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雪千年灯
那怯魔战栗着道：“我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吓得高烧、吐血。我记得我连续做了好多天这样的噩梦，总是反反复复地梦到同样的画面。我的好多同伴，也在这个过程中死掉了.....可是有一天，我忽然想明白了！”
它的表情就和变脸一样，唰的一下，又转变为狂热：“当初吾主为什么会死？就是因为，祂还不够强大！能击败祂的您，比祂更为强大，那我理所当然要追随于您！！您，让我明白了强大的真谛！”
“......彳亍。”
卡密拉的嘴唇蠕动，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个字，心说不愧是恶魔的信徒，果然混乱。
其实这种改信，对于恶魔领主的信徒来说也还蛮正常的。当年科斯彻奇杀掉了另一位恶魔领主希斯坷德之后，手底下的第一批信徒就是这么来的。
她正这么感慨着，就见那小小的怯魔跳了起来，高声叫道：“过去霜巨人之主痛恨女人，厌恶女人，觉得女性就是弱小，这是错误的！我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真正的强大，那就是和您一样——”
怯魔摆出一个大力水手般的姿势，努力鼓起自己实际上并不存在的肌肉，两眼放光，一字一顿地震声道：
“修炼成娘们儿！！”
.....
“......？”
卡密拉默然不语，眼神中的含义在极短时间内就经历了从震惊到疑惑到茫然到天崩地裂到沉思再到肯定最后到赞许的转变过程。
“说得好！”
卡密拉用力点了点头，赞道：“真是有觉悟啊！以后等咱们的教会搞起来，一定要将你的这段感悟当成先进榜样大力宣传！”
又道：“对了，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怯魔仔细地想了想：“.....我把我悟出的事情和还没死的教友说了一遍，希望他们能和我一样弃暗投明，然后就被打死了！”
“这就是为了信仰而献身啊！”卡密拉感动地鼓着掌。
她清了清嗓子，道：“前世的你作为信仰科斯彻奇的邪教徒，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尘归尘土归土，既然已经死过一次了，相当于是经历了一次轮回转世，前尘过往，我就不再追究了。往后你就是一个全新的生命，希望你能改过自新，重新作魔，只要不忘初心，有朝一日，一定能得偿所愿，把自己修炼成彻彻底底的，最强的娘们儿的！”
“吾主.....”怯魔涕泪横流，感激涕零。
卡密拉转过身，摸了摸下巴。这怯魔的话给了她一点儿启发，原本她还在纠结以后传教要向哪里传教，但现在看来，第一批的教徒人选已经有了，也就是过去那些信仰科斯彻奇或者垂拉泽尔的邪教徒。
恶魔的信徒，很少有那种完全忠诚的，如今这帮人没了自家顶头老大，正适合被她接收。当然啦，她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回头传教的时候还得做一番考察，罪孽比较轻的，可以留下，罪孽深重的，就统一噶掉，让它们转世重生，重新做魔.....
话说回来，她未来的教派，教义和信条要是什么呢？这个还真得整理一下。如果说教众是血肉，那教义就是骨骼，是一个教派的凝聚力所在。
卡密拉正想着，那小怯魔又小心翼翼地从她脚边跟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道：“吾主，您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我吗？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卡密拉瞅了它一眼，而后抬手指了指远处：“看到了吗？”
在那个方向上，豺狼人们正在冰雪荒原中大搞建设工作。
卡密拉笑道：“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和它们一起，先学会怎么劳动吧。”
第四百二十章 炸鱼之路，出发！
“好耶，我悟了！！”
一觉醒来，珈百璃摸着自己的脑袋，兴奋地叫嚷了起来。
她又领悟了一些召唤师的职业能力和法术，如果按照格拉里昂通行的实力划分体系，差不多相当于是提升到了2级的样子。
等级能提升得如此之快，一方面是因为，她和召唤师这个职业可能的确相当契合，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失去自己的职业等级之前，珈百璃曾经是个6级的圣武士，生命层次已经超过了普通人很大一截，所以这会儿转职为召唤师之后，其实与其说是实力在提升，倒不如说是在恢复。
希光打着哈欠爬了起来，撇了她一眼：“你好吵啊。”
她伸了个懒腰，道：“既然醒了，就快点儿把你的幻灵叫出来吧。”
“好的！”珈百璃眉飞色舞，开始施展起仪式：“我变强了之后，我的幻灵也能跟着进化成长对吧？嘿嘿，让我来看看.....”
