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雪千年灯
“珈百璃......”
“珈百璃！”
——啊！！
珈百璃猛地一惊，从地上跳了起来。她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干裂、荒芜、苍白的大地，朽坏的林木如同坟墓中的鬼爪。
这是曾经的终焉之墙。如今已然完全被摧毁，沦为了死灵肆虐的“死坟末土”。这个世界空空荡荡，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巨大的苍凉感直撞胸口，叫她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希光在旁边关切地看着她：“你做噩梦了？”
“......没有。”
珈百璃愣了很久，失魂落魄地重新在地上坐了下来。
什么嘛，原来是梦啊......
她就像是一个气球被人扎了一针，漏了气似的，整个人都慢慢地瘪了下去，最后完全瘫倒在地上。脑海中的思绪变化着，一时想到自己过去平静的学院生活，一会儿又想起死去的坎佩尔老师，想起一场场和亡灵搏杀的惨烈战斗，想起一路上牺牲的老师同学，想起她远远望见的，从罗斯特之匣上空腾起的那朵蘑菇云.....
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名为虚无的痛苦充斥着她的内心。珈百璃躺在废墟之上，心想：
妈，你放在宿舍里的炖肉汤，我还没回去吃呢。
第三百八十二章 次级星界投射
卡密拉盘膝坐在地上，目光深沉地看着自己掌心中盘旋环绕的深渊之力漩涡。
她正在琢磨自己的恶魔领主权柄，想看看自己能做到哪些事情。
虽然已经成为了恶魔领主，但很显然，深渊并没有什么智能客服，不会给她马上发来一份恶魔领主的说明书，所以进入这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之后，很多事情还得自己摸索。系统虽然给她提供了一份恶魔领主的特性列表，但显而易见，恶魔领主的真实威能，远远不止系统列出的那些。
那只是些最基础的，表面上的东西而已。
比如说，许多恶魔领主，都能创造出独特的法术、专长和职业。
如果可以的话，卡密拉也想搞出这么点儿独创的东西来。
不止是为了发展信徒，她主要是想给自己量身定做几个滥强的玩意儿，用来强化自己。
比如最直接的，就是想办法进一步发挥自己超高的魅力属性的潜力，最好是让魅力属性可以直接用来提升伤害。
这种想法是异想天开吗？其实也不是，因为有现成的例子在。
至高天领主，【享乐之魂】阿瑞莎——这位天使乃是三界第一的巨乳扶她娘，可攻可受，放浪无比，也不知道为啥这种存在都能成为至高天神使，想来可能是天界不太讲究——她的身上就拥有这样一个能力，可以直接基于魅力属性，在攻击中造成额外的伤害。
卡密拉对这种能力十分眼馋。区区天界领主，有她这个恶魔领主能打吗？那显然没有！但是阿瑞莎居然有这种能力，而她却没有，简直岂有此理！
卡密拉一念及此，心绪不由得浮动起来。啪的一声，她面前的那团深渊之力光球炸开，逸散的深渊能量向外扩散，吹卷起大地上的烟尘。
卡密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也明白循序渐进的道理。法术、专长，职业这三者里，想要进行创造，最简单的肯定是法术，特别是低环法术，结果这居然都失败了。
卡密拉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痛的太阳穴，只觉心力憔悴，忍不住站起身来，左右扭了扭腰。
今天的探索就先到这里吧。
她唤来小魅魔：“欧泊！！”
“来啦来啦！”欧泊捧着一本大书，手忙脚乱地飞了过来。
卡密拉笑道：“新的魔法书还习惯吗？”
法术书是法师施法的必备道具。一名法师的施法流程不同于术士——术士挖掘出来自血脉的潜力，施法近乎是依靠本能，而法师的施法能力则更加规范化，来自于长期的学习。
想要释放某个法术，法师必须先为那个法术创造精神结构。但是法术的结构异常之复杂，这是语言与数学的结合、符号与几何的巧妙结合，即便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一环法术，想要不依靠法术书来直接记忆，其难度都不亚于将一本百科全书背得滚瓜烂熟。
一个法师精力再是充沛，也不可能同时往自己的脑袋里塞几百几千本“百科全书”，因此这个时候，就需要用到法术书。法师将自己学会的法术印刻在法术书上，每次进行准备法术工作的时候，只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冥想，就可以将法术书上的结构通过某种方式直接“复制”到脑海中，成为自己的“法术位”，而不需要自己从无到有地进行一点点的构建。
不仅节约时间，也能极大程度地节约精力。
欧泊过去的那本法术书上记载了大量的一到五环法术，但是如今重新拿到了一本新的法术书，上头的法术一个都没有。好在卡密拉的空间袋里还有一些零星的法术卷轴，包括之前新入手的那张次级星界投射，所以欧泊之前就是在努力往自己的法术书上抄录法术。
一听卡密拉的这番话，欧泊忍不住露出悲伤的神色。她摊开自己的法术书，给卡密拉展示着空空荡荡的书页：“只有这么些法术.....”
