑下,稀里湖涂地就结了婚。
现在想起白天的婚礼,她还是会感到一阵脸红。但一直脸红也不是办法,她能做的,只是压抑住害羞的情绪,努力思考对策。
但无论她怎么想,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念头,都是“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又或者“早知道结婚的时候跑掉就好了”之类的懊恼情绪。
妖怪漫长的生命当中,许多事情都无法预料的。
笠原深绘里也明白后悔是一种很没用的情绪,可在思考对策的时候,除了抿着嘴怪自己没有先见之明和幼稚以外,她实在是什么也想不了了。
更让她觉得难堪的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藤原临也了。
一方面是羞愧难当,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在先;另一方面是因为好歹也结了魂,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相处。
总不能假戏真做,今晚就闭上眼睛,当做自己被他咬了一口那样逆来顺受吧。
那样真的太荒唐了。
且不说和他本来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她也还没想着要担负起一个做妻子的责任……讲道理啊,她一个连笑都不大会的妖怪,怎么可能会这些嘛!
“啊——”
笠原深绘里有些抓狂。
“怎么办啊——”
她挠着头发,表情是从没有过的迷茫与幽怨。
就在这时,门口忽地一下推开,她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藤原临也背着手,一步步朝她靠近:“该来和你算算账了。”
说这话时,他眼里闪着恶意的光,嘴角的笑容也非常的轻佻。
“真可怕……”笠原深绘里脸上,是灾难般的惶然。她彷佛感到整座御山的重量,以沉重而明朗的的气势逼了过来。
第169章.不知火
拉门紧闭,屏风打开。
房间里头,笠原深绘里披着点缀着金色凤凰的婚服,以跪坐的姿势半趴下来。精心涂抹的粉白脖颈上,梳得纹丝不乱的橘红的长发无声地垂落几缕,雪白小巧的双足脱了袜子暴露在火光下。
藤原临也走进来后,笠原深绘里下意识低头行礼。
也不知道是心虚了,还是意识到了自己妻子的身份,总之就是把脑袋低得几乎要碰到地面了。然而为了保护额头上涂抹的脂粉和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际,她没让额头碰到地面。
这中小动作藤原临也都看在眼里。
他在笠原深绘里身边坐下,微笑着说道:“非常抱歉,劳您久等了!”
笠原深绘里略咬着下唇,没有回答。
感觉说什么都会被他借着话题反打一耙,干脆就不给他机会好了。
藤原临也侧头看她:“好漂亮的装束。”
听得这光明朗朗的声音,笠原深绘里稍稍抬头:“谢谢。”
说这话时,她那优美的鼻尖略微向上扬了扬,那惊艳无双的容颜略飘出一丝笑意,而又立刻收起。
藤原临也摆了摆手。
侍女端了些食物和酒水上来,另外还有一个小木盒以及一个小火炉。随后又有另一对侍女进来,把屋内的绘有仙鹤的屏风去掉,换上了绘有《源氏物语》当中一个小故事的屏风。
最后,藤原临也吩咐侍女把枝形吊灯关掉,屋内只留有火炉照明。
摇曳的火苗,幽暗地照亮着视线,笠原深绘里视线瞧着自己的倒影,两眼不停地眨闪,头发上的发簪也在闪闪烁烁。
屏风上娇娆妖艳的彩画,使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无可躲避的暧昧气氛。
“你不看吗?”藤原临也喝着酒问。
笠原深绘里悄悄瞥了眼屏风。
彩色画卷的开头,是一幅身穿僧侣服的和尚与年轻寡妇共处一室的的景象,俳画的手法使得人物流畅洒脱,栩栩余生。
画卷第二部分,是和尚扑向年轻寡妇,企图强行发生关系。年轻寡妇虽奋力抵抗,但衣服底襟却已凌乱不堪,后面的话便是两人重叠到一起,寡妇神情迷乱愉悦,伸出了茶色的舌头。
第三卷画,是画的是房间外的小和尚。
他们探头探脑偷看房间里的画面,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亢奋的情绪。
第四卷画,房门被压倒,寡妇想逃跑隐藏,但她的灵魂被吓得飞出躯体,变成一个面目狰狞的女幽灵。紧接着,她掉转头来袭击了和尚,把他们所有人的东西用嘴使劲揪下来。
笠原深绘里看了半天,微微蹩起眉头:“看这个干什么?”
“如果是平时,我会和你说一下画中所蕴含的某些佛教理论和思想,但现在嘛……”藤原临也挪了下身体,靠在她身边说:“现在我只想和你一起看本子。”
“……”
笠原深绘里注视着他,无言片刻,然后把婚服领口拢紧。
居然给上司看本子,这下属太过分了……她有些烦闷地想着,等回到东京后,一定要给他记一个大过,让他以后无法升职!
“你真的没什么话说吗?”藤原临也好笑地打量着她。
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恍若王朝女人似的尊贵妆容,使得她愈发尊贵美艳,抹着京都口红的嘴唇,充满了“烈焰红唇”的风情。
“……”
笠原深绘里秀眉微皱。
性子一向直来直去的她,现在正是被一堵墙挡住了前路。
要么左拐,要么右拐。
沉默了好一会儿,笠原深绘里照例用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问:“你还是出去吧。身为主人,你得去陪其他客人。”
“其他客人有美记太太应付就行。”
“……那你去陪你的里穗太太。”
“里穗太太不会介意我先来找深绘里太太的。”
“我不是太太!”
“这么说婚礼的事,是你在骗我咯。”
“我没有!”
忽地一股心虚的怒意腾起来,笠原深绘里顿时站起身来。
“你爱在这就在这,我这就告辞。”
“哎哟,这是为何?”藤原临也悠然地坐在榻榻米上,并不起身阻拦。
“我再也不愿意给人耍弄了!”笠原深绘里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的婚礼,不由地感到一阵深恶痛绝。就连坐在身前的藤原临也,也被她划为了耍阴谋诡计的小人中去。
藤原临也动都不动一下:“我过来这边,就是想单独和你慢慢谈谈心。你看,我一身正装,你也不例外。屋子里的氛围也够烂漫典雅,拿来谈心不是很好吗?”
“不想谈!”
笠原深绘里为自己的气急败坏而感到烦躁。
本以为可以扬长而去的,结果站起来后却走不动了,又要乖乖听起他接下来的夸夸其谈。
“其实也不谈什么烦心事的,只是抛开别的聊聊内心的想法。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对你动粗——要是让理事长知道我敢对你动粗,她会把我勒死都不一定。当然啰,你要是不愿意听也不勉强。”
提起理事长,笠原深绘里一下子又心虚了。
“别急,好好坐下!”藤原临也发出有一丝得意的优雅微笑。
笠原深绘里无奈之下,只好又腰身下屈,娇臀撅起地跪坐下来。
那小蛮腰每弯下一点,繁复的婚服便发出摩擦般的声响。雪白美丽的玉足慢慢被裙摆盖住后,她整个人散发出了清艳高贵的美感。
藤原临也往茶壶里倒了点水,接着把壶放到火炉上。
红通通的炭火悠悠地燃烧着,他拿着把金色的小隔扇一边扇风,一边说:“今天你们回内院后,我在散步……看到了一个让我大吃一惊的人。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他的语气很是轻描澹写。
但这话一说出口,笠原深绘里立马抬起头来。
这个问题很难解释,凭就直觉预感到麻烦,她不禁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你……她,呃……”
“她是进来后你才发现的对吧?”藤原临也笑着问。
那笑容里包含着信任以及温柔,笠原深绘里松了口气,无声地耸了一下肩。这样的动作,彷佛是在无声地表达“我没有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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