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瓜仔
于是琪亚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我会留下的。”
见到银发少女点头，伊柯娜尔发自内心地笑了。
少女双手抱膝，抬头望向天空中的明月，悠悠开口道：
“琪亚娜大人，我真的很羡慕你们。乘坐着一艘能够潜入海底的神奇船只四处航行，无论想去哪里都可以。如同不受拘束的飞鸟一般，整个世界的美丽都可以尽收眼底。”
飞鸟......么？
“也许吧。”
琪亚娜微笑着说道：
“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浪迹天涯是一件浪漫而幸福的事情。
可是也有另外一些人，他们只希望做一只活在小泥潭里的泥鳅。守着自己的一方小世界，与几个家人朋友过着安宁的生活。飞鸟的生活对于泥鳅来说，无疑是一种痛苦与负担。”
这番话说完，琪亚娜的脑海当中再一次浮现出些许回忆。
很小很小的时候，与符华一同生活训练的时候，与费娅大校一起生活隐居的时候.......
她曾经作为女武神近乎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虽然坎坷，但是她的经历无疑称得上传奇。
可是那些大气磅礴的场景，拯救世界的战役，在她眼中都远远不及那些平静生活的时光。
人是会变的。
小时候的琪亚娜一心想着成为像母亲一样伟大的女武神，如此才不会再受小小天命空岛的束缚，成为一个冲向蓝天的飞鸟。
与现在的伊柯娜尔真的很像。
至于现在的她，自然已经不再是那个“飞鸟”了。
她只想做一只小泥鳅，可惜现实却逼着她不断向前，再没有停歇的机会。
“唔，确实如此。人各有志，我可以理解。我只是......作为守护村庄的神灵的‘化身’，我从未离开过这片土地。”
伊柯娜尔的情绪低落了片刻，旋即又像是在为自己打气似的振奋道：“我想脚踏实地，去了解这个村庄、这片半岛以外的世界！”
少女握紧小手，神情坚定。
“...从明天下午开始，我就要进行请示神谕之前的准备工作了。”
“等那结束之后......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可以让我也加入你们的船队吗？”
话到最后，少女已是小心翼翼。
琪亚娜沉默了片刻。
她并非船长，可是想必以莎士比亚的性格，并不会拒绝伊柯娜尔的请求。
可是.......
“村庄呢？”
琪亚娜缓缓开口问道：
“你走之后，村庄怎么办？你跟村民商量过了吗？”
“以及，你是否愿意终结你作为村庄里的‘神明化身’——这一身份的责任。”
银发少女看向身旁的黑发少女，湛蓝色的双瞳中倒映出一张情绪低落的俏脸。
少女伊柯娜尔是这座村庄里的‘神明化身’，是唯一一位有资格与村庄守护神“伊诗·塔布”对话的人。
也就是说，整座村庄的信仰活动都是以她为中心而举行的，如果她真的不管不顾地离开，村庄毫无疑问会陷入混乱。
琪亚娜也有些疑惑。
虽然认识不久，但她清楚地知道伊柯娜尔是一个善解人意而富有责任心的女孩，刚才那些问题，她不可能没有考虑过。
“......自由。”
“嗯？”
“自由。”
伊柯娜尔缓慢而坚定地开口道：“这是我明晚请示神谕的时候的主题。”
“琪亚娜大人，我知道您刚刚想说的是什么。我是神灵的化身，在决定我自己的未来之前，首先必须为村民们尽到自己应尽的义务。”
“为了他们的未来，我自己无论承受怎样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听到这番话，琪亚娜眉头微皱。
不，这可不是她的意思。
她问的只是伊柯娜尔自己的想法——是否愿意放弃这个身份。
至于身份上的责任，如果能找到继承身份的人，或者提前把义务了结不就得了。
不过看伊柯娜尔的神情，想必也是深思熟虑过的，她一个没有信仰的外人也只好继续听下去。
“我希望能向诸神们请求变革，至少允许我们这些卑微的凡人，能够更加轻松、自由地活下去。”
“正好能赶在‘伯克盾’这样重要的日子之前，如果今晚的仪式顺利的话.......”