“小问题，回头我让克劳迪娅多给你买点儿卷轴。”卡密拉笑吟吟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又道：“之前那张次级星界投射的卷轴还在你这里吧？可以施展了吗？”
——之前克劳迪娅在异界探知中遇到的事情让她相当在意，这会儿正好有空，卡密拉就打算先进入星界，探探虚实。
“可以可以！”欧泊拉开衣领，将卷轴从里头抽了出来，握在手上。
法术卷轴的材质是厚实而且沉重的上等纸张，高度大概在一臂左右，长度一般会随着法术的复杂程度而增加。一张高等级的卷轴价值千金，为了保护其不被折皱和撕裂，卷轴通常会被卷成圆柱状——这也是“卷轴”二字得名的由来——然后会被安放在象牙、玉石、皮革、金属或木制的管子里。
作为五环魔法，次级星界投射的卷轴，已经是相当贵重的存在了，或许是为了凸显出起价值，这玩意儿外面的管子颇为不凡，完全是用白象牙打造，但可惜无论是卡密拉还是欧泊，都不具备多少审美趣味，只是将管子打开，然后随手就那么一扔。
欧泊旋即小心翼翼地将卷轴展开。
卷轴是一种典型的【法术完成型】物品，想要使用相当复杂，需要先对其上的魔法咒文进行解读，然后才能开始尝试施法，而且如果使用者没有相应的施法能力，或者等级不够高，发动卷轴还很有可能失败——这也是卡密拉不直接自己使用卷轴，而要找来欧泊的原因。
欧泊之前已经将这份卷轴抄录了一遍，解读起来轻车熟路，本身又是个五环施法者，达到了施展【次级星界投射】的标准，激发卷轴的过程毫无意外地顺利完成，一团朦朦胧胧的光亮顿时从卷轴之上流淌开来，将她包裹在内。
欧泊嘴里需要念咒，不能言语，只得用眼神向卡密拉示意。
星界投射的受术者就是施法者本人，而非其他人，但在这个过程中，施法者可以带上数量有限的同伴，也就是说，卡密拉想要进入星界，还得搭她的车。
卡密拉自然会意，将手轻轻搭在欧泊的脑袋上，而后闭上眼睛。那光芒逐渐从欧泊的身上，向她也蔓延过来，将两人全都包裹在其中，片刻之后，两人齐齐身躯一震，灵魂已经搭乘着法术冲天而起，瞬间脱离了位面，抵达星界。
“......神奇。”卡密拉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她自己。她此刻的身躯完全由银白色的星界能量构成，看上去仿佛是魅魔形状的水银一般。她再扭头一看，就见一根虚幻的细线连在自己的背后，通往不知何处——那就是连接着她本体和星界分身的灵魂之弦了。
欧泊旋即也出现在她的身侧，有些胆怯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靠近了卡密拉，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像是颇为紧张似的。
卡密拉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念出了那段真名咒文。
片刻之后。
一望无际的银白色星界忽然泛起了波澜。
一道星光，如同蝴蝶一般飞舞着，从远处飘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炽烈爱火，爱露莎蕾
在那星光出现的第一时间，卡密拉的心头便泛起了一阵波澜。她一言不发地看着那道星光慢慢靠近，片刻功夫，柔和的星光散开，一道身影从中浮现出来。
那是一名绝美的女子。她的身材相当高挑，莫约有一米八，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皮甲，头顶的弯角尖尖，背后生着一对巨大的翅膀，屁股后面还有一条细长的尾巴。
那是一名魅魔。
不，准确得说，她虽然拥有魅魔的特征，但气质却圣洁得如同天使。
卡密拉的表情怔松了一下。
星界中无声无息，两只魅魔默默地回望，记忆的航船从布满迷雾的脑海深处驶出，尘封的回忆缓缓地涌上了心头。
卡密拉喃喃地叫出一个名字：“爱露.....莎蕾？”
那是前世指挥官身边最重要的人。深渊中的第一位善堕魅魔，比魅魔女王都还要早。
那魅魔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个缅怀的笑容。
“嗯.....是我。”
卡密拉欲言又止，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好多的回忆......
