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与我非鱼
可是整个利奥波特最近的敌人,也应该是远在千里之外,边境的魔族才对。
“驾,哈哈,马儿驾……”
窗外,喧闹声传来。
塞莉西亚垂下目光,皇宫的花园里,一名二十多岁的俊朗男人,正骑在侍从的身上,手中挥舞着未开锋的刀刃,像是骑士一般,向着涌流的喷泉发起冲锋。
许多侍女侍卫紧张的环绕着,生怕他磕着碰着,可是男人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上,却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那是他的大皇兄,大皇子艾伯特·利奥波特,一个生下来就有智力障碍的傻子。
整个皇宫,只有他,格格不入的依旧欢乐。
“陛下说,进来。”
骑士很快做出回应,交错在大门前的斧戟升起,大门自动洞开。
华丽的房间内,气质威严的中年男人负手而立,透过高处的阳台,眺望阳光照耀下的贝尔兰德。
奥德里奇三世,这个国家,真正的主宰者。
“父皇。”
塞莉西亚走进房间,捻起裙摆恭敬的行着礼,偌大的房间连一个侍女都没有,显得空旷冷清,只有大门在她身后无声的关闭。
奥德里奇三世没有回应,依旧眺望着。
皇宫位于贝尔兰德的中心位置,地势很高,由此可以眺望近乎半座城市。
以波光粼粼的古莱茵河为界,外面那一圈低矮交错,像是笼罩在阴影中的民居,那是下城区。
而里面,靠近皇宫这一边,充满着艺术气息的建筑,有序的排列着,像是经过修剪的花圃,仿佛永远沐浴在阳光之中。
那是上城区。
奥德里奇三世很喜欢从这里眺望这座城市,因为很多风景,只有亲眼看见时,才能欣赏到 那令人赞叹的美感。
比如这座城市,从这里看,就很像是一颗屹立在阳光之下的大树,以及它的影子。
越是枝繁叶茂,影子就越庞然。
但对于一棵树来说,枝叶过于繁茂,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天有些凉了。”不知又看见了什么,奥德里奇三世突然感慨道。
“秋天到了。”
塞莉西亚沉默了一下:“父皇记得多添衣服。”
“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这边的事呢。”
“火都烧到脚边了,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塞莉西亚自嘲的笑了一声,直入正题的问道:
“所以,父皇,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
“敌人?呵,敌人这个词用的不对,这次我们要面对的,可不是人。”
奥德里奇三世转过头,凝视他这个久未见过面的女儿,那双与塞莉西亚一样冰蓝的眼眸中,是比塞莉西亚更加深邃的漠然与冷酷。
但冷漠之后,还是浮现一丝欣慰。
“既然来了,那就和我一起参加今天的政议吧,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总是该见见世面的时候了。”
“政议……”
咀嚼着这个词,塞莉西亚清冷的眸光微沉,余光再次在这间空旷的华丽房间中扫了一眼:
“父皇,安德鲁皇兄不在吗?”
安德鲁·利奥波特,她的二皇兄,要说政议的话,他是最有资格站在父皇身边的人才对。
“他去乡下的庄园避暑了。”
“避暑……”
现在可是秋天……
“那小子说他的恐热症又犯了,可能得冬天才会回来,不过算了,他从小就这个毛病,我这个做父皇的,也不能过于的苛责他不是吗?
谁让他现在是我唯一的儿子呢。”
奥德里奇三世转身从阳台走回房间,亲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手指上的红宝石闪烁着跟酒液一样晶莹的色彩。
塞莉西亚的眼神愈发有些疑惑。
“要喝吗?希尔酒庄的贡酒。”
“谢父皇,我不喝。”
“啊,我倒是差点忘了,你是不能沾酒的。”
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奥德里奇冷峻面容的嘴角,竟也是少有的浮现一丝柔和的笑意。
他轻抿一口,就放下酒杯,转身将那件由白貂皮配合最顶级的丝绸缝制,还镶嵌着华贵金丝与宝石的宽大礼袍披在身上,然后手法生疏的扣着那些平时由好几个侍女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暗扣与貂尾一般的复杂挂饰。
“该死,早就说过让那些裁缝给我弄得简单点了,那些裁缝比贵族还要难听进去我的话,我迟早得砍了他们的头。”
“……父皇,要我帮忙吗?”