希光将两人用的简易睡袋卷起来，塞在包里，然后便陷入了一阵沉默。
警醒城的废墟位于径河北岸，整个终焉之墙的东北部，而她们要去的涅玛萨斯则在终焉之墙的西南方向，路途十分遥远，基本上是横穿了整个终焉之墙的国土。如果在平时，这倒也没什么问题，但是眼下终焉之墙已经成为了被亡灵占据的末土，行走在这片地方，相当之危险。
可她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希光心想，当初那个幻灵好像还真是发现了唯一一条生路。如今的终焉之墙不是久留之地，但除此之外她们还能去哪儿呢？往北是连绵的饥饿山脉，翻过群山就会进入被迷雾和哥特式恐怖笼罩的邪恶国度【乌斯塔拉夫】，那地方是默语暴君的故乡，千年前被暴君唤醒的邪物仍然在那片土地上游荡，狡诈阴险的默语魔道邪教也正是从那边起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不是个好去处。
东面，沿着泾河一直走就能到恩卡坦湖。但是一来她们几个也不会游泳，二来默语暴君和它的亡灵舰队似乎如今也正盘踞在恩卡坦湖，所以还是躲远点儿好。
西面则是贝尔赞克，兽人的故乡。终焉之墙和那群兽人是血仇，那些凶残野蛮的兽人不事生产，只知道劫掠，过去七百年来，终焉之墙一直在和那帮家伙打交道。希光很确定，自己和珈百璃这样好看的人类女子，一旦进入兽人的地盘，等待她们的只会是比死还要凄惨的命运。
东南西北，三个方向都去不了，剩下唯一能去的，自然也就只有南方的涅玛萨斯了。但这也是希光刚刚才想明白过来的——得出结论不算困难，但之前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而那幻灵好像刚一召唤出来，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一点。希光心里越想越觉得奇怪，忍不住瞅了瞅珈百璃：
“我说啊，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你召唤出来的其实不是幻灵，而是你失散多年的大脑？”
“什么？！”珈百璃勃然大怒，但眼下召唤仪式已经抵达了尾声，珈百璃同学立刻陷入一种纠结之中，不知道是应该立刻停下手里的活儿，跑过去将希光狠狠揍上一顿，还是应该先召唤，回头再揍希光。
但她身体上的反应比脑子更快一点儿，老老实实就将仪式施展完了。
光芒涌动，卡密拉出现在两人面前，兴高采烈地道：“早上好啊！”
珈百璃没有理她，而是扑了上去，和希光扭打在一起。但是很显然，二级召唤师明显打不过七级牧师，没几下功夫，希光就将珈百璃压在身下，然后施展出一个导能打击，用缠绕着圣力的拳头狠狠敲她脑袋：“服不服？你服不服？”
珈百璃大叫：“幻灵，帮帮我啊！”
“咦？”卡密拉看了看自己，惊奇地道：“我升级了？”
卡密拉喜滋滋地道：“让我来看看，升级之后选什么好！”
二级的幻灵，力量和敏捷属性各自上升1点，也就是提升20%左右，天生防御略微强化，血更多皮更厚，并且获得了规避范围伤害的【反射闪避】能力和一点新的进化点。
卡密拉略一思索，觉得珈百璃和希光都是脆皮，队伍里果然还是得有个肉盾......害，看来不管变成了什么，先点一下防御总是没错的！她心念一动，就给自己加了个【天生防御强化】的进化，让自己的天生护甲变得更加坚硬。
眼下她的幻灵外皮，已经和一套用层层交叠的铁条作为外层，内衬厚实的皮革的混织铁甲都差不多了，面对普通人的攻击，基本上可以做到刀枪不入。
当然和本体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本体看上去细皮嫩肉的，实际上的天生防御比地球上各国主战坦克的装甲外壳还要磁实，骨骼强度堪比精金。
卡密拉回过神。珈百璃被希光狠狠教训了一顿，有些不服，撅着嘴巴生闷气，嘟嘟囔囔道：“回头等我找回自己的力量......”