伊柯娜尔朝着琪亚娜露出了一个美丽的笑容。
“说不定，我真的能成为一个像你们一样的飞鸟呢？”
“.......是么？”
在这个少女的身上，琪亚娜看到了自己曾经的一部分。
她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刚坐到这里时的烦恼——到底如何看待这个梦境世界，以及这个世界的人和事。
伊柯娜尔，或许已经给了她一部分答案。
琪亚娜蓦然站起身来，她走到伊柯娜尔的身后，伸手圈住少女纤细的腰肢。
“...诶？诶？！琪亚娜大人？”
伊柯娜尔的俏脸砰的一下变得通红无比，整个人都显得手足无措。
少女连忙转过身，可是这样一来就完全像是拥抱在一起了。
夜晚的气温明明很低，可是她却感觉自己的脸比村庄中心的篝火还要滚烫。
心跳快的有些过分，头顶的星星频频闪烁，像是在眨动好奇的眼睛。
这时，耳边传来了琪亚娜的声音。
有些太近了，热气喷吐在敏感的耳朵上，感觉耳朵好像也要烧起来了。
“先继续刚才的对话。我支持你的想法。无论如何，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琪亚娜抱着伊柯娜尔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她的身后光点汇聚。
一片片金色的羽翼缓缓成型，华丽的六片光翼舒展而开。
光芒照亮伊柯娜尔的脸，她脸色通红，褐色双瞳中一片迷惘。
对于眼前这神奇的一幕，少女的大脑已经近乎停止了思考。
“你不是想作为一只飞鸟看看村庄和世界么？”
琪亚娜凑在伊柯娜尔的耳边，她似乎没有注意到伊柯娜尔的异常，只是轻声说道：
“那么今晚，就让我先带你看一看吧。”
话落，六片光翼齐齐一振。
“——————！！”
月光与繁星之间，一颗耀眼的金色流星划破夜幕。
自己曾经的梦想已经坠入泥潭。
如今就托起这个少女现在的梦想吧。
让她如愿以偿地翱翔在蓝天之上。
第二十二章 预感应验
村庄所在的半岛属于热带地区，雨林地貌非常明显。
不过即使是热带地区，夜晚的高空同样是微寒的。
迎面吹来的风有点凌冽的味道，伊柯娜尔只在台风来袭时感受过如此风力。
可是，伊柯娜尔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琪亚娜的手臂同样纤细，但是却非常结实，可以感觉到十分具有安全感的力道。
而随着羞怯慢慢褪去，伊柯娜尔的眼前便是一副她从未见过的绝景。
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半岛，除了篝火之外再无其他照明物——月光与星光因此分外明亮。
暗沉的大地在她的视野中缓缓展开，仿佛一幅铺开的画卷。
连绵的丘陵，高耸的树木，远处波光闪闪的瀑布。
一阵大风吹过，整片雨林的树木都一同回响，仿佛一曲盛大的合唱。
视野的尽头是熟悉的海洋，因为距离的缘故看上去如玉石般平静无比。
而这块名为大海的玉石倒映星空，地平线处海天相连。
两道丝带般的星河相接在一起，再分不清夜空与海洋。
褐色双瞳中星光熠熠，少女屏住呼吸，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舞动。
她沉醉于这绝胜的美景之中。
原来高处的景象，竟然是这样的吗？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也不知道该作何表现。
伊柯娜尔只能静静地欣赏，让自己沉浸在世界的怀抱中。
琪亚娜也并不出声，原本是相拥紧贴的状态，后来很快就变成了公主抱的姿势。
因为琪亚娜发现这个动作确实比较符合力学，所以也便采用了。
“再去更高一些的地方看看吧。”
“诶？诶————！！”
话音刚落，琪亚娜便控制着翅膀直冲云霄。
“呼——”
金色的流星冲破云层，缓缓降速、悬停。
伊柯娜尔发现自己的头顶已经再也看不到一片云了，而下方则是如海浪般不断滚动的无边云海。
“看。”
琪亚娜抬了抬下巴，伊柯娜尔应声看去。
是月亮。
无比清晰，无比巨大，仿佛触手可及的明月。
再无一丝遮挡，月华照耀在视野范围内的每一个角落。
伊柯娜尔从未见过这样的月亮，甚至在这种情况下，月亮上有些斑斑点点的残缺都已经肉眼可见。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最喜欢的东西就是月亮。”
琪亚娜开口道：“美丽，温和。可能是因为我的名字意为‘月之女神’吧，从小就觉得月亮对我来说一定是非常特别的东西，总是看着看着就入迷了。”
少女面带微笑地述说着，在风中飞舞的银色长发，比大海更加蔚蓝的双瞳，在月光下似乎都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这一刻，她就仿佛真正的月之女神般动人心魄。
伊柯娜尔此时却已经忘记了月亮，她怔怔地看着琪亚娜的脸庞，久久不能回神。
两个少女在夜空中翱翔了一小段时间，虽然琪亚娜可以保证温度不会太低，但是她毕竟不能在高空上提供充足的氧气，于是很快飞回了出发的位置。
“真的很谢谢您，琪亚娜大人。”
伊柯娜尔从琪亚娜的怀中离开，俏脸微红地说道：“让我见识到了我原本终生都看不到的景色。再加上今天您拯救了我们的村庄，这份恩情我恐怕无以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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