“我还没有老眼昏花到这种地步。”
整整二十分钟,奥德里奇三世才穿好他那件礼袍,他向着房间外走去,顺手,拿起了自己随手放在墙边,那象征着至高无上尊贵的权杖……旁边的宝剑。
他将宝剑悬挂在腰上,藏在斗篷一样宽大的礼袍里。
“走吧,时间快到了。”
大门再度无声的洞开,骑士恭敬的半跪在门外。
有侍女弓着腰,双手托着盛满铜盆的热水与毛巾。
“陛下,请净手。”
奥德里奇三世微微颔首,他有轻微的洁癖,所以需要时常的净手。
他伸出双手,放入铜盆。
但是在手即将接触到盆中热水的瞬间,他突然停下了动作。
透过盆中热水的映照,可以看见他那冷漠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偏移了一瞬。
带着一抹讥讽。
小指微动。
塞莉西亚银白的发丝突然被撩动,宽阔的走廊中,微风卷起。
风中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噗。
如同气泡被扎破的声音,突然响起,如此清晰。
有血迸溅。
藏在骑士阴影中的矮小身影,在塞莉西亚都未曾察觉的瞬间,挪移到奥德里奇三世的身前,拔出手中的短剑,将其……
刺入侍女的身体。
而此时,侍女面容上的惊慌与恐惧才刚刚浮现,她的手颤抖着,抖落了藏在毛巾中的匕首。
刺客?
塞莉西亚这才反应过来,手中凝结寒意……没有成功。
笼罩皇宫的禁咒封绝了一切魔力的流动,在这里,任何魔法与神眷都无法发动。
因此再高明的刺客,在这座皇宫中,也只能使用拿匕首捅这种朴实无华的行刺方法。
——但这无疑是十分愚蠢的。
短剑精准的刺入了侍女要害,可是侍女却没有立刻死去,她摇摇晃晃的起身,脸上惊慌与恐惧尽数褪去,变成了难以言说的狂热与狰狞。
“月亮永生!”
她再度朝着奥德里奇三世扑了过来,赤手空拳。
“月亮永生!”
轰!
雷霆般的嗡鸣回荡,几乎要刺痛人的耳膜。
那是巨大的斧戟,蛮横撕裂空气的声音。
重逾千斤的斧戟,在禁卫骑士的手中却宛如小孩子的玩具,顷刻间在空中扫过绝美的圆弧,精准的斩在女仆飞扑的躯体之上。
女仆身体顿时断成两截,令人作呕的内脏与鲜血四处飞溅。
矮小身影手中微光闪烁,透明的盾牌飞速扩展,为奥德里奇三世与塞莉西亚阻挡住了所有溅射而来的秽物。
巡逻的卫队迅速包围了此地,掐灭了任何再发生危险的可能。
但血肉的腥臭,还是无法抑制的扩散开。
奥德里奇三世依旧面无表情,他只是冷冷的望着只剩下半个身子,却仍在地上蠕动挣扎,向着自己爬来,似乎是想要将自己一同拖进地狱的侍女。
“我认得你,每日为我更衣的侍女,你是其中之一。”
“咯……咯……,月亮……即将……降临……”
侍女用恶毒的目光盯着奥德里奇三世,明明生机正在逐步散去,嘴角却带着无比癫狂的笑意:
“神国……将清洗一切……而我……将会在月亮的照耀下……永生……咯咯……永生。”
“看来是没法交流了。”
奥德里奇三世手指微动。
呼啸的风声再度响起,斧戟砸落,将侍女的半截躯体彻底砸成肉泥。
卫队们一拥而上,清理残躯、擦拭血迹、清洗地面,熟练至极,像是演练了许多次。
不到一分钟,崭新的红地毯重新铺在宽阔的走廊之上,一切看起来都光洁如新。
骑士再度如同雕像一般静立在奥德里奇三世身后,矮小的身影也在向他行礼之后,像是滴入水中的墨迹般,无声的淡化痕迹,融入黑影。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隐约的血腥味,依旧残留。
“月亮的信徒?”
塞莉西亚依旧清冷,但是语气中还是在不经意间,带着一丝她都没有察觉的难以置信。
“皇宫竟然被邪信徒渗透了?”
“盲目的信仰,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被掐灭的东西,不是吗?所以我才讨厌那些神棍。”
奥德里奇三世在新的侍女端上来的铜盆中净着手,侍女颤抖着,铜盆仿佛有着千斤之重,努力才不让铜盆中的水晃出来。
“可,为什么……”
早上发生的一切在塞莉西亚脑海中不断回放,一些古怪的地方都得到了解释。
但新的疑问,也逐渐在塞莉西亚脑海里产生。
“你是想问,既然那些邪信徒有能力在我身边安插人手,为何不等到关键时刻才让他们发挥作用,而是这样盲目的让他们来行刺我?”
“是的。”塞莉西亚轻轻点头。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在皇宫这种地方,有可能被邪信徒洗脑渗透的,大概率只有那些最底层的侍女或者护卫。
但是这些人,只要运用的好,在关键时刻肯定也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再怎么想,也比这样傻愣愣的拿着把匕首,就无脑的冲过来刺杀要强。
“那当然是因为……时间不多了。”
奥德里奇三世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视线瞥过遥远的天际,不知道在眺望什么。
“就像是穷途末路的野兽,为了博得一线生机,总得把自己的每一根毛发都立起来,不是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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