希光笑而不语。
过去，在珈百璃还没有失去圣武士力量的时候，她作为牧师，当然是打不过珈百璃的，但眼下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她自然得好好回报一下！
希光咳嗽着道：“行了，别闹了。趁着现在是白天，咱们得赶紧出发。”
她看向卡密拉，道：“既然要去涅玛萨斯，我的意见是，咱们往西南方向走，找到径河的支流红隼河，然后顺流而下，一两天的时间，应该就看见了永驻堡。”
永驻堡在终焉之墙内颇具传奇色彩。传说这个地方原本没有堡垒，但是在某次兽人入侵的时候，一位士兵从【万象无常牌】中抽出了一张幸运的卡牌，于是霎时之间，一座坚固的堡垒拔地而起，帮助人们抵御住了兽人的袭击。但是如今，再传奇的堡垒也已然沦陷，成为了亡灵肆虐的废土。
希光的表情黯淡了一下，方才接着道：“等看见了永驻堡之后，我们再东走，大概走个两天时间，能看见锐齿森林。我们再沿着锐齿森林的边缘，一直往南走，就能抵达涅玛萨斯了。这条路虽然远了点儿，要绕很大一个弯，但好处是不会迷失方向。”
说不出为什么，她感觉这只恶魔幻灵有种莫名令人信服的气质，所以下意识地和对方商量了起来。
卡密拉默默地在心中呼唤系统，打开百科地图，仔细研究了一下希光提出的这条路线，随后摇头道：“太远了。这么走的话，我们想要进入涅玛萨斯，差不多要多走一倍的距离。不用向这么多，我们直接南下，横穿锐齿森林就行。”
她比较心急，不太想浪费太多功夫在赶路上。
“可是......”希光欲言又止了一下。
卡密拉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锐齿森林中居住着一群不那么好客的精类。可是你想一想，现在这地方到处都是亡灵，和精类相比，肯定还是不死生物更讨厌一点儿吧？”
希光在心里默默地想：但是锐齿森林中遍布着精类的魔法，行走在其中，很可能会迷失方向，到时候说不定转悠半天都出不来，还不如绕点儿远路呢.....上一回，她和珈百璃在森林中便遭到了这种待遇。
但她不太喜欢和人争论，所以也就没将这番顾虑说出来。她甚至带着点儿恶趣味地想：等回头在森林里迷路了，你就会知道我是对的了。
希光于是道：“行，那我们出发吧。”
第四百二十一章 死灵法师
数小时后。
卡密拉和珈百璃共乘一骑，在马背上努力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眺望着远处。
她们所骑乘的，是用召唤师的一环法术【坐骑术】召唤出来的矮种马坐骑，存在时间长达数个小时，是很优秀的代步坐骑。
珈百璃和希光过去都接受过骑术训练，在骑马这方面轻车熟路，尤其是珈百璃——在过去还是圣武士的时候，她能召唤出一匹神契战马，陪着自己冲锋陷阵，马术相当精湛，而且精通一系列马上作战的技巧。
但卡密拉不会骑马。她的骑术仅限于骑自己......
所以卡密拉只能和珈百璃共乘。珈百璃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而卡密拉的幻灵形态是一米八的长腿大姐姐，能将珈百璃整个人都搂在怀里。她手搭凉棚，接着身高的优势远远眺望出去，忽然兴奋地道：“那边那边！！”
“嗯？”珈百璃挠了挠头：“你看到啥了？”
她正在疑惑，忽然想起来自己还能发动一项职业能力——在提升至2级之后，召唤师和幻灵之间的联系进一步加深，这赋予了她和幻灵共享感知的能力。她闭上眼睛，努力把握住自己和卡密拉之间的那一缕连接，片刻之后，一道光芒便在她眼前展开。
她看见了卡密拉眼中的东西。
地平线的尽头，是一条汹涌的大河。
那是径河，也被称之为道江，是终焉之墙境内最重要的一条河流，滋润了两岸的良田。
珈百璃一念及此，心中又有些伤感起来。
她的父母住在警醒城的城郊，也是农民，照料着很大的一片田地，每年农忙时节，都会写信让她回家去帮忙。终焉之墙的粮食可以一年三熟，每次丰收，珈百璃都得赶回去在田里忙活，她这人懒，其实很不喜欢在田地里劳作，因此每次回去干活的时候都要抱怨个不停.....