爱露莎蕾也看着她，道：“我现在已经彻底摆脱了深渊，成为了德丝娜女神身边的神使之一。但也是因为如此，我现在已经没法进入深渊了，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在星界中和你见面.....”
她略微靠近了一些，抓住卡密拉的手，笑道：“跟我来。”
“.....什么？”
爱露莎蕾没有回答，只是冲她眨了眨眼睛，旋即便扇动起自己的翅膀——她的翅膀相当宽大，薄膜之间流淌着蓝紫色的星光，扇动起来的时候，会带起一片绚烂的色彩。
她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跟我来。”
卡密拉略微愕然了一下，就被爱露莎蕾拉扯着飞了出去。
“主人？！”欧泊大惊失色，扑腾着小翅膀想要追过去，但速度根本比不上爱露莎蕾。爱露莎蕾笑吟吟地回过神，招了招手，道：“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卡密拉扭头看去，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幻，越来越快，如同斗转星移，一些都开始倒退、挪移！所有的色彩逐渐崩解开来，化作混沌的涡流，就像是穿梭在一条时空隧道中一样，卡密拉愕然地睁大了眼睛，旁边的爱露莎蕾却轻笑道：“不要用眼睛去看，要去感受。”
卡密拉不明所以。爱露莎蕾笑着伸出了一只手，在她脸上轻轻地一抚，闭上她的眼睛，而后在卡密拉的眉心处点了点。一种莫名的感悟从她的指尖上传递过来，卡密拉脑海中一片清明，犹如被醍醐灌顶。她仔细咀嚼着那种在心头酝酿的莫名感触，过了片刻，终于缓缓地睁开双眼。
——不一样了。
眼前画面如同万花筒一样发生着变化，无所不在的物质被拆解成一片片彩色的琉璃，嘭地碎去。
世界的规律被隐藏在肉眼看不到的深处，凡人只能看到物质世界的表象，如恶魔这般的高魔生物，则可以感受到一些不被肉眼所捕捉的力量。施法者们为了追求更高层次的洞察力，往往会用很大的代价为自己恒定【真知术】和【秘法视力】，以求在坚固的物质壁障上开一扇窗。
而这一刻，在爱露莎蕾的引导之下，卡密拉却直接掀开了整个屋顶！
她的整个视野像是上升到了莫名的高处，以一种宏观的视角在向下俯瞰，众生渺小得如同蝼蚁。她看见宇宙深处的潮汐起伏，无与伦比的浩瀚光流从名为混沌初海的大漩涡中喷涌而出，四处奔流，没入深渊和极乐境，而后又慢慢演化，混沌的边界逐渐诞生出秩序，七重天堂和九重地狱便在秩序的两极拔地而起.....