但是这会儿回忆起来，她想到的却不是田地里的泥泞、被太阳炙烤的难受和身上汗流浃背的黏答答的感觉，而是风吹过金灿灿的稻田，鼻子里嗅到的一股很自然很清新的稻香味，还有她从忙碌中抬起头来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见的，那些翻涌的金色稻浪。
还有更多.....她想起自己还是个小屁孩儿的时候，在田里摸鱼捉虾的场景。
自打记事起，她的整个童年，都是在这片金色的稻田中渡过的。
珈百璃的鼻尖儿发酸。回忆中的画面如同幻影一般退去，展露在她面前的是令人心碎的现实。默语魔道的邪教徒释放的诅咒破坏了整个终焉之墙的自然环境，数百年内，这片土地的生命力只怕都无法恢复，道江两岸的农田，眼下已经完全变成了干涸龟裂的荒芜废土，空中弥漫着稀薄的，携带着瘟疫的雾气。
痛苦和仇恨混在一起，烈火似的在她胃里灼烧起来，让她甚至感受到一股痛楚，和幻灵的连觉也不由得中断开来。珈百璃低下头，微微地咬住了牙关，眼泪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诶！”卡密拉又道：“我好像还看到了一个村庄诶！”
希光在旁边撇了撇嘴：“径河两岸到处都是村庄，这不稀奇.......”
“有人！”卡密拉皱起眉毛：“我好像看见，那边的村子里有人在活动。”
希光和珈百璃的心脏同时用力地跳了一下。
“不可能是活人。”希光低声道：“是不死生物。”
在如今的终焉之墙，或者说“死坟末土”，活人很可能只剩下了她们两个。至于死人，那遍地都是。
珈百璃没说话，只是再次发动连觉。通过卡密拉的眼睛，她也看见了那极远处的景象。
一座村庄坐落于地平线的尽头，因为太过遥远，里面的一个个身影看上去就和蚂蚁般大小，在阳光下，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但卡密拉的视力相当之好，所以还能勉强分辨出一个个渺小的人影。那些摇晃着的干枯身影的确是不死生物，而在它们的簇拥之中.....
还有一个穿着巫师袍的人影。
那人影高举着一柄法杖，像是正在引导着什么魔法。
珈百璃惊呼道：“默语魔道！”
珈百璃连忙道：“运气不好，咱们绕路!”
“来不及了！”卡密拉道：“我们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她抬手一指，珈百璃和希光连忙跟着看过去，立马感觉血液都凉了一下。
天空中飞着一只漆黑的乌鸦。
乌鸦往往被认为是不详的告死鸟，哪里有尸体，哪里就有乌鸦。在死坟末土这种地方出现一只乌鸦，看上去好像一切正常，至少画风上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极为不正常，因为如今的死坟末土上，徘徊着的是一种超凡力量营造出来的死亡诅咒，乌鸦再如何不详，毕竟还是普通的、脆弱的动物，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存活。
那不是寻常的鸟儿。
那是施法者的魔宠。
卡密拉狠狠拍了一下珈百璃的屁股：“你说得没错，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
“不是？”珈百璃惊了：“你想让马快走，你打我干嘛？”
卡密拉理直气壮：“废话！我又不会骑马！我这不是在催你！”
说罢，她又狠狠打了一下。珈百璃气得磨牙，不情不愿地挥动了缰绳，拨转马头，催促着马儿快跑。卡密拉仰头看了一眼，指了指天上：“乌鸦还在跟着咱们。对了，希光，你有没有把握将乌鸦打下来？”
“没有......实在太远了。”希光策马跟在后面，道：“我的引导正能量射线很难打到那么远的地方，射程不足，命中率也很成问题。而且就算能打中，但是正能量射线本身对活物没有伤害，但那只乌鸦看上去不像是死物.....”
珈百璃懵懵懂懂地挠了挠头：“啊？为什么要将乌鸦打下来，咱们和那个施法者距离这么远，就算对方不怀好意，但也未必追得上来吧？”
在开阔的平地上，人能看到的极限距离莫约是六公里左右，也就是“地平线”的距离。卡密拉骑在马背上，所以能看到的更远，莫约有十公里，而正常情况下，普通人步行速度是每小时四五公里，也就是说，几人朝着那个方向直线走过去都得花两三个小时，遥远得一塌糊涂。
望山跑死马的说法就是这样来的。
这种距离，给了珈百璃相当的安全感。
希光用无奈的眼神看着珈百璃。
卡密拉叹道：“乌鸦飞在天上，视野开阔，看得应该比我们更远。也就是说，在我们观察到那些亡灵之前，对方应该已经提前就发现我们了。现在你抬头看看，那只乌鸦还在跟着我们飞，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人家总不可能是在欢送我们吧？”
她道：“希光，做好战斗准备。”
......
同一时间。