卡密拉先是目眩神迷，旋即心驰神往，忍不住四处张望，想要将一切都收在眼底。但过了片刻，她忽然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那根灵魂之弦在剧烈震动，几乎要断去。
“小心。”爱露莎蕾再度伸手，将她的眼睛拂上：“你还无法承受这种感官的冲击，如果在这种视角下观察太久，就会失去自我的。”
卡密拉只觉大脑胀痛，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这是什么？”
爱露莎蕾笑道：“是【阿卡西】。”
阿卡西，是天空、以太、宇宙的意思，是一切的创生，也是最后的终焉，东方也用【天道】来描述这种形而上的玄妙概念。
卡密拉心中微微升起一股明悟，她平时发动阿卡西窥视术，就能隐约窥见这种玄妙的一角。但阿卡西窥视术，和刚刚那种“全知”一般的视角比起来，似乎又是不太相同的感觉——阿卡西窥视术，更像是一种工具化的借力，而方才则是全身心地去感受和体悟。
爱露莎蕾道：“你现在已经成为了恶魔领主，位格属于不折不扣的半神了。这种神性的视角，你以后要慢慢熟悉，我回头会教你的。”
卡密拉向她看去，欲言又止。
爱露莎蕾是她前世身边极为重要的人，但她毕竟不是前世。对待这位老相识，她总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复杂而且矛盾。
爱露莎蕾冲她一笑：“我们到了。”
“.....这是哪儿？”卡密拉抬头看去，就看见一道绚烂的星河，出现在她眼前。
再仔细一看，那些星河之中的“星星”，分明是一个又一个的虚幻气泡，里头就像是雪景球一样，包裹着一个小小的世界。
爱露莎蕾道：“幻梦境。”
当人们沉睡之时，心灵的火花擦过灵界，便生成了无数寿命短暂的半位面。这些数之不尽的半位面就像是宇宙间的繁星一样，生生灭灭，难以穷尽，而所有的梦境半位面，都属于一个庞大的网络，也就是幻梦境——
换而言之，幻梦境，便是宇宙中所有生灵的梦境位面的统称。
这就像是一片起伏的海洋，每个梦境都是海中的小小气泡，夕生朝死。
魅魔对幻梦境其实并不该陌生——因为魅魔可以通过自己天赋的【幻化灵体】类法术，遁入他人的梦境世界之中，许多魅魔都会通过这种手段来操纵凡人的思想。不过卡密拉是个武德充沛的武斗派，就没耍过这种手段，因此，梦境位面，她还真是第一次来。
她们两人在幻梦境的海洋之中缓缓游动，数不清的气泡从她们身边掠过。卡密拉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将脑袋贴在那些气泡上往里看，就见梦境的世界里光怪陆离，什么都有，她还看到其中一个梦境世界里正在上演废柴男主遭遇退婚.....获得金手指.....装逼打脸....拍卖会....杀人夺宝....开后宫....的剧情，看得她啧啧称奇。
“你看。”爱露莎蕾指着远处的一个小小气泡：“那就是我的梦。我带你去看。”
“好。”卡密拉跟了上去，顺便尾巴一甩，把那个龙傲天梦世界给戳破了。
两人幻化为灵体，遁入爱露莎蕾的梦中，那是一片宁静而祥和的世界，一栋木屋静静地躺在夜空之下，从屋子里散发出的烛光，将周围的一小片照亮，给人以温馨的感觉。
爱露莎蕾的嘴角浮出一丝缅怀的笑意。她轻轻地抓住了卡密拉的手，道：“指挥官，你还记得吗？我们刚刚遇见的时候，我还在努力地学习着成为一个凡人......我不理解凡人的梦想和喜怒哀乐，于是就悄悄地遁入他们的梦中，想看看凡人的梦是什么样的，然后将他们梦里出现过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儿地搬进自己的梦里......”
卡密拉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看着爱露莎蕾的侧脸。
梦境世界中的景象变化，很快就从黑夜转为白昼。一只大公鸡飞到了木屋的房顶上，咯咯咯地打着鸣。过了片刻，一对男女手挽着手，从屋里走出——那名男子，卡密拉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施泰龙图，而旁边的女人则是爱露莎蕾的模样。
爱露莎蕾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幕，轻声道：“后来我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她看向卡密拉，似乎是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话到嘴边的时候，眼泪却涌了出来，声音中也带上了哭腔：“......但你却不在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同伴的下落
“我.....”
卡密拉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感觉自己心脏一阵疼痛。她犹犹豫豫地抬了手，想要抚摸一下爱露莎蕾，但手臂却悬在半空中，最后也没有落下去。
“对不起，我没事.....我只是有点儿太激动了。”爱露莎蕾用力吸了吸鼻子，手忙脚乱地擦拭着眼泪，哽咽着道：“我就是.....突然想起了好多事情......你还记得吗，我们俩一起来过这里，第一次来的时候，你和我说，不要只是去模仿其他人，要去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我们还在这里放了一把火，把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烧了个干干净净......那真是一把大火.....”
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忍不住破涕为笑起来，眼睛里像是在闪着小小的星星。
爱露莎蕾旋即又变得落寞了起来：“离开你之后.....我又成长了很多。如果当初的我有现在这样强大，那最后一战，我们就能一起面对了。我们.....”
卡密拉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心潮起伏，一时间居然也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身体中的本能在催促着她张开双臂，给爱露莎蕾一个用力的拥抱，但她的勇气却瑟缩地躲了起来。
她要怎么面对爱露